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utt1416 (無聊種子)
2025-03-29 10:53:41 第十三章
你，是誰？
其實徐景煥也很想知道他是誰？
最初最初的記憶來自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玻璃培育箱內。
每天都會有食物被投放進來，而且每天都不一樣，只要它有進食的那天，隔天就會再
出現一模一樣的東西，像是想測試它最喜歡什麼？但其實它對食物的需求不高，吃只是維
持生命的方式，對於吃什麼並不感興趣。
雖然它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但它在玻璃培育箱的日子其實不太糟，如果沒有
玻璃箱外面那些白色的東西常常來打擾它的話，它會覺得更舒適，畢竟一開始它只是想安
安靜靜地活著。
但那些白色的東西每天都會拿尖銳的東西戳它、割它，讓它覺得很不舒服，偏偏又無
法躲開。
如果沒有這些行為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本該投放食物的時間，卻投放進一隻有著白色絨毛身體，長長尾巴，粉
紅色耳朵和黑黝黝的眼睛的生命體。
牠在玻璃箱裡緊張得到處亂竄，發出吱吱的聲音。
這是它第一次接觸活的生命體，讓它忍不住好奇地一直盯著牠看。
小東西在玻璃箱內亂跑了一陣子，因為一直撞到玻璃，鼻子上全是血跡，最後大概是
發現無路可逃了，小小的東西瑟縮在玻璃箱的角落不停發抖。
它從牠黝黑的小眼睛中讀出了害怕的情緒。
離開同伴身邊好可怕……被抓起脖子時也好痛好可怕……莫名奇妙被丟在這個陌生的
地方還有著奇怪的東西、奇怪的味道……都好可怕、好可怕……
原來這是害怕的感覺……它透過那個小東西知道什麼叫害怕。
但為什麼會害怕呢？它輕輕碰觸那小東西，想了解牠的感覺。因為這裡很陌生嗎？那
如果我長得和你一樣，你是不是就能不害怕一點呢？它心裡想。
慢慢地它長出一身白色絨毛、長長的尾巴、粉紅色的小耳朵和黑溜溜的小眼睛。
我和你一模一樣，是不是就不害怕了？
但是那個小東西卻因為過度驚嚇死掉了，變成一具冰冷、沒有任何感覺的屍體。
就像它每天吃的食物一樣，所以它把牠吃了。
隔天，玻璃箱外每天都會出現的白色東西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把它嚇了一跳。
它才發現因為自己變成小東西的關係，它的聽覺變靈敏了、視覺變得清晰、動作也變
得靈巧許多，至少那個白色東西想拿東西戳它時變得沒那麼容易了。
但同時痛覺也增加了，當它被抓起來重覆以前又戳又割的動作時，它竟痛到無法像以
前一樣忍耐。
「吱——吱——」它第一次大叫，發出和小東西一樣的聲音。
外面的白色東西嚇得把它丟下，它第一次清楚地聽到白色東西發出聲音。
「它居然真的變得跟老鼠一樣？」
他們發出的聲音它聽不懂，不過在之後的日子裡它終於明白原來那個小東西叫做「老
鼠」。
＊＊＊
託聽覺和視覺都變好的福，它終於慢慢理解玻璃箱外的世界，知道那個常常戳它的白
色東西並不是真的白色，他們只是一群穿著白色衣服的研究員，他們會發出很多聲音，有
不同的語調和音節，它最常聽到的就是「實驗體A-0」、「老鼠」、「分析」、「化驗」
、「抽細胞」……
它其實不太懂那些聲音的意思，但聽久了也知道「實驗體A-0」指的是它，「老鼠」
是之前和它住在一起的小東西，也是它現在的樣子，只要聽到「分析」、「化驗」、「抽
細胞」就是他們要拿東西戳它的意思。
這讓它很害怕。
在它變成老鼠後，隔天玻璃箱內又被投放一隻新的老鼠，這次或許因為它現在是老鼠
的樣子，所以新的老鼠並不像之前那隻那樣害怕。
牠會主動向它靠過來，聞聞它的味道，然後和它窩在一起。
新的老鼠身上很溫暖，靠在一起時感覺也比較沒那麼害怕，它覺得很安心。
但沒想到幾天之後，新的老鼠突然被抓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有著長長耳朵，短
小尾巴，比老鼠還大，全身毛絨絨的東西。
這是什麼？
它聽見外面的研究員在說話。
「為什麼把老鼠拿走，換兔子和實驗體A-0放在一起？」
「之前是想試試看A-0變老鼠後會不會和其他老鼠交配繁殖，不過看起來好像沒辦法
。所以想再試試看A-0的變異能力，能不能再次變成其他種生物？這麼珍貴的實驗體，只
變成一隻老鼠太浪費了……」
「但上次不是抽它的細胞去分化了嗎？結果怎麼樣？能成功複製嗎？」
「它的細胞有非常好的分化能力，但如果要分化成一個完整的個體，可能需要更多身
體的部份……但它現在變得那麼小，實在很怕多切一點下來它就死了……」
「所以你放兔子進來是想看它能不能變成再大一點的生物嗎？」
「對。」
兩個研究員在玻璃箱外觀察牠對兔子的反應，它很好奇想接近牠，但牠卻很生氣地跳
開。
它感覺到牠在生氣、緊張、不安，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它這次也很快地變成牠的樣子
。
然後和它關在一起的兔子就死了，隔天外面的人給它帶來新的兔子。
