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色彩斑斕 9

作者: user19940218 (YTKJ)   2022-09-27 14:28:01
9.
李赫賢的時差還是很嚴重,不過這並不是因為地球的轉動忽快忽慢,而是因為他的睡眠時
間很是詭異,每天入睡和起床的時間都不一樣,白晝和黑夜已經沒有意義。
室友來來去去,唯有伊薩克和他一樣一直住在這裡,快要一個禮拜的相處,讓他們從點頭
之交,變成偶爾能夠談天的陌生朋友。
自從那次的交談後,伊薩克就對於他的雙胞胎關係和雙胞胎弟弟充滿興趣,偶爾談天說地
的時候,他會要求他多說點和雙子弟弟的相處。
「因為我是獨生子。」伊薩克解釋,「我不只沒有雙胞胎兄弟,甚至連手足都沒有。說實
話,小的時候我很羨慕擁有手足的人,還曾寫信請求聖誕老人送給我一個弟弟呢!」
李赫賢笑著同意了。
「我失去了獨佔一切資源的機會,但卻擁有了世界上最為獨特且珍貴的雙子關係。正如我
無法想像所有的愛和資源都在我身上是什麼感覺,你永遠也不會理解這多麼特別——無與
倫比,情願祈求百年、千年,只求結緣。」
「Yuan?」
「緣,緣份。Cause,reason,karma。」
「噢,karma?」
「我們相信緣份是由前世的因果牽起的。甚至有一種說法是:孩子是父母上輩子的冤親債
主。」
「冤……親……債……?」
「仇人。」
「Oh my god!」
可是伊薩克卻笑得很開心。
「或許我和我的雙子兄弟上輩子有什麼仇恨或未了的事,所以才會在拉著彼此一起誕生吧
。」
「你說過你很愛你的兄弟。」
「別誤會,我愛他,深愛著他。愛得希望這世也能結下未解之仇,來世再續。」
「如果這冒犯到你,我先和你道歉,但你們真的很——獵奇?」
「哈哈。這對我而言是至高無上的稱讚。即使被恨著,我們也希望能永遠在一起。永遠。
直到輪迴到盡頭,直到地球毀滅,人類不復純在也能再以塵埃的型態永遠在一起。」
「那麼,你為什麼離開?」
空氣忽然一滯,很大的原因是李赫賢突然冷淡的臉,這個問題直搗核心,繳緊了心中的一
道繩索,彷彿被揍了一拳在腦袋上。
「不是離開。」
「嗯?」
「是出逃。」
伊薩克一楞,「你受到威脅了?」
「威脅?我喜歡這個詞。嗯,我感到威脅。」
「什麼威脅?」
「這很複雜。」
「噢,」伊薩克開玩笑地笑道:「難道你怕你的兄弟被搶走?」
誰知道李赫賢卻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這讓本就是講玩笑話的伊薩克反而不知
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嘲笑你的。」
「……」他說了什麼會被嘲笑的話嗎?
