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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有取材方向的故事，但仍架構在架空的前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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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也因為李準燁的病情惡化，所以延宕了近十年的專輯也重啟製作。先前停下來
是為了要讓李準燁有一個念想；但如果只剩下幾個月，就動作快吧，姜永赫是這麼說的。
準燁連我都不管了，就想著這張專輯。要是讓他留下這樣的遺憾，我怎麼有資格再跟他講
什麼我有多愛他？
　　不過，畢竟他們已經太久沒有活動，接下來從製作到行銷也會有些倉促；姜永赫說得
很清楚，如果在獲利上的風險太大，就由他來支付所有的費用。朴潤與柳泰真都覺得他是
在兒戲（就是柳泰真說的，成本你出，賺了錢算你的還公司的？）他堅持要出，柳泰真就
說，你還有我們得照顧。不在你身上留點錢，我們更老的時候怎麼辦？
　　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朴潤皺著眉頭說，永赫平時沒那麼好說話，那時候應該是準燁的
病情惡化得太快，他實在兼顧不過來，一時之間沒能多想。現在人已經走了，朴潤一邊走
路，一邊想著這個弟弟，然後對另一個弟弟說：
　　「你當心他跟實均回來以後，要找你問這筆帳的事。」
　　「他跟實均回來以後我就出差去。他們都要出錢，會計部是要怎麼做這筆帳？」柳泰
真一邊說，一邊發著牢騷。
　　「他們」的另一位，就是李準燁。
　　姜永赫不會知道的是，李準燁也打算自己付掉這筆錢。
　　一知道專輯製作重啟，他就把柳泰真叫到病床前，把一本存款簿與印鑑推給這個弟弟
。柳泰真原來以為，他可以用哄騙姜永赫的手法，同樣哄騙過這個臥床已經有一段時間的
哥哥。不過很顯然，李準燁要比姜永赫要難騙很多。
　　賺了錢算我的還是算公司的？那時我活沒活著都還不知道，講這個要幹嘛？李準燁幾
乎是嗤之以鼻的；再說了，這種事都要我來想，公司不如把會計部門才撤掉好了。
　　「準燁那筆錢你還幫他留著？」朴潤問。柳泰實則點點頭。
　　「當然留著。」
　　這張專輯不是那種空降排行榜的熱銷氣勢，但這畢竟是「The Journey」老樂迷期盼
已久的作品，柳泰真看了首周銷售之後就確定不會賠到錢；然後他還得因此打四、五個電
話，更明確地婉拒像是朴潤、尹實均、李智相這些人的出資建議；然後交代妻子，他準備
的那筆錢不會動用了。
　　專輯最後在李準燁過世前九天做出來了。那時，李準燁清醒的時候已經不多，但在母
片拷貝播放時，他難得清醒了完整的一個半鐘頭。聽著自己的聲音，聽著成員的聲音；然
後是當時他們計畫好的，每個人都SOLO一首抒情曲。
　　而除了他們的聲音外，這張唱片也收錄了其他與他們同世代的歌手分別重新詮釋〈A
Rough Road Leads to the Stars〉；其中當然包括已經超過二十年沒有開過金口的李智
相。你們是拿到智相哥的醜聞光碟嗎？雖然已經非常虛弱了，李準燁要挖苦一個人，仍能
夠讓他哭笑不得。
　　『智相哥專門交代我，要我告訴他你聽到他唱歌之後有什麼感想……我會告訴他的。
』看著自己重視的那個人精神總算是好起來，姜永赫也比較有心情開玩笑。李準燁則無聲
