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於大叔跟小高中生的故事
　　「欸，江少軒。」
　　放學鐘聲才剛響起，江少軒都還沒收拾東西，一個長相清秀的女生就跑到她面前。
　　「幹嘛？」
　　「他們問你明天要不要去唱歌。」短髮的女生單手撐在他的桌上，手指隨意指向前方
兩三個人聚集的地方。
　　「我明天有約了。」江少軒果斷拒絕。
　　「是喔，你要去哪？」她偏頭問道。
　　「台北啊。」
　　「又台北？」女生歪著嘴，眉毛蹙起，「你現在超難約欸，一天到晚去台北。」
　　「你們又不早點講，我上禮拜就跟人約了。」江少軒一臉無辜。
　　「好啊，你就都跟你朋友出去就好。」他的女性友人調侃他。「約會順利啦，不要又
哭著回來嘿。」
　　「閉嘴。」江少軒開玩笑地推了她一把。
　　「我實話實說。」
　　「妳靠北啦。」
　　女生轉動眼球，一副「我又沒怎樣」的表情聳聳肩膀。接著她轉身，跑向另一群朋
友，嘰嘰喳喳地討論起明天的行程。
　　江少軒一邊把筆袋跟週記本放回書包，一邊想著她的話。
　　他也希望一切可以順利啊。他咬了一下嘴唇。
　　＊　　　＊　　　＊
　　當江少軒站在售票口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
　　他看了看手機，距離電影開始還有將近一個小時。雖然早到總比遲到好，但他可能真
的太早到了。
　　沒辦法，他焦慮到根本睡不著。他整個晚上都翻來覆去，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睜眼檢查
手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他只記得那時窗外隱約傳來了鳥叫聲。他甚至不需要
鬧鐘，因為他在鬧鈴響前半個小時就醒了。
　　在家裡隨便吃過東西後，他就馬上搭車來台北了。
　　他打開相機的自拍鏡，對著螢幕上的自己整理著今天第一百零一次頭髮。他扯了一下
帽T外套，把掛在後頸的帽子拉平，同時撫平多餘的褶皺。最後他對著鏡頭笑了幾次，除
了反覆練習自己的表情，也同時確認臉上沒有一絲僵硬或倦怠。
　　很好，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睡眠不足。江少軒對著鏡子眨了眨眼，滿意地把手機鎖
上。
　　他的目光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上打轉，有些是一大群朋友，但更多是兩兩一對的情侶。
他看著他們牽手、摟著對方的手臂，笑得彷彿是全世界最快樂的人。
　　江少軒忍不住對他們投以羨慕的眼神。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他喜歡男人，更喜歡年紀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他的
交友圈也幾乎以這個為基礎擴張。所以當身邊的同學還在為了誰喜歡誰的八卦而興奮的時
候，他已經開始跟網友出門了。
　　雖然他不完全以交往為前提在交友──例如Leo對他而言真的只是朋友，他也沒有提
過自己的性向──但任何潛在的對象出現，他都想要抓住那個機會。
　　只可惜在他唯一一次最接近戀愛的經驗裡，對方並不是認真的。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
錯，或者眼光有什麼問題才會碰到渣男。
　　他盯著走過面前的一對對男女，還有幾對牽著手的男男或女女。為什麼這些人都能找
到另一半？他納悶地自問。
