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色彩斑斕 3

作者: user19940218 (YTKJ)   2022-09-21 13:36:22
3.
雖然李綠維擅自將世界劃分成「兩人」與「兩人以外」,但世界終究不是這樣運轉的。他
們還是有同學、朋友,點頭之交,普通好友,同事,等等等,在這方面,他和李赫賢相差
很大。李綠維不禁暗暗思索,他們的基因幾乎一模一樣,為什麼就不能走在相同的路上呢

到了一定年紀之後,李綠維發現自己真正能稱得上朋友的只有永皓。李赫賢當然不是他的
朋友,是他的雙胞胎兄弟,獨一無二的存在,這完全不能和單純的「朋友」比擬。
可李赫賢就不同了,他的「朋友」很多,即使是那些帶有目的性的,李赫賢也能在一來一
往的利用被利用中找到平衡,不至於被吞沒。
可除此之外,並不真正想從中獲益的朋友也不少,其中和李赫賢最為親密的,便是陳知墨

李綠維在高中時認識永皓,並且成為朋友,但他從未想過讓她和李赫賢成為朋友。他踩在
兩個世界的界線上,像是忠誠的守衛,好幾年過去,沒有人接近過,他世界的如鴻溝的界
線很滿意。
直到陳知墨的出現。
高二的某一天,李綠維回到家的時候收到母親傳給兩人的訊息,告訴他們今天她會晚些回
家。他一邊思索著該吃什麼當晚餐,一邊允諾著母親。走進房間時眼睛還留在手機螢幕上
,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共用的房間多了一個人。
外人。外面的人。世界外面的人。
抬起頭時,兩人都楞住了。
那個人坐在李赫賢書桌前的椅子,手放在雙腿上,家教良好,沒有未經允許觸碰或看任何
東西,不知道在那裡呆坐了多久。
遲疑了一下,那個人說:「你是誰?」說完,似乎又覺得自己唐突冒犯了,連忙又僵硬地
道:「我是李赫賢的同學。」
李綠維瞪大眼睛,一動不動,主要是因為兩人的私人空間竟出現了一個外人。可在那人說
明身份之後,他反而陷入了更大的震驚旋渦,因而一點反應也沒有。
那個人便是陳知墨。
少年的陳知墨因為無法建立對話而有些煩躁,他看著李綠維的臉,以及李綠維因為僵硬而
顯得古怪的姿勢。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陣子,直到房間的安寧被門扉打開的聲響
打破——謝天謝地,進來的是李赫賢。
陳知墨很清楚李赫賢是兩人唯一的共同點,所以立刻投以一個眼神。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他來此叨擾,百分之百是個「外人」。
李赫賢似乎很震驚,端著兩杯氣泡飲料,難得發楞。
李赫賢!陳知墨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麼焦慮尖銳的聲音呼喚李赫賢,這讓他不由得在那
張和李赫賢完全一樣的臉多加停留,想從上面找出一點瑕疵。
雖然不願意,但陳知墨還是不得不承認,他一度以為這傢伙是李赫賢的複製人,是某個惡
作劇的精緻道具。其他人不知道,可他卻很清楚,李赫賢就是會有這種「惡劣」心思的人

可空氣停滯了兩秒,陳知墨因此確定即使是李赫賢,也因為這突發狀況而措手不及。
李赫賢回過神,「你怎麼這麼早回家?」他問。
那和李赫賢幾乎一模一樣的人焦慮地說了什麼,可說得又快又急,字就像是肩並肩黏在一
起一樣,難以聽清,只能從關鍵字判斷回答是因為類組不一樣,那人的期末考比他們還要
早結束,自然也沒有課後自習。
不等李赫賢回應,那個人在壓抑的同時尖叫道:「他是誰?」他如連珠炮般:「他是你的
同學?你認識他?你跟他很好嗎?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在我們的房間?」陳知墨沒有忽略
到那人重複了兩遍:「我們的房間?」
李赫賢雖然反應慢了些,可終於還是回過了神。他抓住那人緊緊交握的手,陳知墨瞥了一
眼,不消幾分鐘,那人的手背被自己摳出了幾道細細小小的月牙印。
「他是我的同學,叫做陳知墨。」
「墨?」那人盯著自己被抓住的手,從焦慮轉為有些發楞。那人竟問:「哪個墨?」
「……墨水的墨。」
墨。那個人真的很奇怪,竟然喃喃自語著:黑色。
李赫賢從容地說:「他是我弟,李綠維。」
「你跟他……」陳知墨頓了一下,「長得很像。」
「是一模一樣吧?」
「……你們是雙胞胎?」
「對啊。」
「我不知道你還有弟弟。」陳知墨雖說得冷靜,但確切來說,不只是他,全班沒有人知道
他還有個弟弟。
李赫賢卻只是笑了笑。
……還是個雙胞胎。說實話,雙胞胎並不是太少見,他唯一感到微妙的,是這個李赫賢竟
然有個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存在。
那時與李綠維的初次見面不了了之,李赫賢似乎也沒有白費唇舌跟弟弟解釋,陳知墨是為
了雙人分組討論而來的,反正李綠維大概也聽不進去。李綠維在這一個小時只是死死地盯
著他,十幾歲的陳知墨第一次感到什麼叫做如坐針氈,李赫賢注意到了也只是笑著用唇語
說:「抱歉」,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他們在李赫賢的母親回來之前完成了大半的報告,是陳知墨真的受不了,主動告訴李赫賢
剩下的報告自己回家打完就可以了,再待下去他可能真的會被李綠維的眼神殺死。
告辭的時候,李綠維好像才終於想起了禮儀,對著陳知墨的背影慢吞吞地說:掰掰。
陳知墨下意識地轉身,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哪根筋接錯了,得確認一下方才好像恨
不得讓他萬箭穿心的人,現在是以什麼表情說話。
李綠維沒料想到已經準備離開的他會轉過身,身體重重一彈,往床鋪後面縮去,兩隻手再
度交握,留下了月牙痕。腳曲在胸前也僵得忘記曲起,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一雙動物的眼睛。他想。過於澄澈而且直接,和動物沒兩樣。
李綠維雖然被嚇到了,李赫賢卻只是微微撇過頭,用餘光看他,他們。
陳知墨自然是不太爽的,來者是客,況且他也是為了正事而來,卻被盯著瞧了這麼久,任
誰都不會開心到哪裡去。可莫名地,李綠維的反應又在他心中醞釀著什麼,稱不上是絕對
的正面,可就是讓他想笑。
怒氣還未褪去,到最後他只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耳尖微微發熱。
癟嘴似乎是李綠維的習慣,恐懼、排斥,最後都化成了癟嘴。
陳知墨說:「下次見。」
他預約了下次,但不過是發酵後的情緒使然。說實話,當時他認為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李綠維又驚又恐,可困惑也是真的,將自己縮得更小,動物的眼睛垂下,不再與他對視。
李赫賢對待客之道還是略懂,將人送到門口,揮別之前他說: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有個弟弟

