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弟，你投降了？」令狐沖也不追擊，長劍收入鞘中。
「要我降，絕無可能。」劉芹咬牙切齒，就差一點，明明就差一點就能打破既定的命運。
「你還有把握？」令狐沖連鞘將劍平舉，要劉芹知難而退。
「把握還是有，莫怪我下殺手。」劉芹心想風清揚尚未現身，自己還有機會。
「慢著，慢著，不是說好以劍服人嗎？」令狐沖道。
「你和閻王說去吧！」
劉芹挺劍便往令狐沖身上刺去，劍已不再留情，左手已蓄滿降龍氣勁，抓住機會便要出擊
。
要在最快時間解決令狐沖，哪怕是風清揚出手也照砍不誤。
令狐沖想抓劉芹的破綻，然而此時劉芹劍掌飛舞，縫隙難尋，更忌憚降龍神掌的威力，只
能拼了命招架，想守住要害。
未料他的劍一回防，登時險象環生，方才還凌厲的劍勢，現在卻有如風中殘燭。
劉芹翻身出掌，氣勁擊在令狐沖的左腳膝蓋，他的內力不足，隔空無法擊碎骨頭，只是讓
令狐沖身形一晃。
生死之鬥，這身子不穩的瞬間，便是破綻。
劉芹趁隙出劍，他的劍依然快，眾人眼見這一劍便要刺穿胸口，皆屏氣凝神，不敢少動。
突然間，劉芹動作戛然而止，劍尖停留在令狐沖胸前。
岳靈珊以為劉芹是要令狐沖投降退出江湖，高呼道：「大師哥投降吧，我會一直留在華山
陪你解悶的。」
令狐沖卻是有恃無恐，嘻嘻笑道：「不用慌。」
眾人甚是好奇，卻見劉芹面色如土，慘然道：「你們走吧。」
「怎麼了。」岳靈珊道。
「風清揚已至，我已無勝算。」劉芹長聲一嘆。
「風清揚是誰？」岳靈珊道。
「華山劍宗的前輩。」劉芹萬念俱灰，緩緩閉上了眼。
「莫非是華山清字輩的高人，那可是爹爹的長輩，是太師叔！」岳靈珊道。
「幾十年前的劍氣宗決鬥過後，居然還有清字的前輩留下來？」陸大有喃喃道。
令狐沖高呼：「莫聽劉師弟胡說，他是大徹大悟了。」
「什麼意思？方才劉芹不是贏了嗎？」岳靈珊皺眉，難道其中隱藏了些甚麼。
「不，是我贏？」令狐沖道。
「咦！」岳靈珊一驚。
「剛剛我凌空點穴，點中了他右臂的曲池穴，他手一麻，我就輕易取勝。」令狐沖道。
「大師哥你何時學了凌空點穴。」岳靈珊甚是佩服，心想說不定連爹爹都沒這本事，能隔
空以內力封住一人的穴道。
令狐沖眼睛一轉，抓了抓頭，訕訕然道：「我這斗大牛皮可被小師妹戳破了，我是趁機彈
出石子，才點住了劉師弟的穴道。」
「我就說嘛。」岳靈珊道。
「那風清揚是？」陸大有道。
令狐沖低聲道：「這只是劉師弟推託之詞。你想想一個氣焰甚高的人，陡然被我這‘剛’
參悟劍法神髓給打敗，自然是無地自容，只得幫自己找個臺階下。」
「喔。」岳靈珊與陸大有點點頭，見劉芹臉似死灰，像是被削去了鬥志，不由得信了個十
足十。
令狐沖又補充說道：「華山清字前輩都死光了，若還活著，照理我們應該也要聽過，怎麼
可能會有數十年不見的道理。」
「原來如此。」岳靈珊道。
「我們可以走了？」陸大有左右看了看，劉芹佇立不動，成崑身旁的燕南天竟收起了劍。
「那當然，你說是吧。」令狐沖向劉芹使了個眼色。
「可。」劉芹怔在原地，牙齒縫裡硬是擠出這個字來。
「但是小師妹、六猴兒我希望你們答應我一件事。」令狐沖道。
「什麼事？」岳靈珊問道。
「大師哥要我做事，哪還有什麼答應不答應的，我照辦。」陸大有往胸口一拍，十分尊崇
令狐沖的話。
「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令狐沖道。
