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歡迎光臨愛貓社區9 低俗恐怖

作者: QinHuang (QinHuang)   2016-11-11 00:36:05
越來越芭樂的第九章XD
這個故事預計發展成三部曲,下一章就是第一部曲的完結篇了,不過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
一開始寫的,也就是現在的這個故事,另外最後一章也會連帶附上當初發表在鬼板時刪掉
的段落~
第九章 低俗恐怖
「喔天啊你們在幹嘛?!」我趕緊關上門對他們大叫。
「我…抱歉榭爾溫,我不知道你這麼早就回來了。」戴爾拉起棉被裹住自己。
「我們在幹嘛你看不出來嗎?」蘇洛一臉不快地走進浴室把門甩上。
「戴爾?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一股怒意,甚至我羞於承認
的,殺意,正逐漸湧現。
但我們沒有任何承諾?我為何會如此憤怒?我不該這樣憤怒的。
「你的婚禮。」
「呃…所以那天早上你在哭是因為…喔不…」我想起婚禮隔天早上走進客房時戴爾坐
在床邊拭淚的樣子。
「我真的很抱歉,榭爾溫。」戴爾紅著臉說道,修剪完美的手指不自在地捏著棉被一
角,我走向他坐上床沿。
「你不需要道歉,你沒做錯任何事啊。」我搓揉他的淺金色髮絲,手指最後停留在左
眼眼角的傷口上,那是火焰裡的恐怖大臉唯一沒有帶走的傷痕。
「那天晚上我很絕望,蘇洛剛好走了進來。」戴爾伸手覆上我的,他的肌膚被汗水浸
溼,身上有股不屬於他的氣味。「這變成一個協議,每個月他來找我幾次,他說他同情我
。」
「他同情你?」
「同情我像個自我沉溺無法走出過去的傻子。」
「我很抱歉,戴爾,這都是我的錯。」我想吻他,但這時蘇洛走了出來瞪著我們。
「我正在看《貧民窟的瑪麗亞》(María la del Barrio)*嗎?真是的哈雷,老爺對
你的情感你會不知道?你一定知道自己結婚只不過在逃避而已吧?」
(*作者註:90年代的墨西哥電視劇,在許多國家都有播出,就是一兩年前莫名很紅的空耳
影片「美鳳有事嗎」的原劇名XDD)
美鳳在此: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l-yWV3Mg2o
「我沒有逃避任何事情!」我差點對他大吼。
「我剛才開門時聽見你們的談話,我補充一下好了,那天半夜我在派對上玩累了就去
幫老爺送茶水,那時他抓住我的手叫我『同情』他,接著就親了上來。」蘇洛搔著頭回憶
那天發生的事情。「之後的細節你就自己想像吧。」
「你愛他嗎?」我看著他問道,希望得到正面回答,也許這會讓我不再那麼內疚。
「別鬧了哈雷,你知道我炮友不少,我可是男女通吃的性感拉丁帥哥。」
「噢該死!所以你對戴爾這樣亂來只是…」我不禁想像起戴爾變成他玩物的樣子,我
無法忍受愛著自己的人被這樣糟蹋。
「欸欸欸別講這麼難聽好不好?!我又沒欺負他!別像個抓到老婆偷腥的傢伙!」蘇
洛指著我,雙眼閃爍受傷的神色。「幹你媽的格姆林不准放《無心呢喃》!」
「豪咩…」格姆林識相地鑽回音響下面。
「你們別再吵了,我現在很累可以安靜點嗎?」戴爾終於從一臉悲傷的樣子中恢復,
咪咪跳上來窩在他的大腿上。「要打架請到外面,我需要休息一下。」
「老實說剛才我們只做到一半…」
「夠了蘇洛。」
「反正我已經去浴室解決了。」
「很好,你們就去大廳喝一杯或什麼的,等會再上來。」
「等等戴爾,剛才蘇洛的意思是你還沒…呃,你知道的。」我在心裡賞了自己一巴掌
,我他媽到底在想什麼?我是思春期精蟲衝腦的屁孩嗎?!
「那不是必要的,我只是想要…就這樣而已,先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拜託。」戴爾的
聲音帶有一絲鼻音,就算他裝哭我一樣會深感罪惡,我實在欠他太多。
「好啦好啦我們會去樓下,拜託不要哭。」我趕緊摟住他,他看著我緊張的樣子不禁
笑了出來,鼻尖輕觸我的臉頰。
「謝謝你。」他在我耳邊低語,我感到一陣燥熱。
我和蘇洛走進電梯,他在口袋裡翻攪半天挖出他的查施特非香菸然後扔給我一根。
「到外面?」我叼著菸問道。
「不然還有哪裡可抽?」
「戴爾他…他這樣快樂嗎?我是指你們之間的…」
「他嗎?十幹九不爽。我搞不懂老爺,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通常他都是面無表
情看著我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蘇洛有些洩氣地盯著電梯按鈕。「搞得我像在上妓女,
不,比妓女更糟。」
「欸。」
「抱歉,我只是把感覺實話實說,但我沒有瞧不起老爺的意思,他是我見過最勇敢最
不顧一切的人。我很欣賞他,也心疼他對你的執著,而且我從來沒在做愛時有傷害他的意
圖。」
「我以為他找到一個愛他的人。」我真是個懦夫。
「那從來就不是我而是你,你一直在逃避。」
「那會毀掉我們。」
「時代已經不一樣了,哈雷,別再只想著自己,但如果你想要左擁右抱也沒差啦,開
放式關係又不少見,尤其是在上流社會。」
「別鬧了珍妮會殺了我。等等,上流社會?」他那番話讓我想到我和戴爾在別墅地下
室發現的信紙。上流社會總是充滿流於表面的承諾?開放式關係?欺騙?背叛?那件謀殺
案是否有跡可循?
