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盆地｜斑馬
為什麼喜歡斑馬，可能因為非黑即白吧。
或者要說他是條紋控。
斑馬的存在很完美：每一隻斑馬的條紋都不一樣，擇偶時也會觀察對方斑紋判斷對方健康。成群結隊移動時，所有掠食者都眼花撩亂。在人類眼中，黑白條紋又是如此經典時尚。斑馬的斑紋，是動物演化與時尚美學的完美組合。
只是斑馬是高度社群動物，而他不是。
在MSN上跟對方解釋完為何自己大頭照是隻斑馬後，林彥文又發現自己再次囉唆了。
總是忍不住跟這人說太多。
「你的喜好真的很冷門。」阿哲的視窗閃動著。
林彥文喝了一口小七咖啡，邊趕企劃邊回：「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動物？」
「貓吧。」
「呃，非常主流。」
「沒辦法，我沒主見。」
林彥文嘴角微勾。
月影的視窗跳出：「我就說你們聊得來！上啊文文！」
林彥文假裝沒看到。
上次在夜店無意中洩漏太多往事，最後還醉倒，多虧阿哲幫忙叫車。記得那把低音bass般的聲音，穩定溫暖的陪伴。
然後對方的交友邀請就送上門。
阿哲問：「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不要跟我說是你生日。」林彥文一邊回客戶信一邊找提案reference。
視窗沒有動靜。
「真的猜中？今天你生日？」
「也是中華隊對韓國的日子。」
林彥文笑：「你可以邊看棒球邊慶生。」
「在我跟棒球之間，他們選擇一日球迷。」
林彥文盯著阿哲的大頭貼，一個人正擺著專業架勢，低頭沖咖啡，散發恬淡氛圍的氣場。
「 MSN將於4月8日停止服務，謝謝大家的陪伴！」
宛若魔咒的跑馬燈跳出，像一根細針刺著背脊。
時代過去，時間無情。
而他還在原地。
那根針又戳了一下。
林彥文打下：「如果你不介意，就讓我這個一日球迷幫你慶生吧。」
沒有昏暗的光線，這次約在光線充裕的咖啡館。店內播放Travis的〈Closer〉，主唱Fran的聲音像溫暖厚實的拿鐵，旋律在咖啡香中輕快擺盪。
「Just need to get closer, closer, Lean on me now, Lean on me now」
他輕輕跟著哼，此時阿哲推門而入。
這次終於看清阿哲的臉孔，有寬下巴的小眼睛型男，嘴角總是微微勾起像是帶著笑，給人好好先生的感覺。
「喜歡Travis？」
「蠻喜歡的，」林彥文不好意思承認：「我的音樂品味很大眾。」
「不會呀，我也喜歡。」
林彥文點了一個輕乳酪蛋糕權當生日蛋糕。
「你知道我今年過幾歲生日嗎？」
「我猜猜」林彥文細細看過他，猜測：「30？」
「差一點點，我今年32了。」阿哲笑：「對你來說是大叔了吧？」
「是大叔沒錯。你猜我幾歲？」
「22？」
林彥文被答案逗得眉開眼笑：「24，快要25！」
直到咖啡店老闆提醒要打烊了，兩人才驚覺十一點了，他們聊了四小時。
漫步在東區，儘管接近午夜，人潮依舊不減少，此刻台北街頭隱隱有些躁動。他們經過某個店家，巨幅的液晶螢幕上反覆播放中華隊飲恨落後韓國隊一分的新聞。穿插一些球迷淚灑現場的畫面，其中今夜最大新聞莫過於球賽主播徐展元哭喊：「我真的好想贏韓國！」
兩人看徐展元醜哭的畫面沈默。
「真是，很好的生日禮物吶。」阿哲苦笑。林彥文看著他皺眉的無奈表情，忽然覺得小眼睛挺可愛的。
唉，全國正在舉國悲痛，而他還在那邊心猿意馬。
他們互道晚安，在國父紀念館分別。
三月的風中有淡淡香氣，林彥文忽然不想騎車回去，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哼起〈Closer〉。
Closer, closer......Closer, clos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