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驟變
「殿下，請您立即返回皇宮。」
侍衛跪在傑哈哈爾面前，神情凝重又緊急。
「出了什麼事？」
傑哈哈爾帶娜菲塔麗出遊到一半，卻遇好幾個侍衛駕車十萬火急的找他。
這很不尋常。
「娜娜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外人。」
得到傑哈哈爾的授意，侍衛報出傳令內容。
「大殿下墜馬了，情況危急。」
「怎麼可能？大哥不可能墜馬！」傑哈哈爾詫異站起身。
傳令內容表示得很保守，
但如果大殿下安然無事，又怎會派出好幾個侍衛尋找王子，
還表示情況危急——大殿下可能在生死邊緣。
娜菲塔麗也很驚訝。
在她還是小小孩時，曾遠遠看過小傑的大哥一面，
僅僅一面之緣便讓她知道什麼叫儲君氣質，
小傑的大哥年紀輕輕就氣勢非凡、無所不能，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墜馬？
在傑哈哈爾的記憶亦是如此。
年紀與他相距甚大的大哥，從小便是他仰望敬重的對象，
他從未懷疑大哥繼任法老的未來。
他前陣子還向父親爭取軍中職務，以後要當大哥最稱職的左右手，
他賢能開明、能文善武的大哥，怎麼可能墜馬？
又怎麼可能因為墜馬而危急生命？不可能，太荒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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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不單單是傑哈哈爾，皇宮連派好幾批侍衛全城尋找王子們，
不在首都的王子也特派快遣使者傳令召回或待命。
今夜的皇宮因大王子而徹夜燈火，所有皇室直系親屬都聚集到皇宮來。
今夜的皇宮氛圍是哀戚的，他們失去了前途光明的儲君。
大王子意外墜馬，又遭馬踏，祭司都來不及救。
傑哈哈爾不敢置信，
但看到悲慟的父母親，和在棺槨內的大哥，
不得不相信大哥真的如此輕易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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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辦理大王子治喪的第三天，
所有王子被叫到大殿前的花園，侍衛左右站了長長兩排。
眾人毫無頭緒之際，法老賽提一世現身大殿高台上，
簡明表示要宣佈繼任儲君，王子們皆感到訝異震驚。
賽提一世外型雖不魁梧，但在位多年，是言談清冷俐落、不怒自威的君王。
「傑哈哈爾，上前！」
前一刻還被樹蔭掩蓋的少年突然被點到名，
未及應對四方蜂擁而至的目光，他便得先拔腿上前回應法老，
只是這次他不用跪伏，他可以直面王。
「這是神諭，大祭司得到神諭，下任儲君是你，傑哈哈爾。」
賽提一世嚴正的聲音壓制了殿前所有嘈雜。
這代表選擇傑哈哈爾不僅是法老的意思，更是神的旨意，
任何有繼承資格的王子都不得有意見。
然而賽提一世還有後話。
「當年為你取的名字不足以承繼儲君之重，我和大祭司商議，
給你改個名字，以後你就叫烏瑟馬瑞。聽到了就答話，烏瑟馬瑞！」
「是！」傑哈哈爾慌忙應了話，心中一片茫然。
雖是神諭，但他從沒考慮、也沒想像過自己會是儲君的一天。
倒不如說他當下第一個念頭是：
突然被賜了個新名字，總覺得之前那個活了二十年的自己被否定了，
彷彿在說他傑哈哈爾不夠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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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傑哈哈爾震驚的事不只如此。
當晚賽提一世又召見了他，只是這次是私下密談，與會成員還有圖雅皇后。
他被帶到一個華麗的小房間，裡頭有各形各色的異國裝飾品，
佈置得十分精緻舒適，很適合進行愉快的會談。
但今晚密談的內容，讓這小房間猶如囚牢，傑哈哈爾感覺自己快走不出這小房間。
過往生活遇到什麼困難，父親或老師交代任何任務或功課，甚至要他當儲君，
