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不夜城更加的混亂與黑暗。
　　整個島自成一個世界，充斥著色情、賭博、毒品、黑道等產業。與後來的
不夜城其實相差不多，但是過去的不夜城更加的沒有秩序可言。
　　一開始與本島的往來大多靠中小型船隻，東南河岸的碼頭區是整個不夜城
最繁華的地方，尤上下卸貨的時候更是人煙鼎沸，甚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救命啊——碧姊，妳在哪？嗚嗚嗚……放開我，我不認識你！碧姊、芳
姊、雪姊，妳們在哪，嗚嗚嗚……」一個五、六歲的穿著連衣裙的女孩子正被
一個中年男子跩著瘦小的胳膊，往一艘船上拉扯中。
　　周圍的人看過來的有，但過來了解狀況的是一個都沒有。
　　不論那是真的家裡的人起爭執，又或者其實是人口拐賣，在不夜城都是再
平凡不過的事情。
　　在這座城中，多一個人或是少一個人，都掀不起太大的水花。
　　「放開她！」此時一個瘦弱的，看起來也不過十歲左右的男孩站了出來。
　　中年男子看了對方一眼，一聲不吭又繼續將人往船上跩。此時，男孩身後
又走出兩個拿著棍棒，年紀看起來更小的男孩子，話也不多就舉著棍子就衝了
過來。
　　以中年男子的身量，本來是一腳就能踹飛一個，就在他手上微鬆的同時，
手上的小女孩被跟著衝上來那個年紀最大的男孩一拉，就飛快跑走了，另外兩
個男孩也沒真要攻擊，一個把棍子往他臉上丟，一個把棍子往他腿上扔，轉身
也跟著溜了。
　　當中年男子閃避後回過神，四人早就消失在眼前，中年男子嘖了一聲。
　　而另一頭跑到相對安全位置的四人停了下來。
　　「嬌嬌，不是說不准到碼頭這邊來嗎？就算要來也要換成男裝的，妳忘了
嗎？」最大的男孩手一插腰，劈頭就是一陣罵。
　　「碧姊姊。」小女孩，也就是嬌嬌走上前，拉著男孩的手。「我很聽話的
，是雪姊的媽媽……」
　　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男孩的眉頭一皺，就朝另一個方向跑走了。
　　三人又連忙跟上，就見男孩回到的破舊平房中站了兩個大人，一個是不夜
城中大家都認識的邱醫生，一個是有點胖，臉上塗著濃妝的中年婦女，而床上
躺著一個纖細的女人，若不是此刻滿臉蒼白，眼睛也閉著，包準是個美人。
　　中年婦女正在跟男孩說：「……她沒到班，我就來看看，就這樣了。」中
年婦女指指一旁床上的女人。「小雪妳處理後，再來跟我談談看之後該怎麼辦
。」
　　小男孩，也就是小雪，看著床上的母親，還有散亂在一地的藥瓶，冷淡的
點點頭。
＊＊
　　對辛苦在不夜城求生存的人來說，死亡可能是種解脫。
　　小雪母親的喪禮，或者只能說是後事，十分簡單，買了最便宜的棺材，由
小雪還有朋友們入殮後，就直接拖到火葬場，一把火就結束她的一生。也沒有
甚麼骨灰罈塔位的，而是請火葬場幫忙處理骨灰，甚麼都沒有帶回來。
　　半天就辦完了這件事情，四個孩子坐在東北側的河岸邊。
　　對小雪來說，也未嘗是一種解脫，所以大家都靜靜的沒有說話。
　　四個孩子由大到小是阿碧、小芳、小雪、嬌嬌，阿碧九歲，小芳跟小雪八
歲，嬌嬌五歲。四人從小認識，母親是不同店的小姐，但都住在同一個街區，
彼此都知根知底的，都是父不詳。
　　阿碧個性開朗，自詡為三人的姊姊，很會照顧大家。雖然阿碧的媽媽常常
罵罵咧咧的，但不會動手動腳，這大概也是阿碧可以相對開朗的原因。
　　小芳個性溫柔，她母親是店裡的紅牌之一，走得也是溫婉氣質的類型，但
她對小芳冷淡，明確的跟小芳說過她完全是意外，發現時來不及拿掉了，所以
供吃供住可以，母愛就不用奢望了，也是因為如此，小芳總是乖巧的替母親打
理家務，不敢讓母親覺得自己是麻煩。
　　嬌嬌的媽媽生下她沒一年就走了，她是由店裡的女人們輪流養大的，好在
她的嘴甜會撒嬌，女人們也就還算是心甘情願的養著。
　　小雪的情況就是八點檔，她母親也是店裡的紅牌，走高貴艷麗的路線，偏
偏遇上情關，懷上心愛男人的孩子，以為可以藉此離開不夜城，卻換來拋棄的
下場，小雪的長相偏父親多一些，也因此常成為母親的出氣筒，打罵就是日常
。在這樣的環境下，小雪的性格比較冷淡安靜一些。
　　在不夜城長大的孩子都很早熟。
　　小時候小雪不會躲，長大些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尤其是阿碧說碼頭
那邊也會找男孩子去工作，給一些打工費外還供一頓餐，小雪放學後就常跟著
阿碧去碼頭打零工，小芳也會跟上。女孩長得快些，她們都比同年的男孩高，
搬一些普通貨物或是偶爾送送貨也沒甚麼問題。
　　又還沒有到發育階段，所以也相對安全，當然碼頭那帶打小男孩主意的也
不少，所以她們都是盡量團體行動。
　　當然除了碼頭搬的工作，她們也會去找酒店的工作，通常都是打掃，如果