「對啊上流社會,你現在不也是?只是快掉出去了而已。話說回來你比較愛珍妮還是
老爺?」
「噢拜託別現在拷問我!」
「開玩笑的,你們真的需要時間好好思考,總之別再讓老爺難過了。」
「我知道,蘇洛,我會試著彌補這一切。」我決定向戴爾坦承,如果他還願意接受我
的話。
一陣寒意爬上背脊,電梯燈光突然閃爍起來。
一個全身是血的男人站在我們面前然後歪嘴一笑。
「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我們尖叫著抱成一團撞上牆壁。
那個男人消失了。
電梯門打開,一群全身粉紅的老太婆對我們直皺眉頭。
「你他媽那三小碗糕?!」蘇洛狼狽地癱在大廳沙發上,我全身顫抖不停喘氣,胃部
翻騰感覺快要嘔吐。
「需要什麼嗎?」一個客服人員走了過來。
「菸灰缸。」
「室內禁止吸菸喔。」
「那就免了感謝。」蘇洛對他揮揮手讓那酷小子白了我們一眼,他揮手示意我走出大
廳。
「為何我看得見那可怕的東西?!」我在停車場對他放聲慘叫。說真的我嚇到快尿出
來了!!
「誰知道?!除了阿福他們之外你之前看得見嗎?」
「當然看不見,但這次還有哈定先生和費艾加的鬼魂,為何我開始看得見他們?!」
「通常和我們有關的靈魂比較容易被我們看見,但剛才那又是三小?!」蘇洛惱怒地
咬著香菸。「那根本就像個他媽的惡靈!」
「我們得趕快告訴戴爾!那東西搞不好會傷害人!」
「啊!你們是上次那群人!」土耳其裔的停車場守衛指著我們大叫。
「喔嗨守衛先生!我們要閃了!」蘇洛連忙對他打了個招呼。
「要小心邪惡之眼啊!」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指指我們。「那個金毛小子!」
「好啦好啦!」
~*~
(1982年12月26日,凌晨,霍特伍德別墅)
玩具熊掉在地上沾染血跡,空氣中的火藥味逐漸被血腥味取代。
阿爾弗雷德衝向倒地的小少爺,絕望地緊抱嬌小的身軀痛哭。他把手槍甩到一旁,抱
著戴爾走向客廳後拿起話筒。
他得做點什麼,他必須堅守和翠西亞的承諾。
「幫助他成為堅強的人,成為他的雙翼。」翠西亞這樣告訴他,在他扣下扳機前。「
我愛你,阿爾弗雷德。」
「我知道。」
他決定先打給董事會。
~*~
當我們衝回客房時差點從阿福身上穿過去,他無奈地看著我們。
「戴爾呢?飯店裡有個可怕的鬼魂!」我上接不接下氣地對他說道。
「這裡還滿乾淨的啊,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看得到?」阿福狐疑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
「冷靜點哈雷先生,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他隨即警覺地查看四周。「喵喵,你有察
覺到什麼嗎?」他朝沙發那邊問道,喵喵從上面冒了出來看著他。
「痛苦、悲傷,和一絲幽默,真是詭異的組合。」喵喵舔著前腳回應他。
「怎麼了榭爾溫?你看起來嚇壞了。」戴爾從浴室裡走出來,他又穿著那件該死的酒
紅色睡袍,不過也隨即警覺地看著四周。
「有個恐怖的鬼魂剛才出現在電梯裡。」我走向他,下意識環住他的腰。
「我感覺到了,他正在接近。」戴爾在我頸邊說道。「但有種熟悉感,我似乎感覺過
這個氣息。」
咪咪和格姆林似乎也感受到氣氛不對勁而緊張地望著四周。
「你認識那東西?!」蘇洛驚訝地看著他。「我沒記錯的話他一頭黑髮滿臉是血,你
見過這位老兄?」不過他隨即雙眼大張全身僵直,因為這位老兄現在就在他背後。
「別緊張,榭爾溫,穩住呼吸。」戴爾撫著我的臉頰說道,我無法移動分寸,嘴唇不
住地顫抖,那個全身是血雙眼凹陷的男人正浮在我們面前。阿福和喵喵已經呈戰鬥姿勢準
備撲向他。
「你是愛琳的男友,對吧?」戴爾走向他問道。
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愣了一下便突然跪在地上大笑,當他抬起頭時已無血漬,是個留
著細眉的清秀男性,雖然看起來有點油腔滑調就是了。
「我跟蹤了你們,你們救了愛琳和她父親!」他邊笑邊拭去眼角的淚水說道。「我很
抱歉我什麼忙都幫不上!」
「呃…你不是死在世貿中心嗎?」我終於能夠移動身體,猛然想起愛琳提過她前男友
意外去世的事情。
「是的,但我一直跟在她身邊,直到她搬去那個荒郊野外的社區,我進不去那裡。」
那個黑髮男人站了起來高傲地看著我們。英挺,卻又帶點狡黠氣質,而雙眼是夜晚般的深
藍。「路易‧拉森(Louis Larson),我是個消防員。」
「真是幸會,你來這裡的目的是?」戴爾對他露出禮貌的微笑。我和蘇洛放鬆地跌坐
在地,阿福和喵喵嘆了口氣飄回一旁。
「來向你們道謝順便嚇嚇你們,我總得測試自己掛了以後有什麼新能力吧?」路易‧
拉森愉快地在我們之間飄來飄去。「已經兩年了,但目前為止除了變形和穿牆外什麼鬼把
戲都做不到,《第六感生死戀》(Ghost)根本騙人。」
「你有強烈的執著所以才能維持人形,但恐怕就只是個普通的鬼魂而已,頂多一陣子
後能移動東西當個頑皮鬼吧。」戴爾對他聳了聳肩。「不過你相當優秀地隱藏自己的氣息
,可以算是你的特殊能力,我很少見到,直到你接近客房前我都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有這種能力,但我一直跟在愛琳附近,她被抓走時我快發瘋了。」
「你當時為何不現身?」
「我不想讓愛琳看到我,我希望她忘記我,外加我什麼事也不能做啊。」
「但你現在來了。」
「就是要跟你們道謝啊,還有恐嚇你們一下別打愛琳歪腦筋。」
「你還真不希望她忘記你啊。」戴爾對他露出狡猾的笑容。
「呵呵,你應該不是她的菜,外加你不來這套對吧?」路易‧拉森也同樣露出狡猾的
笑容而且欠打百倍。「我看得出來。」
「人不可貌相,拉森先生。」
「還有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我比較擔心。」他指著我和蘇洛。「你們在愛琳旁邊根本
