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生如戲
在阿波羅與阿緹密斯的引領之下，雨果和潔絲順利見到了米夏心心念念的薇雅。當
他們到訪的時候，薇雅正在棋盤上與他人廝殺，從眾多圍觀者的表情來看，似乎很是
惋惜依然無人能挑戰成功。薇雅的棋藝太精湛了，又沒有套路可循，目前的挑戰者已
經不是第一次與薇雅對弈，卻仍然難逃慘敗的命運。
薇雅的牙齒幾乎都快沒了，臉上的皺紋也多到無法細數，卻咧嘴笑得很開心，那樣
充滿童真的笑容，就像米夏描述的那樣。雨果終於覺得心情好上了一些，走上前去主
動向薇雅自我介紹並說明來意。
薇雅平靜的聽著，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緒，直到雨果掀起上衣露出被米夏揍出來的瘀
青，她才大笑出聲。
「能在你手下走過幾招，看來他還記得我教他的防身術。」雨果打架的本領直傳於
關與喬，其強悍眾所周知。
「他很強，應該這世界上沒有多少人欺負得了他吧。」雨果誠摯的說。
「如此，我也沒有遺憾了。」薇雅的雙眼閃爍著淚光，「謝謝你呀，告訴我這件
事。」
「米夏還說、他希望你能回去，他會照顧你，什麼都不用你操心。」
「他有這個心就夠了。我這副老朽的身軀即將走到盡頭，我不願讓他為難，我待在
這裡終老就是最好的結果；這裡是我的歸屬。」
「恐怕米夏不這麼認為，他想帶你回家。」
「那是他的家，不是我的。能陪在他身邊走過一段，能讓他還記得我，我已經心滿
意足了。請這樣跟他說吧。」
「那要是他還不肯放棄呢？」
「那麼、就請他先交個女朋友再來見我吧。」
雨果忍不住笑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彷彿問著「你在開玩笑嗎？」，薇雅卻嚴肅的回
望著他，無聲的告訴雨果「我可是很認真的噢。」
「這個孩子從小面對女孩子就特別害羞，我實在很擔心他。」薇雅哀傷嘆氣，說著
沒有人知道的秘辛，「要是他可以向我證明他已經有所突破、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那我跟他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啊。」
「我會轉告。」薇雅說的挑釁，雨果憋笑憋得都快內傷了，簡直等不及見到米夏的
表情。
與薇雅告別之後，雨果和潔絲在雙胞胎的陪伴下踏上歸途。四人無所事事的閒聊著，
講著剛才的事與各自的事，而雨果與潔絲驚訝的發現，原來阿波羅和阿緹密斯以前是
演員。
不管在哪個年代，戲子的社會地位都不高。儘管他們表面上光鮮亮麗，實際上卻難
逃「娛樂」這兩個字的束縛。他們是娛樂的提供者，喜怒哀樂、一顰一笑都是為了取
悅他人，即使一路向上爬直到酬勞豐厚到難以想像，他們依然受人看清與瞧不起。
是以，演員只會是耶拉，因為奈靈不需要藉此作為成名的管道。
「本來想從軍的，卻進不去。」軍隊的背景審查之嚴格，就算是耶拉也要有乾淨優
良的出身才能擠進窄門，「所以為了還是能做點什麼，我們就去演戲了。」
「只是想糊一口飯吃，可是這一行飯真是他媽的太難吃了。」阿波羅啐了一口，
「進去容易出來難，好不容易出來了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我跟阿緹密斯只好來
西街，幸好遇上喬老大。」
「喬老大給了我們新名字，並請我們當西街的守望，我們自然義不容辭，反正從軍
最初的目的不就是那樣嗎？保護家園、保護國家，沒有太大的分別。」
「我看過的演員都很辛苦。」潔絲難過的說，在醫院工作多年的她曾經看過許多不
為他人所知的世態炎涼，「他們很多最後甚至都墮落為玩物，出賣自己的肉體，誰給
他們機會他們就給誰，然後又不被人尊重，常常受傷……」
潔絲說的委婉，但在場三人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阿波羅沉重的點點頭，很是心有
