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莫穎討厭自己逃跑，但是她沒辦法，沒辦法面對這些人的同情和可憐，她的自尊心太高了
，臉皮又太薄了，她不想面對這個麻煩，只能逃得更遠。
但是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徐安牧還在家裡等她呢，她逃得了工作，逃得掉他嗎？
外面下著雨，所以莫穎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天氣太冷了，她的自尊在寒冬下根本支撐不
了多久，就算不情願也只能站在家門口徘徊，最終還是被他抓到了。
「……我們找妳找了好久。」徐安牧像是怕她逃走，遠遠的跑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
妳還好嗎？」
「不要……」不要接近她。
莫穎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她好恨自己，明明不該喜歡他的，要是沒有這份喜歡，可能面對
這一切就不會這麼困難了，她就不會覺得這麼丟臉這麼難堪了，但是她卻停不下這份心情
。
但是徐安牧不聽，用力的將她擁入懷中，使得莫穎難受得哭了起來。
「不哭了……」徐安牧拍拍她的背，「不哭了……」
他不懂，他越是對她好，她就越是痛苦。即便是他的懷抱充滿安慰和心疼，她也無法接受
。莫穎好討厭自己不能坦率的接受這份同情的擁抱，但是沒有辦法，這一切都快要把她給
逼瘋了。
「……放開我……」她開口就只是低低的嗚咽。
他的力道好用力，懷抱卻好溫暖，明明這種柔軟與安慰是她沒有資格得到的，她恐懼得掙
扎，卻怎樣都掙脫不開。
「我不放開。」徐安牧說，「妳明明就很難受，卻不讓任何人安慰妳，為什麼？為什麼總
是讓自己過得這麼辛苦？」
「……」她回答不出來，只能在他的胸膛裡頭再次泣不成聲。
剛過完寒假，天氣還很冷，雖然是間歇的毛毛細雨，不至於濕了身子，但是雨水毛毛的在
他的肩頭她的眼睫上駐留，帶了冰冷的氣息。
他拍拍她，感覺莫穎在他的懷中有些軟化，於是緩緩離開她，卻握住了她的手，「我帶妳
去個地方。」
他的聲音好軟，在她耳邊一陣蘇癢，莫穎本來想搖搖頭，表示自己只想在家裡睡覺，但是
卻被拉上了車。他發動車子的同時，先連絡了朱羽喬，通知他們已經找到莫穎了，這才開
始行駛。
夜色在雨水的浸潤下拖長了影子，帶著蕭瑟的氣氛，就像她帶著淚水的容顏，浮泛沉浸在
憂傷之中。
「這個天氣，我們該去吃頓好吃的。」徐安牧說。
嗯？莫穎漫不經心的看著車窗上的小水珠，凝結聚集著更大的水珠後墜落，在平滑的車窗
上劃過一條一條的水痕，根本沒有聽徐安牧在說什麼。
她就像是那些水珠，承受了太多承受不了的壓力，最後就是崩潰，殞落，但即便是殞落了
，也沒有任何人會心疼，會理解。
因為她只是不重要的小水珠，或是角落的塵埃，沒人會覺得可惜，她自然也就不想努力。
就算想要再次振作，想要堅強，卻覺得一切都好困難。
好想消失。
「雖然我沒辦法帶妳去看鯨魚，但我可以帶妳去看水母。」在安靜的車內，徐安牧突然開
口，使得她不由得抬頭，「看著牠們，心情會平靜下來的。」
水母？
他怎麼能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的看著她呢？莫穎感覺自己的眼眶中又再次聚集了小水
潭，隨時會崩潰。
車子在大街小巷中行駛著，竟然還上了高速公路，仍然淚目的莫穎帶著有點疑惑的眼神看
著徐安牧，但他只是笑著，讓她安心的說，「是稍微有點遠，但很快就到了。」
「為什麼……好像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終於，莫穎鼓起了勇氣問他。
徐安牧看著她緩緩笑了，「因為本來就什麼都沒發生啊。」
莫穎皺眉。
「妳如果願意跟我說，我都會聽的。」徐安牧微微清了清喉嚨，「但是妳如果什麼都不願
意講，也沒有關係，我會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但希望妳能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支
持妳的。」
