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瑤自從回到台灣之後,就變得愛哭,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眼淚落下來時,撲簌簌
的,像從來都沒有個盡頭。
方思瑤跟江曉婷之間,有太多的誤會,是一時之間,說不完,也釐不清的了。
江曉婷昏迷之後,方思瑤有很多次,不管是在白天的值班時間,或者是夜深的寂靜時分,
方思瑤會打開病房的門,靠在門板上,望著曉婷睡得沉靜的容顏,望著,只是望著,然後
默默垂淚。
是不是還有機會能跟妳好好說話?跟妳的記憶不想以誤會做為句點,方思瑤看著曉婷沉睡
的側臉,默默的這麼想。
僅管她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曉婷累了,很累很累了,或許這樣的睡著,對曉婷而言,是
種幸福。
但方思瑤坐在曉婷的床旁,握著曉婷的手時,曉婷手心的溫度,微微熱熱傳進她的手心,
一如以往,方思瑤就再也停不下哭泣,因為太多太多的回憶,跟著曉婷體溫的真實,勾起
她的思緒。
她想念二十歲的江曉婷,想念她毫無戒心的笑容,想念她喚她大姐姐的模樣。
她想念三十歲的江曉婷,想念她依偎在她的肩上,想念她牽起她的手時的笑顏,想念她吻
她時的唇齒相依,想念她們彼此之間說不出的好默契。
想念、想念。
當想念落地時,只徒留滿室寂靜,方思瑤坐在病房裡,把回憶翻揀出來一次又一次,然後
聽著曉婷平穩的呼吸聲,哭了一次又一次。
於是曉婷醒來的那天,因為太不真實,方思瑤以為自己在作夢。
「思瑤,妳好嗎?」
曉婷虛弱的舉起手,輕捧思瑤的側臉,那一時之間。
思瑤沒有回答,她只是笑,她想讓曉婷看見她的笑,她好久沒有,毫不掩飾的,對曉婷笑
。
曉婷也回應她一個蒼白的笑容,她們看著彼此,那一刻,過往的錯誤和遺憾彷彿消融、不
再、不在。
曉婷出院後,方思瑤卻變得畏縮,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適不適合,再跟曉婷連繫。
「表姐,這是妳的幸福,妳不能再放手。」
佩佩對方思瑤說,但方思瑤卻只是猶豫,好猶豫。
感情從來都不是對與錯的一件事,兩個人間,沒有非黑即白,沒有教科書,沒有理論,沒
有正確答案。
適合或不適合,沒有人知道,能擁有對一個人喜歡的心情,已經不容易。
方思瑤只能聽從自己的心。
兩天後,方思瑤按下了曉婷家的門鈴,曉婷下了樓,走向她,眼眶含淚,揚起了手,一巴
掌落不下去,無力的靠在門上。
「思瑤,告訴我,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欠妳一個道歉。」
「就這樣,方思瑤,妳來只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曉婷瞪著方思瑤,瞪著。
「曉婷,我還欠妳一句真心話。」
「…妳說。」
「我回來了,這次,真的回來了。」
方思瑤牽起江曉婷的手時,江曉婷本來想要甩開,但對上思瑤的視線,卻心一軟。
思瑤將她的手握的好緊、好緊。
隔年櫻花盛開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
那天晚上,曉婷問思瑤。
「無論如何,樹下一定有我們的笑容。」
像花朵般綻放的笑容,盛開在,向冬天道別的櫻花樹下。
思瑤側過身,將曉婷抱在懷裡,她閉上眼。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想著,跟著輕輕的,吻了曉婷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