「這就像在說太陽有一天會繞著地球轉一樣。不是沒有,可是機率太低了,地球如果有一
天有這麼大的引力,現在的人類可能也不存在了,以現行科學來說更是天方夜譚。噗呼呼
。」李赫賢擦了擦眼角,「原因很複雜,在那之前,我要先說一個故事。」
「故事?關於你的雙子兄弟?」
「是啊。放心吧,這是個很短的故事。」他笑著說,「或許當事人都忘了,可我卻還記得
。」
伊薩克來了興趣,做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在我小的時候,我不認為我會擁有真正的朋友。不是打招呼的朋友,不是可以喝酒的朋
友,而是『真正的朋友』。有一次,約莫是國小的時候,我和我的兄弟依然在一起,同個
班級。某堂作文課後,我的雙子兄弟負責搬運作文簿到老師辦公室。不知道是誰開玩笑地
謠傳,說我的兄弟肯定將大家的作文都看了個遍,至少會看完第一本吧——而那正是我那
時最好朋友的作文簿。傳著傳著,不知怎地,變成我的兄弟偷看了他的作文。聽聞此事的
好友氣沖沖地走過來,抓起第一本作文簿便狠狠地往我的兄弟臉上砸。」
「噢。」
「我很生氣,將他的作文簿搶過來摔在地上。他嚇了一跳,因為我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後來誤會解開,我的雙子兄弟並沒有這麼做。他不可能會這麼做,他對其他人一點興趣
也沒有。」即使到現在,李赫賢的口吻依然是咬牙切齒的,但又帶著一定程度的笑意,伊
薩克感到背後一涼。「從那之後,他便再也不是我的『朋友』,即使他懇求我也沒有用。
我並沒有讓他因此轉學,但在畢業之前他都不好過。」
「所以這和威脅有關係嗎?」
「耐心點,我還在說故事。」
伊薩克只能笑了笑答好。
「在那之後,我便沒有了『真正的朋友』。我的兄弟對我來說很重要,可惜沒有人多了解
這個重要性。喜歡我是不夠的,不討厭我的兄弟是不夠的,喜歡我必定就會包含我的兄弟
。他的存在刻在我的基因上,我們彷彿手腳相連,只有一顆心臟為我們跳動。為什麼沒有
人了解呢?」李赫賢的手支著下巴,他坐在上鋪,垂著眼簾說話,可是下巴一直是抬起的
,睥睨一般。「優越感。是的,優越感。在憤怒的同時,我也感受到了優越感。他們是永
遠也不會理解我們多麼珍貴的蠢蛋。雖然氣惱,但又不可避免地為我們一出生便賦予的獨
特感到驕傲。我不會有真正的朋友——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你用了過去式。」
「是的,因為有個人介入了。」李赫賢的腦袋歪向一邊,眨眼的頻率高了很多,「一開始
,我認為他就和其他『朋友』一樣,不會是『真正的朋友』。」
「什麼事改變了你的想法?」
李赫賢張了張嘴,可是並沒有立刻回答。
安靜了一會,他才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他竟然發現了李綠維可愛的地方,而且非常精確
。」
「這是好事……難道是嫉妒?」伊薩克提出另一個可能:「你是嫉妒那個人?」
可是,李赫賢卻露出了迷惘的表情。「嫉妒?原來如此,這是普通人聽見後的第一反應嗎
?」
普通人伊薩克:「……」他投降似地說:「好吧,不是嫉妒。那麼是為什麼呢?」
「……或許,這和『嫉妒』有點像。謝謝你,伊薩克,這給了我新的想法。」
「你……嫉妒那個人嗎?」
「相似。我剛剛說過了,這和嫉妒相似。」
伊薩克很猶豫,口中含著的詞句很古怪,又苦又酸,讓他無措。李赫賢看出來了,對著對
面下鋪的伊薩克點點頭,淡淡地笑著。
「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好吧,再一次,如果這冒犯到你,請原諒我。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李赫賢倒是很平靜,「嗯。」