　　他不知道Max是怎麼看他的，他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喜歡男生或女生，但江少軒還是決
定試試看。如果不行，至少他還有一個可以一起打遊戲、聊電影的大哥。
　　而且是很帥的大哥。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補充。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也看到Max從遠處朝他走來。他穿著黑色的上衣跟長褲，外
面則搭了一件硬挺的深綠色軍裝夾克。他的袖子捲在手臂上，剛好露出左手腕的運動手
環。
　　江少軒深呼吸。
　　他勾起嘴角，舉起手朝著對方揮手。雖然他只見過他一次，他的LINE也沒有照片，但
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嗨嗨。」江少軒上前兩步，率先打招呼。
　　「嗨。」Max一邊說，一邊歪頭摘掉耳機，「你滿早的。」
　　「我也是剛到而已。」他說了一個小小的謊。
　　「買票了嗎？」Max比著售票櫃台。
　　「我用手機訂票了。」
　　「喔。」Max應了一聲，「票錢多少？我先給你。」
　　「沒關係啦，等等再給。」江少軒揚起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Max勾著嘴角，「高中生裝什麼闊。」
　　「我爸會幫我儲值會員卡。」他誠實地說，「所以不是花我的零用錢啊。」
　　Max挑眉，無奈地搖搖頭。
　　「不然等一下飯錢給你出。」江少軒開玩笑地說，「這樣就扯平。」
　　「有說要吃晚餐嗎？」Max看著他問道。
　　江少軒抿了一下嘴唇，視線心虛地往旁邊飄移，一時答不上話。他們當然沒有約吃
飯，但是他很想順水推舟地去啊……
　　「呃，沒有。」
　　「呵呵。」Max像是達成什麼目的一樣笑出來。他望著江少軒，像是在等待他還有什
麼反應。
　　江少軒愣了幾秒，然後才突然意會到：眼前的男人在跟自己開玩笑嗎？
　　「所以是……」他遲疑地開口。
　　「看你要吃什麼。」Max的左手插在口袋裡，看起來很隨性，「我都可以。」
　　江少軒鬆了一口氣，一下子又興奮起來，「好啊。」
　　因為距離開場還有一點時間，江少軒索性買了一小杯可樂跟小份的爆米花，一邊吃一
邊跟Max站在旁邊的電視牆看預告。
　　「《壞蛋聯盟》上了欸。」他伸手拿了一顆爆米花放進嘴裡，眼睛盯著畫面上擬人化
的動物，「我覺得狼好可愛。」
　　「配音是山姆洛克威爾。」Max看著卡司表，「他滿不錯的。」
　　「好像有看過他的電影……」江少軒想了一下，「那部電影叫什麼，什麼密蘇里
的？」
　　「你是說《意外》嗎？」
　　「對對對，翻譯很奇怪的那個。」江少軒腦中突然「叮」了一聲，「我對英文名字比
較有印象。我爸很喜歡那部，但是我有點看不懂。」
　　「我比較意外你會看。」Max的手臂在胸前交叉，眼睛微微睜大，「那部滿冷門
的。」
　　「就跟著家裡一起看啊。」江少軒咀嚼著甜膩的爆米花，「我爸偶爾會重看。」
　　「他還有演過《鋼鐵人二》的反派跟《兔嘲男孩》。」Max回想著，「演很多配角，
戲路滿廣的。」
　　「沒看過《兔嘲男孩》欸，有時間找來看。」
　　「那部還有史嘉蕾喬韓森，滿不錯的電影。」Max看了他一眼。「他早期的電影也可
以看一下。比較少演商業大片，但演技不錯。」
　　「好啊。」江少軒順勢偏過頭，用眼角看向旁邊比自己高半顆頭的男人。
　　他的表情看起來心事重重，眉毛也不時會皺在一起；但是他聊起電影的樣子卻十分認
真，認真到讓人難以適應。更好笑的是，明明平常回應都很簡潔，但這種時候卻又可以滔
滔不絕。
