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心-8
　　在程宇庭連夜的趕路之下，他終於在離地獄門的前個村落擋下了吳志文。
　　在看見程宇庭時，吳志文愣了一下。但旋及明白程宇庭出現的原因。
　　「師父……不，況耀南要你來的？」吳志文在程宇庭開口前先道。
　　程宇庭未回應，只是亮出了令牌。
　　「令牌？」吳志文挑眉，「就是死也要見屍。」
　　「在天和門不好嗎？」程宇庭收起令牌後，嘆了一口長氣。
　　「天和門沒有不好，不好的是你和況時珍。」雖然當年他被況耀南廢了武功，但並
沒有被斬斷習武的身子體。這幾年下來，他的武功沒有當年的七成，至少也有六成五。
內力也許沒有程宇庭好，但和他纏鬥順利躲進地獄門裡是撮撮有餘。
　　「你喜歡況時珍。」程宇庭直述。
　　「就像你喜歡他是一樣的。」
　　「那為何當年你還要留在天和門裡？」
　　「師父……況耀南跟你說了全部？」
　　「他只告訴我當年的事……」那一年他和況時珍雙雙跌入坑的原因。「為什麼又選
擇了現在才走？」
　　「因為我得不到。」吳志文的話尚未落尾，已經使招出向程宇庭。
　　本來以為他留下來，終究會讓況時珍的目光再次回轉到自己身上。但他知道……這
全都只是他的想像罷了。
　　程宇庭迅速後退，避開吳志文的一擊。吳志文從懷裡拿出一把粉末，拋向程宇庭。
　　突然一抹身影擋在程宇庭與粉末之間。
　　兩人定眼一看……是他們想都想不到的人，況時珍。
　　「吳志文……你撒了什麼？」程宇庭一劍步把況時珍擁在懷裡。看著他閉眼摒息，
臉上逐漸蒼白，四肢漸漸無力……
　　「解心散！本來只要你死，況時珍要不要我都無所謂。雖然讓況時珍死不是我所願，
但至少我能拆散你們兩人。」吳志文笑道。
　　「解藥！」程宇庭伸手。
　　「解心散沒有解藥！你就只能看著況時珍在你的懷中慢慢死去。」
　　「為什麼沒有？」
　　「程宇庭……天底下無解的事情太多。解心散就只是要致人於死地，又何必調配解
藥？」
　　「宇庭……」況時珍虛弱地叫了聲。
　　「時珍，不要說話。我立刻帶你回天和門。」
　　「程宇庭。解心散沒有解藥，四個時辰內，況時珍就會漸漸地在你的懷中虛弱死去。
如果你真的愛他，那就吃下解心散，和他一起共赴黃泉。」吳志文好心地又從懷裡拿出
解心散。遞在程宇庭面前。
　　程宇庭咬牙。＂四個時辰？＂程宇庭在心裡默默盤算。這時間絕對無法帶況時珍回
到門內。
　　「時珍，我立刻帶你回門內找師父。大師兄也許有辦法。」
　　「程宇庭，我忘了跟你說，解心散就是你口中大師兄做的。你問問況時珍就知道。
但是你來得及帶況時珍回去嗎？你確定他有解藥嗎？」吳志文突然一掌襲向程宇庭，為
了不再傷及懷裡的況時珍，程宇庭轉身硬生生地吃下吳志文這一掌。「你還能在四個時辰
內回到天和門裡嗎？」吳志文沒再搭理程宇庭和況時珍，笑聲遠走，只留下臉色慘白的
況時珍和受了傷的程宇庭。
　　「我立刻帶你走。」說著，程宇庭想使上輕功，縮短返程時間，但怎奈剛剛吳志文
的一掌……肩胛傳來陣陣刺痛。幾乎連抱著況時珍都無法。
　　「宇庭，放我下來吧！」況時珍說著。「解心散的確是大師兄做的，而且吳志文說
的句句屬實。」
　　「時珍……」心痛早已浮現在程宇庭的臉上。「你為什麼出現？」
　　「因為你……因為我不想和你分開，因為我知道你的個性……你不會讓二師兄一起
隨行的。咳咳……」
　　有一種細麻的感覺，隨著血液慢慢地爬向況時珍的心臟。說四個時辰，也許還太多
了吧。
　　可是解心散，就是種會因為隨著血液流動，慢慢將毒性層疊在心臟裡的一種致命散。
　　「即然解心散是大師兄，也許有解藥！」程宇庭不想放棄希望。
　　就算大師兄真的沒有做解藥，也許他還是有辦法救活況時珍。他不希望失去況時珍。
　　原本要保護況時珍的誓言，此刻卻恰恰相反。
　　「宇庭，你還記得月圓之前說要趕回來和我爹提親的事？」況時珍笑著說。
　　「記得！」程宇庭對況時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會忘。
　　「那麼，我們可以約定來生嗎？」
　　「我不要，我要的是現在！來生太遙遠了！」