「是指衡山派劉正風之子跑來華山打打殺殺的事嗎？」岳靈珊道。
「這是其一，劉師弟只是走岔了路，我也沒死、武功還在、也沒要在華山隱居，就大人不
記小人過，放過他吧。」令狐沖道。
「大師哥真大氣，居然原諒了他。」岳靈珊道。
「這裡是思過崖嘛，自然是給人思過改過的地方，這叫我這令狐大俠豈能不原諒他呢。」
令狐沖道。
「大師哥，你說其一，後面還有呢？」岳靈珊道。
「除此之外，還有思過崖這兒的山洞埋藏著五嶽劍法的事。」令狐沖道。
「為什麼？這裡有許多華山派的高深招式，說不定連爹爹都曉得使，我們為何要藏私呢。
」岳靈珊道。
「本門武功講究循序漸進，我們剛為了脫困，記了許多招式，更別提我還學了其他門派的
劍法，這讓師父知道，定然會責罰我們。」令狐沖道。
岳靈珊憂心忡忡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先把石洞封上，找一日帶師父、師娘來思過崖，碰巧撞出一個洞，與師父一齊發現五
嶽劍法，也就不會被責罵。」令狐沖道。
「大師哥真聰明。」岳靈珊道。
「看這時間也快天亮了，我們趕緊走吧。」陸大有催促著，他們本是奉命帶劉芹下山，沒
想到卻上了思過崖尋金蛇劍，來到山洞與劉芹決鬥，折騰了一個晚上，讓人發現可是百口
莫辯。
「你們先去，我還要好好度化這來自衡山派後輩。」令狐沖挺起胸膛，露出一副悲天憫人
的模樣。
「大師哥居然有此胸懷，我實在太感動了。」陸大有道。
「那我們怎麼跟師父交代你的下落？」岳靈珊道。
「就說我酒癮犯了，在山下村子喝得酩酊醉。」令狐沖道。
「大師哥竟然不惜犧牲自己，要開導一個本欲殺死你的人，真是響噹噹的男子漢。」陸大
有道。
陸大有與岳靈珊轉頭走向通道，便看見了興味索然的成崑與殭屍劍客燕南天。
「師叔你呢。」令狐沖望向成崑。
「我也不會說出去。」成崑打了個哈欠，所有的事他都看在眼裡，只是懶得戳破令狐沖的
謊言罷了。
戳破謊言得要有好處，戳破反而有血光之災，那可得不償失。
「多謝。」令狐沖道。
「小子我走啦。」成崑不想在多留，搖起銅鈴，與燕南天竄出洞外，飛身下山。
令狐沖待陸大有與岳靈珊兩人也走出洞外，登時大喘了一口氣：「差點就讓風太師叔的行
蹤曝光了。」
左勁英見令狐沖似乎別有用心，問道：「你究竟哪些話是真？」
「忘了還有左師弟。」令狐沖見左勁英眉目清秀，眼睛澄然猶帶幾分稚氣，年紀料想在自
己之下，便也稱他作師弟。
令狐沖抓了抓頭，對於左勁英還在此，甚感苦惱。
此時，意志消沉的劉芹向左勁英說道：「我們也走吧。」
「你轉變為何這麼快，我想知道原因。」左勁英道。
「風太師叔確實在這洞裡。」劉芹幽幽嘆道。
「我怎麼沒看見他人。」左勁英左顧右盼，周圍除了石壁外，只有數具明教長老的屍體。
卻見一具屍體輕輕飄起，左勁英赫然發現這具身體還未腐敗，暗忖難不成是與燕南天一樣
殭屍。
左勁英身平最害怕鬼怪，一看到一具屍體憑空飄起，心中大駭，強忍恐懼喝道：「何方妖
孽，報上名來。」
殭屍不答話，青色衣袍晃眼衝向左勁英。他心中一慌，從地上拾起嵩山派樣式的長劍，手
裡捏著劍訣，便朝敵人刺去。
青袖一閃，殭屍伸出兩指便拈住了左勁英的長劍，左勁英發現武器像是被鐵箍圈中，絲毫
動彈不得，他向來對自己的氣力十分有信心，此刻竟不比敵人二指之力，不由得更是吃驚
。
左勁英凝神細看，才發現殭屍是一名白鬚老者，臉如金紙，神氣抑鬱。
