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朱陳之好
春花三月，微風和煦。
在一個宜嫁娶、宜出行、宜入宅、宜安葬的好日子，陳清甜嫁給了朱學光。
婚禮簡單而隆重，喜宴平實而溫馨，雙方家庭都是第一次籌備下一代的婚禮，不免
有些倉促錯漏之處，兩家人卻是歡歡喜喜，彼此有商有量，相處地客客氣氣。
有賓客說笑道，看見喜帖寫著「次子學光，次女清甜」時，感覺這是個美麗的巧合，
兩人必能相敬如賓，百年好合。
新房是女方父親陳貴林幾年前蓋的兩層樓房，位於火車站後方一塊不算熱鬧的區域，
附近有間小學，有菜市場，還有個小夜市，距離陳家只要騎車10分鐘的車程，到市區也只
要20分鐘。
「妳在家要小心欸，有什麼粗活，等我回來再叫我做。」朱學光出門前，又對陳清甜
叮嚀了一次。他是一名運輸人員，休了三天婚假，這天要去工作了。
這三天裡，兩人不管吃飯、打掃、逛街、聊天，都膩在一起。朱學光因為無法帶新婚
妻子去時下流行的蜜月旅行，而感到心懷愧疚，也擔心自己開始上班後，陳清甜獨自在家
，可能會有的孤單無聊及意外，因此不厭其煩地反覆叮囑。
「好啦，」陳清甜呵呵地笑，「你講過好多次。我又沒那麼勤勞，擔心什麼啊。」
「那就好，那我出門了。」朱學光不好意思說，他是擔心她的迷糊。
在深愛你的人眼裡，你會成為一個脆弱的，令人想保護的人。
＊＊＊
同年十月，金風涼露。
在宜求嗣、認養、納畜、牧養的一個好日子中午，陳清甜以自然產方式，生下朱陳兩
家的第一個孩子，長女朱蔚瑾。
「我想吃水梨。」陳清甜躺在床上，看著桌上的水梨禮盒，發自內心地對朱學光說。
「媽昨天不是有說，妳坐月子不能吃水梨嗎？」朱學光想起岳母的提醒，有點困擾地
皺眉。
「生完小孩的待遇，沒有懷孕時好了……」陳清甜鬱鬱不快，「我懷孕的時候也吃很
多水梨啊，不然小朋友的皮膚怎麼那～麼好。」
「是是，這都是妳愛吃水梨的功勞。」朱學光微笑著打趣，一邊收拾補品、水果、嬰
兒衣服、玩具、嬰兒用品等眾人送來的禮物。
「你幹嘛收那些東西啊？你又不會。」陳清甜懷孕期間，仍有一股新婚妻子的活力，
勤於打掃，樂於做菜，很少讓朱學光沾手家務。而在朱家，朱母也是個勤勞的母親，朱學
光對家務可說是一竅不通。對家庭環境的整潔毫無貢獻，大抵是當時男人的通病。
「不難啊，而且這幾天媽來家裡看妳，已經幫我們很多了。」讓岳母照顧妻子，又幫
忙打掃，朱學光大概是不好意思了，也開始學著做一些擦擦洗洗的家事。
「媽不是說大哥的婚事忙完了，會來我們家幫忙嗎？」自陳清甜肚子越來越大，很多
事情不方便做，對家裡的紊亂有心無力，婆婆偶然來看望懷孕的媳婦，對此情形是既擔心
媳婦，也心疼兒子沒人照顧，便說要來幫忙收拾家裡。
陳清甜的母親城鶯是一個職業婦女，擔任陳貴林的蓋房子小幫手，且家裡還有就讀高
中階段的弟弟妹妹，只能抽空在晚上來看看女兒。
然而，朱學光的大哥朱學榮上個月底結婚，朱父朱母對於長子的婚禮盡心盡力，更在
裝潢新房上親力親為，實在無法對二媳婦多出口頭以外的關懷了。
「還在忙大哥那裡的事情吧？」朱學光有些不高興。他不久前也結過婚，倒也不清楚
父母的忙碌所為何來。
陳清甜見他情緒低落，思及陳貴林與城鶯對大姐陳清華的倚重與喜愛，以為自己瞭解
