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文夾雜有。
●與賽局理論無關(？)
●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係屬巧合。
就算連夜被救護車送至急診，但現在除了手上的紅疹與手背上扎針連著點滴，看來其實比
其他的病人好太多。雖然昨晚毫無意外地一樣引發了過敏性休克，但經急救後現已無大
礙，只差身上的紅疹證明了昨晚因過敏引起的一陣忙亂。在確定症狀控制住後，他便被從
急診室轉至病房區觀察，吊上瓶點滴，待紅疹完全褪去、確定沒問題後才得已出院。
轉入的是三人病房，但由於另外兩床皆是空床，所以和住單人病房沒什麼差別。抬手看著
其上一片一片的紅，視線往上看著還滿滿的點滴瓶，看來他得在這裡待上一陣子。
距離上一次因為過敏送醫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但不管是不會馬上發作，或是發作時的
不適感倒是一樣熟悉，得花上好一段時間才會消去的紅疹顯然也無異，唯一不一樣的就是
清醒時身邊半個人都沒有，而非同那時睜眼便能印入數張熟稔的臉與關心。
於是，高時謙想到昨晚被送上救護車前想到的人，那懸在半空的感覺依舊，想著想著竟也
嘆了口氣。
對於程鈞暉，這個讓他過敏發作住院的人，內心即便有種種情緒油然而生卻也獨缺責怪這
一個。客觀來看，要論疏失，程鈞暉絕對算得上一份，但光是想到對方將因此承受的壓
力，肯定大於他這一時就得已復原的病痛，那股心疼卻又什麼也不能做的心情，竟不比過
敏發作時還好過。
他拿起放在旁邊小桌上的手機，手指還在此時有意識般的遲疑，看著便露出一絲苦笑。就
算他三不五時就將投訴和告密掛嘴邊開著玩笑，但沒想到當他真的要做時，才知道那並不
是件會令人洋洋得意的事，不然他不會如此猶豫再三。
只是當他不在宿舍又沒如往常上班，住院的事遲早都會被知道，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就
算心裡仍比誰都不希望打這通電話，基於責任，他是該主動打電話報平安的。
他終究是撥了這通電話，這是他第三次撥給程鈞暉，但卻沒有一次通話成功過，此次亦
然。第一次讓他覺得莫名，第二次因突如其來的發作的病症與一時間求助無門而感到不
安，這一次則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病房裡沒有無線網路，頭一次對沒有申請上網資費的公用手機感到不便，他只能斷了用手
機通訊軟體聯繫的念頭，也代表他不得不做出他現在最不希望做的事。
「早，Wen。現在方便講電話嗎？」
Wen如往常般從小處為客人設想，即便身在國外也不想讓對方多花電話費而主動選擇回撥，
在知道他在醫院時，聲音雖不至於聽出明顯的慌亂，可也大吃了一驚。但她不愧是個經歷
過大風大浪的資深業務，並沒有因此亂了手腳，反倒冷靜地問了一切的來龍去脈，更收起
了聊天會有的輕鬆態度，鄭重地道歉了幾次。
除了幾年前剛見面的不熟識，他很少聽到對方用如此正經語氣和他說話，更別說出口的道
歉無形中將那語氣又加強了幾倍。如果言語能化為肢體動作，這無疑已是跪姿伏地且久久
未起身，語調之慎重讓他心頭一堵，想笑個一兩聲說一切沒這麼嚴重都說不出半個字。
光是這樣，他單單只是想著，那雙總能因著笑而瞇成一直線的眼若盛滿使人承受不住的歉
意，心中許多的情緒就全被那股難受所壓倒。
就是這感覺，使他在通話結束前鬼使神差地開了口，「啊，Wen，等一下。」
「嗯？」
「這件事妳……不要太責怪Leo。」他邊道邊用另一隻手揉了揉眉心，「是我太大意了。」
電話的另一頭此時有著幾秒的無聲，這是Wen身為行禮得宜的資深業務所從未有過的反應。
這才讓他覺察方才的那句話有多突兀。
以客人的身分，他可以合情合理地投訴助理的不是，甚至要求撤換窗口；但為助理求情這
種形同干涉的舉動他未曾做過也不該做，透過電話無法看到對方的表情，但以對她的了
解，很多事似乎已因這幾句話便了然於心了。
「你將東西吃下肚之前就問過Leo了，不是嗎？」Wen再度開口，且是選擇將那一切的心知
肚明收在話語之後，「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會安排好，不用擔心。」
結束通話後，在半小時內看到程鈞暉出現在病房，他才知道那所謂的安排好是什麼。
程鈞暉如所想得一樣，看起來並不好，表情像是經歷了什麼耗劫般血色盡失，氣色不比他
這個病人好，不管是視線對上時連忙低下頭，還是遲遲在房門口不敢靠近的模樣，簡直讓
兩人的關係退回到比不認識的陌生人還生疏的狀態。
他不著痕跡地在心裡一嘆，還刻意用著與平時無異的口吻道，「進來啊，你應該不至於認
