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兩人身高差不多，袁海允被一把拉進懷中，兩人在人潮中相擁著，而旁人只多看兩眼
就擦肩而過，買設計師的限定款玩具比看兩個男人擁抱更重要。
　　小牧微微鬆開手，握住海允的手臂，勾著他的肩膀繼續向前擠。
　　「小心不要再走失了！」
　　臉紅的袁海允回神過來，馬上反駁：「我沒有走丟，是你不見了。」
　　「我沒有不見，我在這裡啊！」小牧的笑，戲謔中帶著溫暖，像是陽光一樣灑落，即
使是在擁擠的人群中，也是那樣的燦爛耀眼。
　　海允的身體沒有抗拒貼在小牧身上被帶著走，如果是以前，他應該無法接受與人這麼
靠近，會恐慌、反抗、與防備……但是現在的他卻在心中解釋安撫著自己，因為人潮很多
沒辦法！而且小牧是好人所以沒關係！所以……所以……
　　他的手揪住小牧的衣擺，這一舉動惹來小牧略帶吃驚的眼神。
　　「別、別再被人群沖散了……」
　　海允結巴的解釋讓小牧微笑更深，將人摟著更緊，儘管懷中人的身軀還是很僵硬緊繃
，可他知道兩人關係是邁出很大一步。
　　「那邊那攤，我們進去看看！」
　　兩人就以如此親暱的姿態擠身在會場中，一攤逛過一攤，手上提袋逐漸多了起來。接
著他們進入一區玩家沒這麼多的攤位，這才緩了緩被擠的疲累。
　　攤位主要是實境遊戲加桌遊，另外還有衍伸出角色製作的公仔商品，這一些讓小牧的
眼睛直發亮，因為原本在等的桌遊已經開始在攤上試賣，海允則是對可愛公仔比較感興趣
，每隻都只有四分之一巴掌大，是一群小動物們，像是黑熊、雉雞、石虎……等，非常活
靈活現。
　　「原本網站上說下週才開賣，沒想到你們有參展，今天就直接可以買了！」小牧直接
搬了七盒同款新桌遊還有兩組系列公仔到櫃台結帳。
　　「喔！你是……桌遊店老闆！」一旁的業務看到小牧馬上湊了過來，「感謝支持啊！
因為我們公司想給來逛展的玩家一個驚喜，所以消息保密，來逛展的人才會知道，還有小
禮物喔！」
　　「太好了，下週學校帶桌遊課，有新桌遊可以教學了。」
　　「要是你帶的是高中生以上，還可以直接上街，配合我們的實境城市冒險……」
　　業務很盡責推銷起來，被晾在一旁的海允將手上提袋放下，甩了甩微痠的手。眼角餘
光看到海允的動作，小牧不動聲色打斷業務，笑說自己還要去趕場，付了錢後他將所有提
袋拎起，牽住海允的手，兩人直接走出攤外。
　　「我可以幫你拿一些。」海允拉拉小牧牽住他的手，手掌中的溫度讓他有些羞赧。
　　「沒關係，這些不重。」
　　該買的都買到差不多，小牧就帶著海允出會場，並在附近商家買飲料犒賞他的小奴隸
。而在等飲料過程中，路過的兩位玩具玩家跟小牧打招呼。
　　「你今天有來啊！買多少？」
　　「買不少，我都快要破產了。」
　　三人稍微閒聊兩句，正好店家飲料做好，海允就拿著兩杯飲料過來。
　　小牧給彼此雙方做了介紹，對方也是偶爾會來桌遊店瞎混的客人。
　　乖巧的海允朝對方微微點頭，對方看了看海允，然後擠眉弄眼對小牧問道：「新的男
友？」
　　這話讓海允臉蛋一紅，小牧趕緊接話澄清：「曖昧對象，還在追求中。」
　　又聊了幾句，說好過陣子會再去桌遊店，雙方就道別分開。小牧在海允的要求下，挑
了兩個最輕的提袋給他拿，而他自己則是單手強健拎起剩下看起來很重的一堆戰利品，然
後一人一杯飲料。
　　「他們話如果讓你感覺到不舒服，我替他們道歉，他們就是口沒遮攔、講話很直接。
