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瑯琊榜][靖蘇] 朝夕11-12

作者: simiko (simiko)   2016-05-18 22:50:09
靖蘇
蘇兄在原著結尾未死梗
小說與電視劇設定混用
除靖蘇外其他角色關係皆是友情
傳統意義的HE
11.
兩人一前一後抱著一塊石頭潛入潭底,果然找到了通往暗河的出口,泅了一陣後河道漸寬
,水流湍急起來,光線也射進了河底。
浮出水面,似乎仍在山莊之內,方才那棟氣派得有些令人不敢恭維的宮殿式建築在身後稍
遠處,兩人所站地點似是一處種植藥草的園子,外頭圍著柵籬,許是認為不會有人從河裡
摸進來,故河畔這一側並無弟子看守。
兩人對視一眼,輕而易舉地翻越柵籬,走進了藥園子。
藥園子裡一片欣欣向榮,一畦一畦種的分別是種類各異的藥草,更有一處花房,門口亦有
弟子把守。
雖然出發前從藺晨口中得知此番欲尋的榮餘草大致特徵,但蕭景琰看著藥草,心道除非母
后親來此處,否則找到明日或許都翻不出一株榮餘草來。
正懊惱著,卻見宮羽矮著身低頭認真檢視那一畦畦藥草,似乎是真的識得榮餘草的樣子。
蕭景琰一面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一面跟著宮羽尋那藥草,模模糊糊地,心中便湧上一個念
頭。
宮羽說她墜入那地洞並非梅長蘇的計畫。
但又如此碰巧,那潭底正好有條暗河,泅水出來正是萬樹山莊的藥草園呢?
若知莊主與宮羽父親有舊,對宮羽可能起了殺意,進而利用這點,在大廳派人撒潑鬧事,
令莊主無暇他顧,正好可利用宮羽入此園盜取榮餘草?
這念頭一經腦中,蕭景琰便渾身一顫,心頭發寒,幾乎站立不穩。
自己剛剛,這是在懷疑梅長蘇嗎?
以前他對梅長蘇亦多有懷疑,當時可以認為是歸因於自己厭惡謀士,加上梅長蘇主動向他
釋出輔佐之意,的確有諸多疑點。
然而如今,明明知道梅長蘇就是小殊,心頭卻還是無可救藥地掠過這個念頭。
即使只是電光石火般的一瞬,即使他足夠信任梅長蘇,即使他不會把這念頭當真。
蕭景琰閉上眼睛。
他不能不承認自己某些時候與先帝一樣,是個多疑的人。
這邊蕭景琰思緒大亂,卻見前方宮羽的腳步微滯,回頭對他以眼神示意,兩人繞到花房之
後,尋了個較隱蔽處藏了起來。
在宮羽腳步停滯時,兩人同時聽見一群腳步聲正遙遙向他們這邊而來。
人數約有十數名,功力深淺不一,料想不是萬樹山莊弟子,便是方才廳內賓客。
為首二人隔著花房停下了腳步。
「莊主,那盜取壽禮之人就在此園中,不妨遣人去尋。」
這聲音正是梅長蘇。
莊主哼了一聲,接著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是隨莊主而來的弟子們得令四散去找。
蕭景琰與宮羽對視一眼,若有弟子找到兩人藏身之處,少不得得將之打暈。
但聽得留在原地的莊主輕描淡寫地問道:「蕭公子如何得知竊取壽禮之人便躲在此處?」
「因為蕭某所贈的壽禮與此園中一草大有關連。」梅長蘇從容地答道:「那人既衝著壽禮
而來,必也知曉此點,但恐怕又不能死心,非得試個明白不可。」
那莊主還待再問,便聽得一個弟子清亮的聲音響起:「莊主,人逮著了。」
依稀是數名弟子合力將人擒住,拖到莊主跟前。
接著莊主便是一驚:「茗兒,怎麼……是你?」