「羽喬也說過差不多的話。」莫穎的淚水又要落下，「為什麼你們要對我這麼溫柔呢？為
什麼不乾脆放著我不要管我？」
黑暗中，路燈在他的臉上明滅一陣，勾勒出他漂亮的側臉，他沒有馬上回答這一題，只是
看著路況，淡淡地笑了，「大概是因為，我們很喜歡妳吧，莫穎。」
＊＊＊ ＊＊＊ ＊＊＊ ＊＊＊
6-4
車子停在一家路邊的餐酒館前，這間餐館位於辦公大樓的一樓，感覺窗明几淨，環境整潔
，只是很晚了，所以沒有什麼客人。
莫穎跟著下車之後，進入了店中，果然看到了一整片的水母牆。
白色半透明的水母，在水中吸吐著飄盪著小小的身子，一張一縮，看起來可愛極了，經過
打光之後，看起來是讓人舒服的藍色，莫穎看得專注，幾乎忘了呼吸。
「這是海月水母。」徐安牧介紹道，「當時我打工的時候，跟著這家餐酒館的老闆 起研
究養缸，培育，花了好長時間才養出這麼一缸……」
「……」莫穎不說話，但哭了這麼久，淚意也的確有些乾了，雖然她的領口還留著血跡，
好像是在提醒著下午發生過的種種都不是夢境，是血淋淋的事實，她仍然很想逃，但是心
情卻因為時間的撫慰，和在水中快活悠遊的水母，而奇蹟似的平靜下來。
透明的海月水母好可愛，伸縮擺動著小小的觸手，在水流中緩慢的行動，或優游，或駐足
，凝滯或吞吐，有各種漂亮的姿態。
「有的人可能就像鯨豚，看起來優雅而壯闊，有著偉大的成就和驚人的影響力。」徐安牧
似乎鬆了口氣，他的聲音平穩溫和得像是安撫她的柔軟綢毯。「有的人可能是水母，雖然
小小的，感覺微不足道，卻同樣能夠安撫人心。」
「……我……」第一次，莫穎想要告訴面前這個人，自己的秘密，第一次，她沒有那麼害
怕，「我媽媽……其實是……」
「在妳說之前，我們先點餐吧？」徐安牧笑著打斷她，「這裡的三明治和義大利麵都非常
好吃哦，如果妳要喝酒也可以，我開車，妳儘管喝。」
莫穎點點頭，眼淚似乎又止不住了，但這次不是傷心，而是滿滿的感謝。第一次她覺得自
己崩潰大哭的時候，有個人可以陪她，真是太好了。
「……我支持妳超過二十歲之後，搬出去的想法。」徐安牧聽了她的故事，這樣說。
「真的？」莫穎皺眉，「你不會覺得我很不孝嗎？」
「如果給妳疼愛給妳恩惠的父母，當然是該孝順的，這是我們的職責，但是妳面對這樣的
媽媽已經容忍太多次，我覺得是時候為自己著想了。」徐安牧說。
「可是我阿姨……我不想讓她失望……」
「但是這是妳的人生，妳不能為了去滿足別人而活。」徐安牧說得很有道理，莫穎其實也
知道這個道理，但總無法下定決心。
「……我是不是很蠢？」
「妳讓人很敬佩。羽喬以前也說過的吧，妳很堅強，也很勤儉，這些都是妳的優點，但我
覺得妳的缺點就是過度的自卑。」徐安牧卻是搖搖頭，「這些家境不是妳的錯，這一點也
不丟臉，妳大可以抬頭挺胸面對。」
莫穎點點頭。
她也知道，只要勇敢跨越過去，會有美好的自由等著她，有一天莫穎希望自己真的會勇敢
離開那個家庭，那樣她就不需要討好別人對她的期望，她要為了自己而活。
因為孝順或是溫和善良這樣的詞彙，她花了好多力氣去討好去成就，但是莫穎發現，就算
她成就了，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只要不是為了自己而活，她就是會不快樂。
她因為個性膽小內向，從沒有想到要跟任何人訴苦，她以為訴苦根本沒意義，在這個世界
上，沒有人有必要要理解她關懷她，她又會因為這些關懷得到什麼呢？但是和徐安牧說著
這一切，她好像放下了包袱。
一個總是要在別人面前裝模作樣和極力掩飾的缺陷，終於在逼不得已的時候被大大的揭開
，經過這樣的強迫曝光之後，只要自己看開了，她好像就能夠無所畏懼。
「然後，多多相信我們吧。」徐安牧苦笑，「要是家人不能給妳依靠，妳就要信任朋友啊
。」
莫穎注視著眼前冒著熱氣的義大利麵，沉默著終於用力的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句話。
「吃飯吧，妳吃得太慢，都要冷了。」徐安牧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這才讓莫穎的臉色突
然紅了起來，不好意思的趕緊吃飯。
別想太多，只是徐安牧人好，願意體諒理解她罷了，她可不能在這種時候自作多情。
＊＊＊ ＊＊＊ ＊＊＊ ＊＊＊
6-5
「沒事吧？」看著兩人終於回家，朱羽喬和邵雲揚兩人看起來坐在沙發上等了好一陣子了