地扯出一抹微笑。
　　『以後不要勉強他了……就是他想，也別讓他唱這種歌了。』這一次，李準燁倒是說
得認真。『多少年了，都聽得出他還在傷心。』
　　這句話，後來由朴潤傳達給李智相；找了張長椅坐下，朴潤還記得，李智相用這句話
，下了一整夜的酒。
　　「接下來，就是我們答應準燁的事。」吐出一口氣，朴潤側過頭，看著這個可靠的弟
弟。柳泰真也知道這個最年長的哥哥要說的是什麼。
　　「答應準燁哥的事，我一定做到。」
05
　　姜永赫與尹實均在一個月後回到韓國。
　　不是他想的那種安安靜靜地回家，而是機場排開的一個大陣仗；他推著行李，簡直要
苦笑起來。
　　唉呀……真是被泰真算計了。
　　在他們還很年輕的那個時候，他也跟實均一起去旅行過。不過那次是實均拉著他去；
也像是這次這樣，沒有攝影機跟著，只有他每日一次在SNS上更新的生存紀錄。
　　這把年紀再去重遊舊地，當然是沒有當年那麼冒險犯難。當初跟在他身邊的弟弟，現
在雖然還是需要人照顧，但也已經是個不跟他說敬語也不奇怪的老先生啦。但這個弟弟還
是很堅持要跟以前一樣，每天晚上固定一張照片、一句話。每天每天，他都要在這個弟弟
的監督下做這件事（不然是我做嗎？尹實均可是說得很理智氣壯的──我又沒有SNS帳號
！）他把這件事做好、與成員幾乎是瞬間點讚。就跟那個時候一樣，是一個對他的提醒。
　　還有一些事，你答應我們了，還沒有做到。
　　是是是，他記得自己做過什麼蠢事，也已經小心翼翼地維持自己的承諾到現在。但他
們的老么還是一點都不相信他，準燁的後事才辦完，就拿著機票到他家去，監督這個哥哥
收拾行李。
　　「你看這怎麼辦？」上次有這陣仗，也是他與實均旅行回來。他也是嘆了一口氣，這
麼問身邊這個弟弟。
　　「走過去囉。」雖然已經年過五十，但體力還是很充沛的尹實均只聳聳肩。
　　「反正泰真哥會派車來，走過去就好。」
＊
　　「The Journey」出道後，的確帶起一波風潮──S娛樂當然也就趁勝追擊，把他們推
向整個亞洲市場。於是那幾年，他們幾乎光是應付這些行程就已經精疲力竭，姜永赫加入
時的不愉快，幾乎可以省略不看。
　　再加上，姜永赫雖然算是團隊裡第二年長的哥哥，但他其實不太擺哥哥的架子；他會
照顧朴潤、會不著痕跡地為李準燁善後（李準燁年輕時的那張嘴……）會幫忙總是太緊繃
的柳泰真放鬆下來，然後把不知道魂游到哪裡去的尹實均拉回來。
　　當然他有他不夠可靠的地方，像是他總是太容易許下承諾──卻又理所當然地沒有做
到那些他承諾去做的事。要與誰吃飯、要幫誰寫歌，要feat哪一位歌手；都可以因為他的
行程、因為公司有意見，因為他根本忘了而自然而然被取消。
　　對外人倒是無所謂，行程嘛、公司有意見嘛，總是解釋得過去。成員也知道彼此的狀
況，一般來說也不大有人去計較姜永赫這次又忽略什麼事。
　　但談戀愛的時候就未必了。
　　這樣一個人，若他想要動心，總能吸引到另一個人。姜永赫忙歸忙，但該談的戀愛倒
是都談了，該被甩也當然就被甩了。
　　『我們成員被我放鴿子頂多翻翻白眼，啊，準燁可能會講一些很難聽的話。但是女朋
友被放鴿子太多次就一定會分手，我到後來就覺得，啊，還是成員好，要是準燁不要罵我
就更好了。』
　　那是他們出道第五年，慢慢可以拿這些話題當談資；他偶爾也沒心沒肺地拿這些事開
開玩笑，像是已經不介意。怎麼可能不介意？那時已經跟他們很熟的李智相偶爾會對朴潤
囉嗦幾句，永赫那些不要再說了，被甩就趕快忘掉，哪有人跟他一樣一直拿來提醒自己的
。
　　當然是說過啦──朴潤也只能嘆著氣。就像姜永赫融入他們，其實沒有他表面看起來