」
　　海允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放在心上，反倒是對小牧今天的花費很吃驚。「你是有錢人
，跟宋哥一樣。」買玩具的費用是他幾個月的收入啊！
　　這種專門設計師玩具展的價格本就不斐，加上有些又是數量稀少的訂製款，隨便買一
些玩具，總花費直接都是幾萬塊錢起跳，小平凡人海允看到是感到非常心驚，似乎身邊的
人都家世不凡、出手闊綽，就他一個人是窮到響叮噹。
　　「呃……」小牧清清喉嚨老實說，順便也替自己辯駁，「桌遊店的店面跟樓上我的住
處……那一棟樓是我家的沒有錯，但是沒跟家裡拿錢，省去電租房租，開店收入跟到處接
案、上課，我也是很認真在賺錢的。」
　　「喔。」
　　「跟我交往，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讓你吃香喝辣不是問題，怎麼樣？有沒有很心動
？」
　　「我……我還沒有考慮好……你……」
　　話還沒有說完，海允聽見自己手機響，拿出來一看，發現竟然是方雲永傳來的一堆線
上日文教材，還叮囑他週末假日不要太荒廢時間，要好好充實自己多念點書，如果有不會
的地方，可以直接問他。
　　海允沒有想到方建築師會這麼照顧他，雖然口氣老是很兇、不耐煩，但該照顧到的還
是有照顧到，瞬間心裡覺得暖暖的，只要他多付出努力在專業技能上，就可以順利在昊璽
繼續工作下去吧？
　　看著海允臉上的微笑，小牧好奇地問：「怎麼了？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公司的事情。」海允收了手機，睜著大眼睛有點討拍說道：「公司要求最好要有日
文基礎，我最近回家都要開始念書了。」
　　小牧有跟宋哥合作，自然是知道昊璽的工作項目是哪方面的。他喝完飲料扔垃圾桶，
很自然而然牽著海允一起走往停車的方向。
　　「雖然說宋哥家境好，給他很多資源，但他本身也是個奇才，看起來流裡流氣，像個
很好騙的紈絝子弟，可念起書來卻是一個可怕，聽說他室內設計師、土木技師和建築師的
證照輕鬆就拿到，重點是他看起來根本就沒有在念書的樣子啊！」儘管不算一起長大，卻
也是認識相當多年，他青春期時可是聽宋哥的優良事蹟成長的。
　　「這麼厲害！」本來就有耳聞宋哥在工作上的能力，以為是家中給的靠山所致，不過
這樣聽起來，完全就是一個聰明認真向上的超強富三代啊！「那我回去要好好念書了。」
不然他在事務所真的是會抬不起頭來。
　　「那……我日文也懂一點，你要不要到我店裡頭？有休息的小房間可以閉關念書？要
是有不懂的地方能夠就近問我……還有就是如果在家感覺就會耍廢的話……」想把人拐到
店裡頭相處的意圖太明顯，小牧說得有點不好意思。
　　海允當然是聽得出來，他也有些害羞拿不定主意，「那個……我再想想看……」
　　「好。」
　　來到停車場，兩人上車，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小牧突然想到。
　　「你還有體力吧？跟我去一個地方，可能稍微要走一點點路，行嗎？」小牧從後座袋
子中拿出剛剛買的一組透明材質玩具，就是剛剛在桌遊那一攤時，海允把玩的幾隻動物公
仔。「這個送你，當作賄賂。我們一人一組。」
　　「這怎麼好意思……」不便宜耶！
　　公仔塞進海允手中，小牧啟動車輛，要開出停車場。「我特意買兩組，一人一組，你
