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夾娃娃機前，袁海允投下第五個一百円，肉痛到無以復加，可是爪鉤緩緩下降，卻還
是只將機台內的東西鉤彎角度，沒有落下來。
　　爪鉤回到原處，海允彷彿聽見金錢如流水般跟他說再見的聲音，瞬間烏雲罩頂，沮喪
到心痛。
　　一邊吃著錢幣掃落一堆巧克力棒的方牧衡拎著一大袋戰利品走過來，看著欲哭無淚的
海允，「你想要這隻喔？」看了下已經累積五百円，距離保夾還有大段距離。
　　「還好……」口是心非，眼神根本離不開裡頭的暖手抱枕。
　　「這角度已經不錯了，再下壓幾次應該就會掉下去，不繼續？」方牧衡分了巧克力棒
給海允。
　　默默接過零食的海允搖頭，扁著嘴委屈至極。「不會成功的，不要浪費錢了。」
　　看不下去毫無戰鬥力的海允，方牧衡將手中一大袋景品塞到對方手中要他拿好，「我
來試試看。」
　　海允幾乎是眼巴巴貼在機台玻璃上，看著方牧衡投幣用爪鉤喬角度，喬了兩次之後下
壓，抱枕咕嚕翻了個圈就滾下去，讓海允差點沒驚聲呼叫起來。
　　方牧衡從取物口抓出白色棉羊頭抱枕，左右還可以將雙手塞進去，真的是頗可愛的冬
季保暖小物，將抱枕遞給海允，就看到對方眼睛閃亮亮的，像是有星星般閃爍。
　　「真的給我嗎？我再給你錢……」要他再花三百円一定也抓不到，好開心！
　　「不用了啦，等下請我喝飲料就好。」方牧衡很出乎意料感受到他在海允心中蹭蹭蹭
提升了一個等級，真是拜抓娃娃機之賜啊！「還有什麼想要夾的嗎？」
　　海允抱著小羊頭搖搖腦袋，有這隻他就很滿足，不想再亂花錢。
　　「那……就陪著我夾吧！」指使小跟班海允去兌銅板，娃娃機大神方牧衡就要一展身
手了！
　　一小時不到的時間，海允手中的大袋子又多了一袋，從公仔、景品、各種周邊到玩偶
，方牧衡夾好夾滿，有興趣的動漫都夾過一遍，剩下的錢就全部拿去投扭蛋。
　　一人一個大袋子，他們就在其他遊客詫異欣羨的目光中走出連鎖夾娃機店。
　　因為不是海允的錢，他也不好多說什麼，而且人家可是富三代，即使離家奮鬥也是在
經濟方面比他還強，這區區的幾萬日圓可不會看在眼裡，雖說如此還是覺得方牧衡也太厲
害，哪像他只會將錢打水漂。
　　「你還要去哪裡逛？」一袋公仔週邊雖然不算太重，但拎著逛街也是很麻煩。
　　方牧衡看著手機，指向左前方，「我想去那間百貨，它有寄物櫃。」
　　別人在大型寄物櫃塞的是行李，他們塞的是夾娃娃機戰利品，恰恰好塞到沒有多餘空
隙，解放雙手的海允吁了一口氣。
　　「你要在這間百貨買什麼嗎？男士跟運動用品在……」
　　「不是要買東西，我要去最高樓層。」方牧衡將手機轉給海允看，上頭是詛咒敷屋的
鬼屋活動，剛好延期到連假，連假後就要結束。「你敢玩鬼屋嗎？」
　　海允眼神死，不懂為什麼要花錢去被假鬼嚇，「不是不敢，但我沒興趣。」
　　「喔，我想要玩，你在鬼屋外面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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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暗黑陰森的鬼屋中，只有微弱不明的燈火，歪斜扭曲的破敗紙拉門讓前行的空間錯亂
，略有高低起伏的地面加上燭光閃爍，讓人增添暈眩之感，時不時不知從何冒出的異物碰
