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連作　彩虹　第四章 本篇可視為獨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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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陳淑玉睜開眼睛，發現天黑著。「哎呀這麼晚了永昌怎麼還不回家？再不回家吃飯，菜
都要涼了。」她匆匆起身，急急往外走，心裏直想著：『我得把永昌叫回來才行。』
「喀嗒喀嗒」旋開了門鎖，她走出家門搭電梯下樓，一出電梯便邊走邊喊：「永昌、永昌
，回家吃飯啦，天都暗了。」她叫了好多聲都沒有回應，『太靜了，怎麼都沒有人？真是
的，也沒辦法找個人問問有沒有看到永昌。』她在偌大的花園裏穿梭，一面前行一面叫著
「永昌、永昌」。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池子，波光粼粼，水面映出幾盞燈。她止住腳步，想起老家門前那口
大池塘，年少時曾見過家裏的大人從池塘裏撈起碩大的魚，旁觀的人都興奮得拍手叫好。
撒網捕魚她不會，可是魚一進廚房刮鱗去鰓切塊油炸，她總可以手腳俐落地幫忙。那時的
自己是閨名喚作陳淑玉的小姑娘，人人都誇她聰明懂事心慧手巧。燒菜煮飯作麵餅釀甜酒
，廚房大小事無一不會，織布繡花製鞋裁衣，個個都說她女紅好。
當時真是快樂，有疼愛自己的祖母在身邊，總是護著呵著自己，雖然是三歲就沒了媽的孩
子，可是從來不覺得自己可憐。只可惜時局太亂，沒能進學堂讀書，只有爹爹哥哥教自己
識了一些字。也幸好還認得幾個字，不然永昌寫的信都看不懂了。對了，永昌，永昌呢？
唉呀，永昌還在縣城教書呢。上次他來，她倆瞞著哥哥，到池塘後面的小坡上散了一會兒
步，幸好沒被別人看見，不然定會被指指點點。雖說已經訂過親，未出嫁的閨女和男人單
獨走在一起，總是不妥。可是永昌從縣城回家時，總還是偷偷繞過來看她一下，也沒作什
麼，就是散散步，閒話一下家常。
他問：「最近婆婆好嗎？」
「婆婆還好，就是身體愈來愈虛了，不大好走路。」
「最近小牛還好嗎？」小牛是小侄兒，淑玉哥哥的老大。
「小牛還好，就是皮了點。前幾天又挨了他媽媽的板子。大嫂下手之重的，如果不是我上
前去擋了，鐵定又要皮開肉綻。這大嫂也真是的，自己的親骨肉怎麼下手那麼狠。」
「你還好嗎？」
淑玉知道自己面紅耳赤了，「我還好。」徐永昌等著，等著她多說幾句。她不知道要說什
麼，只好也問：「你還好嗎？」
「我還好。只是最近時局不穩，學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要停課。唉，跑完日本人又要跑共
產黨。這樣不成，我得趕緊找家裏的長輩跟你哥哥說說。」
「說什麼？」淑玉問。
「得趕緊迎你過門。」
唉呀唉呀，淑玉整個臉火燒似的。
徐永昌見她不說話，問道：「怎麼不說話，不願意？還是捨不得婆婆？」
『這徐永昌真是的，叫我說什麼？真是羞死人了。』淑玉還是抿嘴不說話。
「唉，就算你捨不得婆婆也沒辦法了。永盛的部隊已經撤退到台灣去了，不久家屬也要開
始撤了。你沒有過門，我沒辦法帶你一起走。」
「走去哪裏？」這下子淑玉顧不得害臊了。
徐永昌是大嫂娘家的遠親，就住隔壁村。當初媒人來說親時，婆婆哥哥都覺得這徐永昌不
錯，師範畢業，是個讀書人。可惜就是家裏窮了一點，人丁也單薄，父母親都過世了，只
餘一個弟弟永盛在國軍當飛行員。其實當時有另一個大戶人家也來說媒，淑玉聽說對方長
得挺好看家裏又有錢，就一口回絕了。男人長得好看，她怕，她覺得自己長得不好，配不
上人家。最後選了這個住在隔壁村的徐永昌，卻一下子就要帶她走了，走去哪裏？
「去台灣。」
「台灣？台灣在哪裏？」
「台灣在南邊，福建旁邊的一個島。永盛已經先過去了，他的部隊駐紮在台南，是台灣南
部的一個小城。我們到台灣會先去那裏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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