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婷,妳什麼時候醒來的?」
我心虛地問著她。
「從『開了一些鎮靜劑和安眠藥,想辦法讓她吃了』的那一句。」
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扣緊Jasmine手腕的曉婷逕自下了床,
用小心翼翼卻不容拒絕的強硬態度,把微微發抖的Jasmine給扶回了病床上。
安頓好Jasmine後,曉婷替她細心地蓋好了被子,
接著便在床頭邊坐了下來,用宣示佔有的堅決眼光死死盯著她。
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我不會再讓方思瑤逃走」的強烈氣場,
曉婷用護蛋母雞般的兇猛氣勢,
寸步不離地守在了仍微帶顫抖的Jasmine身邊。
先開口打破這尷尬局面的人,是勇敢的雅欣哥。
「曉婷,我煮了一些鹹稀飯,妳跟思瑤姐都吃一點吧。」
說完後也不等曉婷回答,
雅欣便逕自地替她盛了八分滿的一碗,
連同湯匙小心地交到了她手上。
「謝謝妳,雅欣。」
略帶微笑地從雅欣手中接過瓷碗和湯匙,
並稍稍地將稀飯攪拌吹涼後,
曉婷請我幫忙調高了床頭,
接著轉頭望向Jasmine,用對待孩子般的溫柔嗓音輕輕說。
「思瑤,來,嘴巴張開,我餵妳吃稀飯。」
「曉婷,謝謝妳......我可以自己來的,把碗給我就......」
「方思瑤,讓我餵妳吃飯。」
「曉婷,我真的可以......」
「還是妳希望我像今天凌晨時一樣,用嘴巴親自餵給妳?」
雖然都是已婚的成年人,
但這麼露骨的言語,還是讓我和雅欣的臉都紅了。
羞紅了臉的Jasmine只好乖乖地張開嘴,
任由曉婷將稀飯一口一口地溫柔餵入她的嘴裡。
吃完曉婷餵她的稀飯後,
Jasmine的臉上浮現了難為情的神情,
將失焦的雙眼轉向曉婷的方向,訥訥地說。
「曉婷,其實妳不必照顧我到這種地步的,有很多事情我都可以.......」
曉婷沒有回話,
只是自顧自地從床頭櫃上抽了一張衛生紙,
輕輕拭淨Jasmine嘴角殘留的汁水,再微帶怒意地認真質問著。
「方思瑤,讓別人來照顧妳,真的是那麼痛苦的一件事嗎?」
「我只是.......」
「只是不想麻煩我嗎?被照顧是一種幸福,但妳有沒有想過,照顧人也是一種幸福?」
Jasmine低下了頭,露出了慚愧的神情。
「妳害怕自己沒有辦法繼續主動照顧我和孩子們,
妳害怕自己以後必須仰賴我,所以就這樣地選擇了逃避?
就這樣地硬逼著自己把心愛的人隨便推到別人懷裡,然後抱著傷痛一個人老去?
妳到底在想什麼啊?」
「方思瑤,妳知道愛情是自私的嗎?
妳知道愛情是不能分享也不能轉讓的嗎?
方思瑤,妳可不可以為了妳也為了我,學著自私一點點?」
低垂著頭的Jasmine,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
一邊默默地聽著曉婷的訓話,一邊泛出了淡淡的淚光。
「我話就暫時先說到這邊,妳自己好好想想吧。」
傍晚時分,忙完公事的佩佩提著一大袋的飲料和點心,
跟在房醫師的後面走進了病房。
確認Jasmine的傷口復元良好後,
房醫師應她的要求換上防水敷料,
接著向她說了幾句鼓勵的話後,便先行離開了。
佩佩打開袋子,將飲料分別遞給了曉婷、雅欣和我,接著說:
「子奇、雅欣,今天真的是辛苦你們了,謝謝。
你們也累了一整天了,晚上就讓我和曉婷來照顧表姊吧。」
「我回去拿換洗衣物,等等就回來,今晚你們誰都不必留。」
曉婷用不容質疑的口吻淡淡地說。
「可是,曉婷.......」
「佩佩,妳放心,我保證不會再對妳的表姊動粗了。
方思瑤,請妳也對我保證,
保證在我回家拿衣服的這段期間,不會利用任何方式私自離開我。」
咽喉微微地顫抖著,Jasmine輕輕點了頭,低聲說。
「曉婷,我保證,在妳回來之前,方思瑤絕對不會踏出這間病房一步。」
雅欣擔心地望著曉婷,忍不住說:
「可是曉婷,妳自己也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到,還是讓我跟妳一起......」
「雅欣、子奇、佩佩,謝謝你們,你們的好意我都心領了,
但現在的我,需要跟思瑤有些獨處的空間......」
深深嘆了口氣後,我說:
「好吧,曉婷,妳就放心地先回去一趟吧。
我們會守在這裡替妳照顧好Jasmine的,等妳回來後,我們再離開,好嗎?」
感激地朝我點點頭後,
曉婷便拎起了包包,毫不猶疑地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