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來來來！緊急狀況！緊急狀況！」宋醴泉一進事務所就要大家看向他，「本來官署
宿舍要在後天實際勘測，我跟學弟先忙自建宅的案子，但是營造那邊出了點問題，料卡關
了進不來，目前急著先調建材，部分工程要先停擺，所以自建宅推遲幾天，學弟你跟海允
今天去處理宿舍案。」
　　「今天？現在都幾點了，開車去那邊測量記錄，晚上就回來嗎？這麼短的時間能做多
少事情？」方雲永抗議，剛剛學長已經先通知他行程變更，但是用半天去做測繪，怎麼看
都很不划算，交通車程就要耗掉不少時間。
　　「所以……」宋醴泉樂呵呵拿出兩紙袋交給方雲永跟袁海允，一人一袋。「因為頗臨
時，要你們回家再去準備太麻煩，我在出門前就迅速打包好借你們的換洗衣物，內褲是新
的喔！去住那邊，我已經幫你們訂好住宿地方。一個半天工作日，明天晚上回來！」
　　這麼突然被吩咐出差，袁海允有點沒反應過來。還有他才帶前兩天宋哥借他的衣褲回
來還，怎麼今天又來一套，而且每次都強調內褲是新的！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怎麼我有那麼多新內褲，因為我很愛乾淨，每個月都會固定換
新的……」宋醴泉樂呵呵解釋著，就馬上被另一名員工打斷。
　　「所長，內褲話題讓人聽了很不舒服。」唯一一位女性員工抗議。
　　「喔！」宋醴泉趕緊停止討論新內褲，對著袁海允說：「抱歉，我沒想到你會不舒服
……」
　　「是我感到不舒服。」程悠齡冷冷拋過來一句。
　　「下次我再談論類似話題，會先提醒妳耳朵摀起來不要聽。」宋醴泉虛心給出建議，
畢竟男女有別，該尊重員工的感受，「海允恭喜你要第一次出差囉！實際現場走一遭才能
感受到歷史建築長怎樣，別擔心，學弟會帶著你一起執行。」
　　「……好。」好像也無法說不，袁海允只能聽話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兩天一夜行。
　　不同袁海允傻愣愣不知道要準備什麼，方雲永動作迅速收拾隨身物品，確認測量工具
都有帶到，開啟電腦看等下開車路線，要走哪一個國道，下交流道後又該怎麼走，另外還
要分心交代。
　　「新人，把你剛剛畫好的圖都上傳到雲端，東西收一收，相機要記得帶。悠齡找一台
筆電給他，滑鼠跟電源線不要忘記，晚一點傳第一期投標的報告書給我。學長你快去找紅
外線測距儀。我們十分鐘後出發。」
　　聽到指令，袁海允手忙腳亂跟著照做，存圖要跑，上傳要時間，他趁空檔要把零散的
物品收一收。手持儀器過來的宋哥還交代他要先去尿尿，宿舍案在外縣市，車程約一個小
時半，開車期間要是說想上廁所，即使是所長也不能擔保方建築師會不會把人扔到路邊置
之不理。
　　因為是首次出行，海允有些急慌慌，也不知道要帶什麼東西，以前在荷品，外縣市的
案子都不會由他負責，所以從沒有出差過，他一直在確認是不是有少帶什麼東西，萬一真
沒帶到什麼又不能回來拿，都不敢想像方雲永會拿什麼臉色對待他。喔，還要記得先去廁
所一趟。
　　十分鐘咻的一下就過，袁海允帶著公事包和相機，揹著筆電包，就要跟著方雲永走出
事務所，卻在踏出前被叫住。
　　「海允你的換洗衣服啦！」
　　「喔，對，謝謝悠齡姊。悠齡姊掰，所長掰。」袁海允暈頭轉向接下袋子，就趕緊顛
顛跟著建築師出門了。
　　「這小子真的很可愛，你知道嗎？他認識小牧耶！」宋醴泉雙手環胸，看著兩名員工
背影消失在外頭街道上，「我嚇了一跳。」
　　「之前所長不是要我幫海允介紹這一帶的環境？我就直接叫他去參加文化走讀，剛好
那一場是小牧主持的……對了，他們後續好像還有聯絡，我聽海允說他有去桌遊店。」程
悠齡一邊回覆所長疑問，一邊找著之前的報告書，並且將當時初評的資料也一併找出來，
要上傳到雲端。
　　「我知道的是，小牧找海允去拍照。」
　　兩人看看彼此，都有些不敢置信，不過參加過一場走讀活動，這兩人不會就搭上線了
吧？
　　「唉！該死……」
　　「不會吧！所長！你說老方……方建築師會知道他們認識嗎？」
　　「難說，學弟精的跟鬼一樣，要是讓他知道海允跟小牧認識，甚至還有可能是朋友關
係，哇……他一定會記在心裡……海允加油！」不要被小心眼的學弟打倒了。
　　「是我低估小牧的交友魅力了！」程悠齡看著站在原地，心中應該還在八卦的宋醴泉
，出言提醒道：「所長，你不是還要忙？要回你爸公司求救嗎？」