戚戚，「所以我才待一天就待不下去了，我沒有辦法想像像是『金盞』或『依蘭』她
們如何撐下來的，但我跟阿緹密斯幾乎就是落荒而逃。」
六華是人們對於當代最知名的六位女演員的合稱，其中又以金盞與依蘭的資歷最深，
她們已經縱橫演藝圈超過十載，至今聲勢依然是六華之冠，這是非常了不起且驚人的
成就。然而即便貴如六華，只怕地位依舊好不到哪裡去，因此更讓人欽佩她們傑出的
意志力，使她們願意投身奉獻這麼長一段時間。
「還有栗雀這號人物你忘了。」阿緹密斯提醒他，「完全相反的例子，一下就沒了，
甚至沒有人聽過，只剩一個可憐的情種，還記得他而且有心追查他的下落，要是他早
聽那人的多好。」
「栗雀？」雨果與潔絲面面相覷。
「難怪你不知道，他的事雖不是秘密，卻也沒公開到哪裡去。本來我們也不記得
了，是最近那個奈靈──記得嗎、逼我們搬家的那個──還在找他，我們才從他那裡
又聽到這個名字。」
「栗雀也是五高的吧，算起來還是你們的學長，雖然早在你們入學前就已經離開
了。」
「他是劇團成員，父母親也都是演藝圈出身的，人長得很漂亮，演技也是沒話說，
扮什麼都像。」
「學識也很淵博，不論國內外所有的知名劇作都如數家珍，引經據典、出口還都是
名台詞，嗓音婉轉動聽、語調抑揚頓挫，說得比唱得都好聽，不論奈靈耶拉沒有人不
喜歡他的。」
「怎麼說得好像你們認識他一樣？」潔絲被雙胞胎的一搭一唱逗樂了。
「哪認識啊，都是聽那個奈靈說的，他可癡情了，所以記憶也被美化了吧。」阿波
羅清清喉嚨，「總之，栗雀不乏追求者，只是這人與誰都交好，誰對他而言都不是特
別的，在八面玲瓏背後是一顆高風亮節的心，不為世俗之情所動。」
「栗雀拒絕了所有人，也拒絕了那個癡心的奈靈，只因他心中崇高的理想：他想成
為世界知名的演員，因此不願在這裡被絆住腳步。」
「然而，就在栗雀準備展翅翱翔於天空時，他卻失蹤了。」
「欸？」劇情急轉直下，雨果與潔絲都沒反應過來。
「再也沒有人見過他，有一說是他終究給人糟蹋、淪為他人賞玩的籠中鳥，也有一
說是他達成了夢想逃離奧羅蘭，而還有一說是他淪落到了西街──這當然不是真的啦，
只是那奈靈不信，我們也沒辦法。」
「聽起來是很難過的故事啊，為什麼你們剛剛那種口氣呢？」潔絲好奇的問，阿波
羅和阿緹密斯都是，說起來的口吻都略為負面。
「因為是被美化過的版本吧？」雨果心中已然有些猜測。
「是的，這是那位奈靈的說法，但這些不全然是真的。」阿緹密斯苦笑著說，「他
說栗雀是因為內心高潔，不屑與他們同流合汙──事實上，栗雀的私生活很亂，他從
不在乎肉體關係，他在意的只是對方有沒有相應的背景而已。」
「沒有那個本事就別想碰他。栗雀清楚知道這個圈子的遊戲規則，他玩的也拿手，
周旋在所有人之間不過是偽裝，找尋可以往更高處的機會罷了。」
「但他太自視甚高，他以為他可以踩著所有人的頭頂往上爬，卻忘記了因果循環，
報應不爽。招惹到不該招惹的對象，消失在沒有人知道的角落，激怒奈靈的耶拉還能
有什麼好下場？」
「也可能不會啦，也許他真的逃出國了也說不一定。」
「是這樣就好囉。希望那個奈靈早點清醒過來，不要再拿栗雀的事情煩我們了。」
「他不知道栗雀是這樣的人嗎？」潔絲起了惻隱之心，有點心疼。
「他不可能會信的吧。以為是惹人憐愛的雀，結果卻是利己自私的布穀鳥，我們也
怕奈靈少爺崩潰啊，既不能跟他說明真相也不能任由他像個幽靈一樣到處遊蕩，真是
棘手。」阿波羅一嘆。
「他家族也是奇葩，明明是這麼大的事，卻都不管，裝聾作啞一般，該怎麼說呢？
不愧是作學問的，流著浪漫主義者的血吧。」阿緹密斯輕率的說，隨後與自己的同胞
兄弟一同笑出了聲。
「你說的這個人，是拉斐爾・艾曼奴兒嗎？」雨果打斷雙胞胎的閒聊訕笑。
「是！」阿波羅奇道，「你認識？」
「算不上，他也是五高的，在圖書館見過幾次。但是艾曼奴兒不算貴族嗎？這栗雀
的眼光可真夠高的。」雨果冷哼，似是很不滿。
「名氣響亮歸響亮，但沒什麼錢啊，也沒什麼資源，跟商業巨擘不能比啦。」阿緹
