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HP/犬狼] 鞋盒子 二十一B (2)

作者: menghsinchen (小走走學姐)   2020-12-03 00: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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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個海灣之後,雷木思已經慘遭某種看起來像烏賊、動起來像蝴蝶、而且螫起人來像蜜
蜂的東西攻擊。他還獲得了一條用海帶做成的圍巾,而他的腳趾縫則不斷地被沙蟹給填滿
,而天狼星則遭受到了珊瑚的驚嚇,兩次,還有被一隻憤怒的海鷗踩到,並且,目前正穿
戴著一條看起來很不開心的魚。每個地方都是沙子。到最後,雷木思很肯定天狼星已經徹
底忘光了他的壞心情,進入徹底的探險家模式,汗流浹背,並散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氣味
。這個味道也有一絲可能,是跟他目前身上的那條魚有關。總而言之,當他們到達第四個
海灣的時候,天氣熱得極端異常,而且已經過了午後非常久了,早已遠離了海灘正常且實
際上安全的部分。它看起來讓人有不詳的預感。「這看起來讓人有不詳的預感,」雷木思
悄聲說。「我們一定要進去看看。」
「來瞧瞧我們能不能找到別隻那種殺手烏賊,」天狼星答道。「我想要抓一隻,然後訓練
他。或者是讓他來抓走我,把我帶回去見他的老大。」
「大海是一個非常奇怪且非常深不可測的地方,」雷木思說。「而且也很不友善。」
他隨著天狼星走進,潮濕的鉤狀牆壁遠遠傳來滴落的迴響。雷木思幾乎就要覺得裡面隨時
會跑出一隻帶著懷錶的鱷魚從他們面前跑過去。在天狼星關於玩樂的概念之中,這一切都
是極好的行動。你只要用天狼星的方式思考,最後你就會以塞滿褲子的沙子和沾滿耳朵的
貝殼碎片告終,但至少在你注意到之前,一整天就打發掉一半了。
黑暗之中,有某個東西在急促地蠕動。雷木思出於本能地縮了一下,但天狼星已經開始前
進,帶著強烈的決絕和熱切。他的眼睛幾乎就在閃閃發光。
「牠沒辦法當你的寵物的,你知道,」雷木思在他身後喊道,一邊攀過一顆黏糊得令人不
快的岩石。「就算會的話,牠也只會把你變成牠的奴隸,然後逼你跟牠的母烏賊交配,來
確保種族的延續性。」
「你只是在嫉妒你沒有我跟動物之間那種天生的親和力,」天狼星說道,相當嗤之以鼻的
態度。這是事實。動物們害怕雷木思。有時候,坦白說,他也有點害怕牠們。「我要為牠
取名為『猴子』,然後把牠放在碗裡,然後——」他停下來——事實上,他是凍結了——
他的頭抬向一邊,身體的每一根線條都提高了警惕。
「你,」雷木思喘著氣,追了上來,「你在做什——」
天狼星把手伸向胸口,也就是「不要再講話了你這個大白癡」的宇宙通用手勢。他的眼睛
來回閃爍,嘴角緊繃著,然後說,「那裡有東西——我抓不住的東西。」
天狼星體內流著魔法的血液。真正的魔法。雷木思也是,他猜想,但跟天狼星的那種不一
樣;布萊克家族作為巫師裡的貴族世家是其來有自的。天狼星不需要書本,也不需要任何
道具。一旦有有趣的魔法,真正會讓他全心投入的那種魔法出現時,會有一些事情在他身
上發生。彷彿是他將其吸入體內,彷彿是他將它纏住自己的身體,而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經
過精密的測量,一種幾乎難以察覺的操作。他似乎變得更緊繃,更陰暗,輪廓更加清晰而
鮮明,彷彿是他周遭的空氣變小了,抑或是他變大了一些,裝進了更多的空氣。
「別動,」天狼星悄聲道,幾乎沒有高過一聲呼吸。這樣的他,有一點危險,出神,而入
