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古木新花年年發、貳壹

作者: ZENFOX (☁禪狐☁)   2022-08-28 23:07:45
  蘭虹月搶了宸煌一件外袍蔽體,宸煌帶他回天鏡海樓沐浴。離開閉關的秘境時,
蘭虹月任由宸煌像抱孩子一樣抱他,他環住宸煌的頸項,望著遠去的白色世界、漆
黑隧道問:「你每次都是自己來井裡躲著麼?」
  「不是躲,是閉關。」
  「喔,你說閉關就閉關吧。井裡也是你開闢的地方?」
  「算是吧。那裡像是星獸們的墳場,大、小世界的墓地,夢境隕歿的盡頭,有
各種思念和意識的風暴,也有許多幻境,不過終究會瓦解。」
  「瓦解?」
  「有形之物終究會歸於無形。」
  「好奇怪的地方。」
  「那裡的日子也過的慢,越深處越慢。」
  「深處是指白色的海底麼?」
  「嗯。也不一定。不過如果你不是在那裡遇上我,也可能迷失在那裡,真的很
危險。師父竟然將你逼到井裡,我不能原諒他。」
  蘭虹月聽他這麼講,心裡有點開心,笑著輕吻宸煌的鬢頰說:「我們現在都很
討厭那隻鳥,那我們就是同一陣線啦。」
  宸煌抱著蘭虹月到井外,一手撫摸少年的後頸央求道:「你再親我一下。」
  蘭虹月裝傻:「什麼啊?我剛才那是不小心蹭到……」他被男子看得臉熱,匆
匆往其顴骨嘬了下。
  宸煌滿意的揚起淺淺笑弧,親了親少年的唇和臉頰說:「走,帶你去沐浴。」
他抱著蘭虹月在重樓間飛騰,周圍和腳下有不少雲霧,景物都是矇矓的,他們最後
落在一座玉白的四方形石臺上,石臺一端連著長長的走道,其他三面則有水中階梯。
  蘭虹月被放下來,這才仔細環顧四周,這裡有非常多的水池,遠處的盡頭有很
多面漂亮玉石圍牆或影壁,那些牆面上也有濃濃的雲霧飄繞,活水不停從牆上的雲
紋雕飾裡流洩而出,匯到大大小小的水池裡,有些水池是獨立的,但也有數座水池
高低層遞的相連在一起,水流較急的像瀑布,水流緩和的像梯田。
  蘭虹月瞥向宸煌問:「你說的沐浴是在這裡?」
  宸煌點頭:「有的是冷泉,有的是溫暖的,沒有冰冷或燙人的水,你挑喜歡的
池子吧。」
  「這裡好大啊。」蘭虹月讚嘆:「真大,有沒有梧園那麼大?」
  「那倒沒有。」宸煌要替蘭虹月脫衣,後者緊張得攏緊衣袍退開,他失笑:
「怎麼嚇成這樣?又不會吃了你。」
  蘭虹月斜睞他說:「誰知道呢。我自己洗,你去洗你的,不用管我了。」
  「那好吧。」宸煌暗自可惜,但是看蘭虹月那麼容易驚怕的樣子也是心疼,反
正少年總在他視線內,他遠遠看著也可以,就暫時放任少年跑開。
  蘭虹月走到離白玉石臺較遠的一座獨立池子,試了水溫不會太溫熱,恰好是他
喜歡的,這池子除了石階也有緩坡,他直接從緩坡滑下池子裡,搶來的黑衣漂在水
面上,少了絲縧束起的長髮也在水裡漂開來。
  這座水池不小,他也差不多恢復了精神和力氣,到這新環境有點雀躍。他偷瞄
宸煌,看那傢伙也在別的池子泡著不會管他,他就放心的在池中輕蹬了下,漂在水
上仰游,兩手自在擺動,兩腿也隨意踢起水花,好不逍遙快活。
  「嗨唉。」蘭虹月放鬆的吁了口氣,望著上方不時飄過的雲霧,想起故鄉的親
友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如今他這邊情況稍微安定了些,就忍不住思念起他們。
  宸煌展臂靠在池子邊緣閉目養神,似乎沒在看蘭虹月,實則一直以神識關注那
少年,發現少年的神情很寂寞。他知道蘭虹月為何那樣,曾有過被關愛的溫情,才
會在失去後露出那種神情,偶爾他也會在一些生靈身上看到,但他並不打算點破。
  蘭虹月很快收拾好心情,游到池邊喊宸煌說:「你這裡有皂角什麼的麼?還是
你要我徒手搓身體啊?」
  宸煌睜眼看向蘭虹月,半空變出一個小木桶落到水面上,桶裡盛著沐浴用具,
蘭虹月開心接過東西就在池子裡搓洗身體。每座池子的水都是流動的,蘭虹月搓洗
時生出了一堆泡沫都往外流,宸煌看那小子認真洗澡都不理自己,有點後悔剛才怎
麼不趁機吃豆腐說要幫小草洗澡呢?
