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軍中小紅衣

作者: derexky (德瑞克)   2023-12-22 12:36:40
當金門的風吹拂著,那些被風吹落的葉子在寒冷中顫抖,發出陣陣毛骨悚然的聲音。這是清晨2點到4點的哨位,孤單得能凍住人的心。那條名叫「三國哨」的地方,長約500米,分佈著三個哨位。平時很少有人來往,但這小街的兩端卻是熙攘的大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這天晚上是我的第一班崗,出門前,班長對我說:“別擔心,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守在這兒是有國防的使命。咱們頭頂國徽,腰別手槍,什麼鬼魂也不敢亂跑!”我想著也是,於是挺起胸膛,直立著,寒冷又算得了什麼?這是新一代守護金門的鐵血軍人,神鬼避之,萬邪不侵!
時間飛逝,除了班長兩次的巡邏外,整晚都看不到其他人。雖然風聲呼嘯間夾雜著奇怪的聲音,我假裝沒聽見。等快下哨時,再過十幾分鐘就有人來接替,想著溫暖的被窩,心裡漸漸溫暖。眺望了一百多米外的街口,那兒有一盞路燈,微弱的光線只能照亮小範圍,但在黑暗中讓我感到莫名的安定。
換崗的戰友來了,我們互相交接,彼此致意后,我轉身走向街口,等待更遠哨位的同伴。站了兩個小時,腳有些麻木,主要是凍得厲害。走動幾步,活動一下感覺好多了,再過十幾分鐘就可以回被窩了,太好了。快步走到街口,一個站好,然後左轉,向戰友將要走來的方向看去。這時發現對面有人,一位穿著紅衣的女孩。
看了看表,已經四點多了,應該是下夜班的吧。女孩漸漸走近,透過路燈的微光,發現她很漂亮。眼睛大大的,頭上綁著一條馬尾,臉色有些蒼白,可能是熬夜的緣故吧。女孩走到我身邊,對我微笑道:“你好。”瞬間我感到有種說不出的慌亂,當兵這麼久,從未和女孩子交談過,更別說是這樣一位漂亮的女孩。我低下頭,輕聲回答:“你好。”女孩停在我身邊,笑著說:“下哨了嗎?辛苦了。”我趕緊說:“不辛苦,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才辛苦呢,這麼晚下班。”女孩說:“我天天上夜班,已經習慣了。你們上哨才辛苦,天天風吹日曬,站在崗台上一動不動。”我專注
地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女孩輕聲笑了一聲,說:“我回家了,再見。”“再見。”我不敢回頭看她離去的背影,因為對面已經傳來戰友的腳步聲。
回到營房,躺在被窩裡思緒紛亂,腦海裡總是浮現那張蒼白而美麗的臉龐。明天是4點到6點的哨,能再見到她嗎?見到她後要說什麼呢?甚至只是看她一眼也好嗎?難道真的會有一見鍾情的事情發生嗎?這種想法可能太過天真了。
整天心不在焉,不論是訓練還是學習,我的心總是期待著夜幕降臨。熄燈的時候,躺在床上還是睡不著。今天還會見到她嗎?她的名字是什麼呢?她會喜歡我嗎?