迷。雷木思猜想,這就是為什麼他大部分的時候都呈現一種丟三落四的狀態;全神貫注的
他,幾乎就要接近駭人的邊緣。「就在邊上了——我可以感覺到。」
「你確定,」雷木思不太確定地悄聲說,「你確定我們不應該直接不管它嗎?我是說,在
一個烏賊洞穴裡到底能幹嘛?我是說——那真的不關我們的事——」
天狼星騰出了片刻對他投以鄙視的眼神。「別當個傻瓜,月影。你會喜歡這個的。這就—
—像是,一個窗簾,之類的——很厚,而且——」他已經將魔杖握在手裡,在他們面前的
空氣速寫一個微弱、白色的圓圈。有那麼一瞬間,雷木思的眼睛彷彿被灼燒了似的,然後
又自己解體,整個洞穴似乎都在他的腳下移動——
接著,就在那個原本是圓圈燃燒的地方,就好像是穿過窗戶一樣,雷木思可以看見一些什
麼。不太清楚,聲音像是靜電,形體如同瀲灩的水光,但接著當魔咒淡下來的時候,他們
變得更強烈,更清晰。天狼星噓聲道,「我——!」但雷木思,他能嗅到勝利之舞即將來
臨的氣味,他絕望地用手摀住臉,天狼星往下踢了兩腳。
當他們抬頭看時,透過一團沙霧,和一個像隱藏舷窗的圓形小開口,一個大大的木頭節疤
,只不過那是一個隱藏的舷窗或什麼也不是的節疤,在空中,就在他們的鼻子前方。它小
到讓雷木思立刻意識到他們不能被看見,就只是躲在一塊大石頭旁,大到足夠擋住他們兩
個人,臉和臉貼在一起,又濕,又黏,被沙子沾得體無完膚,去窺探。雷木思一隻手指貼
著嘴唇。天狼星點點頭。他們都好安靜,一片靜默之中,雷木思能聽見天狼星鼓動的心跳
,貼著他的前臂,跳得歡欣而好奇。接著,從他們面前傳來的聲音,裹在魔法的籠罩之中
,穿過了他們的窺視孔。
「這沒什麼——只是擦傷而已——不要再走來走去了,你會——呃啊——」
「安靜。別動。你會把它變得更糟的。撐著點,米奈娃會處理好。」
「嗯,我又不是治療師,你知道。這不是我的專長。撐著別動,費邊,不然
我就要讓你沒辦法動了,你不會比較喜歡那樣的。」
「叫他不要再走來走去了,這會害我很緊張——」
雷木思突然間一陣作嘔。那是血的氣味,總是那樣清晰可辨,還有海水和魔法,全都混在
一起,還有像火和電和空中的雷雨的急切的劈啪聲。他太清楚這些聲音的主人是誰了;他
的腦袋一開始拒絕接受,直到天狼星轉過來看著他,眼睛大大地撐開。他們盯著彼此。就
在他們面前,被施展得太快以至於變得有點令人費解的魔法,那是麥教授,普瑞兄弟,還
有他們之前遇到的那個叫開多的傢伙。還有其他人,其他影子,一言不發,在外圍潛伏著
。沒有一個人看起來是特別愉快的。
「撐住,」麥教授說,「費邊,如果你不撐住的話——」
「我覺得妳把它弄得更糟了,」費邊說,他笑得非常不安。他聲音的色澤聽起來有些不對
勁。呼吸太重了,也許,或者是太輕了,嘴裡說的話互相堆疊著。雷木思往那鑰匙孔靠得
更近了一些,那被扯破的斗篷,還是隨便什麼別的東西,有那麼一會兒,他呆呆地想著,
那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刺青,然後他才發現那不是刺青,鮮明且不真實的紅色蜘蛛網,橫越
過費邊的腹部。那是血,很多的血,多得超乎情理、不可思議的血。天狼星的手在他的衣
服上攥緊。雷木思現在只想吐。
「它不可能會再更糟了,」麥教授尖銳地說,「它現在就已經糟透了。開多,看在老天的
份上,坐下。阿拉特,可以拜託你抓住他的手臂嗎?」
「米奈娃,稍微認同我一下好嗎,拜託,我可以撐著不動好嗎,我又不是七歲,」費邊發
出了一個尖銳的噓聲,就像一聲被截斷的哭喊。猛男開多短暫地轉向他,然後又轉開,然
後又轉了回去,雙手無助地搔著頭髮。他的樣子沒有之前那麼閃亮了。就連費邊的頭髮都
看起來鬆垮而挫敗。
「那是個陷阱,」吉昂開口說道,聲音模糊地環繞在舷窗的邊緣。他有點怪異地托住他的
手臂。「他們...進出得太快了,我幾乎沒辦法鎖定他們。那間屋子是個陷阱。我們進去
找屍體然後到處都是他們的人。」
「就像是兔子,」費邊插嘴道。「就像是蚜蟲——啊啊——」