梅長蘇輕笑:「想是這公子藉方才與莊主一言不合,拂袖而去的空檔摸入擺放壽禮的偏廳
,貴莊與百草門交好,許是下人也未曾留心吧。」
說著兩名弟子從那名男子懷中搜出一物,上前呈給莊主,莊主展開一看,面色當即一變。
「蕭公子……何以識得此草?」
「恰有一知交,頗通醫藥,又恰巧聽聞一些江湖傳言,與宮羽姑娘相交多年,不願她與故
去的父親再背上多餘的仇怨罷了。」
莊主面色慘然,「那年小師弟暴斃而亡,心口有一點紅,先師知非我所為,卻仍是將我逐
出百草門,百草門上下皆知我為此心懷芥蒂,再兼之這幾年一直有人將殺手相思的名號經
歷送到我面前,我便輕信了。」
「是,那紅可以死後刺上,那毒性卻是在發作之時便會浮現心口,然而莊主不覺得奇怪嗎
?百草門上下皆是用毒好手,為何無人識得此毒?為何令師弟之死卻會被當成殺手作案匆
匆了結?」
「我原該想通的……罷了。」莊主一嘆,向著梅長蘇一揖,「此回萬某欠蕭公子一次情,
蕭公子將來若有何吩咐,萬某一定義不容辭。」
「倒也不必將來。」梅長蘇笑了,「蕭某那知交肯將此草毒性相告,便是想向莊主討個人
情,那小子是個靠野路子愛鑽研藥理的,與紈褲差不了多少,近日他搗弄藥遲遲欠幾味材
料,急得抓耳撓腮,看著飯都吃不下了,若貴莊園中有幾株……」
莊主連忙擺手,「兄弟不必客氣,要多少,回頭給我張方子,這就給公子採了來。」
梅長蘇笑吟吟從袖中掏出一卷紙遞了過去,「另外宮羽姑娘如今何在,還請莊主明示。」
莊主一噎,一時答不上來,宮羽此時卻大大方方地從花房後走了出來,衣裳還未乾透,神
情卻極冷然。
「宮羽在那琴室,忽然被人打昏了丟入河中,所幸瑯琊閣主遣人來救,否則宮羽此時已經
沒命了。」
梅長蘇又故作驚訝地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貴莊竟有人敢在您授意前便向宮羽姑娘下
手?」
莊主神色變幻不定,往腦門抹了把汗方強作鎮定問宮羽身後的蕭景琰:「萬某可對天發誓
,未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前,萬萬不許弟子向姑娘下手……敢問這位兄弟,萬某尚不知情
,瑯琊閣主又是緣何得知姑娘有難?」
蕭景琰還未回答,眼前一花,一道白衣身影便從天而降,頗具份量地落到了莊主面前,哈
哈一笑,卻不拿正眼看那莊主。
「這不是你這小破山莊的事嗎?奉勸你,該清理門戶了,至於我怎麼知道美人有難……真
想知道便來瑯琊閣詢問,莫壞了規矩。」
藺晨出馬之後,莊主便未再為難,遣人取了草便忙不迭將這幾人殷勤地送出了山莊。
為了那薄薄的窗戶紙,梅長蘇與宮羽仍乘原本的馬車離去,而蕭景琰也同樣扮作隨從護送
藺晨回瑯琊閣的據點。
梅長蘇已經在室內等他們了。
桌上擺著那株榮餘草,蕭景琰跟在藺晨身後進得屋來,與梅長蘇四目相投。
兩人臉上簡單的易容未除,眼神卻俱是清明。
「宮姑娘呢?」蕭景琰盯著他看了許久,莫名蹦出這句話。
梅長蘇神情有些不自在。
「讓她先回盟裡了,穿著濕衣服不好受。」
藺晨「呵呵」笑了幾聲,梅長蘇瞪他一眼。
蕭景琰的衣服自然也是濕的,不過剛才駕車時被風吹乾了不少,他又筋骨強健,沒覺得特
別冷,藺晨卻扔了一件袍子過來,「換上,然後躺下,等等讓我取些血。」
說完揣著那株榮餘草便出去了。
室內兩人沉默相對。
