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集
「為什麼要急著走？」越天思問道：「既然玄鳳翔已經放下仇恨，便不會再來對付我們，
而且你身上也有傷，也需要時間療復。」
冰霽君說道：「這是因為，你若不能很快離開聖魔界，等待你的，便是比過去更要多出數
倍的危險了。」
越天思問道：「怎說？」
「你知道離我們不遠處，有一支軍隊駐守著嗎？」冰霽君問道。
越天思點點頭。醒來不久後他就已經察覺那支軍隊的氣息。他修行的法門原本便注重天人
合一，對天地間氣息的流動遠比他人敏銳。
「那是皇族的祕軍。」冰霽君說道。
「玄鳳翔派人保護我們？」越天思吃了一驚。
如果玄鳳翔對他的看法，就如他原先想像的那樣不堪的話──那麼別說是玄鳳翔了，就連
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像玄鳳翔那樣一個愛恨極端的人，能饒他一命，對他實在已是最大的寬容。他沒想到玄鳳
翔竟然還會派人保護他。
「正確來說，是保護你，同時也是監視我的意思。」冰霽君說道。
越天思疑惑地看著他，等他解釋。
冰霽君說道：「因為君皇對我並不能完全信任。他擔心我會回頭和幽冥君合作，將你交給
幽冥君做人質。畢竟，一開始的確是我們雙方合作，再加上護法的協助，才將你從陰鬼之
牢裡帶出來。」
越天思聽了卻沒有特別的反應。
冰霽君反而感到有些好奇，問道：「你不擔心嗎？認真說來，我們根本認識不到幾天，而
且，我一開始救你的目的，便是要對付君皇。」
越天思苦笑了一下，說道：「老實說，你真要這樣做的話，我也無法可施。我傷勢既重，
身在聖魔界，功體也受到束縛，並沒有自保的能力。如果不是你三番兩次救我，我早已無
命可活。」
越天思一頓，又道：「不過，玄鳳翔不殺我，只不過是因著一點餘情，並不代表他會因為
我而乖乖受到擺佈。即使事情就像你說的，我們之間可能有過什麼誤會，但那誤會並沒有
解開不是嗎？我早已忘了以前的事，所以這誤會很有可能永遠都解不開，既然如此，你們
捉我做人質又有什麼用處？」
越天思說得很認真，冰霽君看著他，卻是一笑。
「我說錯什麼了嗎？」越天思問道。
冰霽君說道：「之前我們藏身的地下冰窖，不但範圍寬廣，而且深入地底將近百尺，塌陷
之後，要將埋在其中的人找出，那難度真可比擬是要在沙漠中尋出一粒沙。」
越天思說道：「很多人一起找，就不會那麼困難。玄鳳翔不是帶著幾萬人的軍隊嗎？」
冰霽君說道：「君皇是一個人獨力將我們找出來的。」
越天思愣了一下。
「而且為了怕再次的震動，會使我們的處境更加危險，他沒有提掌拍擊雪地，而是赤手空
拳，一點一點地將冰雪挖開。你知道他一個人挖了多久才將我們救出來嗎？」
越天思只能看著他。
冰霽君說道：「一天一夜。」
這個答案讓越天思心頭猛地一痛。他想起半夢半醒間，見到的玄鳳翔的手。十指血跡斑斑
，有些傷甚至深可見骨。當時他曾經覺得奇怪，但那念頭只在他腦海中一閃，就被他拋諸
腦後。他一心專注在自己的疑問上，並沒有多去關心玄鳳翔的傷，若不是現在被冰霽君提
起，他甚至不會再去思及。
越天思感到自己出口的聲音變得有些乾澀：「你想說什麼？」
冰霽君看著他，說道：「如果你真落入他人手中，君皇一定會不惜一切將你救出來，包括
他的皇位，甚至包括他的性命。」
越天思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好半晌，他才慢慢的說道：「我想玄鳳翔不致於
會這樣的。他應當認為我是個背信忘義的小人……」越天思抿了抿自己有些發乾的嘴唇，
又道：「他派人保護我，或許只是因為……他既已救了我，便不想我死在他人手中。有些
人，對於自己丟棄的東西，寧願親手將之毀壞，也不願落入他人手中的。」
冰霽君說道：「你想試看看嗎？」
越天思臉色一白，顫聲說道：「我不會讓自己成為危害玄鳳翔的包袱！」
冰霽君不禁一笑，說道：「你可以為他去死，卻不肯相信他有多麼愛你？」
越天思如何能夠不信？
半夢半醒之際，玄鳳翔溫暖的懷抱，還有帶著血味的輕吻，他並不是忘記了，只是他將那
些都當成了一場夢，以為夢醒了，夢裡的景象就不復存在了。他們身份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橫亙其中的鴻溝是如此之深，他既不能奢求更多，也不該奢求更多。
所以他下意識略去了，以為那只是玄鳳翔對他殘存的最後一絲溫柔。
可是現在他想起來了。他想起玄鳳翔看著他時那溫柔又悲傷的眼神，想起那雙寬厚的手掌
是如何小心翼翼地維護他的心脈，這與人界的玄鳳翔是多麼地相似，相似到他幾乎以為他
們又回到了從前那段相知相惜的歲月。
他想起他故意喝酒，引得玄鳳翔出手。他一掌擊在玄鳳翔心口，玄鳳翔伸出的手，卻是拂
過他的髮際，為他驅逐一隻在他背後偷襲的火魅。
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玄鳳翔血跡斑斑的十指，又將往事自回憶深處裡拉了回來
，於是過去與現在開始連結了，過去的玄鳳翔、現在的聖魔界君皇、甚至二百年前、早已
在他記憶裡消逝的、無法回歸故鄉的聖魔界皇儲，都具結成了同一個形象。
玄鳳翔。
玄鳳翔愛他，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他曾經覺得很不能理解。
現在他更不能理解了，怎會有人愛他愛了二百年還不能忘棄？
即使他早就遺忘。
不管當年曾經多麼的刻骨銘心，也不管當年，他究竟帶給那個無法回歸故鄉的皇儲多少的
痛苦，他都早已忘得乾乾淨淨。
只有玄鳳翔一個人還守著回憶，糾結在對他的愛與恨裡，掙扎直到如今。
玄鳳翔殺他又有什麼不對？
冰霽君朝他伸出手，越天思抬眼看去，才驚覺自己眼中有淚，他眨了眨眼，微微側過臉去
。
冰霽君縮回了手，卻將上半身俯向他說道：「如果君皇的愛讓你覺得負擔很重，你也可以
選擇我。我們會很合得來。」
越天思垂下眼簾，說道，「我是個很無情的人，甚至連回憶都可以毫無困難的捨棄。愛上
我只有注定傷心。你最好趕快忘掉我，而且我正打算，下次見到玄鳳翔，一定要告訴他，
隨便哪個人都比我值得愛。」
冰霽君說道：「君皇不會聽的。而且，我猜想，你們過去的誤會，應該很快就會解開了。
」

終於追上進度了!推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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