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糖果屋

作者: zacds (空氣陽光和水)   2013-05-04 23:00:08
  雨下得老大,連續三天三夜的大雨讓全國的收穫整個泡湯,農人們一年的辛苦付諸流
水,緊接著大雨過後就是一連串的蝗災和旱災。
  種不出米粒,自然就無法生活下去。
  全國的人民飽受同樣的痛苦,物價也連帶著上漲,人民苦不堪言卻又無能為力,只能
進一步算一步。
  森林的小木屋住著一家四口,夫妻很恩愛育有一對可愛的兒女,雖然日子過得貧困但
是還勉強過得去。
  在孩子們和男人道過晚安後,他走到了客廳坐了下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感覺到同
樣心情的女人環抱著他可憐的丈夫,也做出了同樣的表情。
  男人頭疼的扶額:「親愛的,我們還能活多久?」
  「家裡的糧食只能夠再讓我們再活一晚。」
  「我實在是不願意做出拋棄孩子的事情,但是……」男人止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如果不將孩子拋棄,那麼會死的就會是他們夫妻倆。
  「不!」女人制止丈夫愚蠢的想法,「為什麼犧牲掉的一定要是孩子,我不能讓我的
孩子被森林裡的野獸啃食,我做不到。」
  女人低下頭緩緩說著:「讓我來吧!拋下我吧!親愛的,用我的生命換取那兩個孩子
生存的權利。」語畢,再度抬起頭來是那堅定的眼神,女性天生的本能告訴她絕對不能犧
牲掉那兩個孩子。
  但是她的丈夫卻這樣說:「不行!我會拋棄他們,就算用妳的生命換下他們又有什麼
用?只要飢荒持續,老天爺不下雨,什麼都做不成!孩子們遲早要面臨這樣的困境的。」
  他擺明了拋棄孩子的問題只是早晚而已,這件事情對於女人來說是再清楚也不過的事
情了。
  「親愛的!」女人還想要說些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的丈夫,但男人的心意已決,別過
臉不再去看自己心愛的妻子。
  他愛著自己的孩子,非常愛。
  但若要他在孩子與妻子之中做出選擇,讓他備感痛苦。
  那是很不得已的決定,如果老天爺能夠下雨,那麼就不用做出這樣的決定了。
  眼見男人的心意已決,女人也不便再多說些什麼,她在心中祈禱著這一切只是個夢境
,她不用抱持著罪惡感和自己的丈夫拋棄自己的孩子。
  女人低聲啜泣,從背後摟住男人,那兩個孩子的父親。此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反射性的轉頭回看,她發現自家的大門早就不知何時敞開,門口站著一個披著斗篷的老奶
奶。
  「妳是?」兩人十分驚訝,午夜時分不可能會有客人來訪,更何況這裡地處偏僻,更
不會有人了。
  「可憐喔!可憐的家庭,可憐的夫妻和孩子,如果你們要拋棄孩子的話,就把他們交
給我吧。」披著黑色斗篷的老奶奶杵著柺杖嘎嘎嘎的笑了起來,語氣中帶有一絲絲憐惜。
  「妳是誰?」男人將女人護在自己的背後,警戒性的看著老奶奶,原因不為什麼,而
是自家的大門明明深鎖,為什麼對方還可以輕易進門並且對他們說出這些話。
  「嘎嘎嘎嘎嘎,把孩子交給我吧,相對而言你們可以獲得一些糧食和金錢,可以讓你
們再活一陣子,等到你們可以把孩子接回去再來找我,怎樣?」
  「妳要孩子做什麼?妳到底又是誰?」無視老奶奶提出誘人的條件,女人激動的問著
對方,她曾經聽說過森林裡邊有著老巫婆,從對方的衣著和語氣來看,她不難猜出對方的
身分。
  「我是森林老奶奶,住著遠邊小屋子,體力身體都很差,需要小孩來幫忙。」老奶奶
笑了,她輕輕嗓子唱起歌來,歌詞中回答他們夫妻倆的問題。
  「妳確定不會吃他們?」女人警戒著提出疑問,不過對方倒是很爽快的回答:「當然
,吃孩子做什麼。」
  聽到了老奶奶的回答,女人低下頭陷入了天人交戰,掙扎起來。比起自己的生死,她
更在意孩子的存活,如果孩子能夠活下去,即使不在身邊她也願意。
  於是,她堅定的抬起頭回答:「好,我把孩子交給妳。」
  「親愛的!」男人拉著女人的衣袖,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沒關係的。」女人回頭輕拍男人的肩膀,露出淡淡的微笑。