　
　　「是嗎？你無法答應我嗎？」
　　「不是不答應！我不要你離開我！不要！」程宇庭死緊緊地抱著況時珍。
　　「如果我們真的有來生，你會來找我嗎？」
　　「時珍！」程宇庭的臉上寫滿了痛苦，愧疚……和不捨。
　　「會嗎？」況時珍伸手撫上程宇庭的面頰。
　　程宇庭看著況時珍，心裡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也只能點點頭。這樣的結局太痛苦。
　　「那麼，請你記得我！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也請你也一定要記得我。也許在某一
世，我們必定會再相見。」
　　「啊～～～～」程宇庭大喊，如同當年……
　　當年況時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而現在……誰可以再救救他？
　　「宇庭！我愛你這件事絕對不變。」
　　「我也愛你！我現在立刻帶你回去。」
　　程宇庭再顧不得身上的傷，抱起況時珍就往天和門的方向去……
　　直到日落月昇，陽光再度降臨後的兩日。和程宇庭回到天和門裡的，只有一具冷冰冰
的屍體。
◎◎◎
　　武林上掀起了一大紛爭，就是天和門派員傾巢攻落地獄門。美名是肅清武林亂象，
實則是為況時珍報仇。
　　雖然殺了況時珍的人是吳志文，但他終究還是背叛了天和門。
　
　　在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吳志文終於被壓解在況耀南的面前。
　　「你這又是何必？」
　　「我有我的鴻願。」吳志文倔強道。
　　「不過是世間情愛。」
　　「難道你不曾愛過嗎？」
　　「死了就是分開。是沒有辦法再傾注愛的。」況耀南對吳志文搖搖頭。「宇庭……
他就隨你處置。」
　　程宇庭走到吳志文的面前，沒有言語，沒有動作，只是眨了下他的雙眼然後走開。
　　「程宇庭，你這是要放過嗎？」吳志文大叫。
　　「我殺了你，況時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我只希望從現在開始，你每天都會記得，
你害死了一個你曾經愛過的人……而那個人是何其無辜。」
　　況耀南一聲令下，天和門全撤了兵。只留下吳志文跪在地獄的大廳之中……嗚咽，
狂吼，到發狂的大叫……他得到了什麼？再也見不到況時珍……不……這本來就不是他的
計劃，他的計劃應該是要殺了程宇庭。
　　突然吳志文起身，瘋狂地朝程宇庭方向衝去。在他還來不及接觸到程宇庭時，一陣
白色粉末撒在他的身上。
　　「解心散！」大師兄替吳志文解釋。「沒有解藥的解心散！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東西。
況時珍還可以死在程宇庭的懷裡，可是……你什麼都沒有。」大師兄轉頭，他……已經
接受況耀南的懲罰了。
　　「不～～～～～～」吳志文跪坐，雙手搥地……他最後到底得到了什麼？然而他的
內心，卻自欺欺人地說著，跟況時珍死在同一種毒劑下，不失為另一種得到的心願。
　　程宇庭回到天和門內……輕輕地走到況時珍的房間。那裡，已經沒有況時珍的蹤影
和他的笑容。
　　隔日，天和門上下為況時珍舉行了葬禮。程宇庭只留下了一小撮他的骨灰。
　　他該去找況時珍嗎？
　　要實現對況時珍還有來生的諾言嗎？
　　如果，他今生不能擁有況時珍，那麼來生也能擁有嗎？
　　解心散放在程宇庭的眼前。他向大師兄要來的。
　　大師兄沒有阻止他，況耀南知道了這件事也沒有阻止程宇庭。
　　程宇庭知道，早在第一個微笑的時候，他就是況時珍的。
　　說好的提親，現在只剩下空轎和白幛。
　　如果來生還這麼痛苦……他要完成這個諾言嗎？
　　還是就和況時珍在奈河橋前相見？跟他說，不……不要有來生了。這一生，即便是
短暫的一生，這就足夠。
　　於是解心散飄散在空氣裡。
　　如果有來生，希望是好的結局……
　　希望你是我的……在有限的生命之中，再也不分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