觸加上詭異寒風，使得驚悚指數爬向巔峰，玩家的恐懼升到最大，似乎每走一步，都會被
邪魅拖進無盡的地獄之中，飽受無止盡的業火摧殘。
　　在不停歇的男性哀號叫聲裡，兩名男子幾乎是黏貼在一起行走。
　　而哀叫到嘶啞的聲響也從他們之間傳出來。
　　「……我不要玩了……不要玩……讓我出去……嗚嗚嗚……救命……嗚嗚……」
　　被熊抱住的方牧衡眼神有著極度無奈，因為鬼屋活動已到終末加上假期所以有折扣，
只需一人費用就可以兩人入內，袁海允有種不玩白不玩的節儉想法，一人跟兩人進去都是
同樣價格，所以乾脆也跟小牧進來嘗鮮體驗一下，誰知道……
　　完全經不起嚇的海允哭叫到崩潰，像是強力膠一樣黏在方牧衡身上剝也剝不開，本想
在緊張氣氛內讓海允甜蜜依附他的方牧衡整個失算，濃情密意絲毫沒有，覺得有很大可能
會抱著暈過去的海允出鬼屋。
　　兩人的肢體接觸是有了，但全然不是他想得那樣。
　　海允叫得太慘烈，方牧衡看到轉角的鬼都在猶豫還要不要出來嚇人。
　　他用手將海允腦袋摀在肩脖處，摟著人加快腳步，對他來說該玩還是要玩，走馬看花
也沒關係，按照路線穿越重重詛咒之地，好不容易來到最後關卡，就是要將途中取得的線
索放在祭壇之上。
　　這邊照例是放上祭壇之上後，最後的邪靈會再出現嚇遊客一次，沒想到方牧衡將祭品
一扔，在邪靈冒出來時已經轉身要走，他還留下一句『ごめん』就匆匆出去，讓用誠心誠
意扮鬼的工作人員愣在原處，手還不自覺半舉起想要跟他們揮一揮。
　　鬼屋外面的椅子上，袁海允虛弱到快暈倒，臉色慘白癱坐著。
　　方牧衡去旁邊買飲料，過來坐在海允身邊，輕拉他的手將飲料放在他手中。「還好吧
？我們要不要去醫療站？」
　　知道海允在鬼屋裡叫得很慘，出來一看才發現根本是快暈厥過去的情況，後悔沒直接
將他帶出來。
　　海允搖頭，慢慢喝著冰涼的飲料，開口說話嗓子都啞了，「我只是叫太多有點缺氧頭
暈，休息一下就好了，對不起，很掃興吧？早知道你一個人自己進去就好。」
　　方牧衡本想裝做正經，但還是忍不住笑容漾在嘴邊。
　　「小海你叫得好悽慘……好可愛……」還像無尾熊一樣死死抱著他，幸好海允太瘦力
氣不大，不然他的肋骨就堪憂了。
　　「什麼啦！」海允輕踢方牧衡一腳，臉都羞紅，泛著瑰麗淡色，原先蒼白面容氣色好
了一些。
　　「你好好休息，等下身體恢復之後，我們一起去吃午餐。」
　　海允昏沉沉坐在椅子上休息。
　　經過這一場驚嚇是拉近兩人間不少距離，可以感受到當朋友沒問題，情人曖昧間的感
情沒增加多少，雖有肢體接觸，原因在於海允被嚇得太厲害，神魂根本飄走一半，下午在
街區的行程他有點心不在焉。
　　吃吃喝喝買買逛逛，傍晚兩人就拎著好幾個袋子，趕在尖峰時間之前坐上地下鐵。
　　「距離你的飯店……我們要改搭……」海允看著地下鐵路線。
　　「先去你家好不好？我這次來只有背了一個簡單的背包，沒有行李箱，這些公仔帶不
回去，先放小海家，改次來的時候再把它們帶走，這樣行嗎？」方牧衡拜託著。
　　「可是我家很小……」
　　「堆在陽台也可以，作為交換，昨天我不是把冰箱食材都煮掉大半？晚上陪你去業務
超市，幫你買一個月的食材回家當做補償。」
　　「是也不用到這種程度啦！」
　　辛沼會煮，很多食材都會跟海允這邊分享，他不挑剔，只要能煮熟的都好，但換個方
向說就是被動接受，海允很少親自選擇喜歡的食物。他也想要好好去逛逛業務超市開開眼
界。
　　「逛、逛一下也不是不行……」
　　「就這麼說定了！」方牧衡拿出西瓜卡刷閘門，他們要在大手町站改搭千代田線。