要拒絕的話，自己拿回去退貨啊！」
　　這個可愛的玩具，海允愛不釋手，再想到還要回那人擠人會場退貨的話，他還是老實
收下禮物吧！「我請你吃飯啦！」
　　「就這麼說定囉！」擇日不如撞日，那就馬上去吃吧！
　　車子開過大半個市區，回到桌遊店跟昊璽事務所附近，因為是週末關係，光找車位都
找很久才有位子，下車後小牧沒急著把車上一堆東西拿回店內，反而是帶著海允朝河堤方
向走。
　　「河堤停車場應該爆滿，我們車停這裡，用走的過去。」
　　「桌遊店今天沒有開店嗎？你不回去沒關係？」
　　「我用偉大的金錢力量叫工讀生顧店，要是客人太多，他會叫附近藥局的那個小打工
仔過去幫忙，你有看過，之前會幫我們送餐過來的圓腦袋小傢伙，所以我這個老闆可以在
外面鬼混沒問題。」
　　金錢的力量就是絕對！「你在這裡開店很久了嗎？感覺對這一區的人都很熟悉。」
　　「從小就住在這裡，直到……」小牧頓了頓，沒將話說清楚，「才搬離開，長大後又
回來這裡。宋哥他老家也是在這邊，事務所那一棟是他們的起家樓，雖然後來重建過，不
過好像從日治時期就在那個的地方了。」
　　兩人邊走邊聊，體感沒過多久就到河堤，河堤外是舊碼頭，現在改成貨櫃市集，天色
漸漸暗下來，妝點在樹梢間的黃色燈光一盞盞點亮，朦朧色澤下呈現一種奇幻瑰麗。
　　「剛說要請我吃晚餐喔！」
　　海允點頭，「吃什麼都可以，你放心點！」
　　兩人等了一會兒，才排到某棟貨櫃屋的二樓開放空間，小牧點了黑啤酒、汽水跟一堆
速食餐點，他們坐在高腳椅上，看著河岸上閃耀的粼粼波光。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海允止不住好奇的目光到處看，都不知道河堤外竟然是這種光景
，今天一整天真是開拓他的視野，才驚覺自己除了工作賺錢以外，根本毫無生活品質可言
，明明是居住在這個城市中，卻是對其非常陌生。
　　海允的反應落在小牧眼裡，只覺得他純真到不可思議，個性雖然內向卻也不到非常自
閉，那到底是怎麼樣的環境會讓他養成封閉、極度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性格？
　　餐點送上來，河面上開始施放煙花，炫目繽彩、五光十色的花火沿著河道展開來，突
如其來的表演活動惹來河岸遊客驚呼讚嘆連連。
　　海允不例外，幾乎是張大了嘴發出哇哇哇的聲音，眼睛都移不開滿天燦爛的光彩，而
他一張清秀臉蛋在煙火綻放的光線中顯得靈活動人，讓小牧的目光只停留在他的臉上，動
也動不了。
　　施放時間不長，短暫絢麗之後，就像從仙境中回到真實世界，海允這才後知後覺發現
小牧一直在看著他，微微一愣，有些害羞。
　　「你這樣，我都想吻你了。」怕海允被他嚇到，小牧趕緊澄清心思，「你別擔心，真
的有交往才會吻啦！我不會亂欺負你的。」
　　晚風是從小牧身後吹過來，也就是說小牧替海允遮住抵擋，不讓他受涼，只是海允心
想，他真的有資格可以接受有人對他這樣好嗎？可是他對這種照顧，又不禁貪戀起來。
　　「……可以吻……」
　　「什麼？」小牧覺得自己沒聽清楚海允的話。
　　「我說……可以吻……」可以，交往。
　　這次小牧聽懂了，詫異之後帶著微笑，輕輕攬過海允，在他羞澀的唇畔上，落下一個
溫暖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