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跟著鷹族的族人們，在一個陰暗的天氣裡，抵達目的地。
　　隨著微風輕輕吹拂，一股寒冷的氣息，如針一般綿密地打在葉修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不會痛，但是，卻讓葉修反射性地縮了縮身體。
　　總是在注意葉修狀況的兩名雄性，像是瞬間移動一般地來到了葉修身旁，一左一右地
替葉修擋住了寒風。
　　葉修不只汲取到了從兩人身上傳來的溫暖體溫，還有那因為性別因素，使得他敏銳感
受到的濃烈雄性氣息。
　　眼神一掃，葉修看到了被兩人當作垃圾般放置在地上的貨物，在鷹族雌性們羨慕的眼
光之中，忍不住輕咳一聲。
　　「感冒了嗎？前輩。」喻文州皺起眉頭，把手放到葉修的額頭上，在對方還沒反應過
來前，又馬上把手收回，「應該沒有發燒，等進城之後，我煮點薑湯給你喝。」
　　喻文州，你這麼賢慧，藍雨戰隊知道嗎？
　　葉修在心中腹誹，但早已習慣被如此對待的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指了指前方三百
公尺外的景象。
　　「這個，是城牆……？」葉修一邊指，一邊向前走去，越來越放大的牆壁映入葉修有
些驚訝的眼眸之中，「這是用磚頭堆砌而成的吧？看起來很堅固啊。」
　　他們剛從一座茂密的森林裡，頂著滿頭的樹葉鑽了出來，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那是一面至少有五層樓高的牆壁，有兩種不同大小尺寸的磚頭互相交疊，中間的黏著
物看起來像是水泥。
　　而在牆壁之後，隱約可以看見一棟豎著尖塔的高樓，在三角形的屋頂下方，掛著一個
鐘。
　　三人對望一眼，再度背起行李，跟在族人們身後，沿著這面牆壁不停前進。
　　當走到入口下方時，望著這扇五公尺高的大門，葉修舉手輕敲，沿著那熟悉的花紋細
細撫摸，「門是鐵做的……沒想到這個世界，會有鐵器。」
　　其他人疑惑地望著他，但只有最靠近葉修的喻文州和王杰希變了臉色。不是因為最後
一句話葉修說的是中文，而是他熟稔地繪製著門上花紋的動作。
　　葉修抬頭對兩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榮耀第一的戰術大師又有了
什麼算計。
　　這個在遊戲裡會讓人提心吊膽的反應，放到此刻，卻讓人感到無比安心，兩人大方觀
察著葉修的臉色，和他一起踏入城內。
　　一道耀眼的閃電將天空劈成兩半，緊接著，沉重的雷聲轟隆隆地從烏雲的後方響起，
原本欲墜不墜的雨滴在此時落到了葉修的鼻尖。
　　每個部落在城內都有一個固定的休息地點，族長要求眾人加快腳步，只有葉修不緊不
慢地走著，落到了最後。
　　在雨勢大到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之前，葉修像是算準了時間，踏入鷹族的大帳篷裡。大
雨驟降，豆大的雨滴打在他身後的王杰希和喻文州身上，眾人一看兩人陰沉的臉色，還以
為是來自於對這陣雷雨的不悅。
　　但只有葉修知道，能夠讓善於控制情緒的兩人如此失控的，只有一件事。
　　「走到城牆上的階梯，一共是一百一十五階。」葉修像是沒看到兩人的表情，轉頭從
行李裡抽出毛巾擦頭。
　　「這和罪惡之城的城牆階梯數量相符。」有了葉修的提示，王杰希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他走了過來，按下葉修的手，極為自然地接過毛巾，繼續葉修方才的動作，「喻隊，難
道你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才繼承這具身體不到半年，腦內的記憶就像是一本書，需要有人「翻閱」才能閱讀
內容。
　　王杰希沒有關鍵字，自然無法知道大趕集的詳細情況，但喻文州不同，他是被硬塞了
所有靈蛇族的記憶，並且花了十七年來咀嚼，像這種失誤，是不應該發生的。
　　在那雙大小眼的注視之下，喻文州閉上眼睛，皺起眉頭回想，「……我的族人，對這
座城並不熟悉。」
　　在靈蛇族的傳承記憶裡，當然對這座城有印象，但對他們來說，這裡並不是一個充滿
美好回憶的地方。
　　因為靈蛇族惡名在外，他們必須利用藥物掩蓋住自己的身份來歷，對雄性來說，這是
一個恥辱。
　　就算順利混了進來，也得要整天戰戰兢兢地保持警戒，免得一不小心被其他人發現身
份，陷入人人喊打的窘境。
