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四愷庭要留在學校上直排輪外，其他日子在幼兒園放學後，陳鳳華
都會帶愷庭到學校旁邊的公園，繼續消耗沒用完的體力。
這個公園不大沒有死角，坐在石椅上看出去，每個角落一覽無遺，大人們可
以安心讓小孩在其中玩耍。
看著愷庭和同學們開心地玩樂，陳鳳華慶幸，最後還有愷庭陪著她。
想來諷刺，當年她一直不想有孩子，覺得兩個人安安靜靜過生活就好，有孩子
要負的責任太大了。
公婆思想開放，再加上已有兩個男孫，所以他們完全沒有來自長輩的壓力。
是王宥明哄著她，說有小孩才熱鬧，也能讓家庭更完整，也不用多，只是希望
至少生一個。
兩個人總覺得可以說服彼此，於是懷著這個岐見結婚。婚後數年，不僅王宥明
的嫂子有了第三胎，連他弟弟一結婚，弟媳也馬上懷孕。
看著王宥明與姪子們打鬧時的開心，聽到大嫂、弟媳相繼懷孕時的羨慕，陳鳳
華退讓了。在沒有避孕的情況下，她幾乎是立刻懷孕。
受孕輕鬆懷孕難，陳鳳華幾乎整個孕期都在吐，吐到出血頻頻臥床安胎，為了
不造成公司同事們的困擾只好離職。
也許孩子真的自帶財，愷庭快出生前宥明就升了主任，一個人的薪水比之前兩
人雙薪還多，於是愷庭出生後，陳鳳華就留在家裡成為全職媽媽。
不知道是因為工作負擔變大，還是覺得既然陳鳳華沒有工作就該處理所有家務
，本來會一起做家事的宥明，莫名的變成了長子般存在。
別說結婚以來就一直負責的丟垃圾、掃地拖地通通丟給她，連吃完飯自己的碗
筷都放著，拍拍屁股就下桌。
她抗議過，但得到一句哪個爸爸像他這麼厲害，每天下班後會幫小孩換尿布、
洗澡還陪玩。
沒錯，雖然家事他不做，有關孩子的事情，宥明倒是什麼都做。
問題是他把又髒又臭的尿布換下來，就攤在一旁，捲都不捲，更別說是丟到垃
圾筒。父子倆洗完澡的浴室，水漬、玩具、沐浴用品灑滿整間。兩人玩過的客廳像
被炸過一樣，走都走不進去。
待愷庭睡了，宥明就立刻打開電腦，要嘛處理未完的公事，要嘛玩起線上遊戲
，對凌亂的空間視而不見。
陳鳳華曾試過放著滿屋的玩具不收，睡覺去。隔天宥明依舊視若無睹，拿著公
事包就去上班。
陳鳳華只能自己收拾殘局，不斷提醒宥明共同維護家中整齊，玩具收了一樣再
拿下一樣。宥明不僅不為所動，還笑她像老媽子，一直碎碎念。
如果能當青春少艾，誰想當老媽子。陳鳳華生氣地想。
好不容易收完整個家，想好好放鬆休息，常常又得滿足宥明的生理需求。
若是拒絕，或是敷衍了事的態度太明顯，他又要抱怨自己辛苦養家，卻沒有人
願意關心。
但有人關心她了嗎？
自從愷庭出生到兩歲半，她再沒有一次睡覺超過四小時，不知道是不是長期睡
眠不足，她開始小病不斷，一下腰痛一下頭痛，常常小感冒就要咳一個月才會好。
娘家爸爸早逝，媽媽本來還能偶爾幫忙，沒想到媽媽一直隱瞞自己血便的情況
，到三年前就醫確診，已經胃癌末期，剩下三個月生命。
那一陣子宥明請了不少假照顧愷庭，讓陳鳳華可以和回老家住的姊姊輪流看護
病母。那時陳鳳華覺得自己像是保母，王宥明像雇主給了事假就好，沒有其他心靈
上的安慰。
但至少宥明又做起家事，維持低限度的整潔，直到母親的後事處理完畢，她又
回到兜兜轉轉的家政婦生活。
近兩年，宥明越來越忙，下班時間越來越晚，和愷庭的相處時間，只剩下睡前
念本書的時間，夫妻間的接觸，只剩下在通訊軟體中相互提醒待辦事項。
雖然是偽單親狀態，陳鳳華卻因為只要照顧一個小孩，反而覺得變輕鬆。愷庭
還沒上幼兒園，就能獨自把玩具收好，把掉落的飯粒撿乾淨。
自己的兒子果然比別人的兒子好教。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多，宥明有一天說他在婚姻生活中十分孤獨，感受不到彼此
的愛，要求離婚。
陳鳳華突然驚覺，是愷庭的哭聲。
放眼尋找，愷庭跟同學的弟弟跌坐在地上，她趕緊走向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