  蘭虹月認真洗乾淨身子,雖然光著屁股上岸,但仍用木桶遮著胯間。宸煌在他
斜前方的池子泡澡,他朝宸煌喊:「我洗好啦,說好你要賠我衣裳的。」
  宸煌說:「一會兒再給你吧,你過來幫幫我。」
  「幫你?你那麼大個人了不會自己洗?」蘭虹月嘴上念叨,但還是走了過去。
  宸煌抬頭看向蘭虹月,淺淺一笑說:「下來幫我洗,好麼?」
  蘭虹月聽那口吻根本是在撒嬌,他本來就挺喜歡宸煌,如今面對那張俊美無雙
的臉也實在拒絕不了,無奈抿著一抹笑走入池子裡,拿了軟布把皂角揉出一些泡沫
來,宸煌已經轉身背對他,他很認命的替對方擦背。
  「大爺,這力道夠不夠?」蘭虹月興起跟他開玩笑。
  「再用點力吧。」宸煌微笑要求,蘭虹月確實用力幫他擦背,都擦出紅痕了,
但他還是說:「還不夠,你要用些技巧。」
  蘭虹月翻白眼回嘴道:「我都快把你一層皮洗沒了,這還不夠?搞得我好不容
易把自己洗乾淨又出一頭的汗,討厭。」
  宸煌轉身將蘭虹月摟到身前,噙笑道:「我教你。你靠上來,慢慢這樣擦洗。」
  蘭虹月的手被帶到宸煌胸前畫圓,宸煌的膚色比他深一些,乳尖也是淡褐色的,
看著白色泡沫間那兩點褐色被他的手磨擦到突起,他頓時有點不知所措,一抬頭發
現宸煌正愉悅看著他,他惱羞停手說:「你幹嘛調戲我?」
  「這是情趣。不過你想怎麼玩都可以,虹月,你還沒幫我洗乾淨,繼續啊。」
宸煌的語氣很輕柔,自從他能在蘭虹月面前露臉,心情就非常好,也越發喜愛蘭虹
月,說話聲音都不由自主變得溫柔。
  「我不跟你玩,你乖乖的讓我洗乾淨啦。」蘭虹月無奈輕嘆,忍不住又念了句:
「你玩心比我還重啊,洗個澡玩什麼啦。」
  宸煌藉著水的浮力把蘭虹月抱在身前,誘惑道:「好,不玩了,那你認真的洗,
幫我舔乾淨這裡。」
  蘭虹月知道男子指的是那一對乳尖,因為它們就湊到他面前來,他想起宸煌先
前也不停玩自己的胸口,不懂這有什麼好玩的,卻又忍不住好奇,於是鬼使神差的
啟唇湊到男子飽滿的胸肌那兒,微噘著唇輕輕嘬住一顆肉粒。他聽到宸煌深吸氣,
嘴裡嘗到的滋味並不怎樣,還因為那些泡沫而有點苦澀,可是這樣就能影響宸煌,
讓他也莫名有點興奮,於是又用手去摸另一顆乳粒。
  「哼。」宸煌低頭看少年在舔自己,不禁哼出笑聲,摸摸蘭虹月濕亮的頭髮低
語:「乖。」
  蘭虹月不僅含著乳尖,也伸出舌尖去挑逗它們,他好奇宸煌的反應,抬眼一望,
宸煌的紫眸變成了豎瞳,他直覺不太妙,鬆口要推開對方,卻被緊箍著腰無法掙開。
  「虹月,別怕。」
  蘭虹月扭身掙扎道:「你自己洗吧,我不理你,你、你色誘我!」
  「能誘惑你,不是因為你也喜歡麼?我好不好看?」
  蘭虹月別開臉不看宸煌,但他知道宸煌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自己,也曉得宸煌
沒說錯,他的確很喜歡宸煌,無論是見到臉以前,還是看到了臉以後。他害怕什麼
呢?他怕的東西太多了,怕自己心軟,怕自己傷心,怕自己只是對方的一個消遣。
  「我不喜歡。」蘭虹月一臉委屈的抱怨道:「你一直不讓我穿衣服,又一直戲
弄我,是仗著我喜歡你麼?」
  宸煌搖頭說:「對不起,你這麼可愛,我忍不住就想逗你。但我不想勉強你,
你別生氣。」
  「那你放開我、讓我去穿衣服。」
