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忐忑又不太期待的心情，里歐回到他的寄宿學校，這段時間
一直和他保持聯絡的凱文在宿舍等他。
「終於回來了，兄弟！」
「嗨，凱文……」里歐放鬆了些，至少不是完全沒人歡迎他。
「你超屌的啊，痛扁了那些人。」
「是啊，因此被停學了一星期。」
「別在意，這在高中可是值得榮耀的事，」他的朋友用力拍拍他
的肩，「明天到學校就知道了。」
「喔……」
隔天到了學校，首先就被召見到校長室。和里歐預想的訓話
不同，校長先是親切地歡迎他回到校園，接著告訴他校園新設置了
祈禱室，在教堂外，還拿了地圖畫給他看。里歐半信半疑地走出校長
室，接下來的上課時間，他也感受到同學對他的態度有所不同──
比之前親切很多。
在這個信奉實力至上的國家，校方的態度讓學生感受到里歐也許
不是來自普通家庭，說不定有錢有勢。新增的祈禱室雖然沒有明寫是
穆斯林用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為了里歐增設，看待這名轉學生的
眼光就多了些討好或敬畏。
在里歐回到學校後，尚恩感覺家中有些過於安靜，甚至有點冷
清。男孩活潑、對生活充滿好奇和幹勁的身影，明明睡眠不足還硬是
早起跟他搶做早餐，他不得不承認和里歐住在一起，讓生活增添許多
色彩，就連吃飯都感覺更加美味。
星期三的時候，里歐傳了訊息告訴他一切都好，他考慮加入足球
社。尚恩不禁鬆口氣，他找來幫忙處理這件事的律師是高井良御用的
法律顧問，處理這種常見的青少年校園糾紛可說是牛刀小用，尤其在
這個一旦被貼上種族歧視標籤就會名聲大打折扣的國家，在處理這類
事件必須格外小心。於是即使這是所基督教學校，依然用了他們能
接受的方式讓步，並保證之後密切關心其他同學對待里歐的情況。
尚恩不由得開始期待里歐回來的日子，期待男孩和他分享學校
發生的瑣事，他希望里歐這次能夠笑著回家；他們可以一起去吃些
垃圾食物、上超市買菜、討論家用品和物價。時間開始有了意義，
即使兩人只是在一起做一些日常瑣事，也變得值得期待。
但他心裡很清楚，他愛的人依然是高井良，已逝丈夫在他心中的
地位不會動搖。如果里歐再多個幾歲、個性再強勢一點，尚恩愛上
他的機率也許會高一點……不，他這輩子應該再也無法愛上其他人了吧，
他也沒有打算。
里歐的高中生活漸漸上軌道，而退伍的老男人則在家無所事事。
之前在中東聯合軍隊的隊友──那對法國兄弟艾曼紐和湯瑪斯──
忽然聯絡他說想來美國玩。尚恩其實不太願意回想那段日子，但想
當初他從達利德爾的俘虜下逃脫時，就是透過湯瑪斯的臉書和隊長
雷蒙連上線才獲救，這段日子湯瑪斯也常常主動關心他，因此尚恩
還是答應招待他們。
艾曼紐和湯瑪斯抵達後，他們先去了附近的海灘和酒吧，然後
再回到家繼續喝。湯瑪斯依然是個活蹦亂跳的小夥子，一下飛機就
吵著要去看自由女神像、時代廣場，當尚恩提醒他這裡是美國西岸
時，他還一臉震驚，明顯對地理位置毫無概念。
而艾曼紐則同樣是個溫和的好哥哥，他說回到法國後又繼續當
甜點師，而湯瑪斯找了個比薩快遞員打工，但因為戰場上的經歷，
讓他在工作過程不太順利。
「上次在路邊聽到爆炸聲，我馬上丟下機車找掩護，結果是死
小孩在打射擊電動。害我把客人的比薩給摔壞了。」
三個人都笑起來，感同身受。
「沒錯，有一次睡覺的時候，我因為燈光驚醒，摔下床躲避，
結果只是車子經過。」艾曼紐說。
「上次看到車站角落有個行李箱，我還在想要不要通報站方，
幸好主人很快就來認領了，可能只是去上個廁所。不然我還在想是
不是炸彈。」
「別說了，你記得露西嗎？我們的小姪女，上次她跳到我身上
叫我起床，我差點就把她勒死了。」湯瑪斯說。
「我記得，安琪快氣死了！」艾曼紐苦笑，向尚恩解釋，「安琪是
我們的姐姐。」
聽著同袍們回到正常生活中種種適應不良，尚恩深有同感。他
忽然發現里歐在靠近他的時候都很小心，進房前一定敲門，也不會
突然惡作劇嚇他。
「你過得好嗎？」湯瑪斯問。
「還好，老樣子。」
湯瑪斯環顧這間到處都是高井良照片的屋子，「你是不是──」
「咳，」艾曼紐打斷他，「聽說你還在找工作？」
「我在猶豫要不要回去當保全。」尚恩聳肩，「我怕我會過度
反應。」
除此之外，一旦回到保全工作，就很難像上班族一樣週末休息，
不管里歐回不回家，兩人見面相處的時間勢必會減少，這也是尚恩
猶豫之處。他已經打定主意要當個稱職的監護人了，至少一年。
星期五下午，他照例把里歐接回家。看到男孩時，兩名昔日同袍
都很驚訝。
「他不是……」
「對，他現在在這邊念高中。」尚恩隱晦地說，「他叫里歐。」
「他也住在這裡？」湯瑪斯問。
「嗨，記得我們嗎？我是艾曼紐，他是湯瑪斯。」
艾曼紐對男孩微笑，里歐點點頭，有些靦腆和好奇。
「他平常都住在這裡嗎？和你一起？」
「他上的是寄宿學校，有時候會回來。」
晚餐是里歐和尚恩一起動手準備的，兩人在廚房有說有笑──
雖然大部分是里歐的聲音──分工合作弄出豐盛的晚餐，艾曼紐由衷
地稱讚，湯瑪斯的表情卻有些陰沉。
尚恩注意到有別人在的時候里歐比較安靜，他原本以為年紀接近
又開朗的湯瑪斯會和他很快玩在一起，但氣氛卻莫名有些沉悶。只有
艾曼紐溫和的聲音不停讚美每一道食物，問了里歐幾句「還習慣美國
嗎」、「現在幾年級」之類的家常話。
隔天，四個人啟程前往舊金山。他們要租一台車沿路邊開邊玩，
再搭飛機回來南加州。他們會在舊金山過兩夜，原本湯瑪斯說只要
訂一間房，想跟尚恩「喝酒談心」一整夜，但顧及到里歐，尚恩還是
訂了兩間雙人房。

善、善良(歪頭

(歪頭).... 善良?

湯瑪斯是不是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