「晚輩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左勁英已看出並非是殭屍，乃是一名深藏不露的武林耆宿
。
「小姑娘功夫不錯。」白鬚老者說道。
左勁英劍眉一蹙，叱喝道：「在下堂堂八尺男兒，若是前輩出言詆毀，莫怪我以武相向。
」
令狐沖見左勁英臉蛋的確是十分俊俏，若是只瞧五官，便是美麗帶著剛強的女子，但他身
軀高挑，武藝驚人，更像古之蘭陵王。
白鬚老者大笑：「罷了，罷了，多年沒涉足江湖，人情事故全忘了。」
令狐沖怔了半晌，才上前一拜，隨即問道：「風太師叔為何突然現身？我已經掌握了局勢
。」
「你掌握局勢，就不會給衡山派的毛頭小子給差點一劍穿心了。」白鬚老者道。
「多謝太師叔出手相救，但您不是說不出現嗎？」令狐沖道。
「因為我對這小娃很感興趣。」白鬚老者眼睛掃向左勁英。
左勁英見令狐沖稱呼老者為「風太師叔」，料想他便是華山派劍宗風清揚。
「卻不知老前輩此時現身有何指教。」左勁英道。
「你的內功基底不像是嵩山派功夫。」風清揚道。
「我的武功並非出自嵩山一脈，而是幼時體弱多病，恰逢高人指點內功心法及一套鞭法。
」左勁英道。
「這位高人是姓黃、還是姓楊？」風清揚忽然激動了起來。
「高人並未吐露姓名。」左勁英道。
「是麼？罷了，罷了……」風清揚長嘆，回想起往事，神色蕭然滄桑。
風清揚不說話，洞穴登時陷入一片寂靜。
令狐衝打破沉默，緩和氣氛笑道：「我還以為風太師叔現身，是要親傳我武功呢。」
「你悟性不錯，把我的兩招使得十分透徹，只可惜你從攻勢轉守姿，才會敗下陣來。」風
清揚道。
左勁英奇道：「我搞迷糊了，方才實際誰勝誰負。」
「劉師弟技高一籌，是我敗了。」令狐衝也不避諱，如實說道。
「所以是風太師叔出手相救了你，莫非就是他凌空點穴，點中了劉芹的曲池穴？」左勁英
道。
「左師弟說的一分也不差。」令狐沖道。
「但風太師叔一直裝作屍體，隱藏在這？這兒不是死胡同嗎？」左勁英道。
「這個我就不明白了。」令狐沖望向風清揚，希望他能做出解釋。
「小子你去扳下那石頭。」風清揚指著一處石壁的凸起，示意令狐沖去扳動。
令狐沖不知所以，只是伸手在石壁上推了幾下，一塊巖石緩緩向後讓開，露出一個洞穴。
眾人萬萬沒想到原來山腹之後，更有一洞，令狐沖感到裡頭有風吹入，明顯是通向外處，
他好奇心起正想走進，風清揚厲聲一喝：「小心了！」
令狐沖抬起頭來，只見頭頂寫沖七個白色大字「過此洞者殺無赦」，他一驚之下，便停了
步。
風清揚正色道：「這七個字是我寫的，誰也不能例外，你若行過此洞，立斃於我劍下！」
「太師叔便居住在此？」 令狐沖問道。
「我本在這後山居住，已住了數十年，見爾等在山上用猴子尋金蛇劍，又好像早已知道此
處藏有秘密，特意劃破石壁，來此山洞，才在地上裝作魔教長老的屍體，來查看你們的企
圖。」
令狐沖與左勁英這才恍然大悟，劉芹一進到洞穴時，便揚言要殺死令狐沖，情勢危急，他
們未能細數地上究竟有多少骸骨。加上此處陰暗，需靠火把照明，所以也沒發現風清揚在
暗中觀察著他們。
「令狐師兄劍術突飛猛進，莫非也是風太師叔所為。」左勁英突然想到令狐沖曾對著石壁
自言自語，而後用劍如有神。
令狐沖道：「不錯，方才太師叔一直用傳音入密與我交談，使我領悟了不少劍術至理。尤
其是最後那兩招劍法，博大精深，惠我良多。」
劉芹仰頭悲歎：「只可惜我沒在一開始就發現。」
餘下未說的話，卻是惋惜自己應當一開始便殺死令狐沖。