  「嗯。」宸煌很捨不得鬆手,真是恨不得這株蘭草離不開自己,他在蘭虹月額
頭輕吻了下,變了一套乾淨粉嫩的杏色衣裳在岸上。
  蘭虹月上岸拿了衣服就走開幾大步,把衣裳攤開瞧一眼,不甚滿意的皺眉:
「這顏色……」
  「是男裝。」
  「唉。」罷了罷了,他怕宸煌又不讓他穿衣服,趕緊穿好了再說。他施法把頭
髮也弄乾,踱回宸煌那兒蹲在池畔問:「你還要泡很久麼?」
  宸煌不答反問:「你想去哪裡?」
  蘭虹月的指尖幾乎要碰觸到自己頸間的逆鱗,他赧顏道:「我跟你也算是真正
的結契了吧?那我是不是能離開天鏡海樓?喔、我不是想走,只是記掛著家人朋友,
不想讓他們太擔心,而且我也想知道他們好不好。」
  宸煌轉身看著他說:「你想去下界找親人朋友,我陪你去。」
  蘭虹月難掩欣喜,又靦腆微笑問:「謝謝你,不過你這樣的神靈是不是很不容
易到下界?」
  「我能化出分身來,本尊坐鎮天鏡海樓,不須擔心。」
  「分身啊,真厲害……你這麼厲害,能不能帶我去幽冥找竹秋?」蘭虹月問完
又覺得不妥,尷尬扯了嘴角苦笑:「我說說而已,這個就太為難了對吧?」
  宸煌坦言道:「帶你入九幽並不難,難的是找到竹秋。再者她死得並不尋常,
縱然是我也不曉得她會在九幽何處。和這九霄一樣,九幽也可說是無邊無際的地方,
而她若在那裡,也有她將來的路要走,你就是找到她又能如何?即使你有話想跟她
說,她也不一定能記著。」
  宸煌講到這裡,看蘭虹月低頭垂眼不再說話,暗道不妙,握住蘭虹月的肩膀說:
「我不是想講這些令你失望難受的話,若你還想去找,我都能陪你去。」
  蘭虹月搖頭淡笑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不是你不願,而是去了也極難找到竹
秋,而且我也可能因此更加失望吧。」
  「虹月。」
  蘭虹月再抬頭面對宸煌已經恢復了精神,還笑說:「不要緊,我明白。雖然你
講話直白了點,至少從不會刻意隱瞞我什麼,不像有些人巧言矇騙,心機算盡,我
信你。不過你還是先把衣服穿好,陪我去找親友吧。」
  宸煌曉得蘭虹月這不是振作精神,而是逞強,看著在意的小草這樣讓他心裡不
太好受,他雖然背負支柱宿命也飽受折磨,但除此之外可從沒有什麼事真正令他為
難或操心的,即使是鳳初炎各種恣意妄為也頂多是讓他有點厭煩而已。可是蘭虹月
即使令他難受,他也並沒有因此厭煩,甚至有點沉迷其中,好像這能讓他們彼此變
得更親近。
  宸煌光著身子出浴,轉個身衣服就已經穿好了,長髮也恢復乾爽滑順的樣子,
他牽住蘭虹月的手說:「我們這就下界尋親,天黑前回來,你再陪陪我好麼?」
  「陪你?」蘭虹月歪頭裝傻,其實他也不確定宸煌的意思,只是暗自有了曖昧
的猜想。
  「陪我。先前我沒能清醒的幹你,我想清醒的好好幹──」
  「啊啊──好啦、行了行了,我、我懂了,你講話文雅些,嚇我一大跳。」
  宸煌輕笑:「嚇什麼?這地方連常澤他們都不能隨意進出,沒人會聽見的。說
得太文雅,我怕你裝傻。」
  蘭虹月乾笑:「怎麼會呢?」
  宸煌握牢少年的雙手,低頭在那雙比自己纖細的小手上親了一口,紫眸含笑望
著少年說:「那就這麼約定了,回來以後你好好的陪我。」
  蘭虹月繼續乾笑,心中想的卻是之後要去藥草園那兒再多採些材料,他要煉製
陽痿藥!
