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銀英][吉萊]帝國大公的婚事(24)

作者: airport (治水)   2021-07-27 08:52:40
(二十四)
舊帝國曆四八八年九月九日與十日的交界點,又被稱為絕處逢生的瞬間。
帝國軍中的醫療團隊從未感受到如此大的壓力,在他們關起門開始為傷患動手術時,外面
等著的那群人隨便哪一個都可以誇言「沒把裡面的人命救回來,你們就跟著一起陪葬」,
然後不用負任何責任。
不過等在外面的人們在手術進行數個小時,倒是一個也沒脫口而處這句話,在手術門的長
椅上,身上還帶著血跡的年輕侯爵雙手交握木然坐著,其他的將官則是或站或坐在稍遠處
,一邊用眼神彼此交流,一邊觀察侯爵狀況。
當意外發生時,雖然在場提督們見慣生死,從出血量和傷口位置,都心中默認雖然現在在
動手術的人應該可以保住性命,如果不行的話………他們根本連想都不敢想,金髮主君會
受到多大的打擊。
時間分秒過去,自古地球時代延續至如今銀河系時代,結果報時的工具還有些維持了發出
輕微滴答聲音的特色,在一片靜寂中顯得格外響亮。
就在九月九日即將結束的最後數分鐘內,一個人冷靜的腳步聲由長廊的另外一端走過來,
是義眼的參謀,比起其他自願陪同侯爵等待的將官,一貫冷漠的參謀留下來坐鎮在辦公室
裡面。
義眼參謀一雙無機質的眼睛眼前表情不帶善意的眾將官,冷冷地說:「看來諸位也是一籌
莫展的樣子。」
「這是因為我們軍隊裡的第一和第二把交椅都不在啊!事問有誰能作得了主呢?」一臉無
趣,但是米達麥亞站在旁邊,所以也一直留在醫院裡面羅嚴塔爾回答的詞鋒也極為犀利,
突顯奧貝斯坦主張的「第二人有害論」導致吉爾菲艾斯重傷一事。兩人互不相讓地對視著
,氣氛緊張起來。(原文)
「羅嚴塔爾,冷靜點。」米達麥亞一手扯住羅嚴塔爾手臂,灰色的眼神示意摯友不要在此
擾亂侯爵心情,再看了一眼眾人,阻止了其他人氣沖沖還想說什麼的眼神,米達麥亞的眼
神所到之處,這銀河系中甚少有人敢與之直視,所以連畢典菲爾特最終也勉強按納住脾氣
,只是神色憤然。
米達麥亞以眼神懇求始終站在角落的人。
收到這位「年紀比自己小官階比自己高個子比自己矮」的疾風之狼,眼神的撥撥頭髮,不
無疲態地說,「如今緊要問題是穩住大局,有何壞消息或好主意就說吧。」
「壞消息與好主意是可以同時存在的。」有人開口,奧貝斯坦乾巴巴的聲音至少沒有顯得
過於空洞。
但這時候,手術燈的滅了。
所有人反射性看向手術室大門,金髮的年輕元帥站起來,其他人似乎看到他的披風微微飄
動著,想來披風下的身體因為過度緊張而正顫抖著吧。
門打開後,大夫走出來,剛好是日夜交替之刻,準時無比的報時聲掩蓋了一邊聲量的談話
聲,但是眾人一時都屏住呼吸,停止一切交談,無論是什麼顏色的目光都集中在萊因哈特
的背影上。
只見萊因哈特原本衰頹的背影忽然挺直起來,那頭金髮重新放出光芒。
白髮將官心一寬,他知道紅髮的年輕人無事了,無意識地望了一眼報時器,只見它忠實地
分秒不差盡職走動中,但今日意義不同。
古地球有句話說,「黑夜過去,旭日東升」,想來命運女神目前還是對在金髮與紅髮的年
輕人這邊露出微笑啊。
當侯爵的身影消失在長廊時,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歡呼,所有人終於都松了一口氣,各自
用各自的方法作出「感謝奧丁大神,銀河系被拯救了」的表情。
所有人,包括了嚴謹的參謀閣下,這次他似乎也對第二人寬容些許了,對於很會讀人眼神
的法倫海特來說,那雙義眼現在閃爍的目光應該算是「不懷好意的欣慰」吧?
