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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岩層並非暗無天日、伸手不見五指，岩漿的橙紅色光芒有如燭火，但
真要被燒到連骨頭都會融化。這段地底探險最難的部分不是怎麼順利進行，而
是能堅持多久。
從炎嵐鎮到邊界，地表距離一萬公里，就算走地底截彎取直也有七、八千
公里。融化岩石、鑽洞、抵禦岩漿、魔力化土地，還要把身體強化到能在高壓
高溫環境下活動，只要穿著適當的裝備大魔法師也做得到。可是要持續施展這
些高難度的魔法幾十個小時，那就另當別論了。
「前方是金礦，我們拐個小彎。」
「可惜了。」周雅仁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這摸過金山的在可惜什麼？」我照戌錦花指引偏轉前進方向。
「我在可惜自己沒辦法一瞬間融掉純金，直接過去一定得緩速。」周雅仁
沒好氣的回應：「托你的福，我人生最後一次為錢煩惱，是十三歲討不到零用
錢買新鞋子。」
「然後你就拿狩獵大會私藏的那些晶核換錢買了？」
「對，我們中學才同班的，所以可以說自從遇到你，我就沒為錢煩惱過。
」周雅仁話匣子一開就沒完沒了：「雖然不想承認，但抱上你這條大腿可能是
我整個人生最正確的決定了。」
「你運氣好，出現在對的位置。我也運氣好，獲得本不屬於我的知識。」
我之所以是穿越者，很可能是因為我老爸取對了名字，跟天生下來就是富二代
或血統尊絕不凡具備某種天賦其實沒有差別，都是因為自己無法決定的外力獲
得某種不普通的特質。
「你熱昏頭了嗎？我以為你會說這都是自己努力得到的結果。」
「成神之後方見自身渺小。」我懶得解釋自己本來就謙虛低調。
「……那倒是。」
「你變成法神之後有什麼心得感想？」
「言語無法形容，我現在反而怕回到玄靈界，境界一下子掉回去的感覺肯
定不好受。」
「這會成為你的動力。」戌錦花看我們聊開了，也加入話題：「再說，回
到玄靈界會不會掉回原來的境界還不知道呢。」
「我希望能掉回去。」我說道：「要不然法神一出現在玄靈界、天劫自動
降臨，把我抓回仙界，豈不是在搞笑嗎？」
「哈哈哈……。」
旅程前半段會往星球深處前進，突入下部地函，之後再爬回地殼下方。然
而洞挖到一半，我們發現不對勁了！
「慢一點，魔力化的速度有點跟不上了。」
「還要放慢？」
「是，我們可能忽略了一件事情。」戌錦花道：「越往地底，靈氣的蘊含
量越高，影響我們魔力化的速度。」
「還有這種設定嗎？」我皺眉：「不行，不能再深入了，繞遠路就繞遠路
，觸動天道的神經比什麼都危險。」
「那麼走這邊吧。」戌錦花給我指了一條新的方向：「我很好奇，你對世
界的理解是不是比我們這些法神都還要深？」
「是，我跟世界本源的意志見過面，成神以後理解的層次又更上一層。」
我認為有必要加強她的認知：「我們說的世界其實真正的規模僅限於星球，把
星球想像成一個生命體的話，我們這些智慧生命都是一顆腦細胞，透過心流空
間的串聯變成一顆大腦，世界本源的意志從此誕生。所有異界都是同一顆星球
在不同時空的面向，類似化形術的運作原理，魔力化就是將星球整合的手段之
一。」
一方面譴責終極統合，一方面卻在作類似的事情，夏琳絲塔薩以人類的角
度來看絕不能稱為善良。
「那所謂的魔法，本質上就是操控星球，沒錯吧？」
「對，就像腦細胞發出指令移動身體、命令器官分泌激素，魔法就是這樣
的東西、魔力則代表一種權限。」所以魔力與精神力自古以來都是相關的：「
我們與星球上的萬物都是一個整體，生老病死都是物質與生命型態的轉移、人
體的新陳代謝。換句話說，我們現在就是遊走在仙界體內的寄生蟲，要是觸動
這顆星球的神經、靈氣流動的靈脈，免疫系統就會察覺異常跑來消滅我們。」
「……如果對手是一整顆星球，那你毀滅它的計畫是什麼？」戌錦花知道
我看待的角度後，馬上想到我回玄靈界的目的：「你想從主世界帶來什麼？」
「一點小東西而已。」我不想解說還沒開始的計畫，因為解說完卻被現實
打臉不就不帥了嗎？所以這種時候我都會選擇閃爍其詞、故弄玄虛：「炎嵐鎮
用魔力滲透星球的做法，好比用疾病殺人，如果妳要用速度更快、更致命的方
法殺人會怎麼做？」
「……我再提醒你一次，對手是一整顆星球。」
「那我只好再強調一次，對手是一整顆星球。」
意識到地底靈脈密佈、靈氣洶湧後，周雅仁的任務多出一項，就是把我們
行經路徑上、戌錦花釋放出來的魔力回收起來。抹掉移動的痕跡，避免靈脈活
動的時候探測到。
星球之間的運行原理差異不大，戌錦花也是研究地質的能手，反過來用我
的比喻說明主世界地脈的分佈。學界普遍認為地心是魔力之源，往地表分散出
去、像人體的血管流淌整塊大地。接近地表只有微血管，越往深處則匯聚成血
