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
鳥細與熊被關在水晶球裡，他們一起生活，兩個人住在森林中的小木屋裡。冬天會飄
雪，小木屋上覆蓋一層厚厚的白色，厚雪從高高的樹葉上掉落至地的聲音在半夜特別清晰
，被窩中雙手環抱著鳥細的熊的耳朵會動一動，但他不會醒來，要等到早晨嘴唇有些乾裂
的時候兩個人才會悠悠轉醒，摸索放在床頭櫃的水杯，熊用唇瓣輕輕抿水，再用自己濕潤
的唇把水珠沾到鳥細的唇上。
冬天太冷太乾了，塗了脂油也沒辦法保護嘴唇，但鳥細的耳背總是濕潤，因為那是熊
吐出鼻息的地方。
鳥細不愛動，總是熊出門撿乾柴，花上兩個小時，每天繞繞小木屋方圓兩公里的地方
，把乾柴放到背後的籮筐裡，偶爾，很偶爾，他還是能在森林樹木的樹枝一處看到小小的
花朵，他不摘，記下地點，等著春天就能帶不愛出門的鳥細來看更盛放的花朵。
熊踩著厚雪艱難地回到小木屋，看到鳥細披著毛毯坐在小木屋的階梯上，手上捧著水
晶球，半瞇著眼，透過水晶球往外看，如果折射的風景出現了熊，他就放下搖曳著雪花的
水晶球，張開毛毯迎接熊，隨即因為太冷而又縮成一團，只剩笑容露在毛毯外。
他們冬天吃得很節省，一些乾糧和臘肉，鳥細吃得少，他本就不太動，沒有消耗熱量
，吃剩的都給了熊。熊吃東西時嘴巴總是張得很大，露出鋒利的牙齒，鳥細喜歡伸手去摸
熊的利牙，熊只好小心翼翼地張著嘴，不敢闔上，親暱地用舌頭舔鳥細的食指，熊的舌頭
很燙，鳥細縮回手，拿餐巾把手上的口水擦掉。
他嘻嘻笑：「都是你的口水，黏黏的──」
「是你自己來摸我的牙齒的，害我差點咬下去了。」
「你才不會真的咬下去咧。」
「我咬下去就當午餐加飯。」
「你才不會。」
鳥細笑得很自信，熊扁扁嘴，繼續把剩下的臘肉吃掉，他故意咬得很用力。
鳥細把自己那份也塞到熊的手裡，跳下餐桌縮進沙發中，把腳伸得很長，用腳趾夾住
被他亂丟在地上的毛毯，把自己緊緊裹住，一邊用壁爐的火烤著身體，吃飽又溫暖的身體
越來越困倦。
鳥細朦朧的意識中感覺到自己被熊抱了起來，熊把他抱到床上，自己也爬了上去，連
人帶毛毯地環抱住鳥細，用鼻尖蹭了蹭鳥細的髮旋。
鳥細的眼皮撐不住了：「好溫暖喔……真想睡。」
「那就睡吧。」
鳥細閉著眼，循著鼻尖熟悉的味道往熊的方向靠近，聞著熊的頸項，他輕輕呢喃：「
真想一輩子就像這樣和你一起活下去。」
鳥細感受到熊的聲帶振動，回答自己：「嗯。」
-
春雨很細，熊與鳥細頂著細細的雨絲，在融雪的森林中尋找花朵，那些被熊在冬天記
下的花朵。
春天的花好多，枝頭上都是花，分不清哪朵才是當初熊發現的，鳥細說：「反正一定
不是你發現的那朵，冬天的花到春天就會謝的。」
熊抱起鳥細，讓他坐在自己的肩頭上，好讓他的指尖能夠碰到最高的枝頭的那朵花。
「那也沒關係，花還是很美的。」熊說。
雨落在花瓣上，變成一顆晶瑩的小珠子，鳥細撫摸花瓣，雨珠沾上他的手，花瓣又嫩
又軟，手感很好。他垂下手摸摸熊的臉頰。
「你的臉頰沒有花瓣好摸。」
「真對不起喔。」
「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鳥細搖了搖腳，熊知道他想下來了，他蹲下身，讓鳥細跳下來，再起身牽他的手。
鳥細抬頭望天空，染上一點點灰色的雲朵，其中陽光穿插著縫隙照在大地上，他說：
「一直有雨絲。」
「那要回去了嗎？」
「嗯，我們回家，我想坐在階梯上等夕陽，昨天看到的夕陽很美。」