對「年紀比自己小官階比自己高個子比自己矮」的某人某同僚使了個眼神,法倫海特提高
聲音:「所以,在侯爵探視結束之前,閣下便來說明一下閣下有什麼對控制大局的好主意
吧?」
半個月後,伯倫希爾與巴爾巴洛沙降落在奧丁時,雖然吉爾菲艾斯還需一段時間療養,但
是所有人都知道,半個銀河系已經被這對雙子艦的主人掌握在手中了。
金髮的年輕侯爵與紅髮的一級上將今年都只有二十一歲,雖然舊同盟有位將領正在嶄露頭
角,暫時阻絕了羅嚴克拉姆侯爵銀河一統的志業,但相信不會太久了。
所以當侯爵第一次發生不明原因的不適症狀時,許多人都沒有放在心上,追隨這兩個年輕
人的人們都相信,這兩個年輕人的未來多過於過去,大好的時光等他們去創造輝煌的傳說

※※※※※※
帝國曆二年八月,皇帝萊因哈特又因為不知名原因病倒,但皇帝這次自己留在大本營中,
不想去大公妃那裡養病。
國事萬端,皇帝離開權力中心的確不是好現象,宰相吉爾菲艾斯大公最終妥協了,但他堅
持讓皇帝暫時離開公務,他自己一肩扛起了整個銀河系的事務。
對此新帝都費沙的媒體雖然不敢妄論皇帝病情,但少不得揶揄幾句比如「大公的婚事顯然
是否延到費沙本星變成白矮星才會實現?」之類的話。
吉爾菲艾斯大公胸懷寬闊,聞言也只是笑笑,不過皇帝為了減輕大公負擔,於是諭令國務
尚書瑪林道夫伯爵儘速前往新帝都,但是最快也要九月初才會抵達,因此皇帝預定拜訪海
尼森的日子也就訂在九月中旬,但前提是皇帝要恢復健康。
這段時間,大公辦公的地點主要在皇帝的辦公室,主要是因為這樣可以就近探視病中無聊
的皇帝,不過即使這樣,一天能見上一到兩次,一次最多半個鐘頭,大公又要為了這個或
那個會議告辭離去。
當然,皇帝將一切政務上的決策權力授與大公,等他想起來他之前用了辦公室用的電腦搜
索了什麼文章後,心裡總是有點忐忑不安,但是因為大公一切神色如常,所以皇帝也很鴕
鳥地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直到現在,那個刺客的叫嚷聲劃破了那層窗戶紙。
「你難道忘了威斯塔朗特?三年前發生的那個慘劇,你已經忘了嗎?」(原文)
※※※※※※※
當然,眾臣對於皇帝的病情也是頗為擔心,巡察途中,五位隨行的一級上將們終於覷了個
空檔,到降落的行星上找了間俱樂部小酌,並打發一下時間,這畢典菲爾特聊起出發時皇
帝又病倒一事,還是忍不住急得亂罵道:「那些御醫到底是在幹什麼?陛下一直受病痛所
苦,卻不能徹底根治,也提不出什麼法子,真是一群飯桶!」
「也不能這麼說…….」一起跟著小酌的瓦列道:「我倒覺得陛下的病情,御醫們雖然諱
莫如深,我有種感覺,其實原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好說。」
「國務繁雜,陛下年輕,擔負的責任卻如此之重,幸好有大公與陛下一起分擔。」繆拉提
起皇帝的病情,也是神情略微凝重。
「沒錯,幸好有殿下在!」畢典菲爾特重重一點頭:「不過說到這個我就生氣,那篇什麼
狗屁文章……….」話沒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腿被人踹了一下,畢典菲爾特驚覺失言,連
忙拿起酒杯一口氣喝完。
「什麼文章?」瓦列問道。
「沒什麼,一篇對陛下與大公的胡亂揣測罷了。」繆拉趕快轉移話題:「對了,魯茲認識
的那位芙蕾亞小姐不是醫生嗎?不然讓魯茲推薦那位芙蕾亞小姐到宮廷醫療團隊中如何?