  「嘎嘎嘎嘎,我會依約將孩子帶走,金錢和糧食明日早上就會放在你們家的大門口,
記得自行去取呀~」語畢,老奶奶便緩慢的離開他們的視線。
  女人輕推自己的丈夫回到他們的房間暗自啜泣,險境在前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就在
女人還在傷心與自己的孩子別離時,殊不知她的兒子早就在門邊偷偷聽著他們與老奶奶的
對話。

  用孩子去換糧食是很不得已的決定,雖然不知道老奶奶打得是什麼如意算盤,但女人
還是做出了她可能會後悔一輩子的決定。
  只要孩子們能夠活下去,她不在乎會遭受到什麼樣的責備。
  她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態放手的。
  隔日,老奶奶依約帶走了兩個孩子,留下了一年份的食物以及一箱又一箱的金錢,看
著堆積如山的糧食和金錢,她只能低聲啜泣。
  男人則是懊惱自己的能力不足,悔恨和罪惡感盤旋在他的心頭。
  揮之不去。
  孩子們走在老奶奶的背後,每走一步便回頭看向自己的家,年僅七歲的小女孩拉著十
二歲哥哥的手,難過的擦擦眼淚問著哥哥:「哥哥、哥哥,我們要去哪裡?為什麼爸爸媽
媽不跟我們一起走。」
  「不要回頭,葛莉特。」
  「為什麼?」葛莉特天真的抬頭問著,卻只見到哥哥冷淡的眼神。他抿著嘴唇不發一
語,內心淌著鮮血,心痛的無法說出任何一個單字。
  韓森悶悶想著昨日晚上發生的事情,他永遠不會忘記母親與老奶奶之間的對話,是母
親不要他們的,想要用他們來換下糧食和金錢。
  他不會忘記的。
  既然如此,韓森決定將計就計,按照他們大人的安排,帶著妹妹跟隨老奶奶回去,總
有一天他會回去的。
  回去那個家。
  心痛的韓森怎麼可能會想到母親之所以放棄他們是因為要取得孩子的生存權,為了讓
韓森和葛莉特這對兄妹生存下去。十二歲的男孩和七歲的女孩哪能夠了解母親的心思,只
能怨懟著母親為何拋棄,不去挽留他們。
  這一刻,韓森對於母親心中的愛產生了一絲恨意。
  不了解心思的情況下,又恰巧聽到換取這件事情,種種的巧合讓韓森只能緊抓著妹妹
的小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現今的他,無法改變任何局勢。
  只要老天不下雨,終究他們還是會被放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過沒多久,韓森和葛莉特兩人跟著老奶奶走到了森林盡頭,拐個彎看見了截然不同的
景象,如巧克力顏色的流水混雜著五顏六色的彩色珠子從瀑布傾瀉而下,光采耀眼的奪走
人們的目光。河道兩旁佈滿了各式各樣形狀的石頭,飄散著濃濃的甜味。由餅乾組成的道
路蜿蜒延伸至一座以糖果餅乾製成的屋子,道路旁的小草和小花也散發出淡淡的甜味還有
一點花香。
  韓森和葛莉特驚奇看著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停下了腳步仔細欣賞,然後摘了一朵花往
自己的嘴裡塞,嚼了幾下便吞進肚子裡。
  「好甜!」兩人不可置信的摸著自己的雙頰,感受那朵花的味道。
  起初只是像在吃花的味道,等到嚼了幾口之後吞到喉嚨裡的那一瞬間,芬芳的花香味
和甜味融合在一起,一股腦兒從喉嚨裡散發出來,讓人唇齒留香,忍不住想要再摘一朵來
吃。
  「嘎嘎嘎嘎,那當然甜。這裡的一草一花都是用孩子喜歡的餅乾糖果製造而成的,除
了最外圍的樹木。不過可別吃太多,不然會有可怕的後果。」老奶奶緩緩的轉頭說。
  「老奶奶,妳帶我們來這裡要做什麼?」韓森搖搖頭,制止了自己想要一嚐再嚐花朵
的芳芳香氣,並且警戒似的看著老奶奶。
  「咯咯咯咯,你們只要照我的話做就對了,其他的不便多問。」語畢,老奶奶不發一
語的走進門,韓森他們兄妹也跟著後頭。
  從那天起,韓森和葛莉特就在老奶奶的糖果屋住了下來。老奶奶的要求很多,經常派
給韓森粗重的工作,葛莉特則是幫忙老奶奶做些家庭雜事。
  一日復一日,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但也沒有挨過餓。只是每當夕陽西下,葛莉特總是
