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二班言靖宸同學,請到第一化學實驗室,再報告一次,三年二班言靖宸同學,請到
第一化學實驗室。」
中午才剛吃掉一個便當,準備要到處進攻別人便當的無良同學言靖宸聽到廣播,只能嘖一
聲把筷子收好,在成功守住便當的同學們的噓笑聲中離開教室。
「吃飽飽做人體實驗啦!」同學甲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幹不要亂摸喔!」
「這才叫亂摸!」同學乙從旁邊竄出,右手毫不客氣地往下探。
「幹!」言靖宸往旁邊一閃,左手順勢掐住同學乙的小同學乙:「再摸啊哈哈哈!」
同學乙回敬一隻中指,言靖宸吐舌比出兩隻,邊笑邊離開教室。
言靖宸經由連接空橋來到隔壁棟的專科大樓,再向上爬,五樓的專科教室都是自然實驗室
,最靠裡的就是第一化學實驗室,也是三年二班班導陳棨凡的實驗室。
這間高中是以高升學率出名的男校,硬體設備十分良好,每位老師除了辦公室外,幾乎都
有自己的專科教室或準備室;每個年級中有兩、三個資優班,其中二班就是第三類組的資
優班,照說不太有人會被中午廣播的。
言靖宸吞了吞口水,拉開實驗室的門。
「報告!」
「言靖宸嗎?過來這裡。」陳棨凡坐在辦公桌裡,另一側擺了張椅子。言靖宸走向前拉開
椅子坐下,桌上擺了言靖宸上週各科目的小考試卷。流理臺邊,還有另一個學生在收拾器
具。
「嗯、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陳棨凡翻了翻考卷,不是太差的分數,但是以言靖宸的表
現來說算是十分失常。
「沒有哇。」言靖宸低著頭小聲囁嚅。
「以你的程度來說,上週的考試表現不是很好,而且幾乎每一科都是。」陳棨凡沒有點出
考最差的是自己負責的化學這點。
「對不起。」言靖宸還是低著頭,玩起手指。
「有聽不懂的地方嗎?」
言靖宸搖搖頭。
「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人總是有失常的時候,不過已經快要模擬考了,這禮拜再這樣子
下禮拜可能要留下來輔導喔。」陳棨凡用紅筆輕敲桌面:「回去再加油。」
「…我可以這禮拜就開始嗎?」言靖宸小聲地說。
「嗯?」已經準備要起身的陳棨凡聽到,訝異地問:「三年級的課後輔導是晚上喔,可能
會影響你放學後的安排,我可以再給你一個禮拜,不用著急沒關係。」
「老師,我沒有安排,你知道的。」言靖宸說:「可以這禮拜就開始嗎?」
陳棨凡嘆了口氣:「你堅持的話也不是不行,我再和其他任課老師談一下要怎麼安排。」
「謝謝老師。」言靖宸說。
「好了,那你可以回去了。」陳棨凡說,轉過椅子就要開始準備下午的課程。
同時,清理流理臺的學生也將所有器具擺放好,打招呼後就離開。
「老師。」言靖宸突然出聲。
「嗯?」陳棨凡轉過頭,冷不防就被親了一口。
「嘿嘿。」
陳棨凡抄起考卷就往言靖宸腦袋上巴。
「醜一。」陳棨凡冷冷地說,放開手讓考卷散落一地。
「四班的助教已經走了欸!」言靖宸哭喪著臉蹲在地上撿考卷。
「我沒有說可以。」
「你也沒有說不行啊……」言靖宸小小聲地說,不敢讓陳棨凡聽到。
「快回去。」
「好啦。」言靖宸扁扁嘴轉過身應好,隨即離開實驗室。
回到教室後,言靖宸要課後輔導的事情馬上傳遍,甚至連隔壁班的人都跑來調侃他。一群
男生又笑又鬧,直到鐘聲響了才訕訕地回教室午休。
當天下午上完第九節的輔導課,夏末的傍晚還亮著,學生們三三兩兩準備離開學校。言靖
宸到學校外買了便宜的魯肉拉麵和珍珠紅茶回教室和參加晚自習的同學嬉鬧吃飯後,七點
準時來到了第一化學實驗室。相較於班級大樓的燈火通明,專科大樓的燈光三三兩兩,上
到五樓後,更是只有第一化學實驗室還亮著燈,他敲敲門後拉開門走進。
坐在辦公桌內的陳棨凡抬起頭來,示意他坐在和中午一樣的位置。辦公桌上收拾得整齊,
擺放了一小疊講義。
「先坐吧。」陳棨凡說,右手輕推了一下稍微滑落的眼鏡。
言靖宸拿出鉛筆盒,將書包放在椅子旁坐下。
「上上個禮拜的考試都沒有什麼錯,所以我先把這兩個禮拜的進度整理成這張講義,你先
讀讀看有沒有不懂的。」陳棨凡說,指指桌上那份挖了空的講義。
言靖宸點點頭,拿出筆開始填起空格,沒多久,就將講義轉過去。
「老師,我寫好了。」
陳棨凡拿起講義,大致找出言靖宸留空部分是哪些概念,再從電腦中印出三頁新的講義,
並拿出紅色原子筆開始講解。
才過十幾分鐘,三頁的講義已經全部講完。
「言靖宸,」陳棨凡手指輕敲著桌子:「這節課你是睡著了嗎?我看剛剛講的你也都會,
你的理解力很好,不應該需要留下來才對。」
言靖宸嘿嘿傻笑了幾聲。
「化學的部分就這樣吧,其他科目因為別的科任老師也有他們要負責的工作,所以他們會
把講義給我,這個禮拜還是由我來講解。」陳棨凡說:「還好你們現在已經沒有上史地了
,不然我可應付不來。」
「謝謝老師。」言靖宸又傻笑。
「好了,你可以先走了。」陳棨凡說,雙手開始敲打鍵盤。
「幹嘛,我不是說你可以先走了嗎?」見言靖宸遲遲不動身,陳棨凡停下雙手問。
「老師,我可以先在這裡寫作業嗎?」言靖宸怯怯地開口。
陳棨凡嘆了口氣:「看在你剛剛很認真的份上,讓你留在這裡寫,但是不准動手動腳。」
言靖宸開心地笑瞇了眼:「好!」
於是實驗室裡剩下言靖宸寫字的沙沙聲,以及陳棨凡敲打鍵盤清脆的聲響。陳棨凡其實很
喜歡這樣子的時光,喜歡平凡的生活音,喜歡工作時有人陪著他,但他不會說,他是個彆
扭的大人。
「老師……」努力寫完功課,正打開課本複習的言靖宸開口。
「嗯?」陳棨凡應了聲,眼睛沒有從書堆中移開。
「今天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嗎?」
陳棨凡的筆頓了頓。
「書都念完了?」
「念完了,已經開始看下次模擬考的範圍了。」
「好吧,但要等我把資料整理好。」
「好!」言靖宸開心地笑咧嘴,把腦帶埋進書裡。
「頭抬高點。」陳棨凡不忘提醒言靖宸正確閱讀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