　　如果不說他是工程師，江少軒還以為他是哪來的影評或專欄作家。
　　幸好Max一點都不討人厭。他在心中想著。
　　他碰過一些喜歡炫耀自己的人，無論是炫耀自己的學識、工作，或者興趣。他們總是
會因為他年紀小就擺出說教的姿態，或者質疑他的判斷。就算不是他們熟悉的領域他們也
可以說得煞有其事，但江少軒只覺得荒謬。
　　曾經也有人試著要跟他聊電影，但他幾乎只看漫威。脫離了超英電影，他就連演員名
字都叫不出來。江少軒永遠記得他談到《曼哈頓戀習曲》時不斷用綠巨人代稱馬克盧法洛
的時候他有多想笑，同時又多不尊重演員。
　　他一點都不想跟世界只繞著漫威旋轉的人來往。
　　Max身上一點都沒有那種高傲的感覺。他的態度雖然冷淡了一點，但是江少軒知道他
也喜歡電影，而且樂在其中。光是他隨口就能講出他的看法，或者好好唸出演員的名字，
對他來說就已經夠難能可貴了。
　　他的語調很平淡，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或者談論一個認識多年的老朋友。就連
他跟Leo看電影的時候都很少得到這麼完整的回應。
　　真的滿厲害的。他轉過頭，在Max看不到的角度笑了一下。
　　「時間差不多了。」Max似乎沒有注意到江少軒的模樣，他轉動手腕看了眼時間，「
可以準備進場了。」
　　「嗯！」他點點頭。
　　＊　　　＊　　　＊
　　電影結束後，他們挑了一間網路評價還不錯的美式餐廳吃晚餐。
　　才剛坐下，江少軒就覺得肚子餓到不行。畢竟中午因為緊張根本沒吃什麼東西，而且
他的食量跟食慾本來就不小。
　　只是……
　　江少軒看著菜單，猶豫自己到底要點什麼。
　　說好晚餐要讓Max出錢，如果點太多是不是不太好？儘管已經斷斷續續聊了一陣子，
但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他會不會讓Max留下什麼奇怪的印象？
　　「你會不會看太久了？」或許是他真的太認真看菜單了，Max好笑地說，「我還沒有
窮到請不起一個高中生。」
　　「有上限嗎？」江少軒眨眨眼睛。
　　「你吃得完都可以。」Max很大方。
　　「真的吼。」江少軒不好意思地笑著，「那我點囉。」
　　「嗯。」
　　因為得到允許，他很快就做好決定。餐點上桌的時候，狹窄的兩人桌還差點放不下。
但是Max也沒有說什麼。
　　「好像真的有點多。」江少軒笑了一下。
　　「男生還在發育，正常。」Max理所當然地說。
　　「對啊，偶爾補習回家都會吃消夜。」江少軒用叉子在自己的生菜碗裡擺弄，將沙拉
醬攪拌均勻，「不然有時候很難睡欸。」
　　Max點頭。「嗯哼。」
　　「是說，你覺得剛剛那部怎樣。」江少軒切入主題。畢竟是他選的電影，他還是希望
對方會喜歡。
　　「還行。」Max喝了一口紅茶，「四平八穩吧，以遊戲改編來說做得不錯，劇情沒什
麼了不起的部分，只是該有的場面都有。」
　　「我之前是有聽說選角滿多人有意見。」他插起幾片菜葉放進嘴中，「我覺得湯姆霍
蘭德不錯啊。」
　　「他的臉看起來比原作主角年輕很多啦。」Max也從自己的沙拉中撈了一顆番茄，
「而且有些動作跟蜘蛛人太像了，會覺得不適應很正常。」
　　「但看完還是覺得滿爽的啊。」江少軒一下就把沙拉吃完，伸手又拿了裝著濃湯的
碗，「沒有玩過遊戲也不會看不懂，雖然一直反轉有點點疲乏。」
　　「造型跟音樂都有還原，船上那幕還有放遊戲裡奈特的主題曲。」Max回憶道。接著
他露出不滿的表情，聲音微微下沉，「已經比惡靈古堡重啟版好很多了。」
　　「那個真的是……」聽到熟悉的關鍵字，江少軒翻了一個白眼，搖頭道，「有夠白
癡。」
　　他才剛抱怨完，就聽到對面傳來笑聲。他的視線重新聚焦在眼前的男人，只見他用手