一副豬哥樣。」
「欸我很認真好不好。」蘇洛白了他一眼。
「別看我我棄權。」我舉起雙手投降。
「真不知現在是誰在演《貧民窟的瑪麗亞》?」阿福抱著喵喵坐在吊燈上看著我們搖
頭。
~*~
「通常你不會讓我開這台的。」我在阿斯頓‧馬丁的駕駛座上說道。
「現在你有機會了不是嗎?」戴爾窩在一旁懶洋洋地看著我。
「還舒服嗎?」
「你是指下午的事?」
「對,和蘇洛。」
「還不錯,說很糟的話也未免太對不起他。」戴爾把我的外套蓋在身上,我瞥見他聞
了那東西一下然後露出好奇的表情。
「我換了古龍水。」
「你不再用Obsession*了嗎?我記得那是第一天走進寢室時聞到的味道。」
(*作者註:CK在1986年推出的香水,近幾年研究發現貓科動物似乎會被其味道吸引)
「我好像已經快到不適合那味道的年紀了。」
「那讓你感覺很性感。」
「別這樣說,戴爾,我會害羞。」我捏緊方向盤想著穿比基尼的格姆林之類的東西轉
移注意力。
「說到氣味,你聞過這股味道嗎?」戴爾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個夾鏈袋,裡面裝著我們
在別墅地下室發現的信紙,把它湊向我的鼻子搧了幾下。
「很微弱的香味。」我總覺得在哪裡聞過。
「是啊,而且還在抽屜裡放這麼多年。」
「有股香料味。我不太會形容,很熱帶的味道,令人聯想到國家地理頻道裡的那種東
方寺廟。」
「我也這麼覺得。」戴爾把信紙放回夾鏈袋裡便轉頭看著窗外發呆。
「有沒有可能是紙本身的味道?」我想起不知道在哪看過的展覽,還是藝品店之類的
。「造紙材料會不會影響紙的氣味?」
「有可能,可惜我不是專家。」不過對我來說戴爾已經是本百科全書了,而且他對古
書之類的東西頗有興趣。大概是因為家裡一堆老古董使然,他大學時還跑去普林斯頓修一
位研究書本的教授的課*,實在想不透我們事情那麼多他竟然還有時間跑去那裡。
(*作者註:這個教授真有其人,是書籍史家Robert Darnton)
「我認識一個人專門分析纖維紙張之類的東西,或許她可以幫上忙。」我想起一位前
女友,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在自然史博物館*工作。
(*作者註: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也就是《博物館驚魂夜》的取材地點)
「你是說那個博物館員嗎?」戴爾瞇著眼問道。
「對,大一交的女友。」
「我想起來了,你會把她帶回寢室。」
「是的,然後再把你趕出去不過都沒成功。」
「我們能現在找她嗎?」
「我打通電話看看。」我把車停在快餐店門口。「先下來吧,我們連晚餐都還沒吃。
」我幫他把車門打開,熟識的打雜小弟看了車子一眼不禁搖搖頭。
「我想我需要聘請一位新司機。」戴爾在我耳邊說道。「還有新管家,總該讓阿福退
休了。」
「噢…這代表我有新工作了嗎?」我厚顏無恥地轉過頭啄了他的臉頰一下。
「如果你願意的話,不過阿福會負責指導新員工喔。」
「你臉紅了。」
「不知道是誰造成的…」
我啃著三明治一邊翻著筆記本尋找那支電話號碼,戴爾坐在對面吃他的薯條,我的眼
角餘光注意到吧檯有坨透明綠色不明物體正在偷吃東西。
「那個…戴爾…有鬼…」我小聲提醒他。
「我有注意到,沒什麼危害不用擔心。」他慢條斯理地把最後一根薯條塞進嘴裡。「
倒是你能主動看見鬼魂還比較稀奇,這該不會是你和那張大臉交換條件的後遺症吧?」
「很有可能。」
「我很抱歉,榭爾溫。」
「不,能和你有相同經驗我很高興,我終於知道從你眼中看出去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那你回我家鐵定會嚇死,那裡很多動物幽靈。」
「真假?!」
「我父親生前喜歡打獵,那裡充滿他的『戰利品』,不過那些動物都滿友善的。小時
候我總和牠們玩在一起,我父母還以為我瘋了所以才把阿福找來。」
「原來他是這個緣故才到你家工作?我以前從來不知道。」
「是啊,他們擔心我病了,但看了一堆醫生都無法解釋,最後才找到阿福這位有通靈
能力的退伍軍人。」戴爾愉快地說著他的故事一邊瞄著我的香草冰淇淋。
「我知道你想吃冰淇淋對吧。」我把玻璃碗推給他並得到一個感激的微笑,手中翻著
的筆記本終於出現一組熟悉的名字與電話,我撥了那串號碼希望能得到回應。
「誰啊?」手機傳來不耐煩的女聲。
「大帥哥哈雷。」
「噁心死了你要幹嘛?」
「有事相求,我…」
「我正在忙,要約會請找別人。」那傢伙果然還是老樣子喜歡打斷我。
「是正經事,親愛的,和纖維有關。」
「真假?失業籃球員何時變成纖維大師了?」
「我想請妳幫我分析一張紙的材質,妳有時間嗎?」我努力回憶她的樣貌,但似乎有
點困難,我可能交過太多女友了。
「唉,凌晨一點,到後門等我。」
「太好了!真是感謝妳!」
「那就掰啦我很忙晚點見!」她果然像那些展品一樣千古不變。
「如何?」戴爾舔舔嘴唇看著我。
「凌晨一點,看來我們還有點時間。」我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吞下去。
「今天在亨普斯特德拖拉太久,我們只剩兩小時左右。」戴爾拿出信用卡交給我。「
至於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新任管家的工作?」
「但非得身兼司機嗎?蘇洛他難道不能…」
「蘇洛有事在身無法繼續待在我家,其實是我自己辭退他的。」
「他是不是又回去販毒了?!」我感到一陣緊張。
「不,別的事情,但最好別多問。」戴爾聳了聳肩。「對了,榭爾溫,槍還在你身上
嗎?」
「有兩把,一把是你的。」我謹慎地把那把點44掏出口袋還給他。「怎麼突然問起槍
的事情。」
「剛好想到,不過也許等會兒用得著。」
「啥?!」我差點尖叫出來。那隻剛才在快餐店裡大吃大喝的史萊姆幽靈從窗戶裡飄
了出來對我們傻笑。「幹嘛啦?!」我緊張地看著他…她…還是牠?