　　「嗯，或許，這只是一個巧合。」王杰希想了想，又提出一個可能。
　　是巧合嗎？葉修自問，又很快地笑了起來，「你們也看到了吧？倒數第二層的階梯，
比其它階梯還要高了一半，說起來，我曾經在那裡，利用這個特性把老韓卡住，狠狠地痛
打了一頓。」
　　兩人極力壓下了對那場戰鬥結局的好奇，同時轉頭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在灰暗的雨幕之中，整座城的基調以黑色為基礎，卻在不間斷的雷光中變得慘白，這
幅一點都不優美的景象，卻讓三人產生近鄉情怯的鼻酸。
　　「不過，鐘塔卻是放在南邊的角落，這個位置和罪惡之城的鐘塔並不相符。」
　　「啊啊，那個啊，這是改版前的鐘塔位置。」葉修有些惆悵，習慣性地想去掏煙，卻
想起最後一根煙早就被抽完了。
　　「什麼？」王杰希大驚。
　　「那是在第一屆聯賽開始前的事情了，榮耀曾經有過一次大改版，有些地圖和現在不
太一樣，嗯……你們可能不記得了吧？」
　　葉修抓了抓頭髮，跟著兩人看向那座鐘塔的眼神裡充滿懷念，「散人也是在那個時候
被改廢的。」
　　他轉身一看，覺得兩大戰隊隊長震驚的表情，稍稍符合了他們現在的這具身體的年紀
。
　　三人裡心理年紀最老的葉修，披著十八歲的皮，以欣慰的眼神望著兩人。
　　「這是我的失誤。」喻文州很快地回過神來，發出一聲苦笑。
　　「不怪你，畢竟是已經消失的地圖，沒有印象也是當然的。」葉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
慰，結果卻在收回手時被對方趁機握住，溫柔地捏了一下。
　　被葉修一瞪，喻文州笑著放手，擺出投降的姿勢，「所以，建築這座城的人，是個資
深的榮耀玩家。」
　　資歷甚至比第三賽季的王杰希和第四賽季出道的喻文州要早，在這個前提之下，讓可
能的人選瞬間消失了一大半。
　　「……是韓隊？」王杰希說出最有可能的人選。
　　「唔，不好說，就算老韓對那次的慘死記憶猶新，欲罷不能地蓋出一模一樣的樓梯紀
念，但我不覺得他會記得城門上的複雜花紋。」
　　如果讓霸圖的支持者聽見，這將會一記強而有力又頗具煽動力的嘲諷攻擊吧，但葉修
其實並不是在貶低韓文清，而是基於對方的性格與攻擊作風得到這樣的判斷。
　　葉修想了想，向兩人問道，「這座城是在什麼時候建的？」
　　「三百年前。」擁有著傳承記憶的喻文州回答。
　　「要真是老韓，也變成一具枯骨了。」葉修嘆。
　　獸人的壽命大約在一百五十歲上下，雌性比雄性稍微短了一些，大約是一百二十年左
右，所以，就算建築這座城的是葉修他們認識的人，大概也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傳說中，建立這座城的人，是獸神的神使。」王杰希左右看了看，帶著葉修走到鷹
族帳篷的角落，然後把毛毯鋪到地上，拉著對方坐下，再從懷裡抽出一本書，「……『他
自黑夜走出，頭頂光明，眼神凝視無數生機；他一手灑出播種的種子，一手握住長柄，翻
出無數幻影。』」為了打發時間而隨身攜帶的書，竟然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微草隊長想
對自己點一百個讚。
　　「那麼，現任的『神使』，你怎麼看？」
　　「出門前族長不是囑咐過了嗎？我們能夠翻譯書本的事情，不得外傳。」王杰希嚴肅
地說道，兩隻眼睛難得瞪得一樣大。
　　葉修當然知道。
　　要是「神使疑似再度降臨」的消息傳了出去，恐怖會導致一場可怕的動亂。
　　葉修看了看那本記載著獸人歷史與神話的書本，抿了抿唇，一道陰影如影子一般地靠
了過來，他默默地看著人高馬大的喻文州像個小媳婦一樣勉強自己縮在他身邊，跪在毛毯
上，有一半的身體坐到了冰涼的地板上。
　　「三百年前，神使橫空出世，卻只出現了短短的五十年。」盯著喻文州的笑臉，葉修
突然有種想要伸手捏一捏的衝動，不過他忍了下來，繼續聽對方說話，「在這段時間，神
使發明了無數方便的器具，大幅提昇了獸人世界的生活品質。」
　　「要換作我們其中一個，油燈的發明也是手到擒來的事。」葉修看了一眼正站在不遠
處、小心翼翼地點燃油燈的鷹族雄性，望著那一朵朵掛在帳篷周圍的小小燭光，表情近乎
虔誠，「不過，鐵器的製作，似乎沒有流傳下來吧？」
　　「為了爭奪神使，發生了一場大戰，獸人們使用著鐵鑄成的武器，使得各族傷亡慘重
，所以，神使毀了製作的方式，只留下了那扇大門。」喻文州突然靠了過來，兩手越過葉
修，將他身後的帳篷捏緊，再從懷中拿出針線縫合，將雨滴與冷風隔絕在外。