又遲疑了一會,伊薩克才終於開口:「你……想和你兄弟結婚嗎?」
原以為李赫賢會瞪圓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樣子。畢竟,他對於人們大肆將「性」加諸於
「愛」的行為不置可否。可沒想到,他卻回答得很快。
「這是不合法的。」
「我的意思是,」伊薩克強調,「你『想』嗎?」
「如果結婚可以讓喜歡他的人、他喜歡的人成為社會鄙夷的第三者,那麼我的回答是:是
的,我想。」
「我想,這果然有點奇怪。嗯……不符合常理……道德……」
「嗯。對吧?雙胞胎真是奇妙又古怪的關係。大多數的雙胞胎很早就會放棄,逐漸淡忘這
種詭異且獨特的關係。可我們就像時間停滯,世界封閉,兩人的存在擁有最大的意義。其
他人,包括父母,都只是草木、昆蟲,空氣,太陽,定格在空中的展翅的鳥,永遠綻放的
花。確實,在常人的眼裡,這很不正常。可是,這就是我們啊。單調的顏色,紅與綠,捨
棄色彩斑斕的世界是什麼不可饒恕的嗎?當提到『結婚』,人們只能想到性,然後是錢、
孩子、社會,這些都帶有太過眩目的色彩,我們不是這樣的。」
紅與綠,就只有赫色和綠色,再無其他,他們很單純的。
李赫賢淡淡地說:「並沒有所謂的渴望,也沒有支撐獵奇的性愛,只有我和他而已——只
要李赫賢與李綠維。」
伊薩克目瞪口呆。
李赫賢終於低下頭,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憂傷,收起的下巴讓伊薩克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是,他出現了。好像命中註定。並且,他沒有離開。」
「他沒有離開?」
「嗯。而正是問題所在。你剛剛說的嫉妒,這是一個對我而言新穎有趣的提議,不過這並
不精確。」
「哦?」
「恐懼。」他瞇起眼睛,「我的感受是恐懼。不知所措,好像是嫉妒,也可能是生氣,又
或者是排斥。但,通通不對——是恐懼。」李赫賢喃喃,「這是一個死結。我不知道該怎
麼辦,所以逃走了。」

那天一大早是個陰天。李赫賢自大學開始便沒有再住在家裡,大學四年加研究所,他一直
都住在宿舍。大二那年,李綠維曾略微強硬地「邀請」他出外租屋,那個時候沒抽到宿舍
的陳知墨已經搬了出去,就在李綠維的隔壁。
李赫賢很驚訝,因為他事前完全不知道,知道的時候安排早已塵埃落定,陳知墨搬了進去

陳知墨,他從高中認識的朋友。一開始,他並不是「朋友」。直到某次從李綠維口中得知
陳知墨替他趕走了那群吃飽沒事幹的同學,像是驅趕蒼蠅一樣。那整晚李綠維開口閉口都
是「陳知墨、陳知墨」。
他問:你喜歡他嗎?
李綠維大夢初醒,一臉認真地說:我愛你。
我愛你。李綠維時常這麼說,尤其是對他,也會對母親。可母親總是笑笑地說,無論如何
,李綠維最愛的都是李赫賢。這是事實,和東升西落一樣。
自那之後,李赫賢第一次擁有了真正的朋友。他敞開了自己的世界,並不是兩人的世界,
而是另一個待客的星球。在那裡他不再擁有過多的防備和刻薄,至少,報復心思和提防不
會出現。
李綠維漸漸地接受陳知墨出現在生活中,他們同為學生會的成員,卸任之後也有相關的活
動需要討論,李綠維的改變反而替他帶來便利。
雙子的世界並沒有真的畫上界線:例如這裡就是「我們的世界」。不,不是這樣的。他們
的世界不是這樣運作的。
唯一的條件只有「單獨兩人」。他們的房間可以是世界,但也可以是用來待客的空間,又
或者母親督促他們讀書的書房。當只剩下他們兩個時,溫室一樣的建築便會緩緩升起,裡
頭溫暖又安全,與外界徹底隔絕。
名為「我們」的世界緩緩出現,像是夜裡升起的烈日,古怪又獨特,容易招惹趨光的蟲,
本能恐懼黑暗的人類雖然十分困惑,但總會靠近。
陳知墨沒有離開。從高中到大學,他都沒有離開。李赫賢心想:原來,擁有一個真正的朋
友是這種感覺。
當他知道陳知墨已經住在李綠維隔壁時,李赫賢便拒絕了李綠維難得強硬的邀請。李綠維