魯茲雖然已經痊癒,但是因為他現在的身份是費沙地面司令官,故這次沒有在在米達麥亞
元帥的巡察艦隊中,不過若皇帝確定前往拜訪巴拉特星系,魯茲據說會跟隨皇帝前往海尼
森,他自己也非常期待。
「對了,米達麥亞呢?」
「他好像在還在人狼上,正用私人通訊設備聯絡家裡的保母。」
經過艱苦的奮戰,米達麥亞雖然順利得到孩子的監護權,可是正式文書要到八月底才能到
手,但是大公無私的他才剛帶孩子沒幾天,又領軍外出巡察,並沒有因此延誤公事,所以
也只能在閒暇時間才與保母聯絡。
瓦列比他細心地多:「放心吧,法倫海特這陣子很閒,我出發前他說他與伯爵小姐這段時
間每天都會上門拜訪。」
「說到伯爵小姐啊,我真搞不懂她耶。」畢典菲爾特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為什麼她會跟
我姐這種怪人作朋友啊?」
「畢典菲爾特小姐不奇怪吧?」瓦列清清嗓子,假裝若無其事地:「伯爵小姐與芙蕾亞小
姐、瑪麗嘉小姐也相談甚歡啊,都是女性,應該有很多話題可以聊吧?」
「能聊個啥?」畢典菲爾特百思不得其解:「我姐一開口,不是引擎就是機具,此外還能
聊什麼?」
「皇帝,大公。」這時,一向安靜如神木的沈默提督罕有地開口了。
「還有天氣。」米達麥亞出現在眾人身後,笑著揚一下酒杯,嬌小的蜜髮元帥像是俱樂部
裡忽然亮起的明燈,引來其他人的友善目光與舉杯。
他的官階最高,照禮在場眾人接著起身向他致敬時,被他以這是私會場合阻止了,只以點
頭致意。
就在此次外出的高級將官難得齊聚一堂,俱樂部播放著「同性婚姻法獲得全帝國地區認同
,皇帝將不日簽署同意書……….」的電視忽然流洩出略顯緊張的聲音。
「插播快報,據傳日前皇帝與大公外出巡視時,遭遇刺客!詳情聽說……..」
※※※※※※※※
「威斯塔朗特——」
隨著萊因哈特低語的那一瞬間,原本燦爛閃爍的生氣,已從皇帝俊美的臉龐被奪去了。相
反地這名暗殺者回復了生氣,開始對皇帝加以譴責。
「你算什麼皇帝?明君?你的權力不就是建立在流血和欺瞞之上嗎?我的妻子就在威斯塔
朗特上,因為布朗胥百克公爵還有你的關系,活活地被燒死了。」
刺客的言語像是千萬枝利刃,插進了皇帝萊因哈特心中最隱密卻最疼痛的傷口。
他能看見軍務尚書挺身站在自己身前,與那刺客對話,那冷峻的言語在徒勞地分析犧牲兩
百萬人民帶來的好處。
是的,在這數年來,這冷酷的聲音在皇帝耳邊迴盪,但是並沒有減低皇帝內心的負罪感,
除了對這兩百萬條生命的追悔,最重要的是皇帝對當時的自己感到羞恥,那個驕傲、自大
,因為無法面對指責自己的友人惱羞成怒的自己。
「大門閥貴族做了不該做的事,但是萊因哈特大人卻沒有做您應該要做的事,為什麼呢?
您要做這種貶低自己身價的事情嗎?」
「吉爾菲艾斯!你究竟是我的什麼人?」
「我是您忠實的部下!」
那個懦弱的自己是多麼可恨啊,而只要那時候一瞬間,一瞬間他改變主意,不准吉爾菲艾
斯攜帶武器進入舉辦受降儀式的大廳,那吉爾菲艾斯也許…….