　　葉修吶吶地看著喻文州賢慧的舉動，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幾乎被他圈在懷中。
　　「可惜啊，就算那個神使不是老韓，也應該是我們認識的人。」葉修若無其事地站了
起來，走到一邊掀開帳篷的一角，更正自己的話，「應該說，至少是我認識的。」
　　一行人進入城門時，時間已近傍晚。鷹族的雄性們為了隊伍裡珍貴的雌性，在抵達休
息的地點後，忙不迭地生火做飯，可惜雨勢實在太大，把他們帶來的木材都淋濕了。
　　眼見天色越來越昏暗，大雨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雄性們都有些發愁，他們可以餓
，雌性可不行啊！
　　就算一餐沒吃，雌性也不會因此昏倒的。葉修抽了抽嘴角，才想開口嘲諷，就聽見帳
篷門前起了騷動。
　　「鷹族的兄弟，你們好，這些是我們的族長派我們送來的。」
　　鷹族族人紛紛讓道，帳篷裡走入了一個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每個人理著一頭乾淨俐落
的短髮，頭頂幾乎要頂到了帳篷的頂端。他們的背上都背著一包用皮革仔細包裹的物品，
領頭的鷹族族長打開一看，從裡頭是一大束乾燥的木枝。
　　「紅虎族的兄弟，請替我向你們的族長表示謝意，這正是我們所需要的。」鷹族的族
長回答得不卑不亢，但在發現對方的視線大刺刺地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葉修身上時，發出
一聲冷哼。
　　領頭的紅虎族雄性回過神來，對著鷹族族長點頭，「我們都是獸神的子民，互相幫助
是應該的，不過，還請在明天早上，帶著初次抵達這座城的族人，到我們族長的帳篷裡露
個臉。」
　　說完後，也不管鷹族的雄性變得無比難看的臉色，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葉修一手拉住一個，將跳起來把自己護在身後的喻文州和王杰希
按回原位，眼睛裡直盯著族長看。
　　被美麗的雌性投向如此信賴的眼神，族長頓時挺起了胸膛，一臉倨傲，「別擔心，只
是例行的檢查工作而已，這幾年的城內治安皆由紅虎族一手包辦，為了避免有不良人士混
入，都要到他們那裡做個紀錄。」
　　原來是拜碼頭。葉修恍然大悟，卻聽見另一頭的鷹族雄性發出怒吼，「那個紅虎族的
族長根本不安好心，我看，他是想要藉機物色喜歡的雌性，再趁機把他搶走！」
　　「別胡說，這規矩實施了五年了，也沒見到他有作出任何違規的舉動。」鷹族族長開
口安撫族人，但表情卻顯得有些陰沉，畢竟，誰也不喜歡自己族內的雌性就這樣曝光在別
族的雄性眼中，誰知道那些傢伙們會不會因此產生什麼不好的心思。
　　不能拒絕嗎？葉修才想開口，就被王杰希的手勢打斷，三人靜靜聽著帳篷內的鷹族雄
性們一言一語地說開了。
　　「還真別說，那長相真和惡獸有得一拼，去年我遠遠地看過一次，紅虎族的族長只是
輕輕地往我這方向皺眉，就讓我想要把身上全部的東西都交上去。」
　　「那是你太沒用了！哈哈哈哈！」
　　一句句頗為熟悉的形容詞在他們的腦袋裡轉了又轉，葉修靜靜聽了半晌，又回到三人
佔據的角落坐下，後面還跟著兩條巨大的尾巴。
　　「根據我的記憶，之前每一年的大趕集，是由不同的部落輪流主持的。」王杰希按住
太陽穴，努力調動資料，「不過，五年前，紅虎族新任的族長上任後，突然一改作風，霸
道地表示要將此城納入自己的領地裡，還把不服的部落勇士們挨個狠揍了一頓。」
　　在三百年前的那場部落混戰後，各族約定，如果部落起了小規模的衝突，就用更文明
一點的方式解決——各族推派一個人，互相對戰，誰贏就聽誰的——雖然算不上什麼好方
法，但至少，可以避免慘事重演。
　　「打輸就放棄？這裡不是很重要的地方嗎？」葉修疑惑。
　　王杰希想了想，雖然三人用中文交談，別人聽不懂，他卻不自覺地壓低了音量，「紅
虎族雖然佔了這座城，卻沒有更多侵略性的舉動，頂多派人定期巡邏，維修城牆而已……
這裡依舊是眾人公認的中立區，只不過，多了一些維持治安的NPC罷了。」
　　雖然多了一項「登記」的規定，但也沒有更多出格的舉動，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
了紅虎族的安排，對於直來直往的獸人們來說，他們還覺得每年一年的輪換主持有些麻煩
呢！既然有人願意接手這些瑣事，那也沒什麼不好。
　　葉修十指張開，指尖對著指尖放在胸前，閉上眼睛。
　　「如果說……」幾秒之後，他輕聲開口，「如果說，我知道每年一次的大趕集，是這