密斯追問，「所以你們算是有交情了噢？」
「就說算不上了，頂多知道這個人，連話都沒有說過幾次。」
「但是有說過話吧？」阿波羅咄咄逼人。
「……有。」
阿波羅與阿緹密斯對視了一眼，而後兩人一起看向雨果。他們雙眼閃爍著光芒，其
中的不懷好意令雨果不禁倒退了半步。
「少主！」阿波羅朗聲道，然而雨果連忙舉起手制止他。
「停！不要這樣！有什麼話你們直說就好！」
為了表示對於關的尊敬，加之喬曾似有若無的暗示，西街紛紛將雨果當成依茨那芙
的繼承人，因此在私下裡都稱雨果為「英雄之子」或「西街少主」。每當聽到這些稱
號，雨果都羞窘到幾乎抬不起頭。
「既然如此。」阿波羅不再客套，直接進入正題，「我們在想、也許雨果你去跟這
個奈靈談談吧。」
「我？」
「是啊，幫忙勸勸他，我們說的話他都不聽，倘若換個有交情一點的對象，少主比
我們聰明說話又有條有理，如此他應該就會願意聽進去了吧。」
「少來，你們只是想把麻煩轉嫁給別人吧。」雨果一針見血。
「別這麼說嘛，我們的麻煩就是少主的麻煩啊，西街是不分彼此的。」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倘若採取激烈的手段，我們也怕嬌生慣養的奈靈少爺怎麼
樣啊。少主跟他同學一場，也不想看到對方受傷吧。」
「你們……」雙胞胎一搭一唱，雨果有些傻眼，他看了潔絲一眼，放棄的一嘆，
「……我不能保證什麼。」
「沒問題沒問題，少主能幫忙就很好了。」阿波羅咧嘴，「少主這邊請。」
雨果翻了翻白眼，「別再叫我少主了。倒是、拉斐爾目前在西街？」
「哇，都能以名相稱，果然好交情！」阿緹密斯鼓起掌來。
「閉嘴。」太浮誇了，喬怎麼會找到這對活寶的，「快點帶路，我快受不了你們
了。」
「是！」那兩人異口同聲，勾肩搭背的邁步向前。
「自找麻煩不是你的風格啊，最近跟奈靈很想打好關係喔。」潔絲風涼的說。
「少諷刺我了，我也不想啊，但能怎麼辦。」雨果很是無奈。
「拒絕就好了，如果你真心想拒絕的話，誰能強迫得了你。」
雨果一頓，而後斜眼看向身旁的少女，眼神中的銳利一閃而過。
「難道不是嗎？正中下懷吧。」潔絲笑著，手比槍狀、朝雨果的心口開了一槍。
「閉嘴。」雨果沒有辯解，臉色卻可疑的有點紅。
潔絲癡癡笑了幾聲，轉身往街口的方向走，「你一個人應該對方會比較樂意敞開心
房，我就不打擾了，剩下的你自己沒問題吧，那我要回家啦。」
「阿緹密斯，陪她到街口。」
「好咧。」阿緹密斯言聽計從，的確少了雨果這塊活盾牌兼任通行證，潔絲一個人
不免會有諸多不便。
「謝囉。」潔絲笑著感謝多出來的男伴，半轉過身，俏皮的朝雨果揮揮手。
這個潔絲……雨果輕輕嘆了一口氣，真不愧是、自稱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啊，連這
種心情都能看穿，他愈想愈怕，抖了抖、不敢再細思了。
跟隨阿波羅的腳步，走向拉斐爾在的方向。
*****
頭痛。
彷彿有人拿著鐵鎚敲著他的腦袋，一下一下又一下，規律卻不肯停下來。他感受著
疼，也感受著紊亂的心跳，起起伏伏的，將他拋上拋下，墜落又飛起。
難以忍受……明明這麼痛這麼不舒服，可是他卻不想停下來，他只想在這一個當下，
思考或不思考都無所謂，什麼都抓不住也無妨，就讓他這樣吧，就讓他在這裡，也許
就算在這樣的混沌裡，他也能碰運氣的找到自己的思慮。
他半睜著眼，但什麼都沒有看進眼裡，他的視線一片漆黑。不只是視覺不靈光，聽
覺也是，他耳鳴的厲害，只怕連雷聲都聽不清。
已經這樣好久了，他已經這樣好久了，他自己知道，但那又如何？
就這樣吧，不知從幾何時，他的腦中總會閃爍著這幾個字，他隨命運之流時而浮起
時而沉沒，難免得要閉氣，閉氣久了難免會缺氧窒息，所以就這樣吧，他並不在乎。
於是又過了十來分鐘，拉斐爾才感受到他的頭疼原來在呼應著的，是一個人的步伐。
然後又過了十來分鐘，拉斐爾才恍然原來他讓一個人背在背上，而那人的步履不急