「夏天的夕陽會更美的。」
-
熊說到了夏天除了看夕陽，一定要去海邊。
鳥細光著上身躺在床鋪的草蓆上，皺著眉頭：「這麼熱，才不要出去。」
「海邊很好玩的，可以玩水還有抓螃蟹。」熊在床邊坐下，手掌要摸鳥細滲出細汗的
額頭，但馬上被鳥細揮開。
「去去去，你的體溫太高了，冬天再來。」
熊偷偷鼓起雙頰，又覺得這不太適合自己，默默消下。
「海邊很好的，有夏天的味道。」
鳥細滾了一圈，掛上熊寬大的背部，鼻子動了動，帶點討好和嬉鬧的笑容說：「你就
有夏天的味道。」
「海邊是陸地所能抵達最遠的地方喔，」熊說，「你不是常說要兩個人一起去到很遠
很遠的地方嗎？」
「那我等膩了這裡吧，我們就一起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但現在還想待在這裡。」
「好吧，我慢慢等你。」
熊倒下去，掛在他身上的鳥細也倒在床上，被壓得喘不過去，推也推不動。
「你好重──又好熱！起來啦，幫我拿水晶球。」
熊不甘心地起身，拿過書櫃上的水晶球，放在鳥細的肚皮上。
鳥細開心地瞇起眼睛：「好冰喔──真舒服。」
他把玩起水晶球，用玻璃外壁冰敷身上各處，水晶球裡的雪花紛飛，與外頭的暑意格
格不入。
「不喜歡夏天，希望趕快秋天。」鳥細透過水晶球的玻璃折射看向外界，熊的臉龐被
折射得醜醜的。
「秋天到的話，冬天也就快到了喔，冬天哪裡也不能去的。」
「所以我們就一直在一起生活吧。」
「好吧，」熊笑了笑，「我會陪你到膩了為止。」
-
鳥細覺得秋天比春天還要美麗，比起紅綠色系，他更喜歡一應俱全的大地色系。他坐
在小木屋的階梯上，熊拿著掃帚清掃落葉，把飄落至地的橘色葉子集中在一起，這裡一堆
、那裡一堆。
掃好一堆，熊就跟鳥細招招手，穿著薄毛衣的鳥細開心地跳起來，在掃好的落葉堆上
跳來跳去，感受腳下秋葉脆脆的觸感，他也喜歡聽到「喀擦」、「喀擦」的聲音。
熊趁這時候掃好下一堆要給鳥細踩的落葉，然後再下一堆、再下一堆，直到附近的落
葉都被鳥細踩光。這是少數鳥細會喜歡的身體活動，所以秋天的晚上他總是睡得比冬天熟
。
秋天的天空有時會比夏天更燦爛，微涼的風，照射而下的陽光，鳥細覺得秋天的天空
最不刺眼。
「你看天空。」
熊抬頭，「真好。」
「秋天天空最美的時候，就是要結束的時候，所以總覺得，好像看到一點冬天了。」
鳥細跑進屋裡拿水晶球，一如往常地半瞇著眼，透過玻璃折射看這個世界，因此秋天
的天空因為水晶球染上了細細的雪花。他問熊：「你覺得呢？」
「嗯，秋天好像要結束了。」
-
冬天來臨的那天，鳥細從被窩爬起，熊還在睡，他望向窗外，外頭飄著雪花，一夜的
落雪，幫森林樹木披上白色披肩。鳥細披著毛毯開門，發現屋外積了些雪，約有三十公分
高，他勉強推開門，通常是熊要負責拿著鏟子去剷雪的，鳥細回房間叫熊起床，發現熊叫
不醒。
鳥細試了很多方法，他拿廚房的鍋碗瓢盆大聲敲擊，在最冷的冬天把熊的被子抽開，
甚至在熊的背上跳來跳去，熊就是不醒。一開始鳥細慌得哭了起來，到後來演變成對熊的
生氣，當他無助得幾乎崩潰的時候，他只好靠在熊熟睡的臉龐，聽他沉緩的呼吸聲。
鳥細捏住熊的鼻子，熊就張開嘴巴呼吸，鳥細在熊耳邊低語：「你在冬眠嗎？你拋下
我自己冬眠嗎？你是不是不想再陪我了？」
鳥細眼眶通紅，落下眼淚：「對不起，我總是這麼任性。」
他穿上厚棉襖，背起對他來說過大的籮筐，搖搖晃晃地出門去撿乾柴，現在是冬天，