* * *
  秋意漸濃,宸煌和蘭虹月到明瀾谷已是申時,夕陽依然耀眼,不過他倆隱身的
緣故,誰都沒察覺蘭家出現外來者。
  蘭虹月還穿著寬鬆的杏色衣著,長髮挽成簡單的髻,簪子也是樸素的一根木簪,
而宸煌則穿著一襲紫黑色勁裝走在蘭虹月後頭,老樣子以繡有金符的黑紗覆面,除
此之外還佩帶金黃璀璨的耳飾、頸鏈、臂環等飾品,整個人顯得珠光寶氣,雍容華
貴。
  先前在神界這種到處都很明亮的地方,蘭虹月尚且覺得宸煌一身「貴氣」逼人,
看久也還算習慣,今日回明瀾谷他對宸煌這種裝扮就有點不忍直視,怎麼能比那夕
陽還耀眼奪目啊?簡直要晃瞎他的眼。
  宸煌沒想那麼多,他看著自己的身形在地上拉出一道長影,相對瘦小的少年影
子也沒入其中,只覺得彼此的一部分交融在一起,這讓他感到很愉悅,默默沉溺在
自我的想像中。
  蘭虹月帶宸煌回他從前住的小院擺手道:「你隨意看看吧,我以前就住這裡。」
  宸煌站在蘭虹月身旁沒往裡走,僅以神識掃視一遍就說:「好小的地方,沒什
麼特別的。」
  蘭虹月抬頭斜睨他,咋舌道:「是你說想看看我生長的地方,一開始帶我去找
熙雯和桐夢他們不就好了,早就跟你說蘭家沒什麼好瞧的了。」
  「我好奇。」
  「你是無聊啦。」蘭虹月逕自走到屋裡看,他從前收著比較好的衣物和用具都
被搬空了,老舊的櫃子桌椅也都沒留著,空下來的地方反而堆了許多不屬於他的雜
物,其實不僅屋裡,院子裡也是差不多被當作堆置雜物的地方。他對這裡本已沒什
麼留戀,現在一看更覺得自己的存在被徹底清空,他淡淡的說:「走吧。」
  宸煌牽著蘭虹月的手,兩者身形瞬間消失在小院裡,挪移至蘭家另一處偏僻無
人的角落,那兒有一間小小的破屋,他感覺到蘭虹月表情浮現細微的變化,道歉說:
「對不起,順著你過往的遭遇到了這裡,勾起你的傷痛了。」
  蘭虹月搖頭說:「沒什麼,哪怕我不曾被關在這裡,任誰看到這樣的地方都不
會多高興啊。走了,我們去找熙雯。」
  「你不想帶我去拜見父母?」
  蘭虹月微愣,隨即聽出宸煌的意思失笑道:「你想在我父母親那兒露臉咒他們
啊?算了,沒什麼意思的,我已經不在意他們了。」
  宸煌輕輕晃了下蘭虹月的手說:「時候尚早,去打個照面吧,你不在意,可我
在意。你是我最重要的伴侶。」
  蘭虹月挑著單邊的眉,瞇眼覷他,心想這傢伙只是想到處露臉,好玩惡作劇吧?
他問:「分身的臉被瞧見會發生何事麼?」
  「不知道,沒人瞧見過。」
  「所以你是想拿我父母試啊?」蘭虹月感到荒謬的笑了下。
  「吃醋啦?」
  「我沒──」
  「那不露臉,先去拜見岳父吧。」宸煌說完就牽著他消失在原地。
  此時蘭弘萬和秋麗雨正在沐華樓宴請遠方來的客人,除了交易兩地特產的修煉
材料之外,也想替族中其他孩子相親。宴席設在寬敞的露台上,雙方坐滿兩大張圓
桌,先上了精緻的看菜,還未正式到用餐的時候,兩方已經相談甚歡,夕照和這座
院裡的秋樹景色讓氣氛更和諧。
  蘭弘萬和妻子與對方族長聊得高興,互敬了一杯酒,喝完他們忽有所感,皆朝
露台上臨水的一側望過去,那兒站著一名穿紫黑衣袍、身形高大卻蒙著臉的怪傢伙,
旁邊立著杏色衣著的清俊少年。
  蘭弘萬和秋麗雨都瞪大眼瞧著那少年,秋麗雨小聲在夫君身旁低語:「他怎麼
會在這裡?」
  「妳不是說他失蹤了?」蘭弘萬也感到莫名其妙,夫妻二者都沒有見到兒子的
歡喜,只有疑惑不安。
  蘭虹月看到父母親的反應,抬頭問身旁男子:「你沒有施隱身術?」
  「我都蓋著臉了,何必隱身?」
  蘭虹月面無表情嘟噥:「我以為你只是好奇來看一看就走的。」
  宸煌沒答話,牽著蘭虹月走近蘭弘萬那桌說:「下界無論凡人界或精怪界,婚
嫁多有一項習俗是歸寧,我不熟悉下界習俗,只是覺得月兒可能思鄉了,便帶他回
來走走,順便見一見岳父岳母。」他這番話對所謂的岳父岳母來說都很不客氣。
  圍坐桌邊的他們再怎樣遲鈍都聽出一些端倪,遠方的客人是見過各種世面的,
即使心裡尷尬也沒表現出來,只是客氣詢問蘭弘萬說:「這二位也是蘭家主的親戚?