蕭景琰見梅長蘇坐著不動,想著也沒什麼好迴避的,便開始除下外袍和濕透的裡衣,套上
藺晨給的那套乾衣。
轉身從餘光瞥見梅長蘇稍稍別開視線,他只是抿了抿唇,不顯喜怒。
「有一事請教先生。」蕭景琰著衣完畢,坐到梅長蘇對面,「先生如何得知那百草門主庶
子必會盜取壽禮?」
「壽禮中所贈藥草無毒,然而與他園中一味草合煎,則生劇毒,那故去的百草門主之子二
十餘年前正是死於此毒,然壽禮中那味草極為難得,江左盟也是偶然才得一株。」
「那挑戰擂臺之人莫非是先生手下?庶子之所以大鬧,是先生曾放了風聲給他?」
「當今百草門主昔日下毒害死先門主之子,正是那何茗之母從旁相助,故她以此要脅門主
,才讓何茗這血脈被他認回去。」梅長蘇笑笑,「至於那莊主看著俗氣,心地卻不壞,頗
有幾分愚忠。」
「愚忠也算好事?」蕭景琰皺眉問。
「此愚者,世人皆以為昧於事理,是為不智,然換個想法,此輩若為己所用,卻是極為順
手,說一不二,旁人難以動搖其心志。」
「若無法辨黑白忠奸,凡事只知聽命而為,白白做了別人手中的刀還至死不悟,可悲。」
梅長蘇輕笑起來,彷彿早知道他會這樣說。
「然而,有些人難以判斷輕重緩急,與其自取滅亡,倒不如各司其職,愚忠一世,平安一
生。」
蕭景琰的眼色暗了下來,別過頭去。
「我知道,你覺得我不該跟來,還去救宮羽。」
「宮姑娘乃我盟中之人,行走江湖的經驗只怕比陛下豐富一點。」梅長蘇淡淡道,「術業
有專攻,望陛下以社稷為重,顧念龍體。」
蕭景琰縱有滿腔的話想說,卻也只是感到一股挫敗,他看著別的地方,點了點頭。
都說皇帝該是天下最能隨心所欲的人了,但在梅長蘇面前,他卻不敢顯露哪怕一絲半點的
私心。
好像若是透露一點,就辜負了小殊對他的期許,就十惡不赦,那皇位就當之有愧似的。
就連梅長蘇當年出征前,他頭腦一熱要求過的那句「希望你能在我身邊」都不敢再提。
「待藺閣主查出我身中之毒,我便回去,你放心。」
梅長蘇笑得明朗,「陛下又何必對草民保證什麼?陛下顧全大局,是大梁之福。」
這時門被推開,藺晨抱著一大堆東西大踏步進來,一股腦全放在桌上。
他後面跟著一個瑯琊閣的手下,雙手捧著正冒著煙的藥碗,恭敬地放到桌上後告退出去。
「喝了這藥,坐到床上去。」
蕭景琰依言照做,藺晨又拿出一個小缽和銀針坐到床邊。
「現在按我說的盤膝調息,讓藥力在體內循環一個小周天,我再刺穴採血。」
藺晨搭著他的脈引導,調息後拿針依序刺幾處穴位取血,裝了小半缽。
「最快何時能得知結果?」蕭景琰問,說也奇怪,方才按藺晨說的那樣運轉內息,四肢百
骸反而如灌了鉛一般,眼皮也開始沉重。
「那榮餘草才碾碎了還在熬煉,哪這麼快……過二日吧。」藺晨白他一眼,「方才那樣行
功對你來說還太勉強,會疲倦是正常的,但若日日堅持以此法調息,對你大有助益。今晚
反正也沒有結果,就先睡吧。」
蕭景琰點點頭,藺晨又捧起那缽血起身出去,梅長蘇便跟著起身,幫藺晨拿了剩下的東西
一起出去。
許是服了那藥,又許是被教了奇怪的行功法門,蕭景琰這一覺睡得特別沉,格外難受。
渾身如火焚一般,卻又難以醒來。
沉到夢境交錯紛雜,卻全然未察覺身在夢中。
一下是十七歲時大婚時小殊鬧著灌他酒的樣子,一下是封太子後迎娶柳氏,梅長蘇來東宮
道賀,故意在他面前拿了榛子酥要吃的畫面。
甚至恍然覺得梅長蘇就在房間燭火搖曳處靜靜看著他。
說到皇后,蘇先生不是懷疑皇后嗎?