那一晚深夜裡,皇帝萊因哈特支著疼痛愈烈的額頭,在輾轉反覆的恍惚間,文章裡面的場
景似乎變成真實。
皇帝非常清楚,只要當時有一念之差,只要有轉瞬之間的猶豫,那個可佈的命運就會降臨
在自己的身上——
「您一定要將整個宇宙掌握在手中……」
「……會的。」
「請您代我轉告安妮羅傑小姐,就說齊格已守住了過去的誓言,我太沒用,辜負了她一片
心意,以後再也不能隨侍在她身邊了……」
「不!不要!」金髮的年輕人顫動著慘白的嘴唇。 「我不要轉告那種事!要說的話你自
己親自去跟她說!我不會為你轉告的!這樣好不好?過一陣子我們一起去見姐姐,她一定
也有許多話想跟你說的!有什麼話,你儘管跟她說好了。」
吉爾菲艾斯似乎微微地笑了笑,當微笑消失時,金髮年輕人的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他在
瞬間的顫慄中知道自己已經永遠地失去了半個自己。(原文)
那個萊因哈特跪在地上,吉爾菲艾斯躺在自己懷裡失去了站起來的力量,萊因哈特絕望地
看著那個抱著朋友的自己,血色從那張臉上快速褪去,似乎連紅金髮隨著鮮血不停從朋友
身上流出而變得灰白,人類的血怎麼可以這麼流個不停嗎?人可以絕望到這個地步嗎?
而且,在內心深處,皇帝一直逃避的問題就是,即使他重提此事,吉爾菲艾斯真的會原諒
那個驕傲的自己嗎?皇帝萊因哈特終其一生都無法拋棄他的驕傲,是他的傲氣成就了現在
的萊因哈特,但是因為曾經因為過度膨脹而得意忘形的萊因哈特,連皇帝自己都羞於去面
對啊。
艾密爾注意到在那個刺客叫罵時,一向意氣風發的皇帝臉色雪白,他修長的身軀像搖搖欲
墜的落葉,彷彿再隨便一擊就會整個破碎………..
「克斯拉,放開他。」
但是這時,一個堅定沉穩的聲音,切斷了刺客的憤怒叫嚷,吉爾菲艾斯大公昂然站到在皇
帝的面前,將自己的槍拋到那人腳邊。
「大公!您在做什麼?」魯茲幾乎是驚慌失措的喊道。
皇帝看著那個比自己還要高大的身影擋在自己面前,對那個威斯塔朗特的遺族道:「軍務
尚書已經把話都說完了,若你真的覺得這一切在怪罪完布朗百克後,仍要繼續責怪陛下,
那就衝著我來吧。」他掃視了一眼克斯拉,加重語氣道:
「放開他。」
「大公!」克斯拉接觸到大公的眼神,不得已,
「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大公極其冷靜地說:「他可以拿槍,難道我不可以反擊嗎?只
是如果要對話,條件也該公平罷了,魯茲,將你的槍給我。」
「閣下!您先過來這裡吧。」這時候伯爵小姐一把把擋在皇帝與刺客之間軍務尚書也拖到
角落。
克斯拉迫于大公的魄力,最終舉手,讓憲兵放開那個刺客,並且稍微退後。
魯茲抽出自己的配槍交給大公,但是立刻接過部下的配槍,和其他人一起瞄準了那個刺客
,所有人神經緊繃,不敢有分毫分神,以免有分毫閃失。
在場者都知道,大公是極其優秀的神射手與格鬥專家,但是有分毫閃失,銀河系、整個帝
國,甚至是皇帝都承受不起這樣的損失,從數年前的九月九日就知道了。
「吉爾菲艾斯?你做什麼?」
「陛下,此人對陛下如此不公,臣心不服,有義務為陛下平反。」
平反?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這個金髮小子嗎?」
「不錯,你口口聲聲要皇帝為威斯塔朗特事件負責,但是陛下來不及挽回悲劇的發生,我
作為追隨陛下之人,願意與陛下一起承擔這樣的指責,也願意接受來自你的憤怒。」
紅髮的大公朗聲道:「我以齊格飛‧吉爾菲艾斯的名義向你保證,你的動機將是為了親友
復仇,你的罪名不是刺殺帝國大公,而是要求屬於你的公平正義,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

