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矮人聚落
「喂，大王來了。」一個矮人說道。
後頭一個矮人頗為驚訝，不可置信的道：「大王的模樣很虛弱，怎麼會到這裡？」
「安靜，大王要經過了。」另一個矮人單膝跪下，矮人們從後頭紛紛讓出一條路，並
且都做出單膝跪下的動作，好似在等待著什麼人到來，撒基亞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些矮人有秩序的讓出一個走道，來的人會誰？猴子王嘛？
矮人們身高本來就不高，這些人單膝跪下後更加低矮，依著撒基亞的身高縱然他因為
背著楊彥有些彎腰的，但這一眼望去景象還是很清楚，他看見一個非常結實的矮人正纏扶
著一個好似身份較高的矮人緩緩靠近。
說實在話，在撒基亞眼裡這些矮人長相幾乎都差不多，特別是黑夜之中僅僅依靠月光
及火把，讓他們看起來更加一致，只能從每個矮人的身材來做判斷，但無疑的負責纏扶人
的矮人身材比四周的矮人更加威猛，幾乎達到歐美健美先生的肌肉量，不難想像這個矮人
若是和自己搏鬥起來自己會處於何種劣勢。
那兩個矮人緩緩靠近，撒基亞這才發現他們身後還跟著其他矮人，而且其中一個雖然
自己看不太清楚卻有股熟悉感，很快的矮人來到撒基亞面前，身材威猛的矮人向旁邊的人
喊了幾句話，便有兩人拿著火把靠了過來。
順著火把的亮光撒基亞這才看清楚威猛矮人身上到處都是傷疤，從身體直到面部，黑
色的皮膚上多了一條條粉紅色的傷疤，看起來十分怪異，而另一個他所纏扶的矮人看起來
倒很一般，除了看起來非常疲倦而且虛弱一些外幾乎看不出有什麼奇怪。
火光的映照下，他還發現這些矮人的鼻子很大，原住民天生輪廓較深遂，鼻頭比起漢
人大都比較挺或者大，可是眼前的這個虛弱矮人鼻頭幾乎是楊彥的一倍大，看起來有些怪
異，又或者該說不順眼，一旁其他的矮人相比之下還比較正常一些，撒基亞心想：難道這
些黑猴子是看鼻子來決定猴王的嘛？
像是黑猴王的矮人身旁冒出一個人影，他慢慢的靠近緊張戒備著的撒基亞，他身上並
沒有藏帶武器，又或者他覺得這個只有一隻手又扛著一個人的殘廢是沒有辦法對他造成傷
害的，他向前仔細看了看撒基亞，打量許久便伸出手想觸碰楊彥。
撒基亞見黑矮人想觸碰楊彥，身體一扭，腰部一轉，一隻右腳立刻朝前踹了出去，沒
想到那矮人雙手抬起輕鬆的一擋，便硬生生的接下了這一腳，矮人輕蔑的笑了一下，緊緊
的抓著撒基亞的腳不放，一旁幾個蹲下身的矮人見狀連忙起身拿著武器喊了一堆話。
想必也是不要放肆之類的話，撒基亞並沒有理會那些拿著長矛不斷威嚇的矮人，他很
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抓住他右腳的矮人，面熟，果然面熟，他正是在泥隴畜牧場和楊彥有
過交流的矮人。
「是你！？」撒基亞不可置信的道。
矮人也回了一句話，撒基亞當然聽不懂也不明白意思，但矮人已經鬆開了他的腳，撒
基亞往後跳了兩步穩定下自己的身形，面熟的矮人便向拿著長矛的同伴們示意，要求他們
放下武器，看得出來他是想表示自己的善意。
矮人做出一個投降的手勢，也就是雙手平舉過頭，他一邊靠近撒基亞一邊說著他們的
語言，撒基亞已經知道這個矮人大概是想看楊彥的模樣，雖然矮人表現出善意可是在撒基
亞心中還是不想讓他們靠近，可是他再不想，也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況不得不服從。
他對著矮人說道：「你不要靠近。」
他當然知道矮人聽不懂，撒基亞一邊說一邊靠著岩牆緩慢的把楊彥放下，讓他靠坐在
牆邊，「聖使大人失禮了。」放下楊彥後，撒基亞一邊說道一邊用手將楊彥的臉扶正，把
楊彥的面目秀給那矮人看。
那個矮人一看到楊彥的長相，便回過頭對虛弱的矮人說了一連串的話，虛弱的矮人與
他對達了幾句，只見他點了點頭，便讓威猛的矮人扶著他回頭走去，四周待命的矮人頓時
有一大半隨著離開。
「什麼意思？」撒基亞看不太懂情形，只見面熟的矮人緩緩靠近楊彥，伸出手想要觸
