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關於臺北城的一千零一個角落-2

作者: ninobearashi (nino)   2018-07-01 18:31:32
(咖啡館前的音樂奇蹟)
是她。
今天只有她一個人來。
不知道她發現了沒。
 
發現她男友劈腿了沒。
我已經先到了,人正蹲在小舞台的旁邊,調著麥克風的音。
門鈴聲響起,我下意識地抬頭,
是她走進門。
Edward走在她身後也進了門。
她找了張桌子坐下,Edward側著身子走過幾張桌。
 
 
她抽起桌上MENU,並轉著手上鉛筆,仔細研究著。
Edward來到我面前後,接著蹲下拆開琴盒。
「不好意思Eva,上一場耽誤了一點時間。」
『沒關係,我也剛到。』
突然Edward停止了動作看著我。
「你的妝...」Edward眼睛一亮。
「今天也有嗎?」
『噢!對啊!』我微微笑。
「好,那歌單先給我,我準備一下。」
『好啊。真不好意思,因為來店裡前我才看見,所以來不及告訴你。』
「別這麼說,希望能協助到妳!」Edward笑著。
轉著筆的她,拿出筆電並開機,瀏覽了一下,不久便起身,逕自走出門外。
Edward拿著我的手機,看著上面的歌單。
淡淡的媚色氛圍環繞著她,她輕聲說著電話,一下低頭,一下抬頭,
  
接著揉著眼窩,也不停撥弄著瀏海。
 
她似乎有點不安。
但,
 
從長髮上掉落的神秘香味,還是讓經過她身旁的男士,偶然不停的回頭張望。
江小姐電話講完,走回店裡的座位坐下。
 
輕輕嘆了口氣,雙手抱胸,盯著筆電。
 
 
老闆特調的熱可可已經送到她桌上,
 
她喝了一口,
 
閉上眼睛,
 
醞釀情緒。
『我真的受不了了,小靜。』一個男生的聲音環繞
『希望我們還是朋友。』緊接著第二句話出現
『我們分手吧。』
 
江小姐的表情終於變得無所謂。
 
 
在感情世界,沒有人想當壞人,所以他希望''還是朋友''這四個字有安慰到她。
是安慰,也是施捨。
 
 
這男的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就掛上電話。
放下可可杯,她看著他的facebook。
 
 
感情狀態:單身。
 
底下100多則留言安慰著這位受了委屈的男人,其中不乏有些嫵媚。
而他的回應順著風向,讓這些留言更加火熱。
早就不再相信愛情的她,這一次防衛心是過重了一點。
重到他摸不透她。
河堤岸邊,一個17歲的高中少女牽著腳踏車,緩緩向前停靠著,她手上握著銀色手鍊,對
著翱翔過天際的那班飛機說了再見,
 
幾個小時候,她終於下定決心轉身,把被掏空青春的期待和眼淚,留在河堤岸上。
 
她知道原來愛情不只有如青春般的快樂。
 
 
在街燈照不進的巷口裡,一對男女正激情擁吻。
 
巷口外一個剛出社會的女孩倚靠在牆上,手上提著精緻的禮盒。
23歲的她,站著她男朋友家樓下,拿著用第一份薪水買的生日禮物,打電話給他。
 
耳朵旁的電話,那一頭唱著熟悉來電答鈴,她臉龐上的眼淚滑過了嘴角。
 
一陣屬於手機的鈴聲大聲響起,而聲音來自巷口裡的那場激情。
那女孩掛上電話離開,那一份幾乎用盡她薪水買的真心,碎落在巷口水溝蓋。
這幾年,
她拒絕了一些熱烈追求。
這幾年,
她曾經被某些熱情感動。
她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即使面對著漫天煙火底下的玫瑰花。
 
 
她希望能再謹慎一點,她再次拒絕了某個男人的吻。
而人類終究是群體動物,尤其是情感上。
朋友和家人給了她很多,但有些空洞的角落,卻只有愛情才能滲入。
 
 
27歲的她,看著眼前另一個成熟的男人,捧著她愛吃的巧克力。
 
 
 
她笑了,也終於卸下了多年心防。
夜裡,28歲的她開門走進租屋處,拿出剛剛在藥局買的跌打傷藥,溫柔擦拭著小腿及手肘
上的傷,旁邊的手機訊息亮起,那個成熟男人一連串
的辱罵。
 
 
小客廳的燈沒開,只有單人沙發上的手機屏幕閃著光芒,有幾滴眼淚滴落在那屏幕之上。
此時,筆電前的輕熟女拖著腮,回憶著過去。
 
 
 
若有所思,也面無表情。
 
 
 