在場所有人,包括那個行刺者都愣住了,半晌這個遺族吼道:「為了你身後這個人,你願
意付出生命,但是這樣能挽回兩百萬的生命嗎?」
「兩百萬條的生命是無可挽回的!」大公厲聲道,這個紅髮年輕人看著行刺者,他從未如
此疾言厲色過:「但是對這個星球犯下不可饒恕之罪的應該是布朗胥百克公爵,因為投下
核彈的是他!」
「你的皇帝見死不救!他是坐視兩百萬人死去的暴君。」
「暴君是指高登巴姆這樣的人,暴政是可以隨便毀掉一個星球的措施,我的皇帝從未做過
這些事情,而他的功業與過錯也非當世之人來評判!」
「你這是在詭辯!你只是要保護皇帝。」
面對遺族的指責,大公冷然道:「沒錯,就算你不能諒解,我仍然要站在皇帝面前,我永
遠為皇帝萊因哈特而戰。」
那人瞪著大公,最後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反覆說道:「這不公平!那是兩百萬條人命啊!

「沒錯,我的性命只有一條,必須要活兩百萬次才能彌補這樣的遺憾,但你還有未來,但
我齊格飛作為追隨萊因哈特的第一人,願意持守對萊因哈特的愚忠至死不休。」
那個刺客愣住了,半晌他苦澀地笑了,一個縱然犯了滔天的大罪的罪人,仍然沒有失去清
明的頭腦與成熟的思想,不,或許說就是因為還懂得什麼愛與恨,才會使得一個原可安然
度過一生重新開始生活的小小法院官吏選擇犯下滔天大罪吧。
「……….我明白了,你愛你的皇帝,但我也愛我的妻子與家人,他們沒有該死的理由啊
!他們不值得這樣死去啊!」遺族彷彿帶著血淚的控訴,連一向冷酷的憲兵總監神情都有
一瞬間的鬆動,但只有一瞬間而已。
「他們不值得因此而死,所以你有必須要報仇的理由,但我仍不能也不會讓你傷害到皇
帝。」吉爾菲艾斯凜然道:「若說像布朗胥百克這樣的也還有人持守對他的愚忠,那皇帝
也值得!」
儘管已是萬人之上,人群之中,但這個紅髮年輕人從未如此似今日這樣燦爛,所有人意識
到為什麼他為何站在皇帝的身邊,不是因為他從之前到現在建立了功勳,而是那怕要與全
銀河為敵,那怕全宇宙只剩下他們二人,這個紅髮年輕人仍然會護在金髮年輕人身,至死
不休。
這時皇帝忽然發出響亮的聲音:「讓開,吉爾菲艾斯。」皇帝站直了身體,他的臉色雖然
蒼白如雪,蒼冰色的雙眼燃燒著高溫火焰,皇帝恢復了一貫的高傲神情,出言欲斥退擋在
自己面前的大公。
「讓朕上前,朕要與這個人說話!」
「萊因哈特大人,請您不要涉險!」
「住口!那你就可以涉險嗎?退下!」
「陛下!大公!」
「伯爵小姐,退後!」反客為主,一把伯爵小姐拖著往後退的是軍務尚書。
就在大公與皇帝對話,兩人同時瞬間分神,那個刺客忽然舉起槍來對準了兩人,但是一邊
始終全神貫注的魯茲和克斯拉已經開槍了———
宇宙至高二人回首時,刺客已經倒在血泊中,氣若游絲了。
「為什麼要開槍!」皇帝大為震怒,出言斥喝道:「他都可以暢所欲言了,朕連說句話的
時間都沒有嗎?」
軍務尚書這時出言道:「陛下,這是最好的結果。」
「不,這不是。」大公神色凝重:「我剛剛給他槍時,拿掉了能源匣,那個人一定早就知
道了。」
這個人是一心求死?魯茲與克斯拉反射性地看著地上那個人,就算是他們不認為自己有錯
,但刺客這樣選擇死亡的方式未免太過慘烈。
「大公殿下…………」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失去一切也放棄了未來,即將死去的威斯塔
朗特遺族氣息奄奄道:「兩百萬人就有兩百萬個故事,永遠無法用一人性命去償還的……

雖然我放棄了,但請大公不要忘記,像我等這樣無法忘記過去也放棄未來的人還有很多,
您能永遠保護皇帝嗎?
