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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隨風帶領一隊人回詹姆斯敦已經快二十四小時，處於完全失聯的狀態。雖
然擔心他們，不過我們這些留下來的人有更重要的事情。無條件的相信，是我們
唯一能幫上他們的地方。
「魔力感應就跟五官的感覺一樣，不會一進入感應範圍多小動靜都會被察覺
，通常距離越遠就越不靈敏。我們無法掌握鐵珀的感應力有多強，也不需要掌握
。」布魯諾曼的大魔法師蘭博爾說道：「鐵珀會親自坐鎮傳送門四周，確保不留
任何空隙，因為要騙過召喚獸比騙過他容易多了。就像傳話遊戲，經過越多手的
消息越容易失真，所以我們的目標是躲過召喚獸的偵查。」
蘭博爾很清楚鐵珀犯下的事情必須殺人滅口，鐵珀沒有留他一命的必要，就
像撲滅蟻窩不需要一隻反叛的螞蟻帶路。讓他活著只是徒留破綻。
「在異界，對魔力的感知會更強，就像黑暗中連燭光都無比耀眼，感知半徑
比五官遠多了。我們可以在召喚獸看見我們之前感應到召喚獸為了偵查釋放的魔
力，進而提前躲避，鐵珀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召喚獸會有一定的速度。」
隊伍中第三名大魔法師迪蓮絲，祕法系的黑精靈解說道：「付出魔力的量、
召喚獸的移動速度、召喚獸數量……綜合這些因素來考量後，鐵珀肯定會用最佳
的分配法。」
「你們找得到嗎？」
「當然，他根據我們棄車逃跑的現實、會假設我們徒步行動。召喚獸的速度
推測會在時速五十到七十里之間，太快容易擦身而過、錯過我們施法的瞬間，太
慢會被我們躲過。如果以這種速度巡邏和搜索，對耗用一千晶以上魔法的感測半
徑最少也要五里，每十二分鐘完成至少一百平方里的探索。數量頂多兩千頭，才
能在傳送門開啟時恢復損耗魔力、保持永動狀態。」
「這裡直線距離將近四百里，扣掉海洋涵蓋約四十萬平方里，地毯式搜索的
話最快只要……半小時？那不是早就經過我們這邊了嗎？」
「錯了，我們會動、也不會一直釋放魔力，要嚴密搜索就要依靠異獸的視覺
，就算視野良好能看見三里外就是極限了，那還不是全方位的視野。」這是用魔
法強化召喚獸視力的情況，比起強化視距、增加數量的效益更高。
「他得在同一個區域徘徊、搜索，不然就會產生漏網之魚。其中傳送門開啟
地點周遭必定二十四小時完全覆蓋、嚴密監視，這樣就得消耗掉將近五百頭召喚
獸。扣掉他本人感知半徑也會留四百頭駐守巡邏……。」
「別忘了空中，他知道我們會閃現、所以也得防範空中。」我提醒道：「他
的巡邏範圍會是一個半球體。」
「這點我有考慮到，他必須考慮到在我們閃現到傳送門附近的當下立刻做出
反應、斬殺，不然讓你利用傳送門施展出法神級力量就難對付了。」
經過漫長的算式轟炸和數據分析，我和三名大魔法師分析出在這距離外從空
間戒指取物不超過三十秒的話，期間被召喚獸發現的機率低於十萬分之一。維持
不高於一千晶的魔力持續施法十分鐘，被召喚獸發現的機率也不超過百分之一，
隨著遠離鐵珀，還會越來越安全。
如果會出什麼意外，那就是鐵珀不按基本對策行動、不讓召喚獸永續巡邏將
魔力集中消耗在最近幾波搜索行動。無論是哪一項，如果我們採取更保守的策略
──例如完全魔力靜默或者打持久戰──就會形成巨大的優勢，所以我們賭鐵珀