「唉呀呀你竟然看得見我了?」史萊姆幽靈歪頭笑著,聽起來是男的但我不敢確定。
「怎麼了?你也感覺到不對勁嗎?」戴爾禮貌地對他打了個招呼。
「女爵(Duchess)的人馬在餐廳後門,小心點別變得像我一樣。」史萊姆先生頭也不
回地溜走了。
「他似乎是幾十年前死於黑幫之手的人,以前我們來吃飯時就時常看到他。」戴爾看
著我說道。
「女爵?!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所以這是你要拿槍的原因嗎?」我開始擔心自己的
未來了,希望不是變成無名屍或消波塊。
「他們應該是為了那兩個警察的事情而來。」
「他們該不會跟那老太婆有關吧…」女爵是老牌的紐約黑幫幫主,一個脾氣火爆的義
大利老太婆,更糟的是這老太婆就是蘇洛原本的老闆,這下事情大條了。
「在你養傷期間我遇上點事情所以又和洛文警長有些往來,最近才發現洛文那兩隻菜
鳥竟然是黑幫混進來的,那兩個傢伙有次還想…」
「他們想侵犯你。」我把那時在燈塔聽見的聲音覆述一遍。「所以你當時在燈塔就順
便殺了他們…幹的好。」
「你怎麼知道?!」戴爾驚訝地看著我。
「你的聲音。燈塔的事情發生後,我偶爾聽得見你心裡的想法。」
「看來你不只變成通靈者還能夠讀心,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簡直令人忌妒。」戴爾故
作輕鬆地對我抱怨,雖然我覺得他心裡應該滿受傷的。
「如果被我說出來讓你很難受的話我非常抱歉。」我輕揉他的肩膀說道。
「不,我只是嚇了一跳。」戴爾笑著撫著我的手,但隨即將我推開,手裡的點44傳來
子彈上膛的聲音。「他們來了。」
我把槍拔出來對準街角竄出的黑影,不過他們人數太多,我們只能選擇把槍放下。一
個稱不上優雅的黑衣老女人走了出來。
「我那兩個小賤人呢?」女爵示意手下把我們搜身一遍。
「死了。」戴爾對她露出戲謔的笑容。
「爽嗎?消滅垃圾的感覺。」
「不錯,但過程太短來不及細細品味。」戴爾看起來有點可怕,不,不是有點是超級
可怕。
「看來外界盛傳的華爾街驅魔師比想像中嗜血,你也有成為我們同道中人的潛力啊。
」女爵走了過來輕拍他的臉頰,然後看著我打量一番。「嘖嘖,榭爾溫‧哈雷,你害我們
輸了一筆錢,不過這不重要,你竟然在跟霍特伍德家的小子廝混?」
「別跟我說你們涉入賭博的事情…」說真的要不是他們是黑幫我一定當場斃了他們,
這些混蛋竟敢伸出髒手染指體育活動!