「別說話,」麥教授說。「你顯然已經神智不清了。」
「他們是像蚜蟲沒錯,」吉昂說。他移出了視線。雷木思最後再瞥了一眼他彎曲得怪異的
手臂,看到那同樣是覆蓋著鮮紅的顏色。那有可能是費邊的血,也有可能不是。突然間,
雷木思想要別開視線,但他做不到。這太令人作嘔了。這太嚇人了。他不知道究竟可能發
生了什麼事,但無論那是什麼,一定都比他可以想像得到的事情來得更加重大。他知道天
狼星也同樣感覺到了。他呼出有生以來最緩慢、最安靜的一口氣,想著他的心跳是否如同
他想像中一樣響亮。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抓到。他們不應該在這裡看著這些。他們知道
,現在,他們必須要。
「我腦袋還沒那麼不清楚,」費邊還在說著。「比方說,我還沒錯亂到會錯過我肚子上的
那個大洞。真的得有個人來——做點什麼——」
「吉昂,」米奈娃說道。「現在,我是在跟什麼東西戰鬥?」
「就這樣發生了,」吉昂答道,「發生得非常快。太快了。他們知道我們要來然後他們就
在那裡埋伏,我甚至不曉得費邊被打中了,直到他們消失不見——可能是以為我們已經死
了——哈,哈。」他發出了一個聲音——至少雷木思認為他是在發出一個聲音——就像是
太多的呼吸被擠壓過一根非常細的蘆葦。那聽起來又粗又濕,瀕臨哭泣。雷木思之前只聽
過一個成年男人的哭聲,在他孩提時代記憶的最深處。那是他的父親。有個冰冷的東西在
他的腹部絞緊。整個場面的重力在他的泳褲上方痛毆了他一拳,並像一團冰一樣,在那兒
浮沉。
「我還沒死,」費邊說。
他聽起來並不是非常肯定。
「而且坦白說,我非常的震驚,」麥教授說。她的聲音聽起來稱職而可靠,堅定得就像只
是在處理一個不小心把自己變形成茶杯的學生。她握著魔杖的那隻手繞著費邊的身體,在
空中編織複雜的形狀,她的另一隻手則輕輕盤旋在損壞的皮膚上。沿著長長的血跡,藍色
的光束正在繞著圈圈合流起來,彷彿絲縷一樣。有那麼一瞬間,雷木思對她僅僅是存在的
事實感到無法言喻的感激,她在這個地方真實的,瘦削的,堅定的存在。「你們連後援都
沒有就直接跑進去了。你們根本就是盲目地在亂闖一通。我用一隻手就可以數出來,在一
頭栽進命案現場之前先做一點基本的檢查,會需要用上你們幾個腦細胞!」
「現在可不太算是我們的課堂時間,妳知道,」吉昂厲聲喝道。「他們是為人父母的人。
他們可不像是下來打了一架而已!那時候他們就坐在餐桌前——那個男孩沒在屋子裡倒還
真是個奇蹟!」
「我不在乎那裡是或不是三歲小孩的遊樂場,」麥教授兇了回去。「這不是兒戲。你們又
不是沒出過任務,而且你們的腦袋應該比這更靈光才對。費邊,你還可以嗎?」
「我的肚子上有個洞,」費邊虛弱地說。「但不,不,我很好。實際上,我覺得它還滿性
感的。我聽說最近很流行肚環。」
「如果你活過來了,我會殺了你,」開多說,他仍然在走來走去。
「不用麻煩了,」麥教授說。「我會替你殺了他。」
「不要,」吉昂突然說,「那是我的錯。現在不要開這種玩笑。」
「不然要等到什麼時候?」費邊指出。
「好吧,」麥教授說著,舉起了她的魔杖。「我準備要拉縫線了。恐怕這會非常痛。阿拉
特?」
「抓住他了,」費邊身後那個巨大而笨重的身影咆哮道。
「你把我的手肘折斷了,」費邊抗議。「我會彎得很怪——」
「妳來數吧,米奈娃。」
「好,」麥教授說道,聲音裡毫無色彩。「一——二——三——」
費邊的身體拱了起來,發出了一個聲音。那不是雷木思曾經聽見過的聲音。但他曾經感覺
到過,在他的骨頭裡,他的牙齒,在他的喉嚨深處,當月亮動搖他的時候。它被啃咬下來
,被迫倒下,而那讓情況變得更糟。它抓住了雷木思的腸子,然後把他拉到一旁。
但實際上抓住他的並不是那個聲音,而是天狼星,那是當然的,他拽著他的手,拉著他離
開那扇窗,那些血,那道藍光。雷木思不曉得還能做什麼,就讓他拉著他走。他們跑到外
面,然後狂奔,絆到光滑的石頭和潮濕的海帶還有沙子,直到他們猛地停了下來,遠到他