那次在瑯琊閣,兩人還因為提起皇后而氣氛驟僵,小殊以前總氣他太循規蹈矩,重逢後蘇
先生那雙眼裡卻總寫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明明是他為他挑的皇后,明明那時不娶也於奪嫡之路無甚大礙。
在夢中依稀聽見那女子低垂著一張秀麗細緻的臉,哄著孩子,低聲哼著哀傷淒婉的小曲。
對了,那調子,宮羽在那萬樹山莊的地洞裡也曾短短哼過,說是墜落前曾聽見有人在唱。
12.
那首小曲很快就由宮羽譜了出來,梅長蘇要遣人去查,宮羽當仁不讓地接了這任務。
她離開前堅持拜見梅長蘇,說有幾處細節須聽取宗主安排,梅長蘇無奈,選在蕭景琰過來
看那曲譜時,當著蕭景琰的面見了她。
其實交代起來也就寥寥數語,宮羽精通音律,自比梅長蘇更清楚該做些什麼。
交代完,宮羽又向坐在一旁靜默不語的蕭景琰一拜,「謝陛下在潭底開導之恩。」
蕭景琰正色,「姑娘須時時銘記在心才是。」
宮羽垂頭淺笑,忽然又抬起頭看向梅長蘇。
「宗主這幾日氣色不佳,想是夜中不寐之故,宮羽離開時順道請藺公子過來診診可好?」
梅長蘇眼神看著別處,神色冷硬,「本來也沒什麼事,不必擾他,你莫誤了正事。」
宮羽抿著唇行了一禮,起身告退,臨到門邊又回過身來。
「宮羽是想請藺公子來診診看,陛下服了藺公子的藥是否有什麼不妥。否則陛下在盟中,
宗主便夜不成寐,豈不是令陛下心裡有所掛礙?」
說完又朝他們福了福身,帶著含蓄的微笑低著頭離開了。
蕭景琰挑著眉毛看向梅長蘇。
「這女子平日心思便多,多半是自己憑空想像,自尋煩惱,說的話可算不得數。」
梅長蘇僵硬地說。
「看先生面色,眼下倒確實有些發黑。」蕭景琰隨意地說。
「不知陛下在那山莊潭底對我盟手下有何指教?宮羽一粗鄙江湖女子,若衝撞了陛下,還
請寬恕。」梅長蘇扯開了話題。
「江湖女子,心思卻細,先生的確該請藺公子前來看看。」
梅長蘇橫他一眼,又將那譜推到他面前。
「還請陛下仔細想想,最早聽到皇后哼這曲調的時間,以及次數,還有皇后哼了這曲前後
宮內是否有不尋常之事發生。」
蕭景琰點點頭,忽然沒了再拿宮羽之話調侃他的興致。
從前與小殊拌嘴,從來不須打啞謎似的一句話藏著別的意思,向來都是你來我往,直來直
去的。男孩之間,本來也沒什麼太大的糾結,更多時候終究是靠打一架來解決問題。
但說小殊在赤焰案前全無心計倒也不對,至少蕭景琰記憶中最深的便是他還在祁王府時,
有回祁王進宮,帶了他和小殊去拜見宸妃娘娘和母妃。
卻不料他不在宮中的日子,有個先皇當年頗為寵愛的嬪仗著家世與聖寵,明裡暗裡向同為
嬪位的靜嬪使絆子,一回她到芷蘿宮夾槍帶棒的尋了好一頓晦氣,靜嬪不甚在意,拿點心
塞了只顧著吃的孩子的口,蕭景琰當時朦朦朧朧只覺得母妃被欺負了不開心,但母妃不讓
他們告訴祁王或宸妃娘娘,他便悶頭不說。不料過了不久,晉陽長公主進宮參加了一次宸
妃辦的小宴,那個嬪便消失了,後來靜嬪對他諄諄囑咐,要他這輩子都好好待小殊。
他剛封太子,剛知曉梅長蘇身分那段時間,曾有一次遠遠看過梅長蘇陪飛流玩,黎綱甄平
隨侍在旁,甚至還有蒙摯,隔得遠了,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梅長蘇的笑容卻熟悉而懷念