他都未曾感到如此舉步維艱。
賽提一世單刀直入談話主題。
「你的未婚妻過於平庸懦弱，不足以擔任皇后之位，
我和皇后會再另外替你尋找適合的女子。」
傑哈哈爾因行禮而伏低的身軀頓時震顫了。
除了大祭司，這個國家沒人能左右王的決定。
傑哈哈爾慌忙昂首：
「父親，請您見娜菲塔麗一面吧，她並非外界謠傳的那樣……」
傑哈哈爾不懂，如果娜菲塔麗不適合皇家，為何父母親還讓他們自小結識，
這期間多得是中斷他和娜菲塔麗來往的機會，
但父母親未曾阻止，甚至讓他們訂婚了，現在卻說不適合。
「當初讓你認識她，我自然清楚她和她父親的人品。」
賽提一世一句話否決了傑哈哈爾的希望。
本來，以娜菲塔麗的出身和性格是配得上一個普通的王子。
富裕的岳家和單純無爭的妻子，對傑哈哈爾是很好的助力。
但若是未來法老的妻子、埃及的皇后，
娜菲塔麗明顯不足以承擔皇后之位，霍倫塔普家還會成為一個麻煩。
「不，父、父親，我們身為皇家豈能失信於人……」
傑哈哈爾心亂如麻，他從未反抗過父親，一時之間只回得了這種程度的藉口。
父親是王，自己的一切也是父親給的，
只要父親想，多得是讓他和娜娜分開的辦法。
他從沒想過會有和娜娜分離的一天，
更沒想過有一天他的父親會用權力逼迫他和娜娜。
賽提一世嘆了口氣。
「烏瑟馬瑞，你如此感情用事，未來能成什麼大事？」
傑哈哈爾瞬間僵直了身軀。
放棄感情便是考驗儲君的第一關嗎？
傑哈哈爾沒有意識到他的聲音已透露了他的弱點——娜菲塔麗。
他如此恐懼失去娜菲塔麗，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父親，請給娜菲塔麗一個機會，我會好好教她的。」
傑哈哈爾跪伏於地，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苦苦懇求。
娜娜如果不嫁給他，她會被她家逼死的。
賽提一世看向在旁沉默已久的圖雅皇后，皇后輕輕頷首，
賽提一世再對傑哈哈爾說：
「那我和皇后替你挑的人選，你不能拒絕。」
這是個交易。事情有轉圜的餘地，傑哈哈爾興喜抬起了頭。
「我和皇后還是會為你選一個能輔佐你的妻子。」
看來父母親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傑哈哈爾問：「我能先知道她是誰嗎？」
圖雅皇后開口：「你也很熟，施萊諾家的女兒，伊斯諾弗萊特。」
「伊斯諾姊姊？她不是大哥的……」
傑哈哈爾腦海浮現一個許久未見的模糊人影。
伊斯諾弗萊特原本是要嫁給大哥當側妃，
但大哥歿了，依照儲君順位便由他代替，與伊斯諾弗萊特成婚。
「以後她就是你的妻子。」
賽提一世不容質疑的態度確立了伊斯諾弗萊特未來的皇后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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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不知道、苦苦在皇宮外等候消息的時候，
我的未婚夫一夕之間改了名字，成為下任法老人選。
獲知小傑受封儲君的消息後，迎接的是我和小傑的倉促成婚。
我的父親霍倫塔普很高興、非常高興，
但不像為了我，或為這樁婚事感到高興，反倒像在為他自己高興。
「他還說什麼不可能的話，我還不是照樣接近皇室了……」
父親抓著我的手臂，不停的、興奮的喃喃著我聽不懂的話。
由於小傑和我原本不是預期的人選，卻突然變成下任王和皇后的第一順位，
瞬間多了好多要修習的課業和要認識的人際。
小傑跟在王與大臣身邊學習治國，也在埃及各地巡視風土，
而我忙著修習皇室禮儀和皇后權責，還要認識各家貴族大臣的女眷。
小傑和我都忙得不可開交，聚少離多，有時幾個月才見一次面。
但我們清楚自己肩負的責任，也很珍惜夫妻能夠短暫相聚的時光。
忙就忙頭幾年，等上手後就不會忙到連一頓飯都吃不好了。
豈料小傑當上儲君才不過兩年，我們以為見習的日子還很久時，
小傑的父親，賽提一世驟然崩逝。
11/18補備註：
古埃及第十九王朝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全名：
烏瑟馬瑞—塞特潘利.拉美斯—米亞蒙（Usermare-setpenre Ramesse-miam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