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白語芃戴著耳機，專注著看著電腦螢幕上的軟體，她正在剪輯這一段過兩天就要發表的影
片，剛好是和知名Youtuber查克溫的合作的，查克溫是個經營Youtube已經超過十年的前
輩，個性活潑又有趣，非常會帶節奏，也難怪人氣會這樣歷久不衰。
白語芃自知並不是那麼天才型的人物，她只是有自己的節奏，加上自己努力進修外文後，
有了幾次出國旅遊的經驗，使得她在國外觀眾中得到許多人氣，才會慢慢累積人氣，成為
國內榜上有名的Youtuber。
也算是運氣好吧。
不再想方設法的討好任何人，只想著自己的心理狀態與快樂，一開始很困難，就像是在茫
茫大海中獨自泅泳，但克服了孤獨後，她也享受到一個人的自由和勇氣。
因為安全感從來不是誰給她擁抱誰給她錢，就能夠獲得的。安全感和自由，都得是自己給
的。當然，如果今天誰告訴她，覺得依賴誰能夠有安全感，這樣沒有什麼不對，但如果她
一個人就能夠感覺自在，白語芃覺得這樣的自己會更快樂。
人生不是0就是100，找到和自己和平相處的方式才是最重要的。
上回是去英國格拉斯哥兩個禮拜，回來台灣行李還沒有拆，雖然預期會回來台灣待至少幾
個月好好休息充電，但可能是時差，多少還是有點懶惰。
終於剪到一個段落，她存檔關上了軟體，用力伸了個懶腰，差不多可以休息了，看著時間
大約才下午三點鐘，想著自己回來不到三天，時差總是調整不過來。
算了，想休息就休息吧。
對身體好點才是最實際的，她都27了，也該明白這點。
這個兩房一廳的租屋處，是自己在孟宇離開之後另外租的，因為孟宇那邊的辦公室，後來
因為業務急需擴充所以賣掉了，另外搬到了東區，租了漂亮的辦公大樓，她也就搬到有管
理員又交通方便的新租屋，就是房租貴了些，但距離公司和妹妹的大學也近，偶爾媽媽也
會上來看妹妹，也幫忙照顧房子。
洗過了澡，正拉上窗簾準備要睡覺的時候，門鈴響了。這今天是禮拜五，接近週末，應該
是妹妹白語茜回來了嗎？她應該有鑰匙啊？
打開門，竟然是一個戴著墨鏡和黑色口罩的男人，一時之間白語芃沒認出來，直到男人拿
掉墨鏡，竟然是皺著眉頭的孟宇。
他的頭髮長了，雖然身形沒什麼改變，一樣高大俊挺，但是表情很臭。
「……怎麼是你？」白語芃很驚訝，「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能回來？」孟宇的眼神在客廳環顧了一圈，問：「我一下飛機就傳訊息給妳了，妳
怎麼沒回？我可以進去嗎？」
「我沒注意，你休假嗎？」白語芃一臉無辜的讓他進門，拿了一雙室內拖鞋給他，「進來
坐吧。」
「妳男朋友呢？」
「……我沒有男朋友。」白語芃皺眉。
「那妳為什麼不來找我？」他依然很討厭，開口就開始毒舌的攻擊她的穿著，「妳穿的這
什麼啊？睡衣？」
「……你能不能先坐下？」白語芃莫名其妙地看著孟宇在家裡走來走去。
孟宇坐下後，仍然有些不滿，「……我每年回來，每次都碰到妳出國。」
「我是出國啊，為了工作嘛。」白語芃隨便的給了他一杯水。「喝點水。」
「妳為什麼一天到晚往外跑？」
「我剛從格拉斯哥回來。」她好像沒看過孟宇這種生氣的樣子，忍不住覺得好笑。
「去格拉斯哥幹嘛？妳懂蘇格蘭文嗎？」孟宇拆了口罩，表情仍然有些焦躁，「妳既然這
麼常出國，為什麼不來巴黎找我？」
「我有去啊，去年三月，不過剛好碰到你忙著米蘭的走秀，所以沒通知你。」白語芃忍著
笑問。「我想說你偶爾也會回來啊，幹嘛那麼生氣啊？」
只見孟宇臉色不知是不是激動的關係，微微有些紅，「妳說話不算話……」
「我說什麼了？」
「妳說妳要再跟我……」但是孟宇卻沒說出口，他翻了個白眼，「算了……我要走了。」
「……？」白語芃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只能無言的看著他起身。「哦……那掰
掰？」
「妳真厲害啊，沒想到這麼會欲擒故縱。」孟宇起身了也不能再坐下只好氣呼呼的走到門
口。「奸詐。」
「……我奸詐？」白語芃眨眨眼，一臉無辜。「見到你很高興。」
「見到妳我也很高興。」孟宇的表情很奇怪，帶著一些尷尬的依依不捨，猶豫半晌才吐出
一句：「……妳變得很漂亮。」
＊＊＊ ＊＊＊ ＊＊＊ ＊＊＊
9-6
孟宇走了之後，白語芃反而睡不著了。
為什麼孟宇要生氣啊？難道他還記著她要告白的事情嗎？
她在他離開之後，雖然她在工作上生活上努力了許多，也在生活的模式中改變了不少，不