,他眼眶一澀。
那種帶點促狹傲氣,張揚自在、舒展從容的神情,在梅長蘇臉上,卻活脫脫是當年的林家
小殊。
當他走近一點,有人通報他來了,梅長蘇又垂眉斂目,戴上了那個清冷謀士的面具。
除卻那令人心驚的病骨支離,或許梅長蘇與林殊,從來就沒有那麼不同。
而梅長蘇在熟悉信賴的人面前,亦沒有那麼想分出不同來。
從頭到尾,防的也是他、賭的也是他,他就這樣在小殊拿脊梁血肉下去千錘百煉的鼎爐中
終於被鍛成大梁的頂天梁柱。
「想什麼呢?」梅長蘇看他一眼,蕭景琰回了回神,許是那內功實非一蹴可幾,他隔日醒
來又自己照藺晨留的法門練了一遍,還是極為耗神,思緒比剛察覺中毒那時還容易飄移。
「沒什麼。」他搖頭,把譜了曲調的卷軸收好放進袖中。
「陛下。」梅長蘇猶豫地道:「待此毒解開,江左盟也算有功,若陛下日後在金陵需要援
手,可召……」
蕭景琰抬手止住了梅長蘇的話,覺得有些疲倦。
來不及了。
他本想這麼說,話險險出口又吞了回去。
原就已是君臣之別,既然已坐擁快意江湖,自己又豈能再用一個虛無的名分,將他囚於廟
堂?
他不信梅長蘇到了這時才開始猶豫不決。
「梅宗主好意,朕心領了。」
蕭景琰回得房中細想梅長蘇要他回憶的皇后哼那曲調的細節,只是他於後宮一向不甚上心
,那夜若非服藥後神思迷亂,怕也想不起皇后曾哼過那樣的小曲。
絞盡腦汁苦思良久,才猶猶豫豫地在紙上記了一回。
為揪出欲借庭生謀害元兒的線人,他與母后商量著算計了一回,當時他也把這事告訴皇后
,皇后垂首聽著,看不出什麼異樣,後來他又在皇后宮中坐了一會兒,在旁看皇后陪元兒
玩,當時皇后哼的依稀就是這首曲調。
梅長蘇跟著藺晨進來時,蕭景琰面前的紙還只寫了那麼一行,墨跡已乾了許久。
「結果如何?」蕭景琰迫不及待地放下筆站起來,藺晨把他按回椅上,自己也坐了下來。
「我說了,別激動。」藺晨看了梅長蘇一眼,「你身上所中的,多半不是毒,是蠱。」
「蠱?」
「沒錯,就是不知誰將蠱蟲下到了陛下你體內,發作時操縱你的意志,逐漸加重,最終控
制你本人,令你身不如死。」
「可有辦法驅除?」
「問題是,如此精細之蠱蟲培養不易,蠱蟲種類不同,救治方法自然不同,你這症狀與昔
日北燕皇后身中之毒又極其相似,若非煉了那榮餘草,怕也不知你並非中毒。」藺晨慢慢
說著,「若弄清楚這蠱蟲是什麼人所下,我自有辦法可解。」
「但剩下的時間並不多了。」
「是,所以我們只得馬上出發,去碰碰運氣囉。」藺晨笑道:「別擔心,我夜觀天象,大
梁氣數未盡。」
「少閣主還懂觀星?」蕭景琰倒是一愣。
「昨夜烏雲密布,無月無星,敢情你是在周公處觀的天象?」梅長蘇在藺晨身後無情地揭
穿。
「嘖,不好玩。」藺晨轉身指著梅長蘇,「我倒在藏書閣觀到了江湖某大幫派宗主在裡頭
秉燭不寐,勤奮好學,一片忠君愛國之心,天地可鑒哪。」
梅長蘇不理他,只偏頭去看蕭景琰在紙上記下的那一行字,蕭景琰見梅長蘇耳尖微紅,藺
晨笑得詭異,知道梅長蘇定是為了找這蠱毒的來歷徹夜未眠,心下一暖,便沒有說破。
「閣主剛剛說出發,可是去找那下蠱之人?」
「雖說長蘇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貿然行事恐打草驚蛇,我們還是迂迴一點,先探探路