要不一起坐下來聊?」
  蘭弘萬極力維持淡定笑意對那客人講:「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小女嫁去上界,
那會兒小犬卻失蹤了,那少年雖與小犬模樣相同,卻不知是不是妖邪假冒,不可輕
易相信,再說一旁的傢伙講那番話也著實古怪,怎麼喊我岳父……」而且言辭還非
常失禮。
  蘭虹月看場面難堪也不願多作解釋,輕扯宸煌的袖子小聲勸道:「你別玩啦,
我們走吧。」
  宸煌握起蘭虹月一手,輕輕拍他手背哄:「有我在,你什麼都不必操心。」
  秋麗雨只覺得十分丟臉,朝一旁侍女發牢騷:「這沐華樓是怎麼回事?不是說
包下的地方皆有陣法所護,隱秘安全的?你去叫沐華樓的人來,我要親自問個清楚,
看這是怎麼回事。」
  宸煌沒開口,但意念卻直傳他們腦海道:「諸位不必驚慌,也不用責怪沐華樓,
我是上界神靈,他們自然是攔不住的。如今虹月和我就住在天鏡海樓,往後我也會
好好待他,你們不必太掛念。」
  此話一出,秋麗雨忍不住激動起身質問:「是你嫁去上界?那熙雯呢?你幹了
什麼好事?」
  蘭虹月並不想透露妹妹的行蹤,他感覺宸煌用力握住他的手,他心神因而安定
下來,看著母親答道:「熙雯她也有自己的姻緣,她選擇自己的將來,除非她自願
回來,不然我是不會告訴你們任何她消息。母親對她極為寵愛,卻也是強加期望,
總是在左右她的事,我不想妳再那樣對她了。」
  蘭弘萬聽不下去了,不顧在外客面前丟臉,大聲斥道:「孽子,你怎麼能對母
親這樣說話?」
  蘭虹月回嘴:「方才你不是說我有可能是妖魔精怪假冒的?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宸煌也開始覺得沒意思了,拉著蘭虹月的手問:「那我們走吧?」
  秋麗雨不信那蒙頭蓋臉的傢伙是神靈,扔出一道能困住多數修真者的陣盤,橘
紅火燄和熾白的雷電立刻圍繞住蘭虹月和那高大男子,她端出高傲的姿態昂首道:
「呵,你是不是我兒子,把你帶回來就能弄個明白,至於這來路不明的妖邪也別以
為拐了別人的孩子就能一走了之。」
  蘭虹月知道秋麗雨靠的不僅僅是蘭家,娘家也是勢力不小,從小他就見識過母
親許多厲害的法器和手段,忍不住抓著宸煌將其護到身後說:「當心點,這陣法厲
害,別碰著了,會引雷火上身。」
  宸煌低頭看小少年竟護著自己,顯然是忘了他就算被大卸數塊、泡毒液也死不
了,一方面想笑蘭虹月傻,卻又為此感動。他一臂將蘭虹月牢牢護在懷中低聲說:
「你不必擔心。看著。」
  蘭虹月也想到身後的男子算是不死身,自己犯蠢了,但是當他看宸煌伸手要碰
那一道道環住他們的雷火時,仍忍不住替宸煌緊張。
  宸煌優雅伸出一手碰觸陣網,秋麗雨他們都睜大眼睛看著,雷電和火燄被碰到
的當下就迸發強烈而刺眼的光亮,宸煌箍住蘭虹月那手改為護住其雙目。
  空中響著驚人的鳴響和爆破聲,須臾後聲響弱了許多,他們以神識察看情況後
才試著睜眼。秋麗雨驚愕低呼:「這怎麼可能?」
  蘭虹月聽母親語帶恐懼,他摸上宸煌覆眼的手問:「還沒好麼?」
  宸煌感受到少年細軟的睫毛刷過掌心,淺淺癢意滲到他心尖,他不覺放軟語氣
說:「快好了,來,你看。」
  蘭虹月睜眼察看,宸煌一手凌空托著一大團雷電和火燄混著的球體,它還不時
爆出滋滋、轟、啪的怪響,聽著頗為嚇人,但對見識過真正龍吟的他也只不足為奇。
蘭虹月抿了抿嘴,無奈道:「你別玩啦。」
  宸煌手一攏就把陣法凝成一小塊黑色扭曲的廢物扔回地上,敷衍秋麗雨一句:
「還妳了。」
  秋麗雨白費了一件上乘陣盤,當下氣得要死,她仍不敢相信蘭虹月竟能去上界,
還勾搭上這樣的神靈,雖然那傢伙所提及的天鏡海樓好像曾在哪裡聽過,此時她也
沒空多想,只是忌憚對方高深莫測的實力而不敢再輕舉妄動。
  蘭弘萬和其他賓客都嚇住了,蘭弘萬強作鎮定的說:「虹月啊,真是你的話,
看到你平安無事,為父也就安心了。可你還是得告訴我們熙雯去了哪裡,我們都放
心不下啊。還有你身邊那位……神明大人?方才皆是一場誤會,有話不如坐下來慢