管、主動脈，最終是有如心臟的地核。
仙界靈脈的分布原則也一樣，藏雲峰朝地心挖洞、滲透魔力的行為乍一看
很怪，他們也不明白當初為什麼會想到這個點子，但一致認同這方法有效。如
果是用來攻克仙界，不得不說具有奇效。
「奇怪，同樣是星球，為什麼是主世界能魔力化仙界？明明在這裡的就是
少數人，怎麼不是仙界靈氣化這些主世界人？」周雅仁感到困惑。
「我想這跟世界選擇的方向有關，人文主義世界的力量集中在末端、我們
這些智慧生命身上，仙界那種神話主義世界，將力量集中在少數的神仙身上。
神仙確實很強，但是對邊陲的掌握度很低。」
夏琳絲塔薩「人」如其名，是個把力量全點到身體上的狂戰士，讓大腦盡
可能運用全身所有力量。那麼紫鴻就是集中鍛鍊一部分大腦，對自身施展種種
精妙法術的魔法師。
被狂戰士搶占先手、頭部遭受重擊的魔法師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還
能僵持八千年，算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哪怕對於一顆星球數十億年的漫長壽
命而延，八千年只是眨眼的時光。
修正路線讓我們到達邊界的時間比預期的還要久，值得慶幸的是一路上沒
有遭遇到岔子。雖然曾經感應到類似生物的氣息，但我們馬上迴避掉。
「我們到了。」我停止鑽洞，周雅仁隨手一捲、把岩漿收進刻意騰出空位
的空間戒指，製造出一間密室。
戌錦花的裝甲化為銀白液體舖滿房間每一道角落，如月銀鏡吸收掉地熱、
抵抗來自岩層與大氣的壓力，環境逐漸調整到與地表一致。
「那麼照計畫，五天後還沒有人來的話，妳就回地心谷、我們另外想辦法
回去炎嵐鎮。」
「我死也會守住這塊中轉站，放心。」
「那麼，倒數一百二十個小時，計時開始。」我和周雅仁測定完座標，朝
著頭頂上的地表閃現。
眼前一片海闊天空，風和日麗的大海上漂浮著破碎的木板，這是從玄靈界
投射過來的垃圾。我們先沿著邊界閃現幾次企圖擾亂追跡，才伸手打開邊界鑽
進階縫。就像用高速穿越過一條漫長的隧道，黑暗中有奇異的光景在周遭快速
閃爍，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道身影在我眼中迅速放大。
我只來得及讓雙手交叉、提起膝蓋擋在身前充當防禦。
「噗！」遭受膝擊的王宗維往後一仰，倒在戌牙集團採礦船的甲板上。
「唉呀！抱歉。」我在王宗維身後落地，感受到自己智商下滑、六感矇蔽
，好在我經驗豐富。
「靠……。」周雅仁則是在被打回凡人的衝擊中仆街了。
「你們幾個，快丟東西過去對面！」我發現甲板上駐守的人不止王宗維，
趕快命令他們：「隨便丟什麼都好，混淆他們。」
一陣喧擾過後總算恢復平靜，柳隨風、何步等人來到甲板上，迫不及待的
想知道仙界的第一手情報。
「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人回來？其他人呢？」
「這裡不方便多說，我們回主世界。」一百二十個小時非常短暫。
主世界，協會提供的拓荒基地內，我讓控制中心的留守人員緊急通報協會
高層、一邊向柳隨峰他們說明炎嵐鎮的現況、一邊把準備好的指令書交給霍普
讓他去籌備行動。周雅仁則回到聖王國採購炎嵐鎮所需物資，拿著我的委任書
找丹虹本家那些商界大老幫忙調度，出了雙倍價格只求用最快速度拿到手。
霍普和朵莉絲他們拿著指令書回毒界調度人手和資源，他們施展心靈魔法
、讓我用最短的時間解釋完現況，等等讓其他人向協會說明即可。
「聯絡禁咒管理局，我要向他們借一個地方。」
「又要施展禁咒？」柳隨峰皺眉：「或許協會看到這情況會批准，但你不
要指望他們決議的速度。」
「我又不是要施展禁咒，只是跟他們借個地方來用……新凱蘭界的禁咒博
物館，我需要那裡的設施。」我拿出申請書：「雖然不急，但要盡快完成。」
「等等，我想知道你的企圖。」
「我要毀滅天道，跟夏琳絲塔薩拿獎勵強化自己。」
「戌錦花他們也是？不毀滅仙界不回來？」
「是，今天你不弄死仙界、改天就變成仙界來弄死你。」勝利之路已經走
了一半，沒有往回走的道理：「戰爭不是我們挑起的，我們不用揹這黑鍋，我
們是為了守護主世界的第一道防線挺身而出。」
冠冕堂皇的理由，任何組織高層都愛的東西。可以拿來激勵下屬或是給自
已搏個好名聲，最重要的是它免費。
「你要怎麼毀滅仙界？聽起來跟炎嵐鎮那些人用的方法不同。」
「我要毀滅仙界。」我停頓一下，說道：「括號物理。」
「什麼括號物理？」
「用物理手段毀滅仙界啊。」比起用疾病慢慢侵蝕，一刀捅死對面快多了
：「我看你是不知道我最卑鄙的戰術可以有多卑鄙。」
這套戰術甚至還展現不到我人格的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