風清揚似明白劉芹心意，道：「就算發現了，你以為老夫便會讓你趁心如意嗎？」
劉芹大笑，施展輕功便要離開此地，正要竄入隧道，忽地眼前青影一閃，風清揚擋在劉芹
身前。
「你要殺了我嗎？」劉芹道。
「我要你死，你早就死了。」風清揚道。
劉芹臉色蒼白，慘然一笑：「前輩不殺我，擋住我的去路又是何意。」
「衡山小子，我有話要問你。」風清揚道。
「問吧。」劉芹道。
「華山群巒，千峰百崖，你怎麼會知道思過崖埋藏著魔教長老骨骸，此事恐怕就連魔教中
人也不知。」風清揚道。
「明教不知，五嶽劍派的人會知道吧。」劉芹道。
「魔教與五嶽劍派比試時，莫大那小子毛還沒長齊呢。」風清揚道。
「比試？前輩稱這陰謀詭計為比試？」劉芹斜眼看著明教十長老，以及一地五嶽劍派兵器
。
「衡山小子，注意你的舌頭。」風清揚喝道。
「我很好奇當初比試時，華山派想出這卑鄙伎倆是誰？」劉芹道。
「岳……」
劉芹未等風清揚把話說完，立刻高聲道：「不！我更想知道的是，為何武功超凡入聖的風
清揚為何沒有制止這事發生。」
「……」風清揚瞪大了眼，沒想到會被一個毛頭小子激得啞口無言。
「怎麼不說話？根據天書記載，五嶽與魔教決鬥時，你應該人在華山，只是在劍、氣宗相
爭時，被騙到江南成親才是。」劉芹道。
「你究竟是誰，為何知道如此多事！」
風清揚受離間，缺席劍氣宗爭鬥一直是他長久的遺憾，天下知道此事又還活著的人絕不超
過三個，何以一個衡山來的黃毛小子居然知曉此事。
「只是一個獲得天書的衡山弟子。」劉芹道。
「天書……」風清揚沉吟著，仍是不信劉芹的說詞。
「現在，讓開或取我性命。」劉芹冷冷叱道。
令狐沖再也忍受不住劉芹對風清揚冷言冷語，甚是無禮，喝道：「劉師弟，莫要忘了風太
師叔可是你的前輩。」
「我受夠了五嶽劍派，狗屁連枝。你我初次見面，卻叫我師弟？」
劉芹沒能殺了令狐沖，他反倒取代了田伯光，成為令狐沖練成獨孤九劍的契機，這不正代
表冥冥自有定數，命運無法逆轉，叫他如何不悲憤，如何不懊悔。
劉芹不屑為五嶽劍派，因為在劉正風金盆洗手的那日，劉氏將會滅門，而五嶽劍派與一干
正道也將冷眼旁觀，漠視劉芹一家被嵩山派所殺。
「你不能走。」令狐沖立即攔住劉芹去路。
「為何？」劉芹道。
「你走了我找誰練劍去？」令狐沖道。
「要練劍去找你的同門。」劉芹道。
「你不正是我的同門嗎？」令狐沖嘻嘻一笑。
「我說了，我不是你的同門。」劉芹道。
「你雖不認我為五嶽師兄，但我還是當你作同派師弟。」令狐沖道。
「唉……」劉芹一聽，又是發出長嘆。
自己一心想殺了他，而令狐沖為人卻是光明磊落，不計前嫌，自己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
子之腹了。
令狐沖這性情瀟灑坦蕩，不禁讓劉芹想到黎生那般率真自如，若非令狐沖自幼喪父喪母，
丐幫弟子也還真合他的性子，不過也是正是岳不群的教誨，
「令狐師兄不愧是君子劍岳掌門的首徒，人品武德均是上上之選，劉芹不才，干敗下風。
」
風清揚聽到「君子劍」三字，頓時發出了數聲冷笑，心想這天書或許也非萬能。
劉芹又道：「他日必當帶美酒賠罪，但我們是時候該走。」
「你留下與我練劍，就是與我同醉了。」令狐沖道。
「何出此言。」劉芹道。
「醉心於劍。」令狐沖道。
「舞劍而醉麼？」劉芹道。
「莫說你方才沒有醉。」令狐沖道。
劉芹點了點頭，他倆的確一度舞得忘我，除去自己暗起殺心外，算得上是醉上幾分了。
