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金馬獎總評（動畫片）：亮點盡在短片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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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動畫長片】
諶靜蓮＆徐志奕《中山魂》
易智言《廢棄之城》
雖然這樣說很殘酷，但眾所期盼的《廢棄之城》是一部失敗的作品。作為易智言導演長年
下來的影迷，關注這個案子多年，發現看到這部作品不斷延宕推出，早就感覺不太妙。看
見最後的成品卻發現問題不僅僅是過時而已，而是在整個角色設計的基礎架構下，這部
作品就已經有了盲點。
本片在2011年便奪得金馬創投首獎，其故事描述一個自我放逐的少年偶然發現了一座由廢
棄物堆疊而成的城市，很神奇的是，這座城市所有的垃圾都具有生命力。但在角色外型的
概念設計上，導演保留了這些塑膠袋、掃帚、電鍋、樂器、插頭的寫實原貌，除了讓他們
發聲之外，沒有賦予它們臉部表情（佛像角色除外），因此也不存在肢體張力。
一部以少年以及會說話的物品為主角的奇幻故事，其目標客群很顯然不會是成人，而是兒
少族群。但過於寫實的角色塑造，讓小朋友也不可能喜歡。這時候大家不免會拿《玩具總
動員4 Toy Story 4》（2019）進行對比，皮克斯清楚地在角色設計上就顧慮到觀眾的情
感投射，進而延伸到後續轉化成商品販售的效應。
因此就連一個名為「叉奇」的叉子角色都得有張惹人喜歡的臉，更不用說其他具有生命的
角色也是以人型或動物型角色為主。觀眾看完會想買「卡蹦公爵」，但看完《廢棄之城》
，不會想要購買一個...「塑膠袋」。
作品本身不能打中原本想像的客群，那後續再談環保議題也是白搭，因為根本觸及不
到溝通的對象。而除了上述所提及的致命傷之外，另一個問題也可以連結到近日的鍾明軒
配音風波。易導找上子弟兵黃河為主人翁小樹配音，但黃河為本片配音時已經年近三十，
聲音太有男人味，而且也不具有專業配音員該有的聲音表情，因此與角色不僅不搭調，也
令人聽了不舒服。這說明戲劇表演與配音終究是兩回事，隔行如隔山。
眾垃圾也是安排張孝全等非專業配音員配音為主，沒有臉部表情也就罷了，連聲音表演也
欠奉，只是造成觀眾與畫面產生更嚴重的疏離。而本片所謂逃避被緝捕的戲劇場面，也都
給人濃厚《玩具總動員》系列的既視感，無法給觀眾太多驚喜。回到小樹選擇離開的動機
，也不明所以。就大部分的層面來看，《廢棄之城》都不在及格線上。
易導與動畫人辛苦將近十年進行創作，也許在3D動畫的質感呈現上堪稱不俗，是技術上的
里程碑。但整個企劃上的先天缺失難以挽回，顯然已經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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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巧合的，《中山魂》也是一個製作時程將近十年的作品，當時是為了響應建國百年而喊
出來的計畫。事隔多年，眾人都已經幾乎忘記有這件事的時候，居然就這麼入圍金馬獎了
。故事描繪孫文倡議推翻滿清的歷程，熟知當時歷史的便知，孫文本人不上陣，而是以精
神領袖的身分籌資募款，又因為太愛吹牛皮，而獲得「孫大砲」渾名。
於是編劇秦天南與廖克發一定程度地削弱了孫文神話，減少歌功頌德的篇幅，將孫文塑造
成一個喜劇化角色。雖然就角色塑造的方向上來說是正確的，但或許更大的問題是，在當
前的台灣社會，已經沒有人會對這位國父的故事感到興趣。近年也出現不斷地出現各種翻
案史料，包括他在廣州所製造的西關慘案等史實，皆指名孫文絕不如國民黨宣傳來的完美
。這時候去推出一部《中山魂》，實在難免讓人有種時空錯置之感。
至於有媒體指出《中山魂》因為有中資，因此是中國電影之說。至少在出資比例、導演與
配音員國籍，都是以台灣為主，片中的一切用語也是台灣用法，在史觀上也沒插入什麼中
共角度，可以說是幾近純正的國片製作。大家與其擔心被一部《中山魂》統戰，不如留意
一下身邊無所不在的陸劇和陸綜比較實在。
但出乎意料的是，雖然故事顯得戲謔且粗糙，但動畫設計上其實質感不差，至少在人物的
自然度略勝《廢棄之城》。它真正的大問題並不是出在動畫本身，而是選題本身，尊孫文
為英雄的題目主旨，是怎麼拍都不會成立的。
【最佳動畫短片】
連俊傑《多雲時晴》
黃小珊《大冒險鐵路》
黃勻弦＆廖珮妤《山川壯麗》
陳蓮華＆安旭《白露》
