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隊，以前有練得這麼晚、這麼勤嗎？
當他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趁著練習休息的時間，觀察了球隊好幾天，
楊千繪其實沒特別做什麼，旁邊好像有一個同是球經的女生包下了大半雜務，
看那樣子應該是個學妹，大部分時間楊千繪都在玩手機、寫寫字，還有提醒
他們該換下一個訓練了。
偶爾，他會對上她的視線，這種時候她總是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他沒有再試著走過去。
小鄰居是哪時候改變的，他不知道，但他本能地知道知道，現在的小鄰
居會在他走到她面前之前，就會將想說的話通通收起來了。
就算他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她掛上一個待客笑容的速度。
待客的笑容。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最近的楊千繪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因
為現在她臉上最常見的表情，是他以前偶爾在看見了她為了跟老師說話時，
才會露出的表情。
她討厭麻煩，所以她對老師畢恭畢敬，她相信老師會跟父母告狀，然後
她就會惹上麻煩。
這陣子田徑隊的練習總是比球隊更早結束，並不是他們練得不勤，而是
球隊出奇的太過勤勞了。他回家吃了晚餐，然後翻看著朋友借來的漫畫，直
到媽媽因為遙控器沒電了，讓他去便利商店跑腿買電池。
「穿件外套啊，天氣要轉涼了。」
聽到媽媽這樣叮嚀，他應了一聲，隨便抓了件外套穿上。才走過待客大廳、
穿過中庭，就看到楊千繪從另一扇門走出來，她綁著馬尾，穿著短褲跟黑絲襪，
正好在低頭將鑰匙放入白色連帽上衣的口袋。
「妳要去哪？」他開著鐵門等她，她看見他時有點吃驚，還是微笑著回答：
「去河堤。」
「這麼晚去河堤？」他皺眉，幫她關上鐵門，她露出了一個似乎是嫌麻煩
的表情，底下卻是真誠的笑：「球隊晚上自願加練，我有空就去看一下而已，
反正很近。」
「嗯……」她他沉默一陣，看著那個打算把上衣帽子戴上的女孩，突然抓
住她的手臂：「妳等我一下。」
「咦？」
看了看略暗的周遭，他乾脆把她拉進隔壁的便利商店，放在落地窗前的客
席區，然後半蹲下來，認真地直視著她的眼睛：「妳在這邊等我一下？」
沒有得到她的答覆之前，他並不打算放手，她看起來非常迷惑，但配合地
點了點頭：「好。」
於是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遙控器用的電池型號，結帳，然後衝回社區，搭
上電梯，打開門後把電池丟在玄關：「我出去一下。」
對家裡留下這句話，他就又衝了出去，直到看到便利商店落地窗裡，還坐
著那個明顯在發呆的女孩。
太好了，她還在那裏。
他突然鬆了口氣。
她從便利商店走出來，有點不懂地看著他：「怎麼了？」
「我陪妳去河堤。」
楊千繪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樣地看著他，但沒有說什麼，只是轉
頭專心走路。
他脫下因為稍微跑動而有點熱了的外套，瞥見她上揚的嘴角，覺得那也就
行了。
啊，剛剛忘了買曼陀珠。
往河堤並不遠，但依然可以慢慢地走。他想了想後，朝旁邊的女生開口：
「下個月有縣代表賽，我應該會得名，要來看嗎？」
「什麼時候？」
他給了日期，她輕輕地發出「啊」的聲音，然後沉默許久。
「怎麼了？」
河堤近在眼前，沒有得到答覆的他追問，她突然停下腳步，直視著往運動
場去的階梯，表情有點凝重。
「楊千繪，妳沒事吧？」
她垂著眼睛，想了好久，然後才慢慢抬起頭來看向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
心的表情：
「那天球隊有比賽，我不能去，你加油。」
他看著她，女孩卻別開了視線，慢慢走下樓梯。
雖然……不，應該說，既然當初球經是她自願報名的，那麼她看重籃球隊
這件事就不該太令人驚訝，他一直都很清楚的－－只要是她決定凝視的，她絕
對會努力到最後一刻。這件事他一直都很清楚啊。
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一想到她剛剛說的話，他就突然覺得無法動彈？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聽到吵雜的歌聲，他往河堤望去，
原本不知道埋伏在哪裡的球員們湧了出來，拿著一個蛋糕圍著她唱歌……今天
是她生日？他發現自己從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生日。
他在堤防上坐下，看著完全沒有防備的小鄰居一臉癡呆，男生們比起蛋糕，
顯然更想享受這種氣氛，所以玩鬧著不停催促她許願。
「我希望……」她的脣形說著，他讀不出的心願散在風中，燭光映照著她
緊閉雙眼的臉……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楊千繪就是會出現在他的比賽上呢？
明明從來她就跟體育班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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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