指撐著臉頰，興致盎然地看著自己。他試圖掩飾自己的笑意，可是江少軒還是注意到他的
臉頰肌肉因為笑容而緊繃。
　　「怎樣？」他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嗎？
　　「沒。」Max摸了摸嘴角，神色輕鬆，「我只是覺得喜歡惡靈古堡的人都應該討厭這
部電影。」
　　「就真的很爛。」江少軒放下湯匙，認真說道，「只還原場景有屁用，角色跟劇情都
面目全非啊，爛死了。」
　　「導演還想拍聖女密碼，真的是在作夢。」Max勾起單邊嘴角，嘲諷地說，「這部大
概連回本都有問題。」
　　「為什麼不好好照遊戲改啊？」江少軒抱怨。他抓起自己的奶茶，洩憤似的灌了一
口。「看看秘境探險再看看惡靈古堡，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大大地嘆了一口氣。每次談到這部電影，江少軒就有滿肚子的牢騷。
　　Max吃著自己的食物，臉上笑容不減，「我也不懂。」
　　江少軒看著他，突然安靜下來。他揉了揉鼻子，像是用這個小動作掩飾自己直勾勾的
目光。
　　一反平時冷淡的態度，今天Max不但話很多，連語調都比較有起伏。他原本很擔心對
方如果不願意跟他聊天，相處起來很尷尬該怎麼辦。結果是他多慮了。
　　所有事情都出乎意料地順利，順利到他反而有點不安。
　　沒事，沒事，你可以的。他不著痕跡地深呼吸，在心底替自己加油打氣。
　　接著他把喝完的湯碗往前推，伸手把剛剛服務生送來的牛肉漢堡跟薯條拉到自己面
前。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江少軒戴上附在旁邊的塑膠手套，抓起一根薯條。
　　「嗯？」
　　「你──」他的聲音拉得很長，「你有女朋友嗎？」
　　「蛤？」Max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疑惑地開口，「怎麼了？」
　　「沒有，好奇而已。」他故作鎮定。
　　「沒有。」Max揚起一邊的眉毛，拎起玻璃杯邊緣又喝了一口茶，「從來沒有。」
　　江少軒的眼睛隨著新資訊緩緩睜大。
　　從來沒有？他不相信以Max的條件會找不到女友，就連那天玩密室逃脫，他們那團都
有好幾個女生想要認識他。
　　他吞了吞口水，用著開玩笑的語氣問道，「那是有男朋友嗎？」
　　他盡量把語氣包裝地十分輕巧，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緊張得要命。
　　「問這個幹嘛？」
　　「就好奇。」江少軒決定用同一個理由裝傻到底。
　　Max盯著他，像是在思考什麼，「也沒有。」
　　「喔……」即使被對方看得不太自在，但他的回答還是讓江少軒鬆了一口氣。雖然這
也不能說明什麼，但是「單身」就代表有機會，對吧？
　　「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他切了一塊牛排送進嘴裡。
　　「是喔。」江少軒抿了一下嘴唇。他拿起比他半個臉還大的漢堡，豪邁地咬下去。
　　「嗯。」
　　然後話題戛然而止。
　　他們就像食慾大開一樣低頭吃著盤子裡的食物，除了服務生收走空盤或倒水時他們會
說「謝謝」外，江少軒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一時間，他們之間只剩下餐廳裡撥放的
搖滾樂聲。
　　就連Max都只是安靜地進食，沒有再開啟任何話題，彷彿他今天說話的額度已經用完
了一樣。
　　他是不是問錯問題了？江少軒望著Max，有點忐忑。
　　「你會生氣嗎？」他伸手從炸物拼盤裡拿起一根雞翅，試探性地問，「就是忽然身家