個世界唯一能夠越過部落的交流手段……我來到了這裡，並且認出這座城是以罪惡之城作
為原型……」葉修倏然睜開眼睛，在微弱的燈光之下，那雙眼像太陽一樣地發出了灼人的
光。
　　「我會佔據此處，將這座城當作據點，向外打聽我們的人的消息。」同樣身為戰術大
師，喻文州很快地接上了葉修的思緒。
　　「所以，才要讓第一次入城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一次臉，我們的長相並沒有太大的改
變，估計一個照面，就會被他認出來了。」王杰希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法，
不過，太危險了。」
　　佔領這座神使所建造的城市，如此容易引起眾怒的舉動，除了要有膽量，更要有實力
。
　　「這麼危險的走鋼索舉動，文州，該不會是你們藍雨教出來的吧？」葉修調笑。
　　「聽說紅虎族的族長今年三十歲，正是實力暴漲的壯年期……我可不敢保證，如果少
天在這裡活了三十年，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明天我們就知道了。」王杰希從別人手中接過一碗熱湯和幾個水果，全部都放到葉
修懷中，「今晚好好休息。」
　　葉修點點頭，盤起腿將自己的晚餐吃個乾淨。除了水果之外，鷹族雄性還烤了不少肉
，不只葉修，就連王杰希和喻文州都吃得有些撐。
　　「我們怎麼還有這麼多的食物？」葉修咬著牙籤，一手撐頰，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頭
。
　　「是隔壁帳篷的流浪獸人們送來的。」喻文州笑了笑，將手上的另外一件毛毯鋪到地
上，讓葉修躺下。
　　「在這個世界，實力不足，只能狗腿上了，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嘛。」連日趕路所造
成的疲憊在此時一擁而上，葉修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打著哈欠在毯子上滾了滾，不出意
外地，另外一件溫暖的披風落在了他的頭上。
　　「睡吧，我們都在這。」王杰希脫下大衣，背對著坐在葉修前方，將那些鷹族雄性們
的視線一併擋下。
　　「哈啊……大眼，文州，晚安啦。」
　　葉修覺得自己真的累了，否則的話，怎麼會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中一下就睡著。別的不
說，光是那些窮追不捨的愛慕眼神，就足夠讓葉修做上一百個惡夢了。
　　所以他真的看見了。
　　一個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踩著沉重卻又輕盈的腳步，穿過層層白霧，朝著自己走來
。
　　「是你啊。」葉修毫不意外，舉起手揮了兩下。
　　不知怎地，他一察覺到自己正身處夢中，整個人突然飄了起來，被不知從何處吹來的
風給推著逐漸遠去。
　　那人身體筆直地站在原處，一雙虎目直盯著他看，沒有追上來的意思。
　　「也是，明天就可以見面了嘛，不急不急。」葉修樂了，兩手圈在嘴邊，朝著越來越
小的黑點喊話，「到了那個時候，你可要告訴我，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在哦！」
　　在確定紅虎族的族長是誰之後，葉修的心中，還有另外一個猜測。
　　這個想法太過大膽卻又如此美好，讓葉修斟酌了半天，還是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去。
　　如果只是因為一座罪惡之城，會讓人賭上部落的未來，增加族人負擔，也要不惜一切
地找出他們的下落嗎？
　　只有一次，可以當作是巧合。
　　但如果，除了這座城之外，他還遇到了別的夥伴——如果是這樣的話，即使掘地三尺
，那傢伙也會執拗地一如既往，把其他人給找出來吧。
　　韓文清，就是這樣的男人。
　　想到這個十年來的老對手，葉修放鬆身體，任憑夢裡那股逐漸加大的風壓拉扯著自己
，墜入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即使腳下的洞口又深又直，幾乎看不見盡頭，也無法打破葉修一絲一毫的好心情。
　　葉修露出滿足的笑容，舉高雙手，緩緩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