「有何不可?別那麼天真啊大男孩,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被人打成殘廢。」女爵對我攤
了攤手。「你朋友為了這件事像菲利浦‧馬羅(Philip Marlowe)*一樣到處尋找線索,快
感謝他吧。」她指了指戴爾說道。
(*作者註:Philip Marlowe是冷硬派推理作家錢德勒筆下的偵探)
「戴爾?你和警方往來該不會…」
「唉是的,榭爾溫,我本來不想告訴你。」
「我真的欠你太多了。」我又一次聽見戴爾的聲音在我腦內響起,告訴我這說來話長
需要點時間解釋。
「今天來找你們只是要確認人是霍特伍德殺的。這樣就好,反正那兩個垃圾成事不足
敗事有餘,而且還加入什麼邪教團體,你不殺我都想動手了,我可是個虔誠的女人啊。」
女爵亮出她的十字架項鍊。
真他媽虔誠,馬龍‧白蘭度果然不是演假的。我在心裡嘀咕著。
「還有什麼事嗎?不然堵著我們似乎也不太體面。」戴爾看著那堆虎背熊腰的男人說
道。我強烈懷疑依戴爾的能耐他可以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活著逃出生天,但我就鐵定不行
了。
「沒,我們也只是剛好在附近,快餐店小弟通風報信說你們人在這兒。」女爵揮了揮
手讓她的手下把槍還給我們,當然,清空彈匣的,真是有夠卑鄙。「對了,蘇洛那孩子還
好吧?」她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翹起眉毛。
「不在我家做事了,另謀高就。」
「叫那小鬼管好脾氣別到處惹麻煩。」女爵露出令人意外的溫暖笑容,彷彿蘇洛是親
生兒子一樣。「那孩子不適合幫派,他第一天到我這我就這麼覺得。你們走吧,祝你們神
秘的事業飛黃騰達。」
「感謝您的大恩大德。」戴爾終於收起頑劣的笑容,禮貌地親吻女爵伸出的右手向她
送別。
坐進車子後我鬆了口氣,然後馬上抱住戴爾吻了一陣。
「你快嚇死了?」戴爾在我的唇邊喘息。
「嚇到快尿褲子!我可是第一次碰上活生生的黑幫欸!」我轉往他陶瓷娃娃般的頸子
輕咬讓他不住地呻吟。
「榭爾溫…我們還在女爵的地盤上。」
「我知道,而且還要趕去博物館。」我放開他,但仍不住地撫著他的臉頰和濕潤的雙
唇。「我答應成為你的管家,你的司機,什麼都行!我愛你,戴爾!」
「我也是。」他看起來快哭了。
~*~
(1979年1月,道蘭─霍特伍德投資公司)
大財團的派對果然不是蓋的,外燴公司侍應生阿爾弗雷德‧希金斯想著。從越南回來
後他根本是過街老鼠,顯然人們並不喜歡活生生的浴血英雄。這幾年他活得宛如一縷孤魂
,就連助人為樂還會被顧客嫌棄半天。
「就連死人也受不了你啊,阿爾弗雷德。」老相好幸災樂禍地嘲諷他。
「不,那是戰死士兵的家人請我召喚他們兒子但又嫌棄我是軍人,荒唐至極。」阿爾
弗雷德瞪著桌上的咖啡抱怨著。
會場裡有個小男孩被母親抱在身上,看起來似乎都出生高貴,阿爾弗雷德花了幾秒才
想起他們就是董事長夫人和她據說罹患精神病的公子。然而,阿爾弗雷德猛然察覺那個小
男孩肩膀上趴了一隻透明的黑色大貓,而他正在逗弄那隻貓咪。
「別再跟空氣講話了,戴爾。」翠西亞憂心地看著兒子。
「那是喵喵才不是空氣。」戴爾嘟嘴回應她。
「你看得見我?對吧?」大黑貓轉頭對阿爾弗雷德露出微笑,他聽見貓的笑聲在腦海
裡迴盪。
那是個女人的聲音。
~*~
我們終於抵達自然史博物館,倉庫守衛亭裡有位穿實驗袍的女士正拖著腮幫子發呆。
「謝天謝地我還以為你在跟我鬧著玩。」寶玲‧考夫曼(Pauline Kaufmann)走出來白
了我一眼。「你不是離婚又破產嗎?怎麼還有錢開名車?」
「呃那是因為…」
「好久不見啊寶玲。」戴爾湊過來對她揮手。
「你‧室‧友?!你們還在一起鬼混?」寶玲瞪大眼看著戴爾。
「說來話長,我們能切入正題嗎?」
「好吧榭爾溫,快告訴我纖維的事情,我可沒興趣窺探別人隱私。」寶玲揮揮手請警
衛把柵欄升起。
經過大廳那隻暴龍骨架(上面吊了一打透明小猴子,真他媽可愛),寶玲拿出鑰匙打開
辦公室大門。
「先說好分析不像電影裡演的那樣,至少得給我幾天才行。」她接過戴爾的夾鏈袋說
道。「話說你脖子是怎麼回事,漂亮臉蛋?」她指指掛在牆上的鏡子。
「什麼?」戴爾瞄了鏡子然後轉頭瞪了我一眼。
「只是輕輕咬一下…」
「你那一下還真大力。」
「夠了你們兩個。」寶玲搖了搖頭。「這聞起來有股類似焚香(incense)的味道,你
們在哪發現它的?」她戴上手套拿出信紙。
「呃…你要解釋嗎戴爾?」
「喔,我家別墅的地下室,它被藏在抽屜裡,我想知道這張紙的來歷。」
「我盡量但請給我點時間,你們兩隻愛情鳥幾天後再來好嗎?」
「什麼鳥?」
「當我沒說。」
「妳可以剪下一小角,我們還會用上它。」戴爾看著滿桌儀器說道。
「太好了,我需要分析這股味道的來源和造紙原料。」寶玲為它拍了張照片並小心地
用刀片從角落劃下一刀。「雖然博物館值得一逛,但你們待太久的話等會館長走過來會抓
狂,快走吧。」
戴爾回到車上後撲向我的脖子狠咬一下,這讓我嚇了好大一大跳還差點把車鑰匙弄斷

「哇靠你在幹嘛啦?!」
「公平起見,誰叫你要咬我。」戴爾露出頑皮的笑容。
「對不起嘛!」
「回莊園去吧,蘇洛應該已經把行李和咪咪他們載回去了。」他輕拍我的肩膀說道。
「對了…關於你父母,你對他們的了解如何?」我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印象不深,他們總是很忙。」他緩緩說道。「和他們最親暱的時候是他們死亡那天
。我們很少有機會聚在一起,結果卻成了最後一次。」
「我很遺憾。」
「雖然小時候偶爾會在夜裡聽見他們吵架,不過隔天他們又像兩尊漂亮的玩偶上演童
話故事裡的快樂夫婦。」
