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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妳又要說我偏心嗎？」沈淑環沒想到女兒會這麼激動，臉色因憤怒而漲紅，聲音
高得幾乎撕裂，「妳知道我為了妳付出了多少嗎？妳上舞蹈學校的學費，妳那些比別人多
出幾倍的課程費用，我一分一毫不是拼命掙來的嗎？我這麼做還不夠？妳到底要我怎麼樣
妳才滿意？」
又是這一套。
「這幾天妳去哪裡了？」邱頌然話鋒一轉，「慧慧回國之後你們總帶著她到處去玩，買衣
服看房子，不就是因為你們三個人過著美滿的小家庭生活，根本沒空理我嗎？既然這個家
庭沒有我的位置，妳何必在意我要不要搬出去？」
「邱頌然！」沈淑環怒吼，抬手像是要打她，但這卻被站在身後的妹妹攔住了。「……慧
慧。」
「阿姨，打一個病人可不像話。」邱靖慧的眼神冷淡，放開了繼母的手，語氣絲毫沒有感
情，「她都受傷了，回來不就是要休息的，妳適可而止吧。」
沈淑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妳瞧妳妹妹多懂事啊！她就會為別人著想！妳呢？」沈淑環繼續碎碎唸，「妳永遠都不
會懂父母的苦心！永遠覺得我對不起妳！妳知道我承受了多少嗎？我是怎麼一個人把妳拉
扯大的，中間又吃了多少苦！妳有為我想過一秒鐘嗎？要是沒有妳爸爸！妳根本……」
兩姊妹沒能看到，沈淑環臉上的憤怒被一層複雜的情緒取代，像是羞愧，又像是無奈。
雖然口中仍在咒罵著，但是聲音卻是小了一些，似乎是被邱靖慧這一聲「阿姨」的稱呼給
刺傷了，沒有想到自己花了十幾年倍加疼愛的繼女，仍然沒有把她當作母親，而是個阿姨
。
「……」邱靖慧看著邱頌然，似乎有些話想要說，但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轉頭回到
房間。
邱頌然反鎖上房門，靠在門板上深吸了一口氣，卻止不住眼淚決堤般滑落臉頰，她並不想
和母親起衝突，一直以來，她總是隱忍得很好，安分守己，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
但這一次，她真的撐不住了。
受傷的痛楚、工作的失去、分手的失落，再加上這些年積壓的委屈，所有的情緒如同洪水
般湧來，讓她徹底崩潰。
這幾天她都半夜才出來處理垃圾洗衣服，點外賣來處理自己的三餐，盡量不跟家人接觸，
家裡的氣氛如常，偶爾還能聽到爸媽在外面談笑的聲音，就好像她的痛楚她的不便都與家
中的任何人無關。
這樣還不讓她搬走，莫名其妙。
經過一個禮拜的休息後，她已經能夠正常走路，但是只要動作稍微牽動就有點不舒服，因
此她還是得帶著拐杖行走。
這天她去舞團，一路上看著別人在公車上親切的給行動不便的她讓座，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
邱頌然因為恐慌，查過大大小小的資料，十字韌帶受傷，復健時間至少要六個月以上，一
般受傷的運動員或舞者，要恢復到手術前百分之一百的能力已經很困難，更不要說後續的
膝蓋僵硬、疼痛或是肌肉萎縮。
她能再跳舞嗎？
進入舞團辦公室，余老師已經站起身來迎接她，嚴肅的她表情帶著微微笑意，看起來比平
常要溫和一些，「坐吧。」
「休息得如何？手術定在什麼時候？」
「一週後，還好，我現在已經可以走路，只是不是很穩……」
「不要太過勉強。」余千霜笑，「我話先說在前頭，我們不會受理妳的留職停薪。」
果然如此，邱頌然心中微微一涼，卻不是很意外，她對這一切都設想過，也在出院第一時
間連絡舞團行政，當時對方便是三番兩次的拖延見面時間，她便猜到了。
「我們不是針對妳，只是舞團不養閒人，任何人都一樣。」余千霜仍然笑得和婉，「但是
頌然，妳復健過後想要回來，只要過了我們的測驗和審核標準，我們一樣會歡迎妳。」
「我知道了，謝謝余老師。」邱頌然點頭，知道余老師沒有惡意，她只是對每個團員都是
一樣的態度，她本就是個小舞者，沒有能力讓自己得到多一點的重視，也是自己無能。
因為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便沒必要執著。
「身體重要。」余老師拍拍她，流露出關懷的神色，「妳為了表演消瘦了這麼多，這不是
件好事，妳要懂得平衡。」
邱頌然和余老師簡單說了幾句後，便起身準備回去，她柱著拐杖經過舞蹈教室，能依稀感
覺同事們投射在自己身上同情的目光，她什麼都沒說，甚至不敢抬頭和任何人對視，只能
低默默離開。
走到舞團辦公室的門口，一台黑色保母車停了下來，她正想說是誰，打開車門便看到了吳
子軒的臉。
「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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