那麼輕鬆；要去察覺一個人是不是需要協助，總是需要更多的注意力與同理心。
　　而且，一定得要表現得比別人更堅強、更能夠倚靠。就是逞強啦，李智相是這麼說的
；其他成員相處久了，也大概心知肚明，這個總是笑著說他可以的人，沒有他想的那麼能
撐。
　　但這個人，卻對自己誤會得很深，以為他都可以承擔下來。
06
　　就像是柳泰真早就宣告過的，S娛樂拒絕對這件事提出任何聲明。姜永赫回國後也不
大公開露面，尹實均則乾脆出國參加某個音樂節。所以記者們能去找的，除了閉緊嘴的柳
泰真外，就是《布帳馬車》的MC李智相。
　　但是李智相從頭到尾也就翻著白眼說過一句話：姜永赫跟誰談戀愛關我屁事？怎麼不
問我跟誰談戀愛？
　　那……智相哥要先談談嗎？總有些菜鳥覺得既然人家都講了，頂多就是再捱一個白眼
。但是那一回，李智相則是乾脆把人轟出店門，然後打電話給朴潤抱怨。
　　小道雜誌則乾脆挖出姜永赫過去鬧過的緋聞，一一點名可能的女星；不過這些女星不
是早就引退，就是變得更難交手。其中一個不小心接了電話的，也只是呵呵笑著說，我跟
永赫哥分手都是快三十年前的事囉，他現在愛誰我怎麼會知道呢？小朋友不要開玩笑啦。
　　年長者總有年長者的滴水不漏啊，收到這位女星傳來的訊息（還有問候與挖苦），姜
永赫一邊忍不住向一起吃飯的朴潤感嘆。
　　「……不要說這些了，快吃飯吧。」其實想對這傢伙說，怎麼你就沒有滴水不漏呢？
但他畢竟是真正成熟的大人。朴潤忍著不嘆氣，一邊監督著姜永赫吃掉今天的餐點。
＊
　　這樣的姜永赫，終於在出道第六年後，碰上第一個感情上的關卡。
　　與他交往的某位女演員，終於受不了他永無止境的無法守諾，而選擇與他分手。
　　這一次的戀愛，姜永赫是真的放了心思的，所以也傷得特別重。成員們擔心他，輪流
陪著說話聊天；他如願以償地撐了過來，卻在接下來三年，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過著守
身如玉、只有歌迷的生活。
　　好像不能再這樣下去，他苦笑著說；不再談戀愛，是因為雖然情歌會變得比較好聽，
但是太辛苦了。
　　但諷刺的是，他也在這個時候碰上瓶頸。
　　不是寫不出作品，是寫不出讓自己滿意的作品。
　　所有的人都告訴他不要急，這是難免的；他也知道不能急，但這並不是他能控制的事
。
　　他喝的酒變多，脾氣也變得壞。在這個世界生活的久了，他也變得更有防備心，更難
相信人。他知道這是三年空白的真正原因──他是有渴求的，但誰也幫不上他。他自己已
經踏不出那一步，自然不會有更新的想法。
　　朴潤知道他心裡煩，總容著他；柳泰真自覺幫不上忙，也就閉上嘴。尹實均那陣子忙
著自己的新節目，其實不大有餘裕陪這個哥哥。
　　而李準燁，總是在他喝得大醉時出現在酒吧裡，把他帶回家。
　　事實上，在那之後，關於誰先動心這件事一直是無頭公案，他們都聲稱先動心的是對
方，自己是被動的。而真正對這件事有興趣的，也只有李智相。其他成員問都懶得問。
　　誰先動心哪裡重要啦？他們的老么搖頭晃腦的，總之永赫哥跟準燁哥都喜歡對方，這
樣就好啦。但他們兩個人並不這樣想。
　　有時候開著玩笑鬥嘴，他幾乎一句『你那時天天來接我，怎麼說都是你先喜歡的吧？
』都要說出口了，但想著這個人臉皮薄，就還是忍下不說。於是一直到那個人的最後一刻
，他都很願意去當那個鬥嘴鬥輸的人。
　　看看那個人得意的樣子，心裡就開心了。嘴皮上去爭那個輸贏，就他來看實在太沒有
必要。
07
　　但仔細想想，先動心的或許真的是他也說不定。
　　從機場的一片混亂逃回到家（尹實均說得還真的沒錯，柳泰真早就派了車子在機場等