不敢放棄這不敗的套路！
「轟轟轟轟轟──。」車隊從遠方疾駛而來，遠遠看見它們揚起的漫天沙塵
，我則面露微笑。
「叭叭！」領頭的豐田皮卡按喇叭、在安養院前的停車場停下，我快步走出
門口和柳隨風會合。
「七輛車，足以讓全員帶著行李一同行動。」柳隨風透過破掉的車窗向我回
報：「修到一半被異獸攪局，弄壞一些東西，所以比預計時間晚。」
「沒關係，我們不差這點時間。」
我們或許會失算，但鐵珀也會。他知道毒界的車輛，卻不知道我們會修理、
會開毒界的車子，一來一往機動力就差了十倍以上。
「大夥收拾東西！」我翻身踩著輪胎跨上車斗，對集結起來的隊友們高聲呼
喝：「老司機要帶你們飆車啦！」
美國的冬季曠野到處都是一片枯黃色，放在末世，這蕭瑟景象更顯淒涼。飛
車揚起大片落葉，有一頭異獸猛追在後，路況有些顛簸、卻不妨礙小夥伴們做打
靶練習。異獸有點像長翅膀的迅猛龍，身體向前壓低、雙翅平展啪搭啪搭的拍打
，兩腳有勾爪。
「這樣不怕引來更多異獸嗎？」和我同車的還有陳霆。
「到時候用魔力驅散就好，只需要幾秒鐘，到目前為止完全沒有鐵珀召喚獸
的魔力蹤跡，代表他很可能還沒探索到這裡。」我解釋自己的用意：「趁這機會
去推算異獸的分布密度、種類，越拖風險越高。」
「目前看起來很稀疏，照理說剛開始拓荒、淨空期驅趕異獸，這一帶應該會
是當時被驅趕的異獸最密集的範圍。」
「碰！」一顆子彈射進異獸的口中、穿過牠的腦袋，結束追逐。
「不怎麼強嘛。」擊殺數加一的周雅仁放下槍：「我覺得死靈界那邊的還比
較棘手，既然這裡的軍武都有辦法解決，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第一，因為你剛殺掉的那頭在變異前也是很弱的生物，第二，被感染成新
人類才是國家體系崩壞的主因。」
「那頭的原型是什麼？」
「我想是母雞，這個時代的地球，動物種類其實很單一。因為畜牧業和養寵
物的關係，全球只有幾萬頭獅子、卻有六億頭家貓、兩百億隻雞。比起熊啦、老
虎啦這種比較強的野生動物，豬、狗、雞、牛是壓倒性的多數。」這也是從柳隨
風那裡聽來的。
人類從已知用火的時代就讓一大票動物絕種，登上食物鏈頂端後更開始支配
生態系。把動植物透過配種養殖成他們想要的模樣，然後大量繁殖、大量屠殺，
一頭肉牛出生幾個月後就要送進屠宰場以免肉質太老，一隻蛋雞從出生到死都不
曾離開過跟電腦主機差不多大的小籠子。
這些被大量培育的家畜就是異獸最大宗來源，阿勒克托教會所主張的，作為
人類的罪業，說不定就是這些吧？
吃屎。
罪是人定義的，善惡也是人定義的，自然界無所謂善惡。人們說破壞地球、
破壞環境，其實是破壞「人類的」的地球、「人類的」環境，最終都是為了人類
的生活好壞著想。人類做的後果要滅亡人類、那就處理那後果，自然環境的變異
要滅亡人類、那就超越自然環境。絕對沒有放棄、坐以待斃的道理！
「快到下一座城市了！」柳隨風把頭探出車窗大喊。
「這麼快？」才出發半個多個小時。
「是啊！你以為我們車速多少？」
「那麼應該可以多花一點時間整備再出發。」
「聽你的！」
美加邊境，伊利湖畔。
湖濱城市名叫敦克爾克，和我們目前的行動很匹配。在法國有一座同名的城
市，二次大戰時法軍在此遭到納粹德國包圍，但是在法軍和英軍通力合作下，奇
蹟似的保存實力撤退三十多萬人，為將來的反攻埋下伏筆。