，「還好嗎？」
「還好，只是有點喝醉了。」徐安牧揹著莫穎進門，朱羽喬趕緊上前替她把鞋子脫了，跟
著攙扶她坐下。
「我沒醉……」莫穎被放在沙發上的時候，還嘴硬著說，「哪有人喝兩杯酒就醉的。」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竟然把女生灌醉？」邵雲揚笑了起來。
「她說好喝就嚐試喝了好幾種酒，我看她開心，酒量也不錯，也就任由她去了。」徐安牧
解釋道。「誰知道後面一發不可收拾？」
「你為什麼講話那麼，嗝，誇張。」莫穎皺眉，一本正經的想要解釋，卻打了個嗝，「我
不是好端端的嗎？」
「好端端個鬼啊。」邵雲揚笑著推了莫穎的頭一下，卻被莫穎抓過手來張嘴咬了一口，「
喂！幹嘛咬人！」
「你這獅子頭，一個男人留這麼長頭髮，醜死了。」莫穎喝醉了沒想到那麼可怕，抓著邵
雲揚就想咬。
「喂！不要咬我！」邵雲揚本來想推開她，卻不料她的力氣之大，轉身就從背後勒住邵雲
揚的脖子，張口就咬他的肩膀。
「不要咬人不要咬……」徐安牧只好上前勸說，「莫穎，放開邵雲揚的頭髮，有話好好說
。」
「我要幫你剪頭髮。」莫穎稍微放開一點邵雲揚的脖子，卻開始抓他頭髮。
邵雲揚被抓住頭髮，掙扎著求饒道，「女俠……饒過我的頭髮……Rocker的頭髮是不能剪
的……」
「為什麼不能剪？你是Rapunzel嗎？」莫穎抓著她頭髮不放。
「誰是蕊胖手，妳放手啦好痛……」邵雲揚回頭對徐安牧說，「你是不是故意不幫忙？」
「我有啊，但是她力氣很大……」徐安牧一臉無辜，看著莫穎又纏住他的脖子。
「看你們玩得這麼開心，那我就先去洗澡了。」朱羽喬笑著看三個人推拉的樣子，「記得
晚一點送莫穎回房間。」
「我們看起來哪裡開心了……」邵雲揚想逃，沒想到莫穎還夾住他的腰，「喂！墨魚妳放
開我啊！」
徐安牧看著莫穎抓住邵雲揚不放，雖然想笑，說出口的話卻是酸溜溜的，「你真受歡迎啊
，不然莫穎就交給你好了。」
「等一下！不要把這喝醉傢伙留給我一個人！」邵雲揚趕緊求饒。
隔天，莫穎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徐安牧的房間醒來的，正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時候，發現
自己手裡竟然還握著邵雲揚的頭髮。
旁邊的邵雲揚睡得表情有點痛苦，但是只是縮了一縮沒有醒來，徐安牧倒是醒了，坐在床
邊滑手機，她呆呆地放開手上的頭髮，正不好意思的想說什麼，邵雲揚就睜開了眼睛。
「妳終於醒了……」邵雲揚的眼白都是血絲，看起來一夜沒睡，「以後不要喝酒了，答應
我。」
「……對不起。」莫穎隱約都記得昨晚的事情，只能乖乖道歉。
徐安牧在一旁終於忍不住笑，「妳真是我見過最難哄的女生了。」
莫穎不好意思的滿臉通紅，卻很想問，除了朱羽喬之外，徐安牧還有哄過什麼其他女生嗎
？
她當然不敢問。
經過一晚的混亂與精彩，她幾乎都要忘了媽媽來學校鬧的事情了，身上衣服明明還留著血
跡，但是她卻笑得出來。原來有著朋友陪著鬧陪著笑，感覺好像沒什麼益處，但是意外的
，她好像得到了許多勇氣。
她會努力的，努力撐過這段時間，然後滿二十歲之後，勇敢的為自己下個決定，不為別人
，只自私的為自己的幸福和快樂。
莫穎去浴室洗漱後，決定繼續和自己的命運纏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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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太虐被打，快轉一下~

原來千鳥圖真的有用[email protected]@感謝花子

要開始二搶一了嗎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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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喜歡這種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