,再一口氣殺他個措手不及。」
「所謂探路,是去哪裡探?」
聽蕭景琰如此問,梅長蘇終於不再把視線黏在那張紙上了,他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大梁皇
帝。
「鬼市。」
聽梅長蘇和藺晨胸有成竹的樣子,蕭景琰有些發愣。
從前他與林殊亂翻雜書時自然也看到過,但皆是一些語焉不詳的記載,後來兩人領兵入西
境深山,還互相打賭過能否見到那書中所載的山中蜃景,此刻梅長蘇說要去鬼市尋他身中
蠱毒,饒是他素來信林殊的話,也不禁一愣,少時記憶紛亂地湧上心頭。
「可真有此處?」
「鬼市只是其名,並非真如古籍記載的陰間集市,總之……陛下親臨此處便會知曉。」梅
長蘇眼角彎彎,顯然也想起了當時之事。
直到真的隨兩人乘馬車出城,至郊外罕無人煙的一條河流支流處,換登上一條小船時,蕭
景琰才意識到這別說不是深山了,周遭地勢是越來越低,河道不斷往低處流,眼前風光竟
像地底河一樣別有洞天。
藺晨在前方划著船,已駛得許久,蕭景琰有些過意不去,正要開口和藺晨換手,梅長蘇在
旁叫了聲陛下,示意他看向手指之處。
梅長蘇手中提著一盞燈,藉著微弱火光,依稀看得沿岸是灰撲撲的崎嶇地形,寸草不生,
壁上有各種奇形怪狀的凹洞,岸邊稀稀落落堆放著些許雜物,籮筐、扁擔或倒扣的木船。
「大梁竟有此奇妙風景。」蕭景琰喃喃道,「那些洞穴,莫不是有人煙?」
「陛下眼力不錯。」梅長蘇微笑道,「此處還是外圍,待完全流入地底,不見天日之處,
便是鬼市。」
見周遭陰暗潮濕,河道越至地下,分出無數支流,皆流入陰森森的大小洞穴中,藺晨毫不
猶豫地調動著小船的方向,已見不到洞外天光,沿岸卻亮起了火把,蕭景琰左右看去,黑
暗中有股隱隱危險的氣息,似有無數雙眼睛看著小船,舉目所見卻無人影,只有沿岸火把
搖曳,兀自燃燒。
三人在一處繫了小舟,上得岸來,藺晨領在前方帶著他們一陣左彎右拐,漸漸隧洞寬闊起
來,左右望去四通八達,也見得到一些顯然是此處的住民,在火把照耀下做著自己的事,
見他們經過,不時好奇地抬頭打量,又低頭忙碌,臉上滄桑而漠然。
蕭景琰的目光投在一個低頭縫補的年老婦女手上,又迅速被稍遠之處兩個相鬥之人吸引,
不禁駐足,微微側頭卻見梅長蘇也看得入神。
那兩個人年紀不大,可能連二十歲也不到,看上去不像拚命,倒像比試。兩人過招之處是
一排高低參差的亂石,黑衣那人持刀在亂石中狂奔,另一人身著青衣,乍見之下只是仗著
輕功四處逃竄,然而定睛看去,逃跑那人繞著亂石奔跑時總會順手推動幾塊石頭,改變亂
石的方位,從而將提刀追逐那人的步伐絆住,往往追的那人腳步一滯,重新繞向另一邊時
,又給了逃竄之人許多喘息的空檔。
「這陣法與中原常見的路數大異其趣,著實有趣。」梅長蘇忽然說。
「陣法固然精妙,但若黑衣的不按牌理出牌,躍上亂石去,不但免了被陣法圍困,更能從
高處找到陣眼並將之破壞。」蕭景琰說。
梅長蘇笑而不語。
這時青衣少年不再改動陣法,反是左一彎右一拐,將黑衣少年繞得團團轉。
看上去是黑衣少年緊甩不脫,但梅長蘇和蕭景琰卻看得明白,青衣少年選擇的站位恰在石