調查。」他乾笑了兩聲。
　　「不會。」Max揚起眉毛，「有什麼好生氣？」
　　「不知道，有的人會在意啊。」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Max坦蕩蕩地說，「不然你會介意我問嗎？」
　　「我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男朋友。」
　　「呵。」Max失笑，「這是事實，沒什麼不能說的。」
　　「喔。」他啃著雞翅，含糊不清地說。
　　接下來的時間裡，江少軒抓準機會聊了彼此的事情。雖然大部分時間仍然是江少軒負
責發問，Max負責回答，但他還是得到比文字訊息更多的資料。
　　例如江少軒終於知道眼前的男人來自高雄，高中畢業後在新竹唸書，之後都在台北工
作。只是當江少軒問他通常多久回一次高雄的時候，Max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複雜的神色
。最後他只說了一句「喝喜酒的時候回去過了」。
　　這會是Leo說的「事情」嗎？雖然腦裡浮現了這個想法，但江少軒沒有問出口。或許
等他們關係再好一點的時候再說吧。
　　「那你幾點要回去？」在服務生把甜點送上桌的時候，Max想到什麼般說道。
　　「我要搭火車到桃園，再從火車站轉公車。」江少軒挖了一大匙香草冰淇淋，混著旁
邊的巧克力布朗尼送進口中，「最晚九點半要到北車吧。」
　　Max瞥了眼手錶，「那你要走了嗎？」
　　「還早啊。」江少軒微笑，「我常常搭末班公車回家啦。」
　　「你這樣到家幾點？」
　　「十一點左右。」
　　「你爸媽都不會問嗎？」Max挑眉。「滿晚的。」
　　「我們家比較自由啦。」江少軒喝了一口水。「我都有跟他們報備，他們已經習慣
了。」
　　「你爸媽也是滿難得的。」Max的語氣似乎是讚賞，卻又同時帶著點不可思議。
　　「他們比較奇葩啦。」江少軒哈哈笑著。「有出國唸書，又很年輕就結婚生子，想法
比較不一樣吧。」
　　「嗯哼。」Max點點頭。他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他們應該沒有大我多少。」
　　「一個四十四，一個四十三啊。」
　　「噢，那我跟他們應該算同輩。」Max挑起一邊的眉毛。
　　「是喔，那我要叫你叔叔嗎？」江少軒開玩笑說。
　　「我的年紀的確可以當你爸。」Max哼出一口氣，嘴角揚起，「天啊。」
　　「不會啦，我還是可以叫你哥。」江少軒打趣道，「反正Leo也不准我叫他大叔，他
都說他是我大哥。」
　　Max無奈地笑了兩聲，彷彿他剛剛說了什麼滑稽的話。他低頭挖著自己的重乳酪蛋
糕，一邊吃一邊露出驚豔的表情。
　　江少軒也挖了一口冰淇淋送進嘴裡，但這次他卻含著湯匙，視線再次貪婪地落在Max
身上。
　　不管看多少次江少軒都看不膩那張臉。儘管留著鬍子，但他看起來還是那麼乾淨清
爽。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Max聞聲抬起頭，「笑什麼？」
　　「沒有，沒事。」江少軒壓抑不住笑意，索性不藏了。「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Max聳了一下肩膀，好像放棄了解他在想什麼。
　　「啊，對了──」江少軒浮誇地拔高聲音，「你要吃奇異果嗎？」
　　「蛤？」Max露出極其困惑的表情。他蹙起眉頭，似乎跟不上話題轉換的速度。
　　「奇異果。」江少軒複誦一次，「你要吃嗎？」
　　「怎麼會有……」
　　「我們學校這禮拜三奇異果節啦。」江少軒一邊說，一邊轉身從背包裡拿出兩顆裝在