　　「啊，對，不肖兒子要回老家挖家底了。接下來妳先處理案例分析，等到他們回來之
後，妳在跟海允說要怎麼找相關要再利用的部分做分析，不過不急，他回來應該會先建模
好幾天。」宋醴泉揮揮衣袖，要回老爸公司當伸手牌，「妳幫我注意一下，有什麼需求再
協助他們，我先離開啦！」
　　「所長再見。」
#
　　袁海允跟著方雲永到他停車的地方，把東西都放到後座，他就趕緊做進副駕駛座上。
拉好安全帶，小心翼翼看著對方的臉色。
　　方雲永坐上車，不發一言就啟動開車，比平時還要冰冷的表情讓車內氣溫下降幾度。
　　方雲永不說話，袁海允也不敢開口，兩人就這樣靜默了好一段時間，直到車上高速公
路，捱不住的海允首先開了話題。
　　「那個……早上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的確在事務所門口跟另一半有過度親暱
的行為，這樣被人看見是真的很不好，只是他也沒想到小牧會親他親得那麼自然，想閃也
來不及反應。
　　方雲永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發出一個很像是「嗯」的聲音。
　　沒有被飆罵，這讓海允有了多一點點的勇氣，繼續沒話找話聊，「我……我不知道方
建築師跟小牧是兄弟……其實我們認識沒多久，很多事情都還不知道，很抱歉……」見方
雲永沒有想回應兄弟這件事，海允連忙換了話題，「我第一次出差，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
漏了什麼東西沒有帶，要是真的缺了什麼，很不好意思，我會想辦法去買，盡量不給你帶
來麻煩……」
　　袁海允沒有發現自己的對話中滿滿都是道歉，跟方雲永同車的壓力之下，讓他不自覺
就想說對不起，完全忘記小牧曾經交代不要一直道歉的這件事。
　　「你們認識多久？」方雲永打方向燈切換車道，腳踩油門速度也逐漸加快，但是車行
依舊相當平穩。
　　「呃……上上週認識，走讀活動，交、交往兩天……」方雲永願意理會他，讓海允慶
幸不會一路上都是他在唱獨腳戲，心中遲疑要不要把情況說詳細，一想到對方是小牧的哥
哥，他還是很老實交代兩個人交往的時間。
　　「一如既往，手腳真是速迅。」方雲永輕呲一聲。
　　「什麼？」袁海允沒理解意思，發出疑問，但看方雲永沒想回他，他就也不敢再細問
。
　　幾分鐘之後再開口，是方雲永把話題轉到工作上。
　　「那個宿舍案，之前第一期投標過後，主要是清理現場環境，大型廢棄建材已經被運
走，不過現場應該還是像個廢墟一樣，因為年代比較久遠，整個宿舍區有年代不同的增建
物，首先我們要去評估哪些是後期所蓋，年份較近可以拆除，而主宿舍建築首先要再進行
詳細測繪跟紀錄損壞評估，一個半的工作日一定會無法完成，加上你是沒有經驗的新人測
繪速度慢，之後我們應該還會再來幾次，回去之後就要導圖然後開始建模，CAD你會用，
其他的建築軟體呢？」
　　袁海允把行程與接下來的工作項目打在手機中，「sketch up有使用過，但不太熟悉
。」
　　「Lumion呢？」
　　「……不會。」袁海允小聲氣弱地說道。
　　方雲永撇了海允一眼，銳利眼神像利劍般往他身上捅了好幾下。「既然你的強項是製
圖，Lumion渲染建模又可以跑動畫，不學的話，你就太對不起事務所了。」
　　「是……我知道，對不起……回去會開始學的……」海允心虛別開視線，又是一聲道
歉。
　　接著又是兩人的無語時間，海允也不知道還要說什麼，不敢硬找話題亂聊怕會被唸，
他安靜看著手機裡的資料，然後想起要傳訊息給小牧說臨時出差兩天一夜，晚上不能見面
了。
　　小牧傳來一張狗狗哭哭圖，問他是跟宋哥一起出差嗎？
　　海允回說是跟方建築師，之後小牧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傳來訊息，海允以為桌遊店有客
人他在忙，十多分鐘後才又接到訊息說要他好好照顧自己。
　　袁海允才後知後覺發現，這兩兄弟好像感情不太好，小牧從來沒說過有哥哥，方雲永
知道海允與他弟交往，也什麼都沒有說，不會真的相處不好吧？
　　他用眼角餘光偷偷看著開車的方雲永，現在他知道為什麼會在小牧的臉上捕捉到那一
閃而過的熟悉影子，認真看的話，眉眼的確是有種說不出來的相似之處，然後驚覺，一個
是當年初喜歡的對象，一個是現在交往的對象，而兩人竟然是兄弟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