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祖克鳥降落在斯堪地大草原的一處湖畔，牠垂下頭啜飲湖水。
哈德蘭跳下鳥背，協助皮拉歐下鳥，皮拉歐的臉色有些白，但精神不錯，他學著祖克鳥將
頭探進湖裡飲水，哈德蘭提著尖刀檢視周圍。
湖畔不遠處長著一小撮淡粉色的花，哈德蘭走近細看，那是褪了色的艷紫荊。他伸指輕碰
艷紫荊花瓣，指尖一觸，艷紫荊登時如落櫻般碎散一地。
草原乾枯，湖畔的土地佈滿動物雜亂的腳印，哈德蘭的直覺嗅到動物躁動的氣息。
黑虎羊通常棲息在長滿艷紫荊的湖邊，這片翡翠湖是黑虎羊最常出沒的地點，但他竟看不
見一隻黑虎羊，而理當長滿湖畔周圍的艷紫荊只剩一株，還褪了色。
他驀地想起總事務官提及斯堪地大草原的大規模動物遷徙。莫非，黑虎羊也轉移了領地？
「哈德蘭，你過來看。」
哈德蘭聞聲上前，皮拉歐甩了甩濕淋淋的白髮，水珠四散飛濺，粒粒反射著陽光，漁人的
脖頸、薄鰓和誘人的厚實胸膛都灑滿金珠，哈德蘭悄悄嚥下把每一粒金珠從漁人身上舔掉
的衝動。
「這個湖泊死了。」皮拉歐悄聲宣告，像是留給翡翠湖最後的尊嚴。
「什麼意思？」哈德蘭凝眉。
「這裡面沒有生氣。」皮拉歐凝聚精神力，製造出小型的共鳴漩渦翻攪湖底，水流在湖面
翻飛成浪，雪白的浪花層層拍打，共鳴漩渦順著湖畔繞行一圈，但沒有任何生物浮出湖面
。
「任何水域都會有生物，再嚴酷的水域環境也有。但是這個湖，就只是水而已。」皮拉歐
深感不對勁，「這很奇怪。」
「不只是水，艷紫荊不是褪色就是凋謝，而且沒有半隻黑虎羊。搞得像這裡的生物被什麼
東西吸取了生命力，不是死亡就是消失。」哈德蘭本是開玩笑，話一脫口而出，卻狠狠嚇
了自己一跳。
「我們先到附近看看。」
哈德蘭取下祖克鳥身上的行囊，輕拍祖克鳥的頭，讓牠自行活動，便與皮拉歐進行探查。
他們踏過禾草，伴隨著細碎的枯草斷裂聲響，以往會聽見的蟬鳴無聲無息，斯堪地大草原
透出一股即將衰敗的死氣。
這是即將沙漠化的前兆。
「據說在兩百多年前，伊爾達特是一片豐饒的樹林。」哈德蘭撥開眼前與他等高的禾草，
輕聲道，「現在卻成了死亡沙漠。」
「我也聽艾塔納瓦大長老說過，以前漁人能生存的海域遍及世界，現在只剩幾處零星海域
能居住，北之海域算是漁人聚落最大的區域。」皮拉歐感嘆，「很多蜉蝣生物消失，深海
生物的數量也變得稀少，然後是我們藍金豎琴破裂，不知道下一個是什麼。」
哈德蘭撥草前行，心裡藏著重重思緒。既然他已與皮拉歐開誠布公，不分彼此，有些情報
也該共享。他有預感，人類與漁人最終得通力合作才能解決種種異象。
他的預感一向很準。
思量許久，他開口：「皮拉歐，你聽過摩羅斯科三神器的傳說嗎？」
「什麼傳說？」皮拉歐以手背遮擋刺眼的陽光，倏地警覺地回望，涼風吹過，拂開茂密層
疊的禾草，分出一條道，道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淺黃色草波。
「怎麼了？」哈德蘭察覺皮拉歐的停頓。
皮拉歐再度回望，搖搖頭，「是風。」
哈德蘭細聽數秒，沒察覺動靜，便繼續說：「在斯堪地大陸曾經流傳一個故事。祭司摩羅
斯科與自然生靈合作製作出三項神器，成功封印作惡的聖靈，並趕走惡狼芬里爾，自己卻
力竭而死。在他臨死前，曾留下三項神器，世世代代守護斯堪地大陸。」
他停在一處平坦的岩石處，往上眺望岩石山，「時至今日，三神器之中，只剩黃金盞代代