「他們感情向來不好嗎?」
「他們從小就被湊成一對,我想那種婚姻應該不會太快樂。」
「那封信…也許那封信說明了你父母其中一方和別人有過…」
「老實說我並不驚訝,但我想知道那是哪來的。況且我沒見過上頭的筆跡,看起來不
像我父母留下來的,也不像認識的人。」
「我也很好奇那封信的來歷,或許和那起謀殺案有所關聯。」我有種意圖猜測是阿福
的念頭,但這實在不甚合理。
「我也開始懷疑這封信和謀殺案的關聯,但線索仍太過破碎。」戴爾揉著太陽穴倒回
座椅上。「要是那段消失的記憶能找回來就好了,那一定非常關鍵,但我怎樣都想不起來
。」
「恐怕需要找心理醫生吧,或催眠師之類的,或是經驗更老到的靈媒?」
「我也想過,但嘗試幾次都沒成功過,我連父母的鬼魂都找不著。」他嘆了口氣。
「那藥物呢?」我想起蘇洛以前帶來的那堆夢幻逸品,但這比找靈媒還荒謬而且絕對
會被阿福罵死。
「別鬧了榭爾溫,用藥物達到出神狀態在多數時候會產生幻覺,那反而徒增困擾。」
「你試過嗎?」聽來荒謬但我總覺得不無可能。
「你記得那次阿福對你說了什麼吧。」
「『再搞一次就別想活著回學校』嗎?唉,我當然記得。」
那是大三時的事情,嚇到我不敢隨便亂來,反正下定決心要成為選手後也不再亂嗑藥
了。那天我剛好又到霍特伍德莊園作客,蘇洛帶了好料回來和我分享,結果我白目到慫恿
從未試過毒品的戴爾加入。想當然爾,阿福回來後就把我們狠狠訓了一頓,但最倒楣的是
戴爾,阿福竟然莫名暴怒地打了他一巴掌,這讓我和蘇洛直接從嗨茫狀態嚇醒,到今天我
還是對這件事感到萬分抱歉。
「阿福事後告訴我通靈者如果接觸精神性藥物會大幅增強對周圍事物的感知,但如果
沒有控制好會有精神錯亂的危險,他年輕時遇過幾個不幸的案例。」
「所以他才那麼生氣?但蘇洛呢?他不也是通靈者?」
「他可能已經習慣了所以沒差,但那時我的力量還不受控,那樣做很危險。」戴爾抿
著嘴唇說道。「雖然阿福當時對你們發怒的主要原因滿蠢的。」
「我知道,他以為我們想迷姦你。」我不禁翻了個白眼。呃,好吧,被不知情的人撞
見還滿像的。我們三人窩在地上,戴爾整個人仰躺在我懷裡,蘇洛拿著煙捲在他嘴邊蹭著
,然後我們都一臉幸災樂禍看著他迷茫的表情,難怪阿福會想把我們給宰了。「那現在呢
?他…已經死了,或許這是個機會。尋求所有可能?不是嗎?」我想起洛文那番說詞。霸
道,但是管用。
「我還是不敢貿然嘗試,況且哪裡有藥可嗑?」
「問問蘇洛。」
「別跟我說你癮頭又犯了,榭爾溫。」
「只是靈光乍現而已,我已經戒掉很久了。」
「希望,不然那個禁藥事件會讓你看起來像自找的。」
「我發誓我什麼都沒幹!求你相信我!」我感到一陣焦慮。
「我當然相信你,我甚至懷疑事有蹊俏。」
「但我不想再管那些事情了,忘掉它們吧,戴爾。」我希望能就此埋葬那段過去,即
使內心深處仍希望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我盡量。不過…至於你的提議,我想我倒能考慮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蘇洛已經穿著睡衣在客廳看電視,他對我們打了個招呼,我看見一隻透明的鴨子在電
視機旁大搖大擺扭著屁股。
「終於,我還以為哈雷迷路了。」他一臉戲謔地看著我們,但隨即注意到戴爾的脖子
。「還是你們跑去幹了什麼好事?」
「我們去了趟自然史博物館。」我白了他一眼。
「聽起來真是個約會好地點。」
「別鬧了,我們可是去辦正事。」
「但老爺家的事情又和博物館有什麼關係?」
「找人幫忙而已,而且半路還遇到你恐怖的前任老闆。」
「靠!女爵嗎?!」
「對啊,她老人家很關心你的說。」我故意模仿那個老太婆的口音說道。
「哈哈很好笑。」蘇洛巴了我肩膀一下。「喜歡這座動物園嗎?你總該看見那些動物
了吧?」
「你是指那隻透明鴨子嗎?」
「對啊,林子裡還有熊和老虎的幽靈喔。」
「聽起來真像吉卜林(Rudyard Kipling)的小說*。」
(*作者註:Rudyard Kipling [1865-1936]是《叢林奇譚》[The Jungle Book,1894]的作
者,1967年被迪士尼改編為動畫電影《森林王子》)
「牠是少數會跑進家裡的禽鳥。」戴爾蹲下身搓揉鴨子鬼的綠色腦袋。「野生動物不
常進入大宅,但這傢伙不知為何整天都窩在這,尤其是浴室。」
「我之後該留意牠嗎?」那隻鴨子現在跑到我的腳邊咬著褲管不放。真是的,明明這
麼多年來牠們都不曾騷擾我啊!還是我都沒感覺而已?
「你要當管家了喔?」蘇洛看起來非常幸災樂禍。
「連試用期都還不算,但我相信他能過關的。」戴爾愉快地倚在我身旁。「對了蘇洛
,你那些迷幻藥還帶在身上嗎?」
「啥?怎麼突然提起這個?」蘇洛驚訝地看著他。
「對於尋找我父母的死亡之謎,榭爾溫有個提議,也就是在我冥想時使用那些藥物。

「別鬧了我會被希金斯幹掉!」
「話說他人呢?」
「在溫室整理蘭花,今晚是不回來了。」蘇洛聳了聳肩。
「我母親的最愛。」戴爾向我解釋道。我只知道那是格姆林睡覺的地方,沒想到他母
親喜愛的植物至今仍在那裡生長。
「阿福是個念舊的人對吧?」
「只有跟我父母有關的事情而已。」
「該說是個忠心的僕人?」蘇洛不禁莞爾一笑。
「或是過於在乎主人的僕人?」戴爾瞄了窗外一眼。「總之如果你身上帶著那些藥的
話就來試試吧,我應該已經能承受它們帶來的副作用。」
「我身上是有些大麻菸啦,但我可不想被念…」蘇洛走回沙發翻攪他的行李箱。「就
這些而已,我已經很少抽了。」他拿起一根點燃。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通靈者會被藥物嚴重影響的話,那我現在會不會對那個起
很大的反應?」天啊!我怎麼會蠢到沒先考慮這件事!