  0點03分,自衛哨剛一進屋,我立馬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第一個下了樓。集合完畢,大家一起走向哨位。走在路上,我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掃描四周,怕紅衣女孩從周圍走過。很快到了街角,紅衣女孩正從對面路口走來,我的心裏一陣狂喜,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慌。戰友們在旁邊,我不敢開口,只是直直地盯著她看。她應該看到我了吧?停在了路燈下,看著我們齊步走來。
  我沖著她微笑了下,然後轉彎向哨位走去。好象她也沖我笑了下吧?雖然沒有跟她說一句話,但是心裏甜甜的,寒風吹在臉上也不覺得冷了。交接完畢,我站在崗台上,下意識地往街口的路燈看去,下哨的戰友在路燈下站著,紅衣已經不見了。
  “你在看什麽?”紅衣女孩突然從我面前出現。我嚇了一跳,“你怎麽沒回家?我在看你回去沒有?”。紅衣女孩笑嘻嘻地說:“回家也睡不著。剛才看到你了,就跟著過來了,你在交接,我就在對面看著,你換崗的人走了我才走過來的。”
  “哦,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家了呢。”我說。
  “我知道你們上崗的時候不讓聊天的,所以我就走到對面黑暗的地方,等你的戰友們走了才走過來啊。”紅衣調皮地說。
  “你還真細心啊。不過你不回家,你家裏人不擔心嗎?”我問。
  “沒事,都習慣了。以前我每次下夜班我爸爸都接我,後來就不接了,都是我自己回去,因為這一路上都有當兵的,我家裏人挺放心的。”
  ……
  聊著聊著,天就快亮了。紅衣依依不舍地說:“我要回家了,明天晚上再聊吧,跟你說話挺開心的。”我笑著說:"應該是今天晚上,現在都快6點了。不過我今天晚上上18點到20點的哨,能看到你嗎?“紅衣說:”我晚上8點上班,我早點過來,跟你聊會再去上班。"“那好啊,我等你,一定要來哦。”“嗯,一定來。再見。”紅衣轉身走了。看著她的背影慢慢遠去,我覺得心裏有一種東西在瘋狂地生長。難道這就是戀愛的感覺?或者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天真吧?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去了,紅衣總是會在我上哨的時候來陪我聊天。我沒有問她的名字,因為她總是穿著那件紅色風衣,所以我一直喊她“紅衣”,她也不反對。這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很快樂,每天幹工作都覺得渾身充滿力量。每當有一點小小的進步,或者受到領導的表揚,第一時間就想到上哨的時候跟紅衣說說。紅衣總是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著我,老氣橫秋地說:“不錯嘛,小夥子,再加點油,可不要驕傲哦。”然後自己就會笑得花枝亂顫。那一刻,我就覺得自己幸福死了。
  可是慢慢地,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紅衣說每天上夜班,可是不管我上什麽時間的哨,她都會出現在我身邊跟我聊天;認識差不多一個月了,她那身衣服好象從沒有換過;還有,每天上哨的時候班長都會過來巡邏,但是她從來沒有被班長發現過……或許是感情沖昏了頭腦吧,我沒有想過太多,反而自己心裏給她編造出一些理由,就算有時候聊天問起這些,紅衣也會把話題岔開。
  直到有一天,我跟紅衣聊的正起勁,紅衣忽然說:“你老班(平常稱呼班長叫老班)來了。”我一扭頭,街口的路燈下班長正朝我的崗位走來。紅衣跟平常一樣,去了馬路對面的墻下。這天的月光很好,紅衣在月色下異常顯眼,我的心裏十分緊張。“班長過來一定會看到的,怎麽辦?怎麽辦?”班長徑直走過來,進了崗樓簽完字,站在我身邊,和藹地說:“小風,怎麽樣?有什麽異常情況嗎?”我緊張急了,手心全是汗,偏偏明亮的月光下,還能看到對面紅衣在沖我做著鬼臉。我豁出去了我,“報告班長,一切正常。只是對面墻角下有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已經站在那好
長時間了還沒走。”我心裏說:“紅衣,別怪我呀,你穿的太顯眼了,只好裝不認識你了,明天再跟你道歉。”“對面?哪有人啊?”班長疑惑地問我。不是吧?那麽明顯班長會看不見?我伸手指著紅衣的位置,“班長,你看,就是那個穿紅衣服的。”班長一臉不可思議地問我:“小風,那兒除了墻,哪裏有人啊?看花眼了吧?你是不是見鬼了?”班長的話音剛落,紅衣——不見了,我的腦袋一下子就蒙了。我使勁揉了揉眼睛,真的,紅衣不見了。“剛才明明在那兒的……”我的腿軟了,然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住了一個星期醫院,醫生說我的體質比較弱,站崗時間長了會暈,於是我一出院就調到後勤工作,再也沒有上過哨。誰也不知道紅衣的事,班長問過我,我也只是推說那天眼花看錯了。
  紅衣,我還會見到你嗎?應該是沒有機會了。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想說,有那麽一段時間,我是真心的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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