慢聊?」
  秋麗雨很快冷靜下來附和夫君的話說:「是呀,都是誤會,你們別放心上。若
是不想在這裡,要不和我們回家,多住幾日再說?」
  蘭虹月已經看慣父母親翻臉如翻書的本事,他們之間並無什麼親情,也沒什麼
可聊,他們夫妻無非就是想打聽蘭熙雯的下落,可他也絕不會出賣妹妹和桐夢的。
他抬頭看宸煌,感覺宸煌也在看自己,他忽然有點想倚賴對方,於是搭上宸煌的手
臂小聲說:「我們不去蘭家,走吧。」
  若是從前他會繼續偽裝成低調順從的樣子,不過現在宸煌對他挺好,讓他逐漸
沒了防備,甚至偶爾也想撒嬌。
  宸煌微微點頭,稍微彎身托住蘭虹月的臀和大腿將人抱起,就像抱孩子那樣,
而且他們兩者身形有明顯差距,顯得蘭虹月更像個孩子了。蘭虹月倒抽了一口氣,
慌忙環住他的頸項,壓著嗓音問:「這是做什麼?」
  「曬恩愛?」
  「……」蘭虹月只覺得非常羞恥,都不敢看那些傢伙的表情,好在宸煌一個轉
身,他們又離開了沐華樓,也不管被撇下的蘭弘萬他們要怎麼收拾場面。
  宸煌他們到了玉果寺,蘭虹月想下來,宸煌卻抱緊他說:「別亂扭,一會兒你
什麼都不用操心,交給我。」
  蘭虹月又慌又窘:「我這樣被你抱著能看麼?又、又不是在天鏡海樓裡,你放
我下去啦!」
  宸煌停下步伐,似乎是在內心掙扎了片刻才將蘭虹月放下來。
  「呼。」蘭虹月鬆了口氣,低頭整理儀容,努力無視寺裡那些好奇打量他們的
幾個小沙彌跟和尚。
  蘭虹月帶宸煌進大殿裡拜佛,前者跪在蒲團上合掌祈求,睜眼看到宸煌也跪在
身旁合掌膜拜,就好奇問說:「你也拜佛?」
  宸煌應道:「打個招呼。你求什麼?」
  蘭虹月說:「求妹妹和桐夢平安,還有哥哥姐姐他們都平安。還有……你能得
償所願。」
  「你自己呢?不為自己所求?」
  蘭虹月望著蒙黑紗的男子愣了半晌,微微一笑說:「這都是我所求啊,你說什
麼啊。問你啊,你見過佛祖麼?」
  宸煌略微沉吟:「有,也沒有。」
  蘭虹月瞇眼挑眉:「這什麼意思?能不能說我聽得懂的?」
  「眾生即是佛,佛即是眾生。眾生即是魔,魔亦是眾生。見眾生即是見佛,亦
是見魔。」
  蘭虹月面無表情說:「我知道你並未小瞧我,但有時好像太高估我了……」他
聽得似懂非懂,不過他認為宸煌也盡量解釋了,是他自己慧根不足,因而作罷。
  殿裡傳來爽朗笑聲,知雪走了出來,因為方才有僧人看到蘭虹月他們就立刻去
通知住持,知雪過來時恰好聽見他們在佛像前的交談,頓覺歡喜而大笑出聲。
  蘭虹月和宸煌起身走向知雪,知雪合掌跟他們說:「二位遠道而來,今日真是
個好日子。」
  「知雪大師,這位是宸煌,是我的……」蘭虹月轉了眼珠瞥向宸煌。
  宸煌接話道:「我是虹月的伴侶。見過知雪大師。」
  蘭虹月發現宸煌的態度比方才對自己父母有禮,他不氣惱,還暗自有些好笑。
  知雪和宸煌互相客氣了兩句,前者看向蘭虹月說:「知道你平安無事,蘊春和
你妹妹他們一定會很高興。我這就帶你去見他們。」
  「拜託知雪大師了。」蘭虹月尾隨知雪走出大殿,朝後方稍遠的禪房去,途中
他聽到宸煌以神識傳念聊道:「你對這位大師和以前的鳳初炎都十分敬重,現在對
我師父倒是很不客氣,簡直判若兩人。」
  蘭虹月不太會他那套傳遞意念或密音的法術,但他認為宸煌能聽得見,於是在
心中回話:「他人敬我,我也回以相同敬重,他人輕視我,我自然不當他人是一回
事。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麼?」
  宸煌暗暗淺笑兩聲,只有蘭虹月聽見了,知雪聽不到。知雪帶他們到一間寬敞
的禪室,不過看起來沒什麼特別,而且好像沒人住這裡,知雪站定後才拿出了那件
芥子須彌的法寶盒說:「為了他們的安全起見,我讓他們先住進了這裡,這就送你
們進去。貧僧不曾下過禁制,出來時只要想著離開的念頭即可。」
  蘭虹月合掌拜謝知雪大師,知雪默念咒訣就將他二者攝入嵌飾了螺鈿和經咒的
寶物中。
  一進法寶內的秘境空間就看到一棵巨大的銀杏樹,此時正是它綠葉轉黃的季節,