「但憑我已然不足以匹敵獨孤求敗所創出的獨孤九劍。」劉芹道。
「獨孤求敗？」令狐沖初次聽到這詞。
「風老前輩還沒與你說明嗎？」劉芹道。
令狐沖搖了搖頭，喃喃唸道：「獨孤求敗，獨孤求敗……」
他想到這獨孤前輩仗劍江湖，無敵於天下，竟連一敗也不可得，武功之高當真是世間罕有
。
風清揚不敢置信道：「小子，你連我使的是獨孤九劍竟也知道！」
「這便是天書奧妙，我掌握了一部分的預言，但是那些川越者卻知道的更多。」劉芹道。
「我不信。」風清揚道。
「我記得書裡記載獨孤九劍總訣：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劉芹道。
「裡頭竟還寫著獨孤九劍的口訣？」風清揚甚是驚訝，他留住劉芹就是為了探尋天書的真
相，。
「那你豈不是便會使獨孤九劍了？」令狐沖說道。
「只是部分，而且這些劍術易理若無人指點，我也不懂。」劉芹道。
「天書預言真的如此靈驗？」令狐沖道。
「華山派令狐沖習得獨孤九劍也在天書的記載當中，只不過那是你與田伯光在比試打賭發
生的事，而我實在沒想到，我反倒取代田伯光，成為你練成獨孤九劍的契機。」劉芹道。
「天書在哪呢，拿來瞧瞧。」令狐沖對這天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既然是自己的預言，應
該好好研讀才是。
「我本隨身攜帶，但在前幾日跌入河中後，天書便不知去向了。」
劉芹拍了拍衣袖，自己此刻穿著絕情谷的綠衣，原本的衣袍早就已遺失，銀兩、長蕭、以
及那抹著磷粉的長劍都隨著黃河飄向下游去了。
「你跟我們說說那天書。」令狐沖道。
「天書名為笑傲江湖，是由一位黃芍藥的高人贈與我，裡頭記載著幾個大事件，以華山劍
宗爭奪掌門之位做結束。」劉芹道。
「竟如此神奇。」令狐沖發出驚嘆，這天書竟真的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提起劍宗
意圖爭奪掌門，他不禁看向身為劍宗耆老的風清揚。
風清揚此時已將劍氣之爭看得極淡，卻是一笑：「笑傲江湖，問世間誰能笑傲江湖。」
「說來好笑，笑傲江湖與家父與友人所創的琴譜同名，源自嵇康死前所奏的廣陵散。」
劉芹仍是不敢與令狐沖與風清揚完全坦承，他知道正邪偏見根深蒂固，更何況左勁英還在
此，所以他並未將曲洋的名字說出，生怕又有異變。
「聽聞廣陵散乃天下第一仙音，卻早已失傳，我這俗人不知能否聽上一聽。」令狐沖心中
無比嚮往。
「你會聽見的，家父在死前也會傳曲於你。」劉芹深深一嘆。
「咦，你爹劉正風竟會在我眼前仙逝？」令狐沖奇道。
「說來話長，正如我說在福威鏢局林氏將會被滅，但緊接而來的，就是我劉家遭屠。」劉
芹道。
令狐沖、風清揚與左勁英才發現這就是劉芹之所以會如此偏激的原因，為了要拯救自己的
家族免於被滅。
「是誰膽敢滅你衡山劉氏。」左勁英本就知道劉芹有一大敵，只是多次聽他避而不談，知
道他有苦衷，此時聽得義憤填膺，再也忍受不住。
「說出來，我令狐沖也會幫忙。」令狐沖喝道。
「我爹五嶽劍派盟主定會幫你衡山主持公道。」左勁英氣憤道。
劉芹強忍將事實說出的衝動，事實是嵩山派持五嶽劍派令旗屠殺我劉氏上下十八口，但這
事若說出來，只會令引來嵩山派的猜忌。
他淡淡道：「左師兄待時機成熟後，我會跟你說的。」
「倒是你應去找仇人算帳才是，怎麼會想來殺我呢。」令狐沖道。