很錯愕,而他自己也是困惑的。好像不小心吃下了什麼,滿嘴巴的辛辣與苦澀,嚥下的之
後喉嚨發熱,胸口發悶。
李赫賢因而進一步地說:「我會一直住在宿舍,絕對不會搬出去的。」
那個時候李綠維大受打擊,一天會打好幾通電話給他懇求他、和他閒話家常,也會進一步
預約他的晚餐時間。有時候李赫賢太忙了無法赴約,李綠維就會縮在房間裡面不出來。
為什麼他會知道呢?這些都是陳知墨無奈的轉述。他漫不經心地拜託陳知墨照顧李綠維,
他是真的忙。逐漸地,在他們頻繁的電話連絡裡,陳知墨的聲音時常出現在李綠維的背景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感受呢?他後來軟下態度,推掉了幾次系上的活動,主動和李綠
維約了晚餐,後者幾乎是激動地赴約。期中考之後好不容易見到本人,李綠維都快要哭了

李綠維深愛著他,他也深愛著李綠維。這是定律,是真理,沒有人可以推翻。他們最深愛
的人永遠會是彼此,認知到這點之後,那異樣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那天醒來,窗外的天空已經是灰濛濛一片,李赫賢想著下午的系傳情活動,不知道該暗自
慶幸還是煩惱,反正他本來就是半迫成為主招的,就這樣取消他今天也樂得輕鬆。
下午的時候果不其然下雨了,而且下得很大。李赫賢對李綠維的課表倒背如流,於是傳了
訊息問可不可幫他送個傘,他們等會還可以一起去吃晚餐。
這次慢了些,李綠維十分鐘之後才回覆,不過是非常肯定的允諾。他簡單地叮囑李綠維小
心,不要急,然後就這樣在系館前等著。
沒過多久,他便看見一個人影匆匆跑來。李綠維不擅長運動,跑步的速度不快,整張臉都
糾結在一起,手的擺動看起來也很太過努力,他認為只有自己可以發現李綠維的可愛之處

「呼、呼呼……」李綠維氣喘吁吁,李赫賢連忙迎了過去。
他正想說點什麼,可是李綠維卻在他靠近之後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拿著傘柄的那隻手還同
時夾個另一把摺傘。
「那是……」「我的嗎」還沒說出口,李綠維已經用力一拉,這是他沒見過的力氣,他一
下子就被拉到傘下。然後兩人開始了一段不怎麼流暢、也不怎麼快的奔跑。主要原因還是
腦袋頂著一把傘,視線限縮,天雨路滑,根本跑不快。
「那把傘——」
李綠維卻打斷他:「快!」
「……」那把傘應該是給他的吧?但李綠維卻執著地跑,完全沒有遞給他的意思。
他們一路狂奔,雨水和陰霾的天空讓幾乎看不見周遭的路,李綠維跑在前面,李赫賢只能
從旁邊推斷這並不是回宿舍的路,也不是回租屋處的。雨水模糊的燈光越來越來豐富,人
聲也在雨滴中艱難地穿梭、撞擊耳朵。
原來是要先去吃飯嗎?李赫賢狐疑地想。
李綠維跑得不快,李赫賢配合地放慢腳步,這刻意的緩慢反而讓他的疲累值倍增累積。好
不容易,李綠維的腳步慢下,比慢還要更慢,李赫賢才確定他們可以停下了。
「呼呼……呼呼呼……」
他聽見李綠維劇烈的喘息,在雨中嗡嗡作響,一個吞嚥,喉嚨鯁住,嚥下之後又是更為起
伏的氣息。說真的,李赫賢沒淋濕多少,後面李綠維直接把傘塞給他,自己卻則另一把傘
不開。
李赫賢扶著膝蓋,一隻手勉強把傘拿高,累得抬不起頭,也不知道身旁的李綠維有多少在
傘下的庇護。
「你……」他正想問:選好餐廳了?手腕一輕,重心不穩的緣故,他拿著傘的另一隻手晃
了一下,可往下砸的時候卻沒有碰到李綠維腦袋的感覺。
原本抓著李赫賢手腕的手鬆開了,抬起頭時,傘下只剩他一個人。手中的傘是向下的,可
李赫賢卻突然覺得傘好像顛倒了,他盛著從天而降的雨水,宛如馬戲團團員一樣保持平衡
,左右搖晃。
李綠維的背影還是很古怪,手腳上下擺動,可速度就是不快。他站在原地,看著李綠維跑
向某間車水馬龍的餐廳。他很吃驚,因為李綠維很討厭人多的地方,絕對不會主動接近。
可是隨著視線範圍擴大,原本的驚訝慢慢地沉了下去。