碰楊彥，撒基亞見狀一急，急忙出手阻止，但一旁的矮人立刻將長矛往撒基亞身旁的空隙
捅去，長矛並沒有直接刺中他，而是刺中後頭的岩壁，鐵與岩石相碰，頓時發出一個難聽
的聲響，撒基亞的動作一僵，他明白矮人的舉動意思是要自己不要亂動。
面熟的矮人摸著楊彥的脖子有些像是放心的喘了口氣，好像是在確認楊彥是不是活著
，確認完後便放鬆下來，「難道他是想報恩？這些黑猴子……」撒基亞不解的看著眼前的
矮人。
面熟的矮人起身說著他們的語言指了指楊彥，又做了個背東西的動作，撒基亞大概明
白他的意思便把楊彥背起，面熟的矮人對他招了招手，好似要他跟著他們走。
「黑猴子是真的要報答聖使大人的恩情嘛？」撒基亞懷著忐忑的心，跟著黑矮人們在
叢林中移動著。
* * *
「嗚……」楊彥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模糊彷彿重度近視的景象，此刻的楊彥只覺
得頭像是被車撞過的感覺異常的痛，而且那台車還是從腦袋的內部撞出來，一陣陣疼痛伴
隨著暈眩，讓楊彥在原地呻吟許久。
過了半晌才緩了過來，雖然還是頭還是隱隱的痛著，但整體已經好得多了，楊彥按了
按肩頸晃著腦袋道：「這原住民的米酒真厲害，這後勁太有勁了，以後得少喝一點……」
「這裡是哪裡？」楊彥看了看四周，模糊的勢力已經恢復了，但他卻覺得眼前的景色
讓他更模糊一些，「我記得我不是在草屋內嘛，難道我還在做夢？」楊彥捏著自己的臉頰
。
楊彥所在地方是一個洞穴，四周灰鐵色還伴隨著一些銀澤的石壁怎麼看都不會是木頭
或竹子，洞穴並不大，約只能容納四個人，洞口透漏著燦爛的陽光的光線，剛起床楊彥面
對強光的照射，根本看不到外頭的景色的。
他身上正蓋著一個花紋特別的毛毯，四周還有用不知道什麼葉子所堆成床，雖然楊彥
一動乾燥的葉子床就會發出沙沙的聲響，感覺睡覺時會被吵醒，但實際上睡起來楊彥覺得
還滿舒服的，又或者是他昨天的狀況太特別，就是一般的地板也能睡得香。
「聖使大人。」撒基亞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裡正拿著幾顆奇怪的水果和竹水壺，他一
直待在洞口守著，一開始楊彥剛起床發出一大堆呻吟時，撒基亞便注意到了，可是楊彥宿
醉的太厲害，撒基亞實在愛莫能助，於是他起身去拿了一些清水和食物。
楊彥伸出手一把接過竹杯，口乾舌燥的他立刻狂飲起來，待喉嚨的燥熱紓緩些後他看
著四周的景色問道：「這裡是哪裡？我們不是在泥隴嘛？」
「這說來話長……」撒基亞無奈的說道：「聖使大人昨日入睡後發生了很多事。」
「很多事？」楊彥瞇了瞇眼看了看洞口的光線，估計現在約中午的時間，自己從昨夜
睡到今日中午是有些晚沒錯，但這些時間是能發生什麼事？
這時洞口來了幾道身影，很快的幾個矮黑人便走了近來，「路卡那苦？」楊彥看著洞
口的矮黑人驚訝道：「這些矮人哪來的？」
「這就是發生很多事的事。」撒基亞也看著黑矮人道：「昨晚他們襲擊泥隴部落。」
「真的襲擊？」楊彥知道這些矮黑人時常徉攻，所以才有一問。
「是的。」撒基亞回過頭道：「路卡那苦的數量比我們想像的還多，我們邦亞的勇士
們奮力抵擋著他們，可是他們人太多了，只靠我們和一部分的泥隴人根本抵擋不住他們的
攻勢，於是我和古勒土便帶著聖使大人逃出戰場，隨後便被這些路卡那苦抓住。」
「你和古勒土，那他人呢？」楊彥聽完問道。
「古勒土……」撒基亞抿著嘴唇低著頭道：「他提議我往叢林逃走，卻不曉得這些矮
人正好撤離，他覺得是他把我和聖使大人帶往險境，所以他以死謝罪，死在路卡那苦的矛
下，聖使大人……」
撒基亞抬頭他不知道楊彥會有什麼反應，只見楊彥輕輕的搭著他的肩膀，神情有些凝
重的說道：「要好好補償他的家人……」
「還有。」楊彥站起身子，看著緩緩靠近的矮黑人說道：「以後不准輕易以死謝罪，
如果要死，便把你們的命交給我，除非我允許，你們不可以擅自決定自己要以何種方式謝
罪。」
「是。」撒基亞跪了下來，像是虔誠的信徒拜著自己所供奉的神明，不斷說著：