「殺你，就證明預言是個屁。未料我殺不死你，反倒助你習得了獨孤九劍，只是令預言提
前發生，證明冥冥自有定數，天命難違。」劉芹道。
「劉師弟此言差已。」令狐沖道。
「請指教。」劉芹道。
「你已經打破既定的命運了。」令狐沖故弄玄虛道。
「何以見得？」劉芹道。
「我提前習得了獨孤九劍的總訣式與破劍式，就已經不是原先註定預言。」令狐沖道。
「……」劉芹皺眉，仍是二丈金剛摸不著腦袋。
「一個人的命運能提前，就代表能夠延後吧。人都有一死，只是早晚，延到七八十歲在死
也是有可能的。」令狐沖道。
劉芹細細咀嚼令狐沖的話，雖帶著一絲詭辯，但仍有他一番道理。
延後便是阻止，阻止敵人需要「力量」。
劉芹一嘆：「就怕我沒這個力量。」
「怎麼會沒有力量呢，劉師弟靠自己居然能練成一氣呵成的劍意，很是了不起呢。」令狐
沖道。
左勁英往胸口一拍，信誓旦旦道：「我也一定會幫你。」
劉芹苦笑，左勁英若是知道真相恐怕就不會如此自信了。
此時，令狐沖突然悄聲道：「還有劉師弟帶著眾多美女的武功似乎也都不低呢，借助同伴
的力量，也是一大助益呀。」
「凌波的武功確實高強，歐陽蜂目前也只有一身古怪的蛤蟆內力，何鐵手若練成金蛇劍法
那，還有艾璃還算不上是幫手。」
左勁英忽道：「我的功夫就低麼？」
令狐沖也高呼：「別忘了還有我呢！」
「令狐兄願意幫我。」劉芹道。
「你說我會經歷林家與你劉氏的滅門，我自然要拔劍相助。」令狐沖道。
「多謝。」劉芹道。
「但其實我與你一樣也怕力量不夠。」令狐沖說完踏出一步，面向風清揚拜伏於地，道：
「懇求風太師叔將餘下的七招劍法傳授與我。」
風清揚對於令狐沖之舉並不意外，正色道：「你要學獨孤九劍，將來不會懊悔麼？」
令狐沖一怔，知道太師叔是擔心劍、氣宗的隔閡，會讓他蒙受師父的責罰：「徒孫自然不
會將太師叔傳授於我獨孤九劍之事說出。」
風清揚道：「好，我便傳你。這獨孤九劍我若不傳你，過得幾年，世上便永遠沒這套劍法
了。」
「徒孫還有個不情之請。」令狐沖道。
「說吧。」劉芹道。
「將這獨孤九劍也傳授與劉師弟，讓他可以力抗大敵。」令狐沖道。
「衡山小子悟性不俗，是塊料子，但他性格乖僻，易走偏路，若是學了獨孤九劍，我怕不
只你不是對手，天下也沒幾個人能制住他。」風清揚道。
「前輩教訓的是。」劉芹神色慘然，自知自己確實走了偏鋒，非一正道人士所為，但如果
所謂的正道，是拿著五嶽令旗逼自己家破人亡，我願入魔道。
「但！」風清揚道。
「但？」劉芹一愣，忍不住重複風清揚說的話。
「我許你與令狐沖練劍。」風清揚道。
「什麼意思？」劉芹未能會意。
「這獨孤九劍不能傳你，但這劍中真諦，你能領悟多少是多少。」風清揚道。
「多謝前輩。」劉芹大喜，知道雖不能學得高乘劍法，但能多領悟劍術奧詣對他也是大有
幫助，立即跪下恭恭敬敬地向風清揚磕頭。
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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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令狐沖之所以能成為江湖豪傑，和「衛宮士郎」的出發點很像，都是年幼喪父喪母，
在「義父」的教導下養大成人，成為那理想中的英雄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