「安啦沒希金斯講得那麼誇張!你看我都抽幾年了!」蘇洛吸了一口說道。
戴爾猶豫一下,最後決定拿起蘇洛手上那根菸,瞇眼感受煙霧灌入喉管。
「感覺就像在集體犯罪。」他吐出一團煙霧後把菸遞給我。
「但願我不會太懷念這滋味。」
~*~
(1982年12月25日,深夜,霍特伍德別墅)
「你知道我這時喚你來的原因吧?」馬修對走進主臥室的阿爾弗雷德問道,翠西亞摀
著臉坐在床邊。
然而在哭泣的卻是馬修。
「你該不會…」阿爾弗雷德早已預見這種結果,但沒料到會這麼快。
「我很抱歉…阿爾弗雷德,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的…」
「我多麼信任你你竟然這樣對我!」馬修對他破口大罵,淚水不斷從臉頰滑落。「我
要你受苦!你這個骯髒的叛徒!」
「這都是我的錯,殺了我也行。」阿爾弗雷德張開雙臂,他願意接受任何結果,只要
翠西亞和小少爺不受到任何傷害。
「你在說什麼?!」翠西亞快要尖叫了。
「不不不,你們不懂我的意思。」馬修突然冷冷一笑。
「你想做什麼?」阿爾弗雷德警覺地看著他。
馬修從口袋拔出一支手槍。
「看著她!看著她死!這才是你應得的懲罰!」馬修把槍管對準翠西亞讓她發出駭人
的哀號,卻在極度恐懼下無法擠出任何尖叫。
有些恐懼並不會引起尖叫,最深層的恐懼反而會讓人瞬間止息。
「馬修你瘋了嗎?!」他衝向前抓住馬修的手,一發子彈擊中窗戶使得四周充滿玻璃
碎片。「放下它!你會傷害無辜的人!!」
「無辜?那個賤女人會先死再來是你!」馬修用手肘拐了他一記,阿爾弗雷德慘叫一
聲後再度撲上去把槍奪過來,但一聲濕潤的巨響讓他的心跳幾乎停止。
鮮血和一些說不出名字的東西噴上牆壁,馬修倒了下去。
「馬修!!」他跪倒在地看著主人躺在一片血泊中。
「別碰他!」翠西亞突然跳了起來。「別沾到血!你有沾到嗎?」
「為何要這麼問?」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
「他…死了?」翠西亞聽起來像一縷哀戚的幽魂。
「…恐怕是的,頭部被擊中…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我只是想救妳…」
「你必須隱藏真相。」翠西亞若有所思地望著丈夫的屍體。
「不!我是殺人兇手!我應該殺了自己才對!」
「殺了我,報警說是搶匪入侵,他們不需要太多證人。」
「什麼?!」
「你得這麼做。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理由,馬修不該因我而死,你也一樣。」
「妳在說什麼?」阿爾弗雷德擔心連夫人也發瘋了。「妳瘋了不成?!」
「我好的很,我愛著你們,但我已經失去活著的意義。」翠西亞走向他。「是我害了
他。」
「不不不,翠西亞,別這樣子…」他揮舞兇槍哀號著。
「你必須活著,因為只有你才能引導那孩子,他仍需要幫助。」
「不!求求妳!翠西亞!不要這樣!!」
「幫助他成為堅強的人,成為他的雙翼。」翠西亞看著他。「我愛你,阿爾弗雷德。

阿爾弗雷德絕望地看著這一切,接著舉起槍管。
他是為了誰來到這座深若汪洋的豪門?他已經忘記自己為何而來嗎?不,他並沒有忘
記。自從他看見那個小男孩的雙眼,他便知道該將靈魂無私地奉獻給誰,就算粉身碎骨也
毫無悔恨。
「我知道。」他扣下扳機。
~*~
我站在大理石地板上,四周燈光昏黃,戴爾在我旁邊看著滿牆保險箱發楞。
「這是…記憶宮*?這就是你冥想時的內心狀態?」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還有你
是怎麼把我弄進你腦袋的?」天啊,上預備學校的有錢少爺果然都還在學古典文學然後把
那些希臘羅馬的老古董拿來用嗎?我還真看不出來!我也只有看過《人魔》(Hannibal)*
才知道這鬼東西而已。
(**作者註:記憶宮[memory palace]是種記憶術,在古希臘時代的修辭學訓練中已被使用
,簡單來說是用視覺化的方式組織資訊以便隨時喚起,例如想像一個空間或是清單放置想
記得的資訊。在Thomas Harris的小說《人魔》[Hannibal,1999]中即有提到Hannibal
Lecter對記憶宮的描述,2006年的前傳小說《人魔崛起》[Hannibal Rising]中亦有提到)
「我已經好一陣子沒到過這兒了。」戴爾皺眉看著四周。「我們不是正在抽菸而我在
冥想嗎?那蘇洛呢?他跑到哪去了?」
「沒跟著一起進來或是迷路了嗎?」這地方超大,搞不好他真的迷路了。
「平常我冥想時這些櫃子不會這麼清晰,現在根本摸得到它們。」戴爾示意我拉開他
面前一格刻了「狂歡」字樣的保險箱,而金屬門竟然輕易地就被我打開。