手正玩弄著可可杯裡的攪拌棒。
 
 
此刻,她看著臉書上的他,
其實她已經知道他劈腿,
她知道他正在找理由吵架,
她知道他已盤算好分手的最佳劇本。
我說過,在感情世界,沒有人想當壞人,所以他的劇本挺精緻,每一個場景他一直都男主
角,即使分手是他提的。
 
即使沒有女主角存在。
 
她也不是不懂,於是拿出所謂欣賞,好去成全他。
他愛她的獨立,卻恨她的冷靜。
他迷上她的氣質,卻吃醋她在人前的女人味。
他鍾情她的體貼和包容,又認為她總愛想太多造成他困擾。
 
他說她唱歌好聽,卻不斷質疑她聲音勾引男人。
他愛上她這一面,卻嫌棄她的另一面,
可這些都是一體兩面,
 
 
 
也不曉得他懂不懂,其實這兩面,不過就是同一個人。
也許他沒愛上她的全部。
大多數人,愛上一個人多半是因為被對方的光芒所吸引,找到能愛上全部的其實不容易。
 
說愛上全部,不如說能包容一個人的某些個性。
 
 
 
其實她也清楚,所以才會從以前期待從天而降美麗愛情,到現在終於知道,努力學習和自
我成長,才是愛情裡的永續經營。
 
如此理智的判斷和成長,也讓她理解了愛情裡的快樂也許是感性而致,但理性而造的愛情
,似乎也不構成錯誤。
 
 
 
她以為她找到適合她的生存之道。
 
 
 
過去一步步的錯誤中找到修正,江小姐總是努力回想應該做的事情有哪些。
 
但想在一起的人會不顧一切的在一起,所以想分開的,一堆對白之後,就是想要分開。
 
每次說要分開的男人,她倒也有耐心的聽完對方想說。
 
幾個月後,幾年後,幾個人轉身之後,
 
  
 
她終於疲累,不想再分析,不想檢討,不想解釋。
她還有工作要忙。
至此,她的一切,我都能看見。
 
因為畫面就一直呈現在我眼前,像幻燈片,
 
一幕接著一幕。
來店裡的半小時前,
 
我走在市民大道與中山北路的人行道上,大街上的風吹得刺骨,我幾乎快把臉埋進圍巾,
雙手緊握著口袋裡的暖暖包。
 
突然前方,
 
鑲在地上石磚的玫瑰花一朵接著一朵盛開,我放慢了腳步,閃耀著光芒的球體漂流到我身
旁,並包圍住我,
 
看過了好幾次這樣的畫面的我,終究還是有些恐懼,我裹著圍巾,卻步了幾秒鐘。
 
而空氣中的音符不斷浮現,隨著她的過去,蜂擁而至我腦海。
 
 
高三的她埋首苦讀拼命想要考上溫哥華的大學,希望能說服父母讓她也能去那裏的大學就
讀,好撫平那幾年青春思念。
 
她拒絕了大學迎新時學長的熱烈追求,某天夜裡她回憶念著她的好友,這場三角戀而決裂
的友情碎片她緩緩拼湊。
 
快畢業的那幾個月,她讓感情世界放空,而那小小世界的各個角落依舊發生著自以為是的
愛恨情仇。
 
她搖著鞦韆,迎向了社會新鮮人的頭銜。
 
海浪掩沒了她的眼神,浪潮退去後,她已是堅強溫柔的女強人。
 
幾次跨年,幾次生日,幾次婉拒,幾次熱情。
 
有時候她有點累,有時候她會振作。
 
有時候生活上的挫折讓她耗盡所有積蓄,為求一場痛快。
 
可是人的堅強永遠都是撐出來的,尤其是她不夠堅強的時候。
 
在一個歇斯底里的閨蜜為了男人跟她翻臉後,她終於疲累。
 
也終於不再讓友情與愛情有任何關連性。
 
因為她真的疲累。
 
我屏息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以及那片溫柔的藍色潮汐。
 
 
 
我伸出了插在大衣口袋的雙手,舉步向前。
 
 
 
走進了巷弄那間木造建築咖啡館。
Edward架好電子琴後,試彈幾個和弦。
不久,我準備的第一首歌前奏響起,飄流在空氣中的情緒緩緩掉落,
我閉上雙眼。
接下來,我會演唱幾首歌,是為了這位江小姐而準備。
而我並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我。
「陌生人。」
 
我並不認為我們有能耐可以在藝術上有所成就,揚名海外,或影響誰的一生,
但只要能讓聽歌的人有某種獲得,
進而在自己的人生中有新的想法或感動,
那麼,
這就是對我們這些做音樂的人最大的欣慰。
不求亂世中的偉大,
只求你能來我們面前好好休息。
#熱可可上的雙手
#音符溫柔的潮湧
#江小姐落下了眼淚
【關於臺北城的一千零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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