你站在他眼前,為他擋下一切的責難與憤怨,只因為您發誓永遠效忠於皇帝嗎?
遺族已經失去了氣息,唯有半張的眼睛看向宇宙至高兩人,似乎在問這個沒有問出口的問
題。
這時,皇帝忽然踉蹌了一下,修長的身軀像是支撐不住皇帝一日之間如此劇烈的感情變化

「陛下?」
「萊因哈特大人?」
※※※※※※※
皇帝昏倒,接下來的行程一切取消。
皇帝辦公室內,大公對於單膝跪地請罪的眾臣,語氣淡漠地說:「軍務尚書起來吧,您今
日擋在陛下面前,為陛下辯護,陛下必然明白你的心意。」然後轉向其他人道:「克斯拉
,你與魯茲做的也沒有錯,…..慎重處理後面的事,這是命令。」
曉得大公沒有怪罪的意思,克斯拉低頭稱是。
這時候門外傳來喧鬧之聲。
「走開!」
門猛然被打開,應該在私人房間休息的皇帝萊因哈特竟然站在門外,萊因哈特顯然是一醒
過來就直接過來找吉爾菲艾斯,連火災中都要穿好軍服再離開的高傲皇帝,現在連外套都
是披在身上,赤著雙足,臉色蒼白,蒼冰色的眼睛卻烈氣逼人。
皇帝不看任何人,命令道:「除了大公,其他人出去!」
眾人看著神色也凜然的大公,顯然這兩人數月以來的緊繃情緒,終於因為刺客事件到了臨
界點。
「陛下……..」
「出去!我要和吉爾菲艾斯說話!」皇帝用「我」而不是「朕」,顯然他的心情已經激動
到連自己稱謂都無暇注意了。
眾人彼此互看一眼,終究全數離開。
克斯拉離開後,也命戍守的親衛隊員和憲兵都暫時遠離辦公室,兩人對話很顯然無論是要
針對哪一部份,都不宜讓他們這些臣屬知道。
※※※※※※※
吉爾菲艾斯站了起來,獅子帝萊因哈特一直不是溫和的人,但是即使相識了十數年,如此
盛怒的萊因哈特也是吉爾菲艾斯甚少見到的。
「萊因哈特大人……….」
萊因哈特忽然舉起手來,他那白晰優美的手握成拳頭,在與紅髮友人臉龐只有毫釐之差,
他的手腕被另外一隻更強壯、更溫暖的手握住了。
「萊因哈特大人,您這是……….」
皇帝狠狠地看著一臉無辜的大公,終於爆發了:「你怎麼敢?你怎麼敢!」皇帝的叫嚷像
流水一樣流進了大公的耳中。
皇帝咆哮道:「你怎麼敢說要為我犧牲生命!吉爾菲艾斯!你以為我會稱讚你的忠心不貳
嗎?」
大公的眼神也燃燒了起來,厲聲道:「我早說過了,我是您的部下,我永遠是您最忠實的
臣子,我的後代…….」
「我不要!」皇帝咆哮道。
看著那個人,皇帝終於明白了,有些話不說清楚就會失去說的勇氣,有些心意不表白就會
失去那個人。
「你的兒子不會是你,我也不是我的後代,我不希罕你的誓死效忠!更不管你的後代要去
效忠誰!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萊因哈特此語一出,兩個人都愣住了。
吉爾菲艾斯目不轉睛看著眼前那個人,像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
儘管經過這麼多年,也許再過許多年,眼前這個人就是有辦法一句話動搖自己的決心,一
個眼神逼令自己低頭。
也許從今往後要再加上一句,那怕只有半滴眼淚,都會主宰自己的命運。
「萊因哈特大人,不要哭…………」
「我才沒有!我是皇帝!這是…….這都是吉爾菲艾斯的錯!」