們再也看不見那個海灣。天狼星看起來蒼白而病態。他的手在他們逃命的過程中不曉得被
什麼東西給割到了,而它正在沙子上安靜地滴著血。在他們頭頂之上,天空荒謬的藍,太
陽荒謬的亮;海鷗盤旋並哭喊,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雷木思感覺頭昏眼花。
「我,」雷木思開口,但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我不懂,」天狼星說。「我不懂。那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我沒辦法。我是說
。那實在是很。」
「請不要說酷,」雷木思靜靜地說。
「我沒有要這樣說。」一陣停頓。「嚴重。」
雷木思試著想要點點頭。他的脖子感覺十分僵硬。他抹掉臉頰上的沙子和汗水,然後別開
視線,望向海面。這比他們所見過的任何事都要來得更嚴重,比他所能夠量化的還要更嚴
重,嚴重到他無法用言語描述,只有一串雜亂無章的單詞,叮叮噹噹地抗議著它們的謬誤
,在他的口腔裡變得酸澀。他的嘴唇乾裂了;他其餘的部份在汗水之下感覺寒冷。一陣微
風從海上飄來,蕩漾起掃過他們腳尖的浪潮。雷木思終究是點了頭。他感覺就好像自己的
生命正處於危險之中,來自他們剛才目擊的緊迫感所帶來的殘差,但又比那更多了一些。
儘管麥教授的聲音堅定而毫無動搖,但她的臉色是貝殼的顏色,太蒼白。他以前從來沒有
看過她那樣毫無血色的樣子。他用一隻手摀住嘴,然後把頭別開。
天狼星在他背上的手將他帶回現實。「你還好嗎?」天狼星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
,緊繃,有一點太高亢。雷木思把膽汁吞了回去,然後轉回身子。
「是那個味道,」他說。「那有點——太多了。」
天狼星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的眼神很緊張。雷木思尷尬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們該怎麼辦
?」天狼星問道。「我們不能——他們不能知道我們知道——但那裡不安全。對他們不安
全。他們用的那些咒語,那——嗯,我剛剛才——被我戳穿了一個洞。任何人都可以——

「我覺得沒有任何人會打算跑到渡假勝地的正中心來找他們,」雷木思緩緩開口。那些徘
徊不去的不明人物,就彷彿空氣裡的帶電粒子。他搖搖頭,打了個冷顫,然後突然間又覺
得沒事了。強大。堅決。天狼星的嘴唇已經全無血色,而雷木思的胃已經掉到了某個比腳
踝還低的地方,但在面對生死的關頭,好在不需要獨自一個人去面對。
「我要坐下了,」他說,然後驚訝地發現他早就已經坐著了。
「嗯,」天狼星沒必要地說,然後坐在他身旁。他赤裸的手臂貼著雷木思,在陽光裡有點
冰涼,但就在那兒,存在著,實心著,純粹著,天狼星,而雷木思傻呼呼地開心著。
「你還有一條魚,」他突然間注意到。那是種令人難以置信而奇怪的安慰感,但就在這裡
:那下垂的、可憐兮兮的尾巴從天狼星的口袋裡戳了出來,為天狼星身上總是揮之不去的
刺激韻味增添了獨特的觸感。他就在這裡,就在雷木思大腦的最前沿,在血和陰影中的人
物和神秘的死亡面前:天狼星,髒兮兮的,而且聞起來像條魚。
「你還是有——」天狼星做了個模模糊糊的無禮手勢,「——在你的臉上。」
「這有讓你感覺好點嗎?」雷木思問道。
「有,」天狼星說,低頭檢查他的雙手。雷木思可以理解,於是他什麼也沒說。該來的總
是會來。他們終究會明白的。
(第二十一章B,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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