袋子裡的咖啡色水果。「我收到滿多的，家裡又沒人喜歡吃，看你要不要。」
　　他煞有其事地放在Max面前，一臉誠懇地看向他。
　　他的確每年都會收到奇異果，但大部分都是朋友之間的人情奇異果，而且其實奇異果
節已經是上禮拜的事情了。他媽通常也會把它們跟其他水果一起榨成果汁，所以不會有吃
不完的情況。
　　這兩顆是他昨天特地為了Max買的。
　　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真的因為奇異果節而在一起，不過此時此刻，他覺得送奇異果
給這個男人十分合理。
　　希望Max會收下。
　　「奇異果節……」Max的嘴唇歪向一邊，彷彿覺得這個突如其來的禮物很好笑，「就
跟西瓜節或炸蝦節一樣的東西吧？」
　　「對啊。」
　　「那你也滿受歡迎的。」Max調侃道，「不是不喜歡跟同學來往嗎？」
　　「還是有人會送啊，有時候學弟妹也會給。」江少軒隨口掰了一句。「你不要也沒關
係。」
　　「是可以拿啊。」Max擺弄著袋子裡毛茸茸的水果，「只是有點莫名而已。」
　　「不會啦，當飯後水果。」他陪笑。
　　「嗯。」
　　吃完甜點、結完帳後，他們在附近隨意走了一段。一路上他們不著邊際地閒聊，有時
候是江少軒的家庭跟學校，有時候是關於Leo的糗事跟壞話。
　　即便地點一樣，但夜晚的商圈跟早上依然有著不同的氛圍。比起熱鬧的白天，江少軒
更喜歡夜幕低垂後灑落在地面的燈火，還有反射在每個人臉頰上淡淡的鵝黃色。更重要的
是，Max的眼睛在此刻也映著一道光，看起來格外好看。
　　配合街頭藝人溫柔又渾厚的歌聲，江少軒覺得所有事情都突然迷幻起來。如果這個街
區是一艘巨大的船艦，他們肯定已經隨著賽蓮的歌聲，毫不遲疑地撞上礁石。
　　「時間也滿晚了。」Max用眼尾瞥了一眼江少軒，「你要回去了嗎？」
　　「嗯，差不多啊。」他點點頭。
　　然而他一點都不想走。距離他可以搭的最後一班車還有一點時間，甚至就算最後錯過
了末班公車，只要回到桃園，他也可以叫計程車。
　　如果時間可以再過得慢一點就好了。
　　「你要搭捷運回北車嗎？」
　　「對啊，從這邊走路應該幾分鐘就到。」江少軒打開google地圖，查了一下離這裡最
近的捷運站。
　　「嗯哼。」Max也看了一眼手機，「先這樣吧。」
　　「好。」他把手機收起來，「那就回去再聊？」
　　「嗯。」
　　江少軒舉起一隻手在半空中揮了兩下，「拜拜。」
　　「拜拜。」Max也舉起手。
　　江少軒轉身。
　　他把兩隻手插進帽T口袋裡，意興闌珊地向前走了幾步。在確定對方應該走遠後，他
才停下步伐往回看。
　　Max的身影幾乎被熙來攘往的路人淹沒，但江少軒還是可以辨識出他的位置。直到男
人消失在視野範圍，他才捨得收回視線。
　　他吐出一口氣，然後才慢慢往捷運站前進。
　　＊　　　＊　　　＊
　　14:47 徐子倩：你今天沒來超可惜（大笑emoji）
　　14:47 徐子倩：木木他們唱超嗨
　　14:49 徐子倩向您傳送了影片
　　20:03 徐子倩：（Yururin Panda問號貼圖）
　　20:48 江少軒Shawn：我還在台北
　　20:49 江少軒Shawn：好累
　　20:55 徐子倩：你很誇張 直接消失一整天（不屑emoji）
　　20:55 徐子倩：還以為你被抓去賣
　　20:56 徐子倩：腎臟還在嗎
　　20:58 江少軒Shawn：在啦靠北
　　21:00 徐子倩：好啦
　　21:01 徐子倩：活著就好
　　21:03 江少軒Shawn：（柴犬打哈欠貼圖）
　　

推兔嘲男孩>< 然後google後才知道奇異果節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