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顧思昀不見了。
一開始只是突然請假，讓公司有些措手不及，但兩個禮拜過去後，她的電話沒有人接聽，
家裡也沒有人應門，一開始Holia的成員以為是他們在森林的時候玩笑開得過火了，但這
樣也反應太過度了，不像是平時冷靜的她會做的事。
後續的會議她持續缺席，他們才感覺到不對勁。
「會不會是真的身體不舒服？」
「半個月了，時間真的太久了。」李忠瑋煩惱道，「我還嘗試打電話給她的家人，不知道
為什麼她的表姊的態度非常奇怪，似乎對於演藝公司很不信任，一聽到我說是經紀公司就
掛掉電話。」
「怎麼會這樣？」陸謙滿臉愁容，最近的他一直在忙於音樂劇的練習，已經開始表演的場
次了，每週都是練習和排演，即使他擔心，也根本分不出時間去調查或想辦法。
「她平常交友又單純，圈內也很少來往的人，我們應該要問誰？」徐星瀚也很擔心，「陸
謙，你有想到誰可以聯絡嗎？」
「我有想到一個人。」陸謙沉默了半晌，終於啊了一聲。「前ACOXY的黃奕涒！她也在音
樂劇團內，而且跟思昀姐認識。」
於是當天晚上練習過後，陸謙便去找了黃奕涒問了顧思昀的下落。
「思昀不見了？」黃奕涒很驚慌，「怎麼會？」
「您會不會有可能知道她在哪裡？」
「……難道是……」黃奕涒失神的說了幾個字後，有些害怕的說，「應該不會的……」
「難道是什麼？」陸謙很在意她的反應，但黃奕涒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行蹤……」黃奕涒搖搖頭說，「你問錯人了，自從三年
前那次表演過後，我也好多年沒見她了。」
「但是前輩……您應該是對於以前的事情知道些什麼的吧？」陸謙忍不住問。「能不能幫
幫我？」
「不是的！」黃奕涒幾乎驚聲尖叫，雖然馬上故做鎮定，但看起來表情明顯亂了方寸，「
我不知道，你別亂說，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看起來在黃奕涒那裡似乎問不出個所以然，於是陸謙只能就此罷休，留下了電話便離開了
。
結果，事情在隔天似乎有了一絲轉機。
那天晚上他因為擔心顧思昀的事情有些睡不太好，但這天已經是最後一天演出，他得打起
精神來面對，起床的時候他接到了訊息，竟是許久未聯絡的林駿堯。
「陸謙，跟我見個面。」他發了訊息給他，要求見一面，但因為自己當天有演出，陸謙只
好在演出過後，私下和林駿堯在酒吧約見面。
見面的時間很晚了，超過了半夜十二點，還好明天沒有什麼行程，可以睡得晚一些，因為
不知道林駿堯想要談什麼事情，在店中等待的陸謙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林駿堯來到了酒吧的包廂，素顏戴著太陽眼鏡和口罩，安靜坐下，他點了杯酒，但卻沒有
喝，摘下太陽眼鏡後表情有點憔悴。
「我前幾天看到你們去安東森林休息的節目……聽到你們提起我，我很高興。去年我爸過
世的時候，我知道你有來，但我不敢見你……」林駿堯嘆了口氣，說了兩句有點混亂而不
著邊際的內容。
「……」陸謙一時不知道該回什麼，過了這麼多年了，至少林駿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而
他們也過得很好，現在說誰對不起誰，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但至少，這是多年以來他們唯一的溝通進展。
那些公眾場合的尊重和距離都是刻意的，兩人雖然總是笑著面對訪談，但其實一句私底下
的話都沒說過。
今天是第一次。
「……今天我去看你表演了。」
「真的？……」陸謙很訝異。
「你演唱的技巧厲害很多，簡直變了一個人似的……」林駿堯笑了出來，「以前聲樂老師
不是常說，我們這些藝人在練習生時期因為訓練的關係，能力都會或多或少的進步，但是
出道之後，因為沒有時間練習，基本上就不會再進步了。但是你不一樣。」
「……謝謝。」
「我到現在才知道我們的差距。」林駿堯說，「雖然以前我總是欺負你，說你長得不好看
什麼的無聊的話，其實我就是嫉妒，嫉妒你什麼都比我好，家裡錢又多……但我後來才是
真的知道，我是真的贏不了你。」
「……」陸謙從未想過與自己團內的成員有過什麼競爭意識，他太單純了。
「這是我要還你的錢，加了一些本應該有的利息。」林駿堯將一紙信封袋放在桌上。「然
後，我今年應該會和Tenting解約。」
「怎麼了嗎？」
「你還記得顧嚕米姐姐嗎？之前在風雲國際的那個姐姐。」沒有想到林駿堯竟然會突然提
起了她的名字，陸謙微微一震。
「她怎麼了？」
「我發現了公司一些事情，跟她有關係。」林駿堯說。
＊＊＊ ＊＊＊ ＊＊＊ ＊＊＊
10-1
十一年前，女團ACOXY計畫在隔年的夏天出道，當時的製作人就是申赫元，申赫元當時是
三十五歲左右，才貌雙全的他是許多人眼中的偶像，不僅才華洋溢又多金，而他雖然從未
有過正式公開的女朋友，實則和公司裡頭的女團ACOXY中較為年長的成員黃奕涒過從甚密
。
那時的黃奕涒大約二十一歲，兩人年齡相距甚遠，雖然是祕密交往當中，但兩人的關係在