之後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換不同的生物進來給它，有貓、有狗……最後是一隻恆
河猴。
當它變成恆河猴之後，他們便不再帶新的生物來給它，他們將它單獨關在一間飼育箱
裡，看起來有點怕它。
但他們依然會從它身上抽取血液，甚至切割下它身體的一部份，拿去做他們所謂的實
驗。
它愈來愈懂得他們所使用的語言，也愈來愈懂得他們在它身上做的事。
實驗室裡的培育箱愈來愈多，實驗體的代號也從「A-0」到「F-XX」，每一個不同代
號的實驗體長相、能力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都是取自它身上的細胞分化而來。
＊＊＊
這天實驗室內傳出小小的騷動，實驗室裡最大的籠子傳來哐啷哐啷的聲音，一個女研
究員在尖叫。
「救命！快救我！它想吃我！」
女研究員的手臂幾乎整個沒入籠中，其他研究員趕忙跑到女研究員身邊，想把她拉出
來，保全人員跑了起來，舉起手上的棍子不停敲打籠裡的怪物。
一陣手忙腳亂後，女研究員被安全救了出來。
隨即另一個資深的研究員斥罵道：「為什麼把手伸進暴食者的籠子裡？」
女研究員臉上驚魂未甫，被罵了之後忍不住落淚，哽咽地道：「我聽到籠子裡有貓叫
聲，我以為有貓跑進暴食者的籠子裡，所以想把貓救出來，誰知道……」
「它前天才吃了一隻貓！」資深研究員斥道。「不是說了，暴食者會模仿吃過的動物
的聲音，所以要你們不要管暴食者籠內發出的聲音嗎？」
女研究員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地道：「對不起……」
資深研究員用嚴厲的口氣重申道：「這裡的每一個實驗體都有極大的危險，所以才要
你們遵守員工守則，守則上就有詳盡地告訴你們每個實驗體的能力和避免危險的方式。」
「現在還好只是暴食者的籠子，如果跑進擬態的籠子裡，到時都不知道要救哪個出來
。」
女研究員和其他人個個臉色蒼白。
資深研究員突然向它瞥了一眼過來，說：「尤其是這一個，你們平常絕對、絕對不能
和它直接接觸。」
它安靜地看著那些研究員，從他們一個個的表情裡讀出了懼怕。
為什麼？
明明平常那麼隨意地對待它的身體，又為什麼要害怕它？難道是因為它和他們長得不
一樣嗎？
如果它和他們一樣，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怕它也不會再這麼對待它？
每天被他們打針、切開身體，它真的好痛好痛，真希望不要再繼續了。可是自從暴食
者事件後，這些研究員待它更加小心翼翼，讓它一點變成他們的機會都沒有。
＊＊＊
實驗室失火那天，有兩個竊賊闖進了實驗室，他們破壞它所住的玻璃槽，把它抓了出
來。
「這就是連宏生技的秘密嗎？」
那個人穿著和研究員完全不一樣的黑衣黑褲，戴著口罩和帽子看不出樣貌，但它一看
就知道這人不是平常常見的那些研究員。
「只是一隻普通的猴子為什麼藏得這麼隱密？還費我這麼大功夫闖進來，外面那些奇
形怪狀的東西不是更值錢嗎？」他見那隻猴子乖乖的不掙扎，便拎起它的脖子上下打量了
一番。
咔嚓！咔嚓！
另一個人拿著相機對著它，強烈的閃光閃了好幾下，讓它瞇起眼睛，嚇了好大一跳開
始掙扎了起來。
「哎呦、哎呦，居然抓我了，真是……」
「好了，趕快把牠放籠子，走了！」拍照的人收起相機對著他說。
「還不是你剛剛拍照把牠嚇到了……哎呦！哎……跑了！」
它掙脫抓著它的人，在實驗室裡亂竄，那個也在後面追捕著它。
「欸！你真是……在搞什麼？」拿著相機的人沒好氣地瞪著他的同伴，罵道：「你想
把保全引過來嗎？」
它太害怕了，和平常不一樣的人、強烈的閃光、還有那不懷好意的視線……讓它覺得
自己或許會受到比平常更殘酷的對待。
為什麼要這樣對它呢？因為它和他們不一樣嗎？那如果它和他們一樣的話，是不是就
可以不用受到這樣的對待？
拿相機的人發現他的同伴樣子不太對勁，他突然停止追捕猴子的動作，轉向關著其他
實驗動物的籠子……
「打開、打開……放我出去……」同伴喃喃自語的樣子嚇了他一跳。
「你在幹什麼？」他趕緊攔住同伴，但同伴的力氣卻大得嚇人，一把就把他給甩開。
他碰倒了桌上的實驗器材和儀器，引得那些精細的儀器嗶嗶作響。他擔心引來保全，
趕緊又去拉著同伴要走，卻發現同伴身上被纏著像是絲線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怎麼回事？」他想扯開絲線，卻發現愈扯愈多，他轉頭尋找絲線的來源
卻發現絲線來自剛剛被同伴抓住的猴子身上，而那隻猴子正慢慢變異成人類的樣子。
「天啊！怪……怪物！」他嚇壞了，抓起身旁的東西拚命地往那隻猴子身上砸過去。
它被他丟過來的椅子砸中，痛到不得不中斷變異的過程，撐著受傷的身體逃逸。
而剛剛被打開的籠子裡則陸續跑出如暴食者、擬態……等實驗體和兔子、老鼠之類的
實驗動物。
「怪物！怪物！」嚇壞的竊賊抱著昏迷過去的同伴不停地拿身旁可當作武器的東西砸
向眼前的各種怪物。
有些被他擊退了，有些則否，還有些打中了氣瓶造成管子鬆脫，噗滋噗滋噴著不知名
的氣體。
最後引起了火災，而它也趁著那夜大亂，變異成它最熟悉的白老鼠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