一堆影像噴了出來,那看起來像我們大學時的某場派對。
「靠…那根大麻菸也未免威力太強。」我真擔心自己瘋了。
「阿福向來用保險箱的比喻教我如何建造記憶宮,那甚至比後來在預備學校教的還有
用。」戴爾看著我喝醉的影像不禁搖了搖頭。「啊,你看這是宅詹。」
「他看起來比現在還不宅,真是神奇。」
「然後你看看你,醉成這樣,嘖嘖。」戴爾指著我在那裡晃來晃去的樣子。
「好了別看了…噁,至少我現在知道我在派對上就被畫了一堆屌…我們得把那些關鍵
記憶找出來才對吧。」我嫌惡地看著自己的醜態。「不過…保險箱的比喻?那表示有些記
憶可能是被你自己…或是外力鎖住嗎?」
「我會試圖鎖住一些記憶,那種感覺就像你隱約想得起來卻又看不清楚,除非必要時
才會解鎖。」戴爾走向刻了「告白」的櫃子把它打開。
「那個該不會是…噢…拜託別把那段放出來…」我再次看到自己拒絕戴爾的嘴臉。
「我平常都把這段鎖住,但不是完全遺忘,總會讓心頭隱隱作痛以資紀念。」
「我很抱歉。」
「沒關係。」戴爾笑著把保險箱的門關上。「那個,我一直打不開那道門。」他拉著
我的手走向大理石地板的盡頭,那裡有個鑲在牆上的巨大保險箱。
上面沒有任何文字。
「為何打不開?」我好奇地望著那道黑色鑄鐵大門。
「這代表有段我無法回想的記憶。」戴爾嘆了口氣。「在進行記憶宮的訓練時我就發
現它了,彷彿有人把它擺這裡一樣,大概是你所謂的外力影響。」
「但知道你的記憶宮形貌的人只有阿福不是嗎?」
「的確,難不成他還有什麼想瞞著我?」
「很有可能,但當前最要緊的事是打開這扇門吧。」我走向前用力拉著保險箱把手但
徒勞無功。
「我試過了,那沒有用。」戴爾坐在地上看著我滿頭大汗又拉又踹地對付那扇鐵門。
「總有辦法吧!畢竟這是你的記憶!」我懊惱地蹲下來檢視保險箱有無任何像密碼鎖
的東西,但這些櫃子都很詭異地只有把手,而且這個黑色大保險箱無論如何就是弄不開。
「這鬼東西總不會是用聲控開啟的吧!!」
「我腦袋可沒那麼先進。」戴爾自嘲道。
「總是不無可能吧!」我對著保險箱大吼。「欸!塵封的記憶!失憶!忘記!凶殺案
!霍特伍德夫婦凶殺案!霍特伍德別墅!噢…該死吃我雞巴毛啦!」我又踹了它一腳。
「好了榭爾溫別吼了,我們應該思考如何離開這裡然後繼續尋找摸得到的線索,而不
是對著保險箱鬼吼,你吼到我都開始頭痛了。」戴爾焦躁地看了我一眼。「你現在做的事
我以前也做過,就算在記憶宮裡弄傷手腳那道門也不會打開。我本來只是想帶你和蘇洛看
看這裡的情況,但顯然並沒有幫助,我真是大錯特錯。」
「別沮喪了,總會有辦法的。你一向對自己很有自信不是嗎?」我把他摟進懷中吻著
。「但如果不是密碼也不是指紋辨識,那不就剩下聲音嗎?而且這裡看起來也沒那種會掃
描眼珠之類的雷射光,那些門的開闔總有機制吧,一定有什麼關鍵字之類的。你的心靈一
定為它製造了什麼機關,只是你想不起來。」
「當我想尋找某段記憶時,的確會默想儲藏著那段記憶的保險箱上的文字,但偏偏這
個保險箱上就是沒有文字註記。」
「假設裡面真藏了你目擊謀殺案的記憶,那會不會和那起案子裡的物件有關,畢竟當
時你看到了些什麼…對了!那個!」我猛然想起飛機上的惡夢、戴爾在別墅地下室昏倒時
看到的景象,還有伊本以舍‧歐哈拉的證詞,它們都有著一個相同的東西!「你還記得你
在別墅地下室昏過去時看到的那個殺手嗎?他穿了什麼衣服?」
「呃…藍色襯衫?」戴爾不解地看著我。
巨大的黑色鑄鐵門噴出一堆灰塵並緩緩打開。
~*~
蘇洛正在亂成一團的記憶中沒命奔跑,彷彿一秒內吸取了榭爾溫‧哈雷近三十年的人
生精華(很不幸還附贈一堆瘋狂的性幻想),他邊跑邊咒罵又嗑藥又大開濫交派對的該死運
動員。
「幹你媽的你們到底跑到哪去了?啊啊啊噁心死了!!」他跌跌撞撞地把那些裝滿記
憶的大泡泡推開,但最後還是不幸跌進一顆顏色黯淡的泡泡中。
「哇靠幹不要再來了噁啊啊啊──」蘇洛幾乎要哭了出來。
他摔進一間病房,裡面有張嬰兒床、一盞蒼白的日光燈,和幾個看不見容貌的人圍繞
在旁。床前的黑色身影正念念有詞,嬰兒床發出白光吞噬一切。
「對不起,我的帝亞哥。(Me perdoa, o meu Tiago.)」那是蘇洛並不熟練的葡萄牙
語卻格外熟悉,但他想不起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然而雙眼所見隨即被劇烈熾熱的白光佔
據。
~*~
我滿身大汗醒了過來,旁邊躺著戴爾和蘇洛,他們也如惡夢驚醒般地滿臉駭然。
「真是的,你們這群小笨蛋就不怕出亂子嗎?」喵喵一臉不快地看著我們。
~第九章完~
終於要進入最後一章了(灑花)~
在各章埋了一些伏筆,會在下一部故事中說明,但又怕鋪梗鋪過頭寫壞掉...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