流傳，由斯堪地聯邦的貴族輪流保管。至於其他兩項神器則下落不明，也沒有留下任何相
關文獻。」
「黃金盞。」皮拉歐喃喃自語，「是個酒杯？」
「對。傳言中，它在危急時刻，能撐起一個保護罩蓋住斯堪地大陸。但是不久前提姆斯基
告訴我，黃金盞的效力衰退了。」他看向皮拉歐，留下空間讓皮拉歐思索這些關聯性。
皮拉歐很快領略到哈德蘭的言下之意，「我們的藍金豎琴壞了，你認為藍金豎琴也是三神
器之一。」
「不無可能。如果摩羅斯科是藉助自然生靈製造出三神器，那麼，他將其中一項神器交由
漁人的祖先保管也說得過去。」
哈德蘭試探性地朝岩石上方丟了一個小石塊，石塊滾進上方的岩洞，他凝神細聽動靜，小
石塊滾動的細碎聲響漸漸消失。
「這是你當初答應陪我冒險的原因嗎？」皮拉歐平心靜氣地問。
「不完全是。當時我不知道黃金盞出了問題，也沒有聯想到三神器。」哈德蘭捲起衣袖，
露出健壯的臂膀，開始向上攀爬岩石。
「斯堪地大陸近年來的氣候變化很嚴重，你記得厄斯里山的冰雪暴嗎？那是千百年來第一
次發生。在埃德曼莊園，我們還碰上冰雹，這個季節不應該有冰雹，我直覺所有的異常現
象都是息息相關的。」
皮拉歐微笑，「斯瓦迪斯。」
「什麼意思？」哈德蘭望向下方的皮拉歐。
「發生問題的時候，有人會主動承擔責任，有人會被動等待救援。你是那個主動承擔責任
的人。」皮拉歐熱切地看著哈德蘭，以吟唱般的語調道：「你是勇敢的化身，你是斯瓦迪
斯。」
氣候異動影響整個斯堪地大陸，發現異常後，有決心承擔責任，有勇氣付諸實行的人卻少
之又少。
而他喜歡的人恰恰是其中之一。哈德蘭本性良善，慷慨真誠，把勇敢同化為本能的付出，
把勇敢發揮到淋漓盡致。
不枉他如此喜歡他，喜歡到能為他耗盡精神力，喜歡到能為他傾盡東海。
皮拉歐毫不保留的稱讚與他眼中的傾慕讓哈德蘭赧然地別開視線，他不自在地轉移話題，
「總之，如果藍金豎琴就是第二項神器，那麼，還有一項神器下落不明，我推測它也產生
一定的毀損。」
哈德蘭爬進石洞，伸手將下方的皮拉歐拉進洞裡。
冷涼的石洞中殘留著獸類的腥味，哈德蘭拿出月光石往裡照，石洞裡有一些乾掉的果核與
雜草，沒有其他生物。
「這是——」
「鮑獅的巢穴。」哈德蘭撿起果核旁的幾縷毛髮嗅了嗅，「牠們離開不久。」
他帶著皮拉歐爬下岩石，回到草原上，倏然感覺一絲風的異動，他迅速拔出箭矢射出，草
叢之中跳出一隻受驚的幼小黑虎羊，拔足狂奔，哈德蘭緊追在後。
幼羊會把他們帶到黑虎羊的新棲息地，他們即可挑選一隻成年的黑虎羊獵捕。
兩人一羊一追一逃，在死寂的斯堪地大草原掀起久違的動靜。
忽地，皮拉歐往旁一撲，將哈德蘭完全撲倒在地，同一時間，一頭兇猛的鮑獅從他們身上
飛躍而過，張口咬住那隻黑虎羊。
哈德蘭立時抽箭，連發三發，兩支箭射中鮑獅的身軀，一支正中牠的左前足，鮑獅放下口
中的獵物轉身，雙眼睜得血紅，似是陷入狂暴狀態。
牠仰天嘯出一聲獅吼，不遠處，數聲獅吼此起彼落地應和。哈德蘭握緊長弓，往皮拉歐靠
近。
鮑獅群即將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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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又要武打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