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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發生得毫無緣由。
或許並不是毫無緣由的，而是莫穎太專注於自己的事情，沒發現周邊的一切其實都在隱隱
變動，所以在事情發生的同時，她才會這麼措手不及。
那天是六月初，天氣微微有些溫暖了。
就這樣平靜的過了一個多學期的莫穎，已經有點習慣和三個室友一起合租的感覺，雖然這
一年來他們多半都各自忙碌，一起吃飯聊天的時間比較零碎，但也就這樣度過了好幾個月
，六月中就要準備期末考了，好像也該談談續租的事情，看下學期是否還要繼續住下去。
徐安牧出院後，生活作息都還算正常，身體也都在恢復中，莫穎只要有空都會盡量陪在身
邊幫忙，但因為平時莫穎要打工，排課也滿，當然有無法照顧到的地方。
這天莫穎打工的飲料店，有個新來的工讀生做錯了飲料，被客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幫忙重
作和善後花了點時間，所以回到家已經超過了十點。
她想著要趕快洗澡睡覺，明天課堂上還要考試。
打開鑰匙的時候，莫穎蠻意外家裡沒人在，燈都是關著的，這很奇怪，通常她都是最晚回
家的，有時候他們會留小夜燈給她，但進門時家裡是全暗的。
沒有小夜燈，房間門縫裡頭也是漆黑一片。
莫穎收拾後直接上樓，打算進房間，卻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像是貓叫，又像是人的呻吟聲
，從朱羽喬的房間裡頭傳出來。
她遲疑了步伐，好奇心使得她忍不住往朱羽喬的房間多走了兩步。
她和朱羽喬的房間隔了一條走廊，走廊的左邊是衛浴和徐安牧的房間，莫穎當時大約是單
純的沒有想太多，只是想要走近一些聽個清楚，卻沒注意到左手邊徐安牧的房門突然打開
了，都還沒看清楚對方是誰，對方就將她拉進房間裡頭。
黑暗中，她的嘴被捂住了，莫穎嚇得自己的心跳聲都幾乎要衝出胸口。
「是我。」徐安牧說。
他沒開燈，從背後抱著她，一隻手捂著她的嘴，另外一隻手則是扣著她的腰，她想掙扎，
卻聽著隔壁牆壁再次傳出了呻吟聲。
那到底是什麼？莫穎感到恐懼又詭異。
「……是邵雲揚和朱羽喬。」而徐安牧給了答案。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這幾天她雖然忙著即將期末的各科考試，卻不知道身邊的這三個人
怎麼會變成這樣。
莫穎的世界好像瞬間崩塌了。
「……」莫穎震驚不已，臉上起了一陣泛紅，更想要掙扎了，「你能不能……放開……」
「別動。」徐安牧的聲音是破碎的，帶著氣音，「讓我抱一下。」
她想安慰他，但是更想逃走。這個擁抱就像是一場折磨，聽著隔壁奇怪的聲音，讓她一陣
臉紅，整個空氣中都充滿了奇妙的曖昧情緒。不管是那個聲音，還是空氣中兩人的氣息，
或是當下身體被懷抱住的感覺，都讓莫穎感到陌生，但是卻又充滿了旖旎的氛圍。
但是他明明在傷心，不是她該臉紅又胡思亂想的時候。
過了好一陣子的尷尬，莫穎知道自己不該待在這裡，「我們出去吧……」莫穎的聲音也是
沙啞艱澀，「我們出去，不要待在家裡。」
黑暗中她抓住了他的手起身，徐安牧的身體重得像是沒有一絲力氣，但是她拉拉他的手，
示意他起身，徐安牧還是艱難的跟著起來。
黑暗中，她看不出來他的表情是怎樣的，只希望不是她也無法鼓起勇氣拯救的絕望，為此
她寧可閉上雙眼，不去看他的心情。
兩人走下了樓梯關上門，關門的聲音好大，碰了一聲，嚇得莫穎和徐安牧聳了聳肩。
「他們會聽見的。」她說。
「那又怎樣？」徐安牧說。
是啊，那又怎樣？
既然朱羽喬和邵雲揚不在乎自己的聲音有沒有被聽見，為什麼他們要在乎這區區的關門聲
？
莫穎拉著他的手，不知道應該帶他去哪裡，但是她只是拉著他的手，漫無目的地繼續往前
走。穿著拖鞋，穿過入夜之後卻仍然熱鬧的大街小巷，進入學校黑暗的椰林，踏著那些他
們經常經過的步伐，走進荒蕪與沉重的夜晚。
晚風微涼，夜色寂寞，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毛毛的汗水在衣服和皮膚中間竄起，癢癢的有點不舒服，但是莫穎的腦袋一片空白，她不