扇形金葉隨風搖曳,一些金葉在風中旋落,附近地面也鋪滿了金葉。蘭虹月望著古
樹,當下了然道:「知雪大師的真身也在此啊。咦,那方才我們在寺裡看到的那棵
大樹?」
  宸煌說:「外面的應是幻像,這裡的才是真身。走吧,去見你家人朋友。」
  蘭虹月記得上回來這裡是座幽美而深淺難測的庭園,迴廊、水道都挺迂迴複雜,
不曉得哪邊是盡頭,這次進來只看到幾間磚砌的小屋和木造屋舍,那些建物相鄰,
圍著一塊鋪有淺灰地磚的廣場,廣場上曬了些藥材和食材。
  蘭虹月又停下來整理衣服,轉身也替宸煌檢查了儀容,這才帶宸煌走到廣場那
兒喊:「熙雯,妳在不在?是我啊,你哥哥。」
  「虹月!」從紅磚屋裡衝出來一個紅衣男裝的女子,是梅蘊春。她熱情抱住蘭
虹月笑喊:「唉呀你沒事啊?想死我了,沒事太好了,你妹妹在屋裡養胎呢,我讓
她別亂走動,昨天她腳一滑差點摔了,虧我把她扶住才沒跌到池塘裡,剛才又煎了
一帖養胎藥給她。快快進來。啊、這位是?」
  蘭虹月沒想到以前高冷英氣的大姐姐,自從認了他當弟弟以後就變得過度熱情,
他現在還有點招架不來,聽姐姐問起宸煌,他立刻拉住宸煌的袖子介紹:「這是宸
煌,他是我的伴、伴……」
  「我是月兒的伴侶。」宸煌回握住蘭虹月的手,向梅蘊春點頭致意,兩者皆被
迎到屋裡去。
  蘭熙雯看到哥哥就喜笑顏開,雖然有點疑惑旁邊的高大傢伙是誰,但仍歡迎他
們說:「哥哥,你平安無事啊,真好。」短短幾字還沒講完,她就忍不住掉眼淚。
  梅蘊春立刻拿帕子幫蘭熙雯擦眼淚,轉頭跟蘭虹月說:「蘭小二她懷上孩子後
就有點多愁善感,有時和我聊起你也哭。不過這會兒她是開心的哭,唉,小二妳別
顧著哭,以後小孩子和妳一樣愛哭就不好哄啦。」
  蘭熙雯又哭又笑的自己搶過帕子擦臉,她問:「哥哥,這位是?」
  梅蘊春搶白道:「他是宸煌,虹月的伴侶。不過為什麼蒙著頭臉?中毒還是受
了傷,不能見光?」
  蘭虹月向他們解釋道:「宸煌在神界的職位特殊,容易使地氣和靈氣震蕩,為
了不波及無辜才總是這麼遮掩的,這次也是特地用分身下來,不然他的威壓也會令
大家難以承受。」
  蘭熙雯戴玉鐲的雙手摸著肚子,了然點頭:「原來是這樣啊,咦,難道這位就
是我原先要嫁的郎君?」
  蘭虹月扯了下嘴角,尷尬道:「是。」
  蘭熙雯訝異指著他倆:「你們?」
  宸煌忍不住拉著蘭虹月的手接話:「我們是天作之合。」
  坐在一旁的梅蘊春拿了花生扔嘴裡,邊嚼邊輕笑一聲,神情欣慰的招呼他們說:
「你們坐嘛,坐下陪熙雯聊,我去劈些柴火,晚點要燒飯作些滋補的料理給小二,
你們來了也一塊兒嘗嘗,我還學了些呂洲的料理,知雪替我找來的食材呢。上神也
能吃下界飲食對吧?」
  宸煌點頭:「能吃。」
  蘭虹月左右張望,終於問蘭熙雯說:「怎麼不見桐夢?他去哪裡了?」
  蘭熙雯表情複雜的淺笑道:「他沒事,只是進入了羽化期。」剛要走出去的梅
蘊春一聽到這事就停下腳步,倚在門邊望著他們幾個。
  「羽化?」蘭虹月頗感訝異,又接著問:「那得多久?」他看向妹妹,蘭熙雯
搖頭表示不知道,再看梅蘊春也搖頭。
  「毛蟲精怪一般羽化要多久啊?」蘭虹月望向宸煌。
  宸煌說:「沒有人知道。一般毛蟲很難成精,成精後極少有羽化期,多半會以
原來的樣子一直修煉下去,甚至服丹藥避免羽化。因為羽化雖然能成仙,但其中的
艱險不亞於度劫飛升,目前的神界也已經有萬餘年不曾出現蟲族羽化的仙神。」
  蘭虹月趕緊暗暗揪住宸煌的袖子,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他怕妹妹他們會越聽越
擔心。不過他們幾個也多半有了各自的猜想,蟲族一向被排擠到不易生存的境地,
自然很難取得好的條件修煉成仙,所以才會設法迴避羽化期,即便有誰羽化了,在
這萬餘年也都失敗收場。
  宸煌看蘭虹月臉色不太好,也知道自己講了太多不該講的,變出一個細長的黑
色木匣遞給蘭熙雯說:「匆匆來訪只略備薄禮,你們不要嫌棄,收下吧。」
  蘭熙雯小心翼翼接過來,含蓄微笑:「這怎麼好意思,不過我還沒收過神明給