就算熊在冬眠，不需要食物和必需品，但鳥細需要，他只能自食其力。
冬天的天空既不黯淡也不刺眼，雲靜靜流動，乘著刺骨寒風。
鳥細分辨不出乾柴和濕柴，他只能盡他所能多撿一點是一點，背上的籮筐裝進木柴更
重了，他得彎著腰才頂得住重量，腳下的積雪也厚，抽出腳再跨出去，反覆行走，時不時
跌倒，籮筐的木柴掉出來，被積雪沾濕。
等到鳥細走了約兩公里的路程時，他撞上一面透明的牆，鳥細揉了揉發痛的鼻子，伸
手試探這面透明牆。
他沿著牆面摸索，發現以小木屋為中心，方圓兩公里被關在了這個透明牆裡面。
鳥細想起來了：「對呀，我們現在是在水晶球裡呀。」
鳥細用盡力氣才能在這個漫長的冬天裡把自己養活，熊沉睡著，沒有轉醒的跡象，冬
天也沒有離去的跡象，他們倆人被關在冬天裡，只有鳥細還醒著。
鳥細每天撿乾柴時都會去確認透明牆還在不在，讓他失望了，牆似乎會永遠屹立在那
裡。
「如果是你，一定打得破那道牆，但我不行，冬天也不肯走。」
鳥細趴在床邊，在熊的耳邊喃喃低語：「你知道嗎？去往春天的路被堵住了。」
「你說過會一直陪我的，等到我膩了這裡，我們就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但
前提是等我膩了這裡。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逼我呢？不要睡了啦。」
鳥細用力捏熊的臉頰，往兩旁拉開，熊看起來像是在微笑，但沒有醒。
鳥細凝望著熊的睡臉，親了一下他的唇瓣。
「好吧。」
他猛地起身，翻出抹布和水桶，捲起袖子，開始認真地打掃這個他們住了好多年的小
木屋，他把每個地方都仔細擦了一遍，回憶著在這裡生活的痕跡，讓一切都烙印進自己的
腦海裡，既不化成言語，也不化成文字，他只記下它們，為了不忘記而吞下喉嚨。
他花了一整個下午打掃完這個小木屋，疲憊地靠在床邊，喘息了一會兒。
「熊，為我加油吧。」鳥細取過水晶球，把它摔碎。
-
鳥細的意識回籠，他皺了皺眉，感覺到有人喊著自己，像被吵醒一般睜開眼睛，映入
眼簾的是熊。
熊用微微顫抖的厚實手掌撫摸鳥細的臉頰，他眼眶盛著淚水，用不符合他作風的微弱
音量喊鳥細：「醒了？醒了？」
鳥細想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虛弱得舉不起來，「我睡了很久嗎？」
「很久。很久、很久──」熊用力點頭，破涕為笑：「你睡得像在冬眠。」
「抱歉，在夢裡有點不想醒來。」
「但你選擇醒來了，這樣就夠了。」
「親我一下。」鳥細嘟起嘴。
「我親你很多下。」熊笑著吻鳥細。
「我們可以去了。」
「什麼？」
鳥細笑了起來：「我們可以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完-
*謝謝觀看：）
*最近這半年實在太愛ヨルシカ，一直想以他們的歌寫篇故事，但Elma跟Amy不容我玷汙，
所以選了一首也很喜歡的《冬眠》當作背景，一邊聽一邊寫，但寫完回頭看這個故事總覺
得跟歌搭不太起來XDDDDDD 大失敗！

推！ヨルシカ真的很棒！

推阿派！

很可愛的故事耶

阿派好久不見！！ヨルシカ真的好會（？）現在翻日記本還是會哭

推！很特別的故事！

推故事好可愛 也推ヨルシ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