「是。」
矮人們已經靠近，楊彥這時發現帶頭的一個黑矮人有些面熟，褐紅色的捲髮與眼珠，
其實除了身高與身材，這些矮人與一般人的長相並沒有不同，只是若是仔細比對會發覺他
們臉上除了鼻頭有點大外和一般人幾乎沒有差別，那個矮人用著楊彥聽不懂的語言不斷說
著話，說著說著，便帶著後頭的矮人跪了下來，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還一邊說著話。
「蘇庫嚕朔，蘇庫嚕朔……」矮人們不斷重複這句話，在楊彥耳裡那些音翻成中文便
是蘇庫嚕朔，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看著他們好像在道謝的樣子，難道是在向自己因為昨天
給他們食物而道謝？
帶頭的矮人站起身，眼裡還帶著淚光，他走向前單膝跪下牽起楊彥的手，「聖使大人
……」撒基亞的眼神像個吃醋的情人，那樣子彷彿是他看著眼前的矮人伸出鹹豬手去牽他
的女友。
「無所謂。」楊彥制止撒基亞快要出手的舉動，說道：「先看他想做什麼，他們既然
抓到我們後沒有傷害我們，那現在應該也不會動手的，你不要輕舉妄動。」
有了聖使大人的命令撒基亞便也不敢擅自做出舉動，他看著矮人牽著楊彥的手慢慢的
往洞外去，走出洞口，楊彥發覺陽光頗為刺眼，芒亮刺眼的光線讓他不自主的瞇起眼，待
稍微適應後，眼前所見的景象讓他訝異不已，那個剎那，楊彥忽然覺得他好像進入了一個
網路遊戲的世界。
矮人，黑矮人，矮黑人，身高不足一米，身材魁武壯碩，手腳雖短卻異常的發達，彷
彿矮小的健身美先生的肉體，無論男女皆是如此，黑矮人男子年長一些的毛髮發達，很多
人臉上都蓄有膨滿的鬍鬚，大多數都是褐紅色的毛髮而有少數是與楊彥等漢人相同的黑色
，而黑矮人女子則是手毛較為發達，身材與男性一樣健美不過肌肉量明顯沒有男性發達和
結實，除了身材與體型，皆與一般人無異，而且就這麼看去還頗有些日耳曼人種的模樣與
神韻，除了身高。
荷蘭人與西班牙人曾佔領過台灣，有些現代台灣人會遺傳紅色的體毛或眼珠，生活在
現代的台灣人都認為這是隔代遺傳，或許祖先曾經有和日耳曼人種有過關係，楊彥的認知
也不例外，可眼前數量眾多的黑矮人樣貌，讓楊彥腦中的常識有了些修改，他認為，這些
遺傳有紅色毛髮的台灣人，或許千年前的祖先曾與這些矮人有過關係……
走出洞口，是一片矮人的聚落，可是與邦亞或泥隴不同，這裡並不遼闊，楊彥一眼望
去發現這裡是沒有房子的，很多矮黑人從像是土窯的地下緩緩爬出，他們是直接在地面上
挖掘出地室，地面上是用頁岩或其他材質的岩石兩兩相搭或多塊相疊做成一個門口的樣子
，而且都做了一定的偽裝，上頭都佈滿了泥土和綠草，都有一定數量的樹木依靠在偽裝的
門口，若不是一旁有火堆與各種生活用的木架和生活器具，就是有人從遠方朝這裡望來，
也只會當這裡是叢林裡樹木較為稀疏的一片草地。
直接在樹林裡開闢出一個聚落，四周還是脆綠的大樹與草叢，一切都十分的原始而且
親近自然，當然除了這些矮人之外。
不，在這個時代，或許這一幕才是自然。
因為這些矮人身上有著服飾，基本上是以紅、綠、黑三個主色系的衣物，而且衣物上
都繡滿了各種不同的圖騰，不論老少男女身上都統一的穿著衣物，只有少數男子像是嫌熱
才脫去外衣，露出讓人驚嘆的結實身材。
聚落內的矮人忙碌的做著各式各樣的工作，有人像是正在烘製肉乾、有人像是在劈砍
著乾燥的木材、有人像在搭建新的地屋……讓楊彥最為驚訝的是看到一個爐火，四至五名
矮黑人正圍著一個約兩人寬的〝爐〞，正在敲敲打打，一旁放有收集在一起的水以及黑色
不曉得是何種物品的物資，看著那些矮人的動作，來自現代熱愛收看地理雜誌的楊彥一眼
就認得出來這些黑矮人是製造武器，而且是鐵器的武器。
楊彥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這真的是距今兩一千年多年古代時台灣的景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