望著窗邊,靜靜的看著流過溪水,想起遠在森林另一頭的母親和父親。
  每過一日,思念便增一分。
  反觀葛莉特的心情,韓森則是對之恨得無比,未聽完的話語讓他直到現在還以為當初
是父母親為了自己的生存權才放棄他們兄妹倆的。起初他也同葛莉特一樣望著窗邊看看父
母是否會回心轉意來接走他們,但事與願違的讓他傷透了心。
  每過一日,失望便增一分。
  每過一日,恨意便增一分。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了,葛莉特成了老奶奶的徒弟,學起魔法繼續製糖大業和外商
交易,韓森則是在旁邊幫助妹妹,決意不再去想父母親的事情。
  有一日,老奶奶生了場大病,便撒手人寰。臨終前把房子交給了他們兄妹倆,然後提
著一口氣告訴韓森和葛莉特:「回去吧,隨著絲線走回去吧!別忘了帶走小盒子。然後,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呀。」
  不了解老奶奶用意的兩人遵守她的遺言,在角落邊果然看到一個金塊製成的小盒子隨
著絲線走著。
  經過了小橋,渡過了小河。兩人手牽著手延著老奶奶的絲線往前走去,不消幾分鐘便
走到了絲線盡頭。葛莉特抬起頭看著眼前景象,眼淚幾乎快奪眶而出,昔日的思念全都從
心頭湧了出來,然後跑了進去急於尋找屋內人的身影。反觀韓森則是靜靜的待在原地,不
發一語的跟在妹妹背後。
  他們回到了原本的家,卻只有妹妹葛莉特欣喜的尋找父母的身影。
  韓森掙扎著心頭感受,他五味雜陳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的雙親,用什麼樣的表情
去質問他們為什麼這些年不聞不問,身為兄長的他只能將當年的景象壓抑在心底,不去想
也不去思考,守著這個秘密度過一年又一年。
  最後,他決意抬起自己的雙腳走進屋內,卻在踏入的那一刻聽到了妹妹淒厲的哭喊聲
。驚慌的他跑了進去,循著聲音跑到妹妹的身旁,看著病床上躺著一個老婦人,年輕的歲
月早已逝去,留在她的臉上的只有象徵邁入年老的皺紋,老婦人吃力的睜開眼睛看著他們
兩個,露出了最溫暖的表情對著他們說:「回來啦!韓森、葛莉特。」
  「媽媽、媽媽。」葛莉特難過的哭了出來,亭亭玉立的漢賽特早已經是個青春年華的
少女,這也就表示自己的雙親也都有了年紀,身體不再硬朗。
  「別哭了,葛莉特。」
  韓森仔細觀察屋內四周,從供奉的牌位上他十分清楚父親早已經不在人世,而母親也
病奄奄的躺在床上,無人照料也無法動彈。
  這是報應,拋棄他們的報應。
  拉著妹妹的手跑出屋外,他的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想法,就是想要讓報應真正的實現,
現在就算不管她也會自食惡果。
  「哥哥!你做什麼!」葛莉特痛的甩開哥哥緊抓的那隻手,皺著眉對他大聲吼著:「
你沒看見媽媽病了,需要有人照顧嗎?」
  「不需要!」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們已經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老奶奶,現在更不能失去媽媽了
不是嗎──?」葛莉特邊哭邊質問著哥哥為什麼如此薄情。
  「妳不用管這些,現在跟我走!我們回去糖果屋,不需要來這裡!」他上前一步再度
抓著妹妹的手,但是對方掙扎的想要甩開對方,激動的雙雙被互推倒在地上,葛莉特身上
的小盒子也掉落在地上,裡頭的內容物散落一地。
  這時,兩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到散落在地上的物品上面。
  那是一封又一封的白色信封,上頭署名他們兄妹倆的名字,有的只有韓森的名字,也
有的只有葛莉特的名字。
  按耐不住好奇心的他們打開了信封,仔細讀了又讀信上的內容,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滴在那些名為『思念』的信紙上。
  母親娟秀的字跡和父親有力的筆跡告訴他們這些年的思念,背負著罪惡感的雙親對於