謝文明《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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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令人尷尬的動畫長片，動畫短片所展現的整體能量、可能性皆非常可觀。以《多雲
時晴》為例，這部作品是尚在計劃的動畫長片《造雲師》的前導短片，其動畫質感、人物
形象設計與節奏感皆都有國際級水平，故事概念也頗有趣意。就技術面而言，這部片是足
以碾壓其他作品，但這個項目畢竟不是軍備競賽，最後還是要回歸到劇情與形式是否契合
，又是否有過人的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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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導演陳蓮華與安旭聯合執導的《白露》便是處在另一個極端上，它是一個剪紙動畫，
並且以循環方式呈現，令主人翁連續經過六間房間。在畫面左右兩側則置放了月亮的陰晴
月缺。
細看會發覺主人翁每次所進入的都是相同的房間，因為他固定會在鏡下取瓜子，而瓜子的
數量會隨著他進入的次數減少，而他調戲的女性也會漸漸卸下心防，從害羞掩住臉部到衣
服脫光。到了最後，觀眾以為只有女性變成動物，但其實男性在鏡子裡的形象變成了一個
豬頭。
實際上，上述的情節描述，觀者在無預警的情況下只看一次是難以察覺的。第一次看只能
感受，必須反覆觀賞才能發現個中滋味。至於寓意是什麼，反而不見得最重要，其特點在
於呈現的形式。導演陳蓮華在受訪時提及了Gif動畫的概念，她認為這類循環播放的動畫
遭受到了低估。確實，一個描述輪迴的短動畫經由重複的播送，可以讓觀者享受抽絲剝繭
的樂趣，型態與其他敘事型的動畫大有不同。也因此《白露》的優點，透過電影院一次性
的觀賞，其實無法彰顯它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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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謝文明執導的《夜車》則又是另一種風貌，過於臉譜化的角色設計與超級浮誇的情節發
展，乍看之下像是一場鬧劇。但若知道是導演刻意為之，便會不由得肅然起敬。明明獵奇
的視覺風格帶給觀者不適，卻又惹得人忍不住看下去，Cult感濃濃，整部片都可以自成一
個迷因（meme），堪稱是動畫版的《玫瑰瞳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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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今年台北電影獎最佳動畫片的《大冒險鐵路》理應也是這次的得獎大熱門。故事描繪
一個架空的、階級分明的世界中，貧民小女孩登上了貴族觀光客的列車所掀起的風波。故
事概念很平庸，但作品以實拍與2D電繪所構成，顯現的動畫質感奇佳，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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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黃勻弦與廖珮妤聯合執導的《山川壯麗》延續黃勻弦過去《當 一個人》（2018）等作
的捏麵人工法，甚至連角色都有延續。只是這回的題旨特為沉重，以〈國旗歌〉開場，讓
觀眾走進女孩黃小山的生活，呈現了污染、家庭暴力等負面社會現象，對照〈國旗歌〉歌
詞所述的「山川壯麗／物產豐隆」，形成了強烈的諷刺。且不只是諷刺，近乎絕望的結局
，更是直截了當的批判。目前本片已經獲得南方獎最佳動畫片殊榮，看來也是頭號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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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部片幾乎各有勝場，哪部片得獎都不會是爆冷，贏家誰屬就看評審的美學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