了公婆稍微偏心的真相，笑笑地說了：「是噢，反正不是因為不喜歡孫女吧？哈哈！現在
應該沒人這麼落伍了。」
「怎麼可能！」朱學光覺得他女兒是他人生中見過最好看的孩子了，雖然他這一生也
沒見過幾個小孩子。
「對阿。」陳清甜不以為意地轉移話題：「你不是說要幫我拿奶粉的型錄？我擔心母
乳這幾天就會不夠。」
＊＊＊
朱蔚瑾是個好養的孩子，給吃就吃，給喝就喝，不胡亂哭鬧，除非肚子餓或上廁所，
也不怕生，討喜乖巧。現在已經能夠抱著陳清甜泡好的奶瓶自給自足了，喝完了，就把奶
瓶往旁邊一扔，呼呼大睡。陳清甜相信婆婆可以照顧好朱蔚瑾。
於是產後五個月，身材恢復地很好的陳清甜，回到百貨公司站櫃了。因為她還年輕，
不想被困在家裡，過著日復一日無趣的生活，也想為自己的小家庭增加一份收入。
她一向上早班，下午五點下班後回家煮飯，與朱學光吃完晚餐，便到婆婆家看小孩。
放假的時候，便把朱蔚瑾帶回家，或是帶回陳家給外祖父玩，生活倒也算是安穩充實。
規律的生活持續了幾個月。
「你大嫂也生孩子了吧？」難得悠閒的外祖母城鶯抱著朱蔚瑾，摸著孫女的軟嫩手腳
，問陳清甜。
「對啊，上禮拜生了一個男生，也生得很辛苦的樣子。」陳清甜回想朱學光跟她說過
的話，轉述給城鶯。前陣子，大姐陳清華懷孕的反應很大，陳清甜去照顧她，便沒有參與
到朱家長孫的出生盛況。
「那你婆婆現在一定很辛苦，要照顧兩個小孩，和一個坐月子的媳婦。妳記得常去看
孩子。」城鶯對陳清甜的漫不經心，很不高興。
「坐月子也還好吧，不用我婆婆特別照顧……」感受到城鶯想揍她的眼神，陳清甜改
口：「但兩個小孩感覺確實很累，我會經常去看蔚瑾的。」
接近年底，朱學光的運輸量增大，工作時數增加，而百貨公司的週年慶活動，也讓陳
清甜加班了幾天，週年慶結束的隔日便放了個假。
難得白天不用上班，陳清甜在想，是去租個電影回家看呢，還是約朋友去喝下午茶，
想到母親的囑咐，加上最近工作忙碌，陪小孩的時間比較少，陳清甜便決定去婆婆家。
騎了30分鐘抵達，陳清甜停好機車，發現公公不在門外的搖椅上曬太陽、泡茶，可能
是去朋友家下棋了。
她不以為意地打開大門走進去，看見朱蔚瑾坐在地上自個兒玩耍，小堂弟卻在溫暖的
嬰兒車裡安睡。
「蔚瑾！」陳清甜驚呼一聲，快步走到朱蔚瑾身邊，把她抱起來，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反覆搓揉女兒冰涼的手腳，想把朱蔚瑾的身體捂熱。
陳清甜心裡又痛又氣，不禁想起城鶯說過，讓她常常來看女兒的話，真是又驚怒，又
後悔。
「唉喲，清甜今天沒上班啊？」奶奶從廚房裡走出來，手上拿著一瓶牛奶，看見陳清
甜，覺得有些驚訝。
「媽！妳怎麼讓蔚瑾坐地上啊？現在這麼冷，我剛剛抱她，手腳都是冰的！」陳清甜
忍不住用低吼的方式說話。
「這個……」奶奶也有些不高興，像是不明白陳清甜為什麼衝她發脾氣一樣，「因為
蔚藍喝牛奶的時間到了啊，我一急就忘了讓蔚瑾坐沙發了唄。」
陳清甜不想和奶奶講道理，敷衍了幾句，便將朱蔚瑾帶了回家。煮晚餐前，還繞回家
裡哭訴這件事情。
晚上朱學光回來後，繼上廁所不能蹲在馬桶上的習慣，這件事成為第二個夫妻吵架的
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