為我的過敏會傳染才不敢靠近吧？」
「不、不是這樣，我……」程鈞暉低著頭，一面走進病房一面以餘光瞥著坐臥在病床上的
人，光是瞥見那些明顯且未消褪的紅疹更是心頭一緊。他知道他該說些什麼，特別是道
歉，但卻也知道不管如何道歉都彌補不了他所犯下的錯。
程鈞暉連頭也不敢抬地走近，他才發現那人身上顫得厲害，想必來這一趟之前受了一頓毫
不留情的嚴厲責罵。Wen帶人的方式有其一套，他自是不會因為自己是客人，就得已使Wen
將他的話照單全收；但他至少對他來說，程鈞暉現下最不缺的就是斥責，更別說他從來對
這總是很努力的人事事要求嚴格，但就是無法罵出口。
「坐啊，你怎麼還是和一開始一樣，要我開口讓你坐你才坐？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和我客
套？」所以他依然選擇若無其事的口氣，「我不覺得我們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還有客套的必
要？」
無料，這些話聽在程鈞暉耳裡卻徒生罪惡感，與其被繼續這為人著想的心溫和對待，他更
希望被狠狠怒罵，讓高時謙告訴他，自己有多差勁，有多失職──這樣他才不會貪心地單
方面沉浸在對方對自己的好與寬容中。
視線不敢上移半分的他還是站立著，貼在腿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像是花了多大的決心，
「……你為什麼不罵我？明明你可以……」
不讓程鈞暉把話說完，似乎下意識不想聽到任何含著歉意的字眼從那人口中道出而搶白，
「Wen肯定沒少罵你，同樣的話我還用得著重覆？」
「但是是我什麼都不懂就害你住院，沒有人幫你……害你只能半夜自己叫救護車，不然就
……就差點……」想到老闆提起高時謙過敏性休克的毛病，他的臉上頓時更加死白。
「我只知道我現在好好的，你看清楚！」高時謙拉高了聲調。
程鈞暉已自顧自地陷入了自責的迴圈裡，「……但是你昨天一點也不好，而且是我害
的……是我害的……」
「你這樣改變得了什麼嗎？」程鈞暉壓低著頭，旁若無人般逕自喃喃自語著，他不禁煩躁
起來。
「我不想害你……一點也不想……但是我連想幫你做些什麼都沒辦法，只能和你道
歉……」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需要你道歉！」
但程鈞暉對高時謙難得拔高的聲音置若罔聞，「道歉……對，我只能道歉……要我說幾次
都可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簡直失了神般的道歉讓他明白這件事對程鈞暉的打擊已超出想像，想做些什麼卻無能為
力的心情此刻他亦體會著，一時間心頭上上下下隨之煩亂，更別說看到那全身一軟的身子
簡直要當場跪在他面前。
「程鈞暉你給我冷靜點！」他大聲一吼，頭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出這個名字，程鈞暉那被扶
住的肩頭因這一吼而抖了一下，成功止住了那一聲聲令他心煩意亂的歉意，肩膀那一顫更
讓他不自主地讓手掌在其上來回安撫。
程鈞暉至此才緩緩地抬頭，對上高時謙那溫暖依舊的目光竟也不願意移開。能在這種時候
依然能被這樣包容一切的目光包圍，他鼻頭一酸，雙眼又再度泛紅，那指尖碰觸到臉頰的
瞬間更讓他差點在高時謙的面前棄守，即便只有一秒，便因為手牽動到連接點滴的針頭讓
高時謙嘶了一聲收回手。
「啊，有動到針頭嗎？我、我去請護士來……」程鈞暉看著那點滴管在方才血液逆流而紅
了大半一驚，一掃方才那有些出界的思緒。
「不用了，我沒事。」高時謙伸手阻止差點就要往護士鈴上按的手。這手和臉頰，都冷得
不像話。
他不想說服自己，看到彷彿下一秒就要掉淚的表情而不自禁地伸手撫上那面頰、甚至心疼
地想輕擁入懷是人之常情，正是因為如此，望著程鈞暉一臉生怕輕輕一碰就會傷了他的緊
張神情，他只能在此時此刻將一切暫時收在心裡，然後轉為最無關緊要的話，「……你先
坐著休息吧，我真的沒事。」
程鈞暉怔怔地點點頭，坐在離高時謙的病床不遠的位置，全身仍是緊繃著，但已不完全是
因為高時謙過敏發作住院而戰戰兢兢。低低的視線望向那連接點滴的手，那不久前短短一
秒碰觸著他的臉就留下足以留下溫暖溫度的手。
那溫度竟使他甘願身陷其中，甚至對於自己的陷落絲毫不想抵抗，就算這個人是他該公私
分明看待的客人，更是他不該出現此種異樣情緒的男人；但此時此刻，他的內心矛盾不
已，他卻想深深地陷在那人包容一切的溫柔裡，他自我催眠著，這是隨時都有可能被開除
的自己最後的貪婪。

這集少好多專業用詞 比較多內心戲XD

之後還會重現請慎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