不緩，始終維持著一樣的速度，如同這人的呼吸，規律的氣息，時不時的蹭上了他的
髮梢。
他緩慢的動了動手臂，確認自己還掌握得了身體的控制權，他的下巴更加靠上了那
人的肩頭，雙腿也夾緊了對方勁瘦的腰，雖是想讓對方省力一些，卻讓後者本就緊繃
的身體更加硬挺。
而他終於睜開了雙眼，看向雨果近在咫尺的側顏。
「……晚安。」長時間浸泡於酒精之中的嗓音有些沙啞，但拉斐爾還是盡力維持自
己的禮貌。
這不是說晚安的時候吧。儘管雨果很想要吐槽，出於很多原因他仍就沒有吐下去，
「……你喝醉了。」
「嗯。」
「你為什麼在西街？」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
「我有過去。」
「我也有。」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們希望你不要再去西街喝酒了，他們覺得很困擾。」雨果照本宣科的說，他不
是故意讓自己的聲音這麼平，只是拉斐爾就貼著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真的不知道要
怎麼保持嗓音如常。
「我爺爺貢獻了不少西街的物資。」言下之意，就是他少爺想怎麼喝就怎麼喝。
「為什麼非要來西街不可啊？」在自己家不是比較舒服嗎，「那裡不是你這種人該
去的地方。」
「我這種人？」拉斐爾語調上楊，緩緩的重複雨果的話。
「你是奈靈。」雨果提醒他的出身。
「所以？」
雨果沉默了半晌，「……所以這就是你來西街的原因。」
拉斐爾勾起唇角，「你很聰明，不需要問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
從第一天見到拉斐爾，雨果便對縈繞這個人身周的哀傷感同身受。然而在第一次與
拉斐爾對談之後，除了悲痛，雨果更深刻感受到的，是拉斐爾心中渴望崩壞的欲望。
拉斐爾追求破滅，而第一個需要消滅的就是他自己，因此他用言語、用行為，反覆讓
自己品嘗受傷與痛苦。
「但西街不若你所想，它並不是一個尋求自虐的好去處。」
「這的確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也很驚訝，想不到人人所說玄極之地竟然依然是
曦和的信仰者。」
「因為奈靈總是對耶拉充滿誤解。」
「的確如此。」
本來雨果有些後悔，自己的言論是不是太尖銳了，卻沒想拉斐爾點點頭，對雨果所
言再認同不過。這倒讓雨果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小心翼翼飄過去一眼，又馬上轉回
來直視前方，因為拉斐爾直勾勾的正看著他，而雨果完全無法招架他專注的目光。
「……你。」雨果斟酌其詞，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好話題，但他急於擺脫被拉斐爾注
視著的灼熱，「你早就知道栗雀不在西街。」
「是。」拉斐爾坦然承認，西街的守望沒有理由騙他，所以他一開始就信了。
「你早就知道栗雀的本性。」
「是。」與栗雀相識的第一天、和那之後的每一天，栗雀對他毫不隱瞞，因此他們
成為朋友，一起高高在上鄙視世間萬物，一起戴起面具對著所有人逢場做戲，一起在
謝幕之後高舉酒杯感嘆眾人皆醉我獨醒。
拉斐爾以為他們對待彼此同樣真誠，同樣毫無保留。
所以他以為自己是特別的，他有這個殊榮。
「是栗雀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不。」拉斐爾第一次否認了，「是我自己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
當栗雀用力推開他時，那一剎那臉上出現的，交織著訝異、厭惡、噁心與不明所以
的表情，彷彿嘲弄著他的自作多情，讓拉斐爾宛如當頭棒喝，徹底明白，事實是在栗