是這樣的工作，就是早點起來就行，打掃完再回家整理一下，就可以去上學。
　　只有嬌嬌還太小，沒甚麼力氣也幫不上甚麼忙，就沒有一起。
　　這就大概是四人從小到大的生活。
　　阿碧、小芳、小雪也是因為從小感情就特別好，後來也一起努力工作著。
三人約好以後要一起生活，工作的收入也沒分甚麼妳我她，因為事情都是一起
做，工頭、酒店發錢也就一次給，錢也就都放在了環境最好的小芳家中。
　　而嬌嬌，三人也就是看著嬌嬌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甜甜地叫著姐姐
，被纏上後也當她是團體一份子了。嬌嬌這孩子也有趣，偶爾還會拿出小姐們
心情好給她的零頭，說要跟大家的錢放一起。
　　四人看著河岸對面的燈火，只想著多賺點錢，快點長大，才可以離開這裡
到對面去看看。
　　不過，目前最要緊的倒是小雪未來的生活。
　　小雪跟她母親住的地方也就是那位濃妝的中年婦女提供給小姐的房子，房
租特別便宜，從小姐的薪水中扣，不過現在小雪的母親走了，要嘛就是房子被
收回，就算中年婦女願意租，也不會是之前的價格。
　　「小雪，要不妳住來我家吧！」阿碧說：「打工的錢大家一起補貼些給我
媽，她會答應的。」
　　小雪還沒來得及說話，小芳就接了過去：「我覺得不好。」
　　小雪懂小芳的意思，有時候酒店小姐會將客人帶回家，母親沒有對自己的
女兒喪心病狂，對別人的孩子就很難說了。
　　在不夜城生活，多得是聽到在本島人耳中不可思議的事情每天在發生。
　　雖然阿碧的母親感覺沒甚麼大問題，但是難免發生意外，就連阿碧想了一
下後也不敢保證完全安全。
　　嬌嬌好像有點懂姊姊們在討論甚麼，拉了拉小雪的手說：「雪姊姊，妳來
跟嬌嬌一起睡？」
　　小雪捏了捏嬌嬌的手，又揉了揉她的頭，說嬌嬌的床太小，睡不下姊姊。
　　畢竟嬌嬌也是住在酒店休息室中的一張小床上，由著酒店中的女人投餵。
　　小芳又斟酌了一下，說：「要不我回家問我母親吧！」
　　小芳的母親倒是不會帶客人回家的，她會想辦法讓客人多花錢在外面開房
間，如果客人真小氣，她也願意自己出錢。相比其他的小姐，她更懂得保護自
己的隱私，此外，也不可否認她在某一方面也是在保護自己的孩子。
　　這也是三人會選擇將打工賺來的錢放在小芳家的緣故。
　　小芳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開口，也是因為她母親實在冷淡，她正在思考母
親答應這件事的可能性。
　　不過不管如何，總要試試。
　　「芳，謝謝妳。」小雪真誠的道謝。
　　她們都知道小芳跟她母親的關係，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小芳願意開口詢問
已經是十分幫忙了。
　　再者，剛剛小雪想了一圈，也想不到還有甚麼辦法。別說將自己打工賺得
那部分的錢分出來，就算是將所有的人這一兩年打工的錢借來，也只夠應付兩
三個月。
　　那一點微薄的打工錢，其他的孩子賺了都是當零用錢罷了，如果要生活，
賺的根本趕不上花的，又或是只能做別的。
　　在不夜城其實也不缺乏孩子可以做的高薪工作，但都是極度危險的。
　　而現在小雪也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案，也只能先看看小芳的母親怎麼說。
　　出乎意料之外的，小芳的母親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隔天小雪就搬到了小芳的家中。
　　小芳的母親在上班前特別跟小雪說了，反正小雪也就是跟小芳擠一個房間
，就不用租金，吃飯還有學費甚麼的，她會依照她給小芳的錢給，全部都會記
上帳，等小雪成年後，就依照帳上的金額還給她。
　　「還清債前，別想逃跑啊！被我抓回來，我可會毫不客氣賣掉妳的。」小
芳母親勾起一個溫柔的微笑，但眼中並沒有笑意。
　　小雪知道，雖然聽起來像是玩笑，但小芳母親是認真的。
　　小雪點點頭，說知道了，一定會將錢還給阿姨的。
　　小芳的母親得到話後，就出門工作了。
　　「雪，抱歉，我母親就是這樣的性格。」小芳說。
　　「沒關係的，說清楚也好些。」小雪說。
　　比起人情債，這樣的關係真是輕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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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很早就寫好的六夜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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