萊因哈特孩子氣發著脾氣,自己伸手用力擦著臉,在吉爾菲艾斯阻止萊因哈特繼續摧殘自
己的臉,溫柔地為萊因哈特拭去眼淚時,還無謂地強調那一定不是眼淚。
當萊因哈特回過神時,他被某個人圈在懷裡,坐在沙發上,那個人用手拂開他垂在額前的
短髮,將唇印萊因哈特的額頭上。
這個男子有著紅寶石般的頭髮,海藍色雙眼,英俊地有些可怕,深情地有些可怕,嘴唇碰
住自己的額頭時,溫度高得有點可怕,但是萊因哈特認出了這個人。
這個人是他的半身,他靈魂的另外一半,他生命的另外一半,這個人是吉爾菲艾斯。
「吉爾菲艾斯,這就是你感受到的感覺嗎?」
「是的,萊因哈特大人。」
「這是……….你心理的感覺嗎?」
「是的,萊因哈特。」
※※※※※※※※
軍務尚書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解下了披風後,才發現從剛剛到現在他竟然心神不定到沒
發現伯爵小姐一路跟著他回到辦公室內。
「瑪林道夫……希爾德小姐?」
希爾德神色如常,只是在關起尚書閣下的辦公室房門時,順便上了鎖。
小了軍務尚書十幾歲的伯爵小姐撥撥頭髮,露出一個甜甜的有害微笑:「我們來談談我的
貓巴德爾吧。」
伯爵小姐氣定神閒道:「對了,說到巴德爾,它是取自光之神的名字,我剛剛忽然想道,
弒殺光之神的名劍就叫做『米斯特汀』呢。」
伯爵小姐的美貌亦是出眾,故當她甜甜而笑時十分動人。
卻也絕對有害。
聰明一世的軍務尚書意識到,他一時不查竟就這樣一腳踩進陷阱裡。
就此泥足深陷。
※※※※※
那是什麼,萊因哈特無法理解。
那像涓涓流水,像萬丈波濤;像人造月光一樣寧靜,像熾烈恆星一樣熱烈;像伯倫希爾飛
進高空,像巴爾巴洛沙降落地面;像是這宇宙間的無數星球,又像是宇宙間最微小的存在
;既高貴,也庸俗;很可怕,卻又如此美麗………
年輕的皇帝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他白晰優美的手掌貼在友人
與自己一樣光裸的胸膛上,近乎孩子氣地追問道:「它是這麼討厭的東西嗎?」
大公的手抓住皇帝的手,兩人掌心相對時,兩人反射地五指彼此交握,大公吻著手背:「
它令人感到折磨與痛苦,但…….」
但吉爾菲艾斯坦然接受這一切,因為他愛著萊因哈特,就像愛著這個銀河一樣多。
高登巴姆的腐敗不是一切的起源,主宰吉爾菲艾斯命運的是萊因哈特,他是一切的起源,
從那日相見開始,已經注定了他要追隨這個人踏上星海征途,到天涯海角,到宇宙盡頭,
到時間終止之時。
萊因哈特閉起眼睛,這樣靠在那人懷裡時,萊因哈特傾耳就可以聽到那令自己心安的心跳
聲。
未來還是艱難萬分,明日也必然有新的挑戰,但是萊因哈特從少年起就在宇宙星海間遨翔
的心終於不再孤獨飛翔,不再寂寞旅行,輕輕地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與另外一顆心緊
緊相貼。
它是一切,它是唯一。
他們是彼此的一切,他們也是彼此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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