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的是貓。」白成俞小小聲卻又坦白的給出答案。
　　「啊？是貓啊。」韓筠舟掩飾住心裡的好奇，了然的點點頭：「貓有時候是蠻可怕的
。牠們的眼睛陰沉沉，好像能看透你，叫聲有時候很尖銳，啊，你聽過他們談戀愛沒有？
簡直像發生命案一樣，叫得慘絕人寰……」韓筠舟故作輕鬆，想緩解白成俞低壓的情緒：
「你是小魚，不喜歡貓，應該的。」
　　白成俞敷衍的笑了兩聲就低下頭，手指輕輕撥弄他手腕上的銀色小魚，沒想再說話了
。韓筠舟也沒說話，好在車上放了音樂，讓車子裡的沉默沒那麼突兀。
　　「我其實養過一隻貓咪。」過了好一會兒，白成俞才又開口說話：「我小時候本來很
喜歡貓貓狗狗，可是父親不喜歡。他說玩物喪志，家裡也不准養什麼寵物。」
　　韓筠舟把車上的音樂調低，讓白成俞小小的說話聲能順利的被聽見。
　　「我那時候還小，五六歲吧，也不知道玩物喪志是什麼意思，就只是很想有一個動物
陪我玩，軟軟的能抱著睡覺。有一天，我在後面院子裡的小樹叢，就是杜鵑花那裏，撿到
一隻很小的小貓，灰色的，頭上有黑色條紋。牠在那裏喵喵叫，那天早上剛下過雨，牠混
身濕透了，一直發抖，我把牠抱回清朗院，偷偷藏在我的房間，拿牛奶餵牠。」
　　白成俞回想著當時，臉上有一點柔情的微笑：「貓很黏人，我只要離開牠就叫，晚上
也躺在我的枕頭上跟我睡，我想不到要幫牠取什麼名字，就一直叫牠小貓。」
　　「我偷偷養了小貓一個禮拜，現在想起來，我那些保母應該都知道，一開始還幫我保
守秘密。可是小貓身上有跳蚤，把我叮得全身都是，她們怕挨罵，就去跟我父親說了。」
　　白成俞皺著眉：「晚上，我跟小貓都睡了，我父親進來我的房間抓住小貓，小貓一直
掙扎一直叫，我也被嚇醒了。我一直求他，他也不聽，最後他開窗戶把小貓甩出去，他丟
得很用力，我聽到小貓在尖叫，然後就沒聲音了。他把我關在家裡不讓我出去找貓，我鬧
了兩天，等我能出去的時候，早就找不到貓了。」
　　「我把小貓害死了。」白成俞坐在副駕駛座，低垂著頭有氣無力：「有好幾年的時間
，我一閉上眼睛要睡覺，就聽見小貓的叫聲。我在想，我要是沒養牠，牠就不會被我害死
了。」
　　
　　「小貓不一定是死了，牠可能只是跑走了。」韓筠舟認真的想了一下才說話：「貓咪
的平衡感很好，你的房間在一樓，窗戶外面是鬆軟的泥地，牠應該不至於被摔死，可能是
驚嚇過度跑走了。」
　　「真的嗎？」白成俞轉頭看向韓筠舟，眼睛裡有一點點水氣與期待：「有時候我也會
想，牠有沒有可能沒死，你也覺得牠可能沒死是嗎？」白成俞自言自語的說保母其實也說
過貓沒死，但是他一直以為保母只是在安慰他。
　　「是吧，連保母都說了貓沒死，加上我的推斷，小貓應該只是嚇跑了。」韓筠舟當然
不知道貓死沒死，但是眼前這麼一個傷心的小孩，就算是撒謊，也要盡全力安慰他：「你
爸爸也沒你想的那麼暴虐，會對一隻幼貓下毒手，他應該只是要嚇嚇你，不至於非要把貓
弄死。」
　　「那他成功了，」白成俞悶悶地說：「我真的嚇到了。」
　　車子已經開進學校，韓筠舟停好車，解了安全帶，側身看向白成俞，拉拉他的手：「
好啦，小貓沒有死，你也不用那麼自責，以後看見貓咪就不會害怕了。」白成俞想一想，
搖搖頭：「想起來還是蠻可怕的，」他看著韓筠舟那麼積極的調解，問他：「你該不會喜
歡貓吧？你想養貓？」
　　「嗯，貓蠻可愛，以前想過有機會的話要養一隻。」韓筠舟笑著揉揉白成俞的頭：「
現在小魚不喜歡貓咪，那就先不養囉。」白成俞聽他這麼說，鬆了一口氣。
　　「等小魚勇敢一些再說。」韓筠舟又補了一句。
　　「我很勇敢。」白成俞有一點炸：「我只是現在，還不太想要貓。」小豹子回過神，
又不承認自己害怕了。
　　「嗯，那等你喜歡了再說。」韓筠舟一臉看穿了的表情，弄得白成俞更炸毛。他什麼
話都不想說，自己解了安全帶就下車，還大力甩上車門。氣呼呼的樣子，讓韓筠舟彷彿昨
日重現，回到數年前第一次送小豹子回家的情景。
　　「白成俞，回來。」韓筠舟還坐在車裡，從車窗伸出一隻手朝他招了招。
　　白成俞氣歸氣，倒也乖乖走回來，他彎下腰沒好氣地問韓筠舟要幹嘛。韓筠舟按住他
的後頸：「祝你考試順利。跑台不要跌倒。」
　　白成俞瞪著他：「誰跑台會跑到跌倒。」
　　「我當年就跌倒了，還撞歪一台顯微鏡，害得後面的同學都看不清那顆蟲卵。考完差
點沒被殺死……」白成俞忍不住哈哈大笑，韓筠舟趁機將人壓向自己，飛快的親了他的嘴
角，說：「好了，心情放輕鬆，沒事的。」成功解除了白成俞的低氣壓，韓筠舟眼裡都是
笑意：「談戀愛的第一天，中午一起吃飯？」明明身體力行了兩年，這才卻是談戀愛的第
一天，莫名有一種曖昧的新鮮感。
　　被偷親一下的白成俞瞬間紅了臉，沒想到韓老師在學校敢這麼明目張膽，他緊張的直
起身左右看看有沒有被人發現，還好沒人注意到他們。
　　「不要。」白成俞果斷的拒絕了，他看四周真的沒什麼人，又鑽進車窗抓著韓筠舟不
甘示弱的吻回去，還用力地啃了一口。吻完才露出笑：「同學會看見，到時候他們一直問
，很煩。」
　　「有什麼煩的，就直說啊，」韓筠舟皺眉：「就說我是你男朋友，不行嗎？」
　　「不行。」白成俞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師，生，戀。」他搖搖頭：「絕對不行。
對你名聲不好。」白成俞站直起身，爽快地朝車內的人揮揮手：「下午見。」
　　韓筠舟看著白成俞挺拔的背影，琢磨著他的話：對你名聲不好。原來，他幾次叮嚀，
顧慮的都是他韓老師的名聲。韓筠舟嘴角勾起來，他的小魚看似沒心沒肺粗枝大葉，可其
實溫柔又貼心啊。
　　他摸摸嘴角，有點疼。好吧，可能沒那麼溫柔。
　　是粗魯又可愛的小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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