，事實上他連保全都派了）他放下行李，與那個人的照片打過招呼。真是……我們都已經
這個年紀啦，出不出櫃，大家都還這麼關心，應該也是一種榮幸吧。他對照片裡的那一位
說。
　　照片裡的那個人（不是公司拍的宣傳照，是他親自在這個家裡替他拍的照片）只是皺
著眉頭看著他，也是，要是那個人還在，這時候應該會說一些，你說話之前就算不能先想
想，也應該先讓公司幫你想想，之類的話吧。
＊
　　他的瓶頸並沒有因為能夠放心喝酒而過去。
　　酒對他的創作一點幫助都沒有，這他是知道的。喝這些酒，只是貪圖那一時半刻的輕
鬆而已。
　　但也沒人因此苛責他什麼──畢竟對他這樣的人來說，那一時半刻的輕鬆也彌足珍貴
。他試著去衝撞自己過去的風格，最後還是只能承認，刻意去與以往做出什麼區隔，只是
讓作品變得很彆扭。
　　這種事，在他清醒的時候，只能自己一個人苦惱；但喝醉酒了，那個人就會來接他，
這時候說不出來的話，好像就比較能夠說出口。
　　好比說他有多不安，好比說他有多懊惱。
　　好比說他有多麼想要寫出像是誰的哪一首歌一樣的好作品。
　　好比說，他有多怕。
　　他有多怕，自己已經把這條路走到盡頭。
　　這些話，有些他記得，有些他根本喝得太醉，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但他從來也
不用擔心自己有多失態，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因為向來毒舌的李準燁，不但很能保密
，而且也有十足的耐心聽他說。
　　最多就是在把他送到家、聽他把牢騷發完之後補一句話給他。
　　你就寫你想寫的東西就好。
　　〈A Rough Road Leads to the Stars〉就是在這個狀況下寫出來的作品。
　　那一回，他喝得半醉，卻因為李智相發脾氣臨時要關店休息（李智相偶爾會發發這種
脾氣），而提前被李準燁接回去。也就在這個人的車上，他哼出那段旋律。
　　「A rough road leads to the stars……」
　　我們都是走在那條路上的人。他一邊哼著，路上或許平順，或許坎坷。或許有夥伴，
或許孤身一人。但我們都是看著星星，一直一直往前走的人。
　　他反反覆覆地斟酌字詞，調整旋律；他拿著手機錄下自己的清唱，然後李準燁乾脆把
車停到路邊，幫他唱背景音、現場填好第一版的RAP。他們兩個人在路邊坐到早上，然後
乾脆一起去了錄音室。
＊
　　這首〈A Rough Road Leads to the Stars〉一開始並沒有大紅，但當時還握有九個
節目的李智相卻全力推這首歌；原先有的主打歌他一首都不管，總之上他的節目，一定要
唱這首歌給他聽。
　　而姜永赫也因為這首歌擺脫瓶頸。宣傳期他曾經與成員一起唱過，也曾經獨唱過；但
他後來發現，這首歌也給他帶來一些困擾。
　　好比說，如果李準燁在，他總是不由自主想看著他唱。
　　好比說，如果李準燁不在，他唱著唱著，也總是會想起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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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骨錄直接寫出來T_Theeeeeelp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