知道要走到哪裡去，也不知道要不要停下來。
她不敢說話，更不敢回頭看他的臉，很害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因為莫穎不知道自己該說
什麼，才能讓徐安牧重新快樂起來。
她不敢轉彎，只能一路前行。
兩人氣喘吁吁的走在漆黑的大樓裡頭，她甚至不確定這棟樓是哪一棟，只是印象中自己有
來過就隨意亂走，莫穎轉身正要上樓，但終於在樓梯口徐安牧出聲阻止了她，「等等。」
「噢。」莫穎喘著氣。
「這裡是文學院……？」徐安牧的聲音沉靜，也帶著喘息。
莫穎這才反應過來，看著周圍有些陌生的地方，解釋道：「哦對，那個，這裡的四樓後面
有個陽台，我常常到上面發呆……」
「好，那我們上去發呆吧。」黑暗中，徐安牧點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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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他的表情有些呆滯，但是並沒有很明顯的哀傷，沒有眼淚，也沒有什麼抱怨，很神奇，平
常聽了兩個人那麼多的故事，他總是帶著溫柔回憶過去的種種，莫穎以為他應該多少會說
些什麼的，但是他們只是坐在陽台邊吹著晚風，什麼話也不說。
「不知道你……是不是很意外……」莫穎不太會安慰人，只能愣愣地說。「但是我真的沒
想到是邵雲揚……」
但是徐安牧沒有回話。
「我知道你很喜歡她……」莫穎又說，「如果你很難過的話……你可以跟我說……我都會
聽的……」
是這樣的吧？當初朱羽喬和徐安牧，都是用這種方式讓她平靜下來的，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表達？他能夠理解嗎？
「安……」黑暗之中，莫穎感覺到熟悉的溫度和觸碰，是他的擁抱，還沒有回過神來，一
記帶著些許霸道與怨懟的吻砸了下來。
這是莫穎的初吻。
她甚至不確定，充滿苦澀而痛苦的感覺是對的嗎？沒有甜蜜，沒有喜悅，有的只是他眼神
中的怒氣，和她不能理解的情緒，莫穎只能用微小的顫抖與不確定承接。
莫穎的心口像是被挖了個大洞，所有情緒都被恐懼與不安吞噬，到底面對這樣的行為，該
推拒還是接受？她不知道，倉皇而猶豫，只能讓一片空白的腦袋，跟著自己的情緒上下擺
盪。
明明是應該歡喜的，但是更多的卻是罪惡感，但是明明應該推拒，她又因為自己的急切得
到感到激動。
慌亂混雜的情緒中，她只能抓住其中一條繩索，滿足自己的虛榮與情慾，除此之外什麼都
沒有。
她回吻他，像是這輩子唯一一次的主動，因為沒有下次，她不敢退縮。
他將她帶進了一間空蕩蕩的教室，在靠窗的地方解開了長至落地的窗簾，在昏暗的月色下
，窗邊的樹叢間搖晃著光影，親吻著替她寬衣解帶。
搖晃的光影中，莫穎瞥見徐安牧的眉眼，不是原本的溫柔或帶著笑意，而是幾乎冷淡得沒
有溫度，那不是原本的他，但是她無法拒絕。她本來就喜歡這個人，要怎麼拒絕？
但是當徐安牧褪下她的牛仔褲時，她只覺得羞恥，汙穢，而且對自己感到滿滿的噁心，她
不該接受這一切，她沒有這個資格，更不能在徐安牧脆弱的時候，以為自己能夠取代朱羽
喬趁隙而入。
她根本沒資格獲得這個。
明明知道他不喜歡她，只是當作發洩，甚至是因為知道莫穎喜歡自己，所以才對她這麼肆
無忌憚的。但是莫穎卻是欣然接受這一切。大約是虛榮，更多是委下的自尊，還有自己也
不能確定的鬱悶，驅使著她只能抓住徐安牧，抓住她就算努力也得不到的感情。
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自卑膽小，永遠都委曲求全，凡事以別人為主的一個角落生物。混
亂的肉體接觸之中，莫穎能夠得到的除了痛楚，大約就只剩下難堪吧。
徐安牧的氣息很冷，帶著些許恨意，她不該承受這些的，但是她卻沒有拒絕。
莫穎任憑徐安牧和她交纏之後冷寂下來的氣氛極為尷尬，她只是在腦內不斷極盡羞辱為此