僅不害怕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搭公車吃飯，還能夠自己出國旅遊，努力克服了寂寞，甚至享
受一個人的自在。
雖然如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成長了多少，又加上當初被他拒絕，她對於再見到他告白
這件事情，自然是猶豫的。
甚至是有點想要放棄了。
到後來她甚至害怕見面，害怕他會不會覺得她不如自己預期？見到她反而失望了？
畢竟他一直都是那麼優秀，當上了名牌的設計師，這幾年在國外走秀活動都榜上有名，國
內的自創品牌也是經營的風生水起，經常上網路相關報導。
或許這就是她再怎麼進步，都進步不了的部分吧？不管她走到哪裡，都還是對自己沒什麼
自信，總覺得自己有許多不足，比不上人家。
門鈴又響了，沒想到他還沒走，居然一直都站在門外，她上前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他欲言
又止的表情。
他問，「……妳搬到這裡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跟子南說了啊。」白語芃有點睏了，打了個哈欠。
「我……一直很想見妳。」
白語芃眨眨眼，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他說了這句話。「……」
分開那年，他是說過喜歡自己，但那是真的喜歡嗎？不是一種委婉的拒絕嗎？
白語芃皺著眉頭，「……你、你不是說過，人生有一千一萬種的生存方式，但是卻把戀愛
結婚當作是唯一幸福的出口很荒謬嗎？」
「或許是我錯了，我只是個普通人。」孟宇說，「我很貪心，除了要自己的夢想和對未來
，但是我也想要妳。」
「你不是要跟我做朋友嗎？說你不要我等你？」白語芃忍不住結巴了起來，「不是……不
是說過想要那種細水長流的感情嗎？……」
孟宇卻是逼近了她，「總是要試試看，才知道妳是不是那個能夠相伴一生的對象不是嗎？
」
「為什麼？不是當初說好了各自過自己的生活嗎？」白語芃的眼淚盈滿了眼眶，有點委屈
，更多震驚和不解，「……那時候我雖然說我會再告白，但其實我……以為我們沒機會了
。」
「所以妳不喜歡我了嗎？」
「……我喜歡啊。」
不等他話講完，孟宇抱了上來，好聞的味道侵入口鼻，使得過去曾經喝醉酒在他身上打滾
撒野的記憶一下子回來了，白語芃也瞬間臉紅。「只是我沒想到……」
「我也一樣沒想到。」
孟宇說，一個人在巴黎的生活很不容易，他在那個地方經常被針對、被苛刻、被嫉妒，但
因為是自己的選擇，他不會抱怨，只能咬著牙忍耐。
因為是Aaron Bernard的學生，所以總是被認為有優待，雖然法文他學了許久，聽說讀寫
都算是流利精通，但許多配合的設計師與助理看到他的東方臉孔就不願跟他合作，甚至許
多人直覺在溝通上一定會有問題，而不願採用他的提案。
他只能一邊設計台灣公司的服裝解悶，一邊沉潛著學習等待時機。
一直到他過去的第二年，他的設計才漸漸被注意到，才真正開始代表公司走秀，才能夠在
國際舞台上受到重視，也是真的拿出成績來，達到了一些獎項，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才對他
改觀。
好幾個晚上，他都想要放棄，是靠著她的影片努力撐下來的。看著她在網路上的笑臉，一
次一次的更新，努力撐下來的。
他偶爾會想起她那個奇葩的腦袋，雖然穿著品味詭異又無聊，但相處時卻是異常舒服愉快
的氣氛。
「我都不知道你過得這麼辛苦……」白語芃看著孟宇有些心疼的說。
「辛苦，但總不是山窮水盡的程度。」孟宇笑得瀟灑，「既然處在下坡，只要願意堅持走
下去，總是會有起色。」
「嗯。」白語芃點點頭看著他，心中多了許多景仰與佩服。
「因為妳很努力，所以我也不能輕易放棄。」孟宇說得緩慢，「也是那個時候開始，我才
覺得我想要每天都聽到妳的消息，想要常常見到妳。我才知道我其實很喜歡妳，只是我一
直沒有承認。」
「……」白語芃滿臉通紅。
「我等得太久了，妳都沒來。」孟宇用力的嘆了口氣，「所以我只好回來找妳。想親口問
妳一句，經過了四年，妳是不是還喜歡我？我們能不能在一起？」
「不是單身好夥伴的關係嗎？」白語芃狐疑的問。
孟宇搖頭，忍不住笑了出來。「不是的話，妳願意嗎？」
白語芃跟著笑了，「我考慮一下。」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