當年的事情感到後悔,同時也欣慰孩子可以繼續生存下去。依靠那些老奶奶留下來的金錢
和糧食的他們度過了生存危機,卻止不住對孩子的思念。曾幾何時多想要去迎接自己的孩
子,卻又一再忍耐不去想也不去提起。
  因為他們很清楚,可憐的孩子留在自己的身邊只會走向毀滅。
  於是,他們忍耐著生存下去,在寂靜的夜晚做著失去孩子的惡夢驚醒,折磨著他們的
身體與心靈。
  如果可以再堅強一點,是不是可以把他們接回來一起生活。
  如果可以再忍耐一點,是不是可以把他們接回來一起生活。
  即使再貧窮,只要一家四口一起生活,什麼困難也不會害怕。
  但是他們害怕了,害怕去接孩子回來,害怕去奪走孩子的幸福。他們從老奶奶的信上
知道孩子們過得很幸福,不會挨餓也有工作,未來還有可能有個很好的家庭。
  只好放棄念頭,將思念化為文字,一封又一封的寄到老奶奶的糖果屋,卻從來沒有收
到任何一封回信。
  他們夫妻倆很清楚,孩子怨恨了自己,怨不得任何人,誰叫他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止不住的淚水滑過韓森和葛莉特的臉龐,父母的思念全都傳達到他們的心中,化解了
這些年的思念和怨恨。
  血濃於水,他們畢竟是父母的孩子。
  緊抓著信件抬起頭,韓森這時才發現屋子和當初離去時並無兩樣,母親即使有了錢也
不願改建屋子,死守著屋子只願孩子的歸來,因為那是孩子們的避風港。
  她和她的丈夫始終相信孩子總有一天會回家,卻沒想到一場災難奪走了丈夫的生命,
獨留下她死守屋子等待孩子的歸來。
  終於、終於讓她等到了。
  了解雙親心意的韓森和葛莉特走進屋內跪在母親床邊,放聲大哭。韓森他無法去恨自
己的母親,透過信件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哽咽的向母親懺悔:「媽媽,我愛妳……我、
是真的打從心底愛著妳,但是、但是我……」
  但是我……
  卻以為妳想要害我們,想要拋棄我們。
  把那些恨意灌溉,茁壯。
  發洩在你們的身上。
  「韓森……不要哭呀!笑一個,媽媽我……最喜歡你的笑容了。」病床上的老母親吃
力的抓著孩子的雙手,靜靜的感受孩子從手掌傳來的溫度。
  即使沒有任何的語言,她也能夠了解孩子們的心情。
  畢竟,自己是他們的母親。
  誤會冰釋的三人擁抱著哭了好久好久,用了一個晚上訴盡彼此的思念。會使用魔法的
葛莉特用了很多方法治療好自己的母親,兄妹倆決定用自己剩下的歲月來照顧年邁的母親

  一想到母親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等待他們,韓森和葛莉特就覺得心痛。
  在糖果屋與屋子之間做了一個小小的道路,他們決定平時留在屋子內照顧母親,有空
的時候便去糖果屋繼續工作,隨著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母親的情況也越來越好,甚至
可以自行行動去打掃院子。
  熱於見到這樣的情況的他們更是歡喜,卻沒有想到這只是迴光返照。
  最終,母親還是走了。
  離去前她帶著笑容對著他們說:「韓森、葛莉特,我先一步去找你們的爸爸了,他一
定很開心看到你們回家。」
  「我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呀。」
  「是呀。」韓森說,葛莉特則是忍住不讓眼淚落下。
  母親帶著笑容離開人世,韓森這才放聲大哭。
  關上門將父母安葬在一起,他牽著妹妹的手走向糖果屋,使用魔法將屋子隱匿不讓人
去尋找,離去前他感覺到有人在他背後喊著:「再見,記得要回家喔。」
  轉過頭看向屋內,他依稀瞧見母親在廚房烹飪,幼小的自己和妹妹纏著父親陪著玩耍
,但隨著一場怪風吹起,影像又再度消失。
  於是,他和妹妹在心底輕聲喊著:「再見,我親愛的媽媽。」
作者: Barbiel (精彩不亮麗)   2013-05-04 23:07:00
巫婆人好好喔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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