陳知墨當時並不算太喜歡李赫賢,他相信後者也是如此。但跟「不喜歡」相對的並不是「
討厭」,只是在一定距離下的成為「朋友」罷了。李赫賢說好聽點是個各方面面面俱到的
人,說難聽點就是充滿城府。陳知墨並沒有拒絕李赫賢的要求,他答好。
「抱歉。」想了想,李赫賢又補充:「小綠比較怕生。」
「算了。」他道,「反正不會再見了。」
李赫賢盯著他,臉上的笑意所剩不多,陳知墨在這之前自己與他相處還算平順,所以對李
赫賢這近乎面無表情的臉沒有畏懼。
過了一下子,李赫賢又才堆回笑容,笑咪咪地說:「也不一定吧。」
「嗯?」
「這是你們第一次見面,但說不定不是最後一次。」
「……」
「明天見。」
陳知墨點點頭,轉身離開。回去的路上,他想著兩個人的臉,一模一樣,一個像動物,一
個像人;一個說:掰掰,一個說:這不是最後一次。他喃喃:「他們果然很奇怪。」
晚餐的時候母親問他今天去同學討論的報告結束了嗎?他吞下口中的飯才答:剩一點。
母親低下頭,不自然地撥弄頭髮:「見到人家爸媽有問好嗎?」
「沒有。」他答得太快,見母親臉色一變,他連忙補充:「沒看到他父母。」
母親緩和臉色,「這樣啊。」她又問:「那有看到其他人嗎?看到要好好打招呼,知道嗎
?」
「我知道。」這次,陳知墨答得有點心虛。腦海又浮現那雙動物的眼睛。
那天晚上他沒吃多少,母親問起來也只是說在同學家吃了點心,肚子撐了。
今天輪到他洗碗,陳知墨終於能將眼神從對面位置的照片移開。母子兩人並排,洗碗槽就
這麼大,可是陳知墨的母親卻沒有離開。
「媽。」他一邊讓兩面綠黃的菜瓜布沾滿泡沫,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把爸的照片收起來
吧。」
母親沒有說話,只是在幾分鐘之後輕輕地點頭。
本以為和李綠維再也不會見面,與李赫賢的「朋友」關係在高中畢業之後,最多也只會保
持在互利互惠這個層面上,諸如就業或者人脈需求,畢竟兩個人的成績都不錯。
可快要畢業之前,李赫賢卻突然對他改變了態度,就像是打開了一扇門,紆降尊貴地允許
他,走入那一直以來都十分寂寥的國王宮殿。
陳知墨與李赫賢成為了朋友,很明顯地感受到後者少了帶著透明牆的客氣或強勢,而那個
他以為再也不會見面那個人,卻莫名有了第二次見面、第三次、第四次……
高中畢業之後,李赫賢和陳知墨上了不同科系但同所大學,和李綠維的學校很近。陰錯陽
差之下,李赫賢住在學校宿舍,但陳知墨在沒有抽到宿舍後,大學三年的時間都在外與李
綠維比鄰而居。
更莫名其妙的是,這一直在出社會後也沒有改變。
他曾問過李赫賢為什麼會突然接納他為朋友?李赫賢不是這樣的人。但李赫賢卻只是笑著
說:「你去問李綠維。」
不,那個怪傢伙絕對不可能說他什麼好話,當然,壞話也很少就是了。好奇之下,他還是
問了李綠維,後者聞言後反倒皺著眉說:「絕對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陳知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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