這段歷史曾經拍成電影，是少數我進電影院看過的片子，克里斯多福‧諾蘭
真的是一代鬼才導演。
從格里鎮一路開來都沒有被召喚獸偵查覆蓋的跡象，我們不禁採取更大膽的
行動。抵達敦克爾克之後分頭行動、探索，用上魔法。
「水中探測到大型生物，不適合走水路。」
「朵莉絲的雙腿基本上痊癒，可正常行走，愛麗絲的臉部……不樂觀，只能
先清創、止痛。」醫護兵負責照料兩姊妹。
「東區並未發現生物反應。」「南區也是。」
「你們只有十分鐘，時間一到立刻實行魔力靜默。」我透過通訊網路向隊員
們傳令，可不能在這裡被魔法的便利沖昏頭，夜路走多了會碰到鬼。
我也趁這個時候做一件很重要的實驗。
「杜芬，趁治療的機會用治癒術為傷口注入魔力。」我指示道。
「咦？」醫護兵為愛麗絲臉頰上藥的手一頓。
「注入魔力，用治癒術。」我重複一遍。
「可是這點時間應該不足以作魔力化改造。」
「過去都是在對異獸實驗，這一次我會教她冥想法，讓她有意識的去支配妳
注入的魔力。」我走到兩姊妹身邊，一手搭住朵莉絲纖弱的肩膀：「時間不多了
，讓我們開始吧。」
魔力，注入。
「！」
「Freeze！（別動）」我感受到她們的恐懼與躁動，不用費多少力量、手掌
就把朵莉絲全身壓到癱軟在地：「這是我們所擁有的力量，妳們這麼弱小的話我
們會很困擾，所以接受力量、變得強大。」
「我……拒絕。」朵利斯牙齒打顫，結結巴巴的說道：「有力量、就得戰鬥
，我們、有情報，你不敢，殺我們。」
「妳已經沒有我們能利用的情報了，我知道。」我輕易拆穿朵莉絲勉強構築
的謊言：「這裡距離紐約市四百公里，就現在這個資訊封閉、又毫無行動能力的
妳們，憑什麼知道四百公里外的城市會有什麼？昨天翻譯完鎮公所的文檔是妳們
最後的價值，如果不願接受力量，那就去死吧。」
「ＯＫ！Ｏ……Ｋ……。」
「那麼妳們兩個都聽好了：去感受、去忍耐、去適應，就好像水銀注入了妳
們的血管、取代掉妳們的血液。」這是面向小學生的教材，往往很抽象、需要很
強的想像力。
我默默想著：「這也沒辦法，因為我不知道松果體的英文啊──。」
我當初學冥想的時候看的是學院等級的教材，內容充滿下視丘、海馬迴之類
的醫學名詞，具體到要用人體解剖圖輔助。當時老爸看到三歲的我讀這種書，肯
定想不到我是真的在學冥想法。
「算了，就算我知道、她們大概也聽不懂。」
從她們身上出現非常嚴重的排斥反應，心悸、冷汗、抽筋，我不得不稍微放
輕力道。
這或許是異界生物進行魔力化必須跨越的障礙，由於我也是第一次這麼搞，
沒有多少把握。儘管口頭上說不需要她們，實際上要跟紐約市一帶的舊人類聯繫
還要她們居中牽線，如果她夠冷靜應該會發現。
十分鐘一到，我停止釋放魔力、用冥想法徹底收斂起來。
「試著保持住這股力量。」手按在朵莉絲身上，感應她體內不斷流失的魔力
，就像破洞的水杯一停止加水就會乾涸。
「怎麼做？」
「妳感應得到對吧？保持專注在那股力量上，就像全神貫注盯著一樣物品一
樣、用手緊握口袋裡的硬幣確認它是否存在一樣。」
就算破洞的水杯會把水漏光，但杯子裡面總會殘留一些濕潤的水分，這一點
點魔力好比種子，會在朵莉絲和愛麗斯身上紮根。異獸沒有辦法溝通，只能一次
又一次注入、提高它對魔力的耐性，人類就不一樣了。
如果毒界要放棄人類，主世界就會接收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