的禮物呢,這得供起來才行啊。」
  蘭虹月好笑道:「什麼傻話,能用就用,妳打開看看是什麼。」
  梅蘊春也好奇催促蘭熙雯,後者打開匣子當下就發出一道霞光,晃了他們的眼,
蘭熙雯訝叫:「好亮啊,這是什麼啊?」
  彩色的光亮收歛後,能看清匣中有幾粒顏色不一的藥丸,如鴿子卵一般大小,
蘭熙雯和梅蘊春都拿起一顆打量,聞到了芬芳宜人的香氣。
  宸煌說:「這是九曜神丹,能鞏固元神及肉身,服下以後邪祟難以侵害或接近,
可防範奪舍或是被下咒、下蠱等邪術,誤入邪陣或污穢之境也不必擔心,元神肉身
所在之處即是神域,能得星辰護祐。藥性雖然因服食者的情形而異,但再弱的人吃
了也能維持幾百年,我想吃它護胎和養生也不錯。」
  「出手可真大方。」蘭熙雯朝梅蘊春笑了下,小聲說:「我們分著吃吧?」
  「妳可真慷慨。」梅蘊春也不拒絕,眨單眼笑了下。
  蘭虹月拍了下宸煌的袖子說:「是他慷慨啦。你怎麼忽然拿出這些,我一點準
備都沒有。」
  宸煌說:「我說了你什麼都不必操心,我的就是你的,我準備的自然也等同你
準備的。」
  蘭熙雯看他們倆相處的樣子,好笑道:「哥哥你們真恩愛。」
  蘭虹月尷尬得欲言又止,宸煌毫不客氣接受道:「嗯,我們很好。」
  梅蘊春帶他們去屋舍後方的樹林裡看桐夢所結的繭,桐夢在溪邊不遠的山洞和
樹林間結了一個大繭,約莫二、三丈高,繭是淡金色的,黏在周圍的絲線透出微光,
可是無法瞧出繭裡面的情形。
  梅蘊春說:「這個繭好像是會依所在之地變化,原先它沒那麼大,我看知雪把
它收進這裡後,它才變大的。不過到現在也沒看出什麼變化,只能等待了。小弟你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蘭小二,讓她平安生孩子的。」
  「謝謝蘊春姐姐,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妳。」
  梅蘊春摸他腦袋笑說:「傻小弟,我們是姐弟,談什麼報不報答。我也喜歡蘭
小二和桐夢,你們都是很好的孩子,知雪也不會放著你們不管的,你別想太多了。
好啦,我還得回去忙炊事,你們在這兒自己看一看,一會兒回來吃飯。」
  蘭虹月揮別梅蘊春,轉頭問宸煌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桐夢?我實在有些
擔心他。」
  宸煌老實答道:「我沒遇過這種事,所以不清楚。不過他還沒有足以承受羽化
期的修為,的確不太妙。」
  「那怎麼辦……」蘭虹月餘光看到宸煌用指甲把另一手的食指腹劃破,擠出一
大滴血,他緊張道:「你做什麼?」
  宸煌以血在那繭上塗了一道符文,血液立即滲入繭中不見,畫完這個他說:
「神明的祝福。」
  蘭虹月抓過宸煌的手察看傷口,那道傷痕正迅速癒合,宸煌反握他的手安撫道:
「沒事。你不是說我的血很好用?對我而言也沒什麼損失。」
  蘭虹月沒應聲,他知道自己是在心疼宸煌,但講出來就太難為情了,所以只握
著宸煌的手摸了摸。宸煌低頭親他額面,以沉厚溫柔的嗓音跟他講:「往後你只記
掛著我一個好不好?我把命都給你了。」
  蘭虹月低頭沒回話,宸煌又接著說:「我知道你放不下,但我還是會這麼希望。
不過我不勉強你,我不是鳳初炎,不會藉著抹煞其他人而孤立你。依你的性子,就
算你孤伶伶的,也不可能投靠自己最厭惡的人不是?」
  蘭虹月扯出一抹笑,默認了。
  宸煌淺笑:「所以我不會那麼做,你不討厭我,慢慢接受我吧。我的命不易承
受,可我只想全都給你。」
  蘭虹月沉默良久都沒應聲,宸煌將他擁在懷裡,他腦海迴蕩著那番情話,覺得
自己意亂情迷不好做出什麼回應,最後才慢慢回擁宸煌喃喃道:「好沉重啊。我只
能盡量,你得等我,而且我不能保證什麼的。」
  「無妨,試試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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