沾沾自喜的自己。她慌亂的穿上了衣服，任憑他繼續在脖頸之處隨意的親吻她，莫穎的腦
袋中幾乎複雜得一團混亂，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突然，莫穎在卑微的盡頭，終於理清了自己的情緒，她覺得前所未有的生氣。
為什麼她不懂得拒絕？難道他的情緒重要，她的情緒就不重要？是不是只要莫穎什麼都不
說，別人就會一直這樣欺凌到她的頭上？明明說過要她多多照顧自己，多多替自己著想的
徐安牧，卻這樣對她，這是對的嗎？
「我們回去吧。」莫穎起身。
即便她滿腦子有被喜歡的人碰觸的快樂和滿足，她應該要感到高興的，卻也因為這樣，更
感到羞恥與痛苦。
因為他根本不喜歡她，莫穎的沾沾自喜甚至讓自己更覺得噁心。這樣的情緒讓她覺得自己
根本沒有自尊，根本是個發洩性慾和怒氣的替代品。
如果這時候不生氣，莫穎到底算是什麼？這樣下去，她真的會什麼都不是。
她起身離開，而徐安牧卻沒有攔她，她知道的，這就是為什麼過年的時候，徐安牧說過她
不行。
只有她在賦予這些兩個人一起做的事情意義，一起吃飯、一起過年、陪他做菜、探他的病
，但是對他而言，她什麼都不是。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噁心，到底要這樣沒有自尊到什麼時候？是不是別人連打她巴掌的時候
，她都要跪下說對不起，是自己的錯？
他不喜歡她，他不喜歡她，他不喜歡她。
到底要對自己說幾遍，莫穎才會接受這件事情？到底要多愚蠢，才會以為這一場肉體接觸
有什麼意義？身體裡面有股力量在喧騰，好像是被自己摔了一巴掌一樣疼，卻更加不堪。
如果說和他們三個人的相處真的有讓莫穎學習到什麼，大約就算是莫穎，雖然感覺卑微得
像是泥淖裡頭的泥鰍，被石頭砸了也會知道要喊疼。
就算是她，也不能什麼都接受。
她跑離學校，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去了哪裡
回到房間大約是凌晨的時間了，她不知道誰回來了，誰沒有回來，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
不是受傷最重的人，能不能這樣耍任性。
在那個異常安靜的時間，莫穎想了很多很多，她也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經過了這一夜
，他們四個人的關係是什麼？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可能嗎？
莫穎苦笑，然後下了決定。
她收拾了自己僅有的物品和衣服，連夜逃離了這個地方。她將手機和筆電留在房間內，那
些東西從來就不屬於她，她本來就不該留的。
原本她以為，自己可以在那裡得到快樂的，得到勇氣，得到夥伴的，結果什麼都沒有，莫
穎還是什麼都沒有。
她坐上了清晨的計程車到了火車站，在廣大的火車站中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搭到了最早的
一班客運，搖晃了幾個小時回到了阿姨家，抵達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亮了，正好見到了準
備要去上班的阿姨打開了大門。
「莫穎？妳怎麼會在這裡？」阿姨很訝異。
「我想要找媽媽。」莫穎說著，便把手上的行李隨性的丟在家門口。
不顧阿姨有些詫異的表情，她直接走上樓找到了媽媽的房間，昏暗的房間有點凌亂，到處
都散落著酒瓶和菸盒，媽媽舒適的躺在被窩裡，但即便是睡著，看起來也像一隻蟄伏的老
虎，隨時要衝上前來咬斷莫穎的脖子。
恐懼與急切讓她的氣息不穩，但更多是從來沒有過的興奮，她顫抖著叫醒媽媽。「媽，我
回來了。」
莫玉如恍惚的睜開眼睛，看清了來人後，果然是一巴掌甩了過來。「……妳個小賤人！終
於看到妳回來了！」
沒錯，莫穎就是需要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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