公司和成員中間，早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原以為這段男大女小的感情會隨著時間慢慢穩固，卻沒想到後續有其他的變數。
有天練習時，年紀最小的顧思昀撞見了製作人申赫元性騷擾未成年練習生的場景，自覺得
狀況不對，於是將情況告知了黃奕涒，造成了黃奕涒與申赫元的爭吵。
原來申赫元本身就有嚴重的戀童癖，經常騷擾年幼的練習生為樂，並且經常以收集這些年
幼女孩的猥褻照片為興趣，個人電腦手機中都有大量的資料。
雖然後來申赫元好不容易花了時間安撫黃奕涒後，卻對此懷恨在心，於是隔了幾個月後的
某次聚餐時，他命人在顧思昀的飲料中下藥，並且性侵拍下了許多猥褻照片，想要藉此來
威脅年幼的顧思昀聽話。
畢竟他之前就做過類似的事情，甚至照片裡面也不乏已經出道的女團成員，大多這些年幼
的孩子都因申赫元的勢力與自己的未來而忍氣吞聲，卻沒想到這個顧思昀不同，她選擇的
是直接與其正面硬剛，不僅從以前員工那裡蒐集了他的犯案證據，還暗中查出了他私自營
業的夜店有許多吸毒賭博等等情事，想要向警察局提出告訴。
申赫元被逼不得已，只得用錢擺平並且教唆熟悉的檢方吃案，並且想要抓住顧思昀。
但是顧思昀將一切證據到處投交給媒體後消失了，一開始許多媒體礙於申赫元的勢力龐大
，不肯播報，一直到幾天後，一個自媒體的網路新聞，才讓所有事件鬧出來，也因為此風
波，造成後續的申赫元入獄。
顧思昀的消失主要是受到公司內部的一些職員的包庇和保護，雖然中間讓她錯過了出道的
機會，但她的人身獲得安全的保障，才能夠重新考試繼續學業，不受申赫元的騷擾，並且
後續跟風雲簽約。
但是女團ACOXY的其他成員已簽約，她們可就沒那麼幸運。
申赫元似乎演不下去了，想要在判刑入獄前榨乾公司內部的殘值，開始不斷利用手邊的人
脈強押她們工作，甚至透過不法富商的花名錄，讓其中幾個成員們陪酒或從事性交易，來
獲得更多的資源。
ACOXY的大火，說是資本背後潛規則的推波助瀾也不為過。
一直到申赫元入獄後，狀況才開始好轉。
這就是為什麼黃奕涒和某些成員合約期滿，會直接離開公司，其實有更多人是因為害怕離
開經紀公司和團體，就會無法生存下去，這樣的成員只能繼續續約，繼續用已經紅了的
ACOXY名號存活。
也因為當年涉入案件或知道案件的人，都想要保護自己，所以這件事情才沒有被爆出來。
「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的？」陸謙嚇得沉默了許久，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宣傳部的方曉薇以前是申赫元的經紀人，這些事情都是她在處理的。」林駿堯說，「當
初在你音樂劇表演前，刻意放出抹黑Holia排擠霸凌我的新聞，也是她那邊傳出來的，我
就是覺得奇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才查出來後面的一堆事情。」
「……難道，思昀姐離開AMP和這個人也有關係？」陸謙的心都涼了。
林駿堯了解了大概情況後，又分析道：「據我所知，方曉薇那邊還留有那些可以威脅姐的
東西，那次她會放出那些新聞，也是因為知道姐是Holia的製作人，想要故意針對逼退她
，讓她不要跟Tenting作對才這樣做的。」
「所以那時候姐才會逃到日本去……？」
「沒錯。因為風雲是大公司，只要躲在風雲背後，Tenting的人就不敢對她怎樣。」
陸謙還記得，自己曾經問過她，「姐其實也大我們兩三歲而已，妳是從一開始妳就想做音
樂製作人嗎？」
「什麼意思？」
「……我沒有惡意啦，就，我覺得妳唱歌很好聽，聽過幾次Demo，都很訝異妳的歌唱實力
，甚至不比現下的歌手差，又加上妳的外型也很漂亮，就沒有想成為歌手或偶像嗎？」
「或許有吧。」顧思昀那時候似乎回答得很輕鬆，只是聳聳肩說，「只是有時候因為一些
因素，可能就會走上和一開始想像不同的路。」
居然是因為這種因素？
似乎這也回答了為什麼顧思昀跟人相處總像是卡著一層隔閡，總是戴著口罩和眼鏡，總是
穿著厚厚的大外套，不願意和他們熟識，原來是因為過去還有這一層關係。
她一直在懼怕的，一直說謊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吧。
林駿堯皺著眉頭說，「這些秘密雖然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某次和前輩喝酒時意外知道一
些細節，才去偷偷調查的，因為背後牽扯很廣，我才知道Tenting也不是什麼正派公司，
有點可怕，又加上申赫元已經出獄了，還不知道後續要惹出多少事情……」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身為朋友，這是應該的。」林駿堯只是尷尬的笑了笑，「希望你能盡快把她找出來。」
結束了見面後，他又嘗試用訊息聯絡黃奕涒，希望能夠想想辦法，將失蹤的顧思昀找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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