　　等到回到根津站附近的租屋處，海允感覺到全身體力耗掉大半，跟精力旺盛的小牧有
著天壤之別。
　　「年輕真好！」
　　「才差兩歲又不是差二十歲。」大袋小袋幾乎都是方牧衡拿，他只讓海允拿最輕的小
袋子，不過光是這樣爬上三樓樓梯，海允就氣喘吁吁。
　　「在日本為什麼都要走這麼長的路？」一天的走路可以抵他在國內一週的運動量。
　　「小海你的體力真的很糟糕。」
　　進屋之後，沒路用的海允幾乎癱倒在榻榻米上，方牧衡則是拿出一盒盒的戰利品堆疊
在角落，盡可能靠牆放好放滿。
　　「我們逛街吃了一下午，小海你還會覺得餓嗎？還是要吃點簡單的甜點或水果？你廚
房好像連水果都……」說話都沒回應，方牧衡回頭看就看到海允枕著折成一半的坐墊，已
經睡著了。
　　相較於在國內出遊都開車，他們在日本逛街卻是搭地鐵或公車，走路的距離又長，平
時體力活動多的他不覺疲累，對海允這個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念書或打工的留學生來說，真
的是辛苦了，更別說今天還在鬼屋狠狠被嚇。
　　從房間拿了毯子輕輕蓋上海允，方牧衡取了鑰匙，一個人外出前往業務超市購物。
#
　　清晨陽光灑入室內，海允睜眼慢慢坐起身，人在床上還有點意識不清醒，睡眼迷濛看
著室內。
　　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回想起昨日……逛了一下午回家，體力幾乎耗盡的他最後印象是
回到家裡，然後記憶就模糊了……好誇張，都沒喝酒也能夠累到斷片？
　　看看身上是昨天的外出服，還好沒有趁他昏睡被強行換掉，方牧衡還算有點分寸，沒
有在他不備時超過界線，不然他們連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下了床，搖搖晃晃走出房間，發現客廳有一條捲起來的蟬蛹，輕微打著呼，睡得正熟
。
　　小牧昨天沒回飯店？
　　海允第一個想法是這樣不就可惜了一天的飯店費用？睡他家幹嘛？
　　喉嚨乾涸到快要燒起來，走到廚房開冰箱，一開冰箱門卻嚇到，房東提供的中型冰箱
，原本裡頭近乎空蕩蕩，現在則是被放入滿滿食材，而且還不是胡亂塞進，而是被處理過
，井井有條地放置，他都看傻眼，是在他睡死的時候，方牧衡一人出去補貨？到底是扛了
多少東西回來？一個人扛？
　　昨天一回來就睡死的海允瞬間內心愧疚不已。
　　然後……也窩心的不得了……
　　雖然前天沒有經過同意就擅自煮掉他一週份的食材，現在這樣補回來，他好像也沒辦
法再嫌棄挑剔方牧衡什麼。
　　倒了冰涼的麥茶，咕嚕咕嚕大口喝下肚，霎時內臟透心涼。
　　客廳傳來音樂聲，設了鬧鐘的方牧衡按掉鈴響，睜開眼睛，睡眼惺忪躺著賴床。
　　「小海……」剛醒來的嗓音特別顯得慵懶沙啞有磁性。「早啊……」
　　「有飯店不睡，幹嘛睡我家？」裹薄被睡客廳，看起來格外可憐。
　　「我昨天去退掉飯店了……」方牧衡指了指一旁的後背包，果然如他所說包包很小，
帶不走一堆戰利品。「我們不是朋友嗎？收留我在你家客廳過夜，是沒有問題的吧？」
　　「……昨天是我自己走回房間，還是你抱我回去的？」海允一點印象都沒有，但還是
希望是自己走回去的，不然就尷尬了。
　　「猜猜看，你覺得呢？」方牧衡坐起身來對著海允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