雀眼裡他與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是奈靈，與他們都一樣。
不是的，拉斐爾想為自己辯解，他並不是故意的，他從不想要傷害他。
不管栗雀是什麼樣的人，不管栗雀將來會選擇誰，只要栗雀是幸福的，即便不選他
他都能甘之如飴。
栗雀接受了他的歉意，卻嚴肅的說，他們之間回不去了。拉斐爾沒有立場再說什麼，
只能沉默著接受。
再之後，栗雀離開學校，決定走出自己的路。拉斐爾也無心再追，甚至當栗雀後來
失蹤，拉斐爾都還在惡夢一般的被困在那一天。
讓所愛之人露出那樣的面容，甚至逃命一般的提前了遠走高飛的計畫，最後導致了
對方的滅亡，拉斐爾感覺自己像個推手，清楚意識他參與了對栗雀的迫害。
這才是罪吧，屬於奈靈的罪孽。拉斐爾從未如此強烈的感受到，自己也是有罪的。
「毀壞是為了看清楚如何運作才能重新建構」，從那天起，拉斐爾多了想要拆解事
物的毀滅欲望，其中最渴望破滅的就是自身，而他也不介意嘗試自我破壞以更了解存
在這件事。
然後他感到困惑，既然耶拉與奈靈都有罪，那為什麼他們不一樣？
如果說人類活著只需要一個目標，行屍走肉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拉斐爾再次
找到了它。
他想要了解耶拉。
儘管創世神話人盡皆知，但支持此一神話的歷史考據卻出乎意料之外的短，甚至到
了近代才有相關的說法。如此明顯的學術錯誤，卻一直沒有被揭露，這讓拉斐爾堅信，
這是有意為之的結果，而耶拉的歷史還被埋沒在大地之中。
他只是想要一個說法，一個強而有力的證據，一個足以成為信念的執著。不是為了
公平，也不是為贖罪，只想想為自己稍微找到一點平靜。
「所以不是為了栗雀的下落，他只是你在這裡的一個藉口？」雨果聽罷，皺著眉頭、
吐出他唯一的感想。
「栗雀已經不在了。」約莫是因為起風的緣故，拉斐爾似是覺得冷了，愈發膩在雨
果身上。
「你怎麼知道？」不是應該要在乎的嗎？為什麼不肯真心去尋找對方，而是將時間
執著於此時此地，任由所有情緒在身體裡橫衝直撞，距離崩潰不過一線之隔。
「我知道奈靈的手段，能做出什麼時候我大概都能想像地出來。」拉斐爾說得雲淡
風輕，卻又壓抑，彷彿看不見的鎖鏈，將這個不肯放下的男人纏得死緊，「栗雀已經
不在了。」
好熟悉的話語，雨果今天也跟米夏說過類似的，只是受詞不大一樣。雨果沒有回答，
只是將抱著拉斐爾雙腿的手臂收攏，頭腦微微向後仰。與此同時拉斐爾也不約而同地
用力靠緊了雨果，他將下巴深深埋在雨果的頸窩。
相似的兩人互相依偎著，沒有距離與隔閡，但月光下映出的卻還是只有一個人的影
子。
「下次，不要再去西街了，你打擾了大家，這樣不好。」雨果沒有忘記兩人最初的
對話，「你需要有人陪你破壞脫序，我就在這裡。」
「你也是。」拉斐爾輕輕一笑，而後閉上了早就困頓的雙眼，說著不知所云的回應。
但這句話敲進了雨果的心扉，在月輝與陰影的見證下，他點點頭。
ＴＢＣ
＊ 對我來說，這裡就是第一部的結束，接下來時間就會接回第一章、權利法案通
過之後。所以為了之後順利的繼續日更，可能要停一下惹，等到我再校對一下
並等到我寫字速度跟得上再繼續
＊ 嗯所以我才說ＣＰ是這樣（有點害怕，希望沒有逆到＞＜
＊ 最後，非常謝謝推文的大家和看到這裡的你

原來CP是這樣！！！

第一部停在大家的過去，之後切回現在有種要一起向前的感覺很好~~雖然馬上要面對停更QQ

原來是他們!!! 對這些人物都想看更多描述阿 好看~~

站對了!! 期待下一章

猜對啦XDD期待後續！

喜歡這個cp~原來拉斐爾痛苦的真相是這樣 雨果好帥xd

站對CP真是太好了，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很有氛圍!!!

站對了!!!希望沒有站反xd

有站對+1，但也很怕站反XDDD

站對+1!!(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