李綠維拿著摺傘風風火火地奔去,不過不是往餐廳門口前大排長龍的人群,而是另一個屋
簷下的人。那個人身材挺拔,灰色的高領毛衣方才在陰霾的天空下被李赫賢忽略,直到李
綠維彷彿趨光一樣撲去他才注意到,並且看清了那人的臉。
方才的雨很大,像是一盆水潑下來,路上奔走的人幾秒鐘之內便會全濕。陳知墨不知道在
那裡等了多久,黑色的長褲的下襬顏色深了些,頭髮也在微微濕潤之後變得柔軟,黑得發
亮。
像是開玩笑一樣,雨從此時傾盆大雨轉為綿綿細雨,李綠維十分焦慮地把傘塞進陳知墨的
手裡,然後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面紙,這次塞進陳知墨的另一隻手。
李赫賢拿著傘,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在不遠的距離,遠得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也不致於遠到看不清李綠維焦躁的舉動,
以及陳知墨聽完李綠維的解釋後慢慢低下頭,然後被他捕捉的笑容。正是因為這樣的距離
,反而看清了那發軟的笑,那在逐漸撥開陰霾投下的陽光中也毫不遜色的閃耀。
陳知墨不是一個愛笑的人,禮貌的笑是極限,李赫賢也從未看過陳知墨對李綠維露出這樣
的笑容。「軟」是一個奇怪的形容詞,或許還有更具體的,例如包容、諒解,可是「軟」
卻是他的第一感受。
那個陳知墨,竟然能軟下姿態,低著頭,聽李綠維絮絮叨叨地解釋,說方才雨多大多大,
他必須去接李赫賢,但他沒有忘記他們的約定。這本不需要解釋,因為陳知墨很清楚李赫
賢是永遠的第一位。可,為什麼?李綠維卻一直沒有停止。為什麼要開口?為什麼要解釋

一瞬間,他閃過恨意,不過不是對陳知墨——竟是對李綠維。他們在出生之前就立下誓約
,無論生老病死都會彼此扶持,永遠在一起。李綠維確實沒有邀請陳知墨進入他們兩人的
世界,但他不該趴在窗邊。
李赫賢提起腳步,機械式地走近,這不過是社會化的腦袋,反射性下的命令,因為不這麼
做的話太奇怪了。
心理抗拒,但身體卻依循本能。
「對不起。」他聽見李綠維這麼說。
李綠維的情緒和認知建立得很不尋常,被傷害了也不覺得受傷,理所當然的,歉意的系統
建立也十分古怪,尋常人感到罪惡感的時刻他通常毫無感受。李綠維不會說謊,「對不起
」便是百分之百的歉意,李赫賢以為只有自己聽過,他是李綠維的第一位,這是真理、定
律,天道,東升西落的日,根據引力臣服的星球公轉等等等……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的李綠維,卻能仰起頭,拚命地說:對不起。
為什麼,趴在窗邊,望著溫室外面的雨,以及那個人。
瞬間閃過的恨一下子就消失了,被和嫉妒相似的情緒取代,淹沒腦袋,掩埋如火的恨,快
速得佔據了他的全身上下。
現在他終於知道,不是恨,和嫉妒類似,參雜困惑,些許茫然——那是恐懼。
李赫賢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他從不退縮。在爽朗的外表下是刻薄和激進、唯我獨尊,
可是此時的他卻想逃走,想要離開。
從誰身邊?誰也不是。他深愛著李綠維,所以想要逃走的對象不是李綠維,當然,也不是
陳知墨。
他是解決問題的人,解決問題對他而言很容易,從學校習題到同儕交流,再到職場打滾。
如果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同樣簡單。
可是,面前不再是簡單或複雜的題目,而是一個死結。
李赫賢忽然再也想不起來自己想要什麼,而這讓他感到萬分恐懼。於是他轉過身,拋下一
切,他們的溫室,他的李綠維,只帶走身為雙子的優越感遠走高飛。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