陣中心,隱身在一處最大的石塊後方,此時黑衣少年的視線被亂石遮蔽,渾然不知自己已
踏入青衣少年的埋伏間,但見一聲驚呼,青衣少年手中的刀已架在黑衣少年頸間,彷彿就
像黑衣少年自己把要害送入青衣少年刀下似的。
角落傳來掌聲,兩名少年便各自收了刀,分別往角落坐著的兩個老人身邊行去。看來兩人
各隨其師,正切磋著,青衣少年的師父面有得色,黑衣少年的師父則面帶不服。
三人繼續往前走。
「我看這陣法可攻可守,原先應不是以亂石來演示的。」藺晨轉向梅長蘇。
「但胸有奇門遁甲之才,別說是河邊亂石,就連在戰場上危急之時都能調兵施展,許是兩
人切磋,所以以亂石暫代,若是人造機關,黑衣那位只怕要落敗得更快些。」梅長蘇含笑
道,「還是陛下殺伐決斷,確實不破陣眼,入陣者絕無勝算。」
「你見過贏棋的方法是打壞棋盤的嗎?」藺晨毫不客氣地嗤道。
「江湖門派的武功技藝,本就無法直接用在沙場,沙場是不講規矩的。」梅長蘇淡淡道。
蕭景琰也意識到自己想得過於簡單粗暴了,便不再作聲,埋頭疾走幾步,忽覺身邊之人目
光灼灼,往梅長蘇的方向看去,卻見梅長蘇也正看著自己,兩人眼神撞在一處,梅長蘇眼
睛彎了彎。
蕭景琰心中一動,正要說話,忽然見前方藺晨停下腳步。
他朝藺晨投向疑惑的目光,卻見藺晨神色嚴肅,接著蕭景琰便也聽見了那歌聲。
從風中飄過來的歌聲來自面前無數甬道中的一條,似怨似泣,綿長哀婉的小調,確是那日
他聽皇后哼的曲子。
這曲調在萬樹山莊出現過,將宮羽推落地洞,在大梁後宮中也出現過,雖然尚不知皇后有
何異常,但大梁皇帝身中奇蠱,唯一能與之貼身相處的皇后約莫也脫不了干係。
藺晨對梅長蘇使了個眼色,便隻身往那傳來歌聲甬道盡頭快步行去。
梅長蘇朝蕭景琰點點頭,走到了蕭景琰身前,繼續為他帶路,兩人心照不宣,此來鬼市是
為弄清蠱毒的來源,不是分身去追的時候,此時也只能相信藺晨了。
但不知為何,蕭景琰盯著走在右前方幾步之遙的梅長蘇的背影,心中模模糊糊地湧起了些
許不安。
tbc
糾結的部分到此為止啦~接下來會比較坦率點吧!兩個人都是>///<
宮羽巨巨發現宗主的心意後也是能化身為好助攻的XD
莫名覺得覺得宮姑娘有點煩煩der又拿她沒辦法還被屬下拆穿的宗主有點萌(艸)
原創靈異向小說裡很多鬼市,
不過這邊借鑒的是電影狄仁傑裡面的地下鬼市,要划船進去的那種
但裡面住的人都是我腦洞亂掰的,和狄仁傑無關喔!
作者: missQQQ (黑眼圈)   2016-05-19 00:35:00
兩人都是為了對方而保持距離QwQ雖然能理解老蘇的苦心,但景琰心深處還是有點埋怨的吧...
作者: k2a9t3e6 (絢)   2016-05-19 21:51:00
宮羽真是深明大義啊!看到水牛一時懷疑宗主覺得好生氣XDD鬼市好像很有趣又很恐怖
作者: Houx (葉冬青)   2016-05-20 00:15:00
宮羽是個好女孩,作者筆下的宮羽與蘇先生之間的張力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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