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那是妳失學獨居台北的年歲。
那時我總往妳那去。
我還記得那時的我總是急步踩入古銅大門裡的綠蔓交錯,努力搜尋妳身影的著急。
「嗨,我來了」
『別每次都走那麼快,別擔心,我還好好的。』妳也笑了笑。
那時,我覺得世界上最美的風景是妳的笑容。
確認妳安好,也是唯一能讓我安穩入睡的船。
而那時候的我們也都還很年輕。
在屋裡的互伴時光,想讓時針轉的最快,莫過於一起看書。
那時候我們都很著迷蔡智恆的槲寄生。
妳嚮往的是妳無力擁有的大學璀璨生活,我迷戀的是方荃的相知相惜。
這幾個月想起妳的時候,才發現方荃的臉早已是妳,而我的視線也已模糊。
我很想妳,妳好嗎?
那些日子,讓分針轉得很快的另一事就是聽廣播。
闔上書頁,妳摘下那砂鍋般大的眼鏡,
妳總想再盯著書皮一陣再猛然奮起,
衝著我笑了一笑:『聽廣播吧?』
是夜,我們聽的是鹿港小鎮。
『你覺得你真正的家在哪?』
「不知道,但總不會是台北,妳呢?」
『不知道,但總不會是在精神病院,對嗎?』
「對不起。」
『沒事的。』
直到妳走了,我依然不願想起妳在裡面的樣子。
簡單的小房內盡是令人目眩的純白,一張床、一張浴巾,還有一個便溺盆。
所有的東西都是塑膠或是棉製品,沒有任何一個可以讓自己一了百了的工具。
當妳被哀傷逼到不能自己時,身著白衣的人會在幾分鐘內走進,
兩顆白錠陰沉沉的落在手心打轉,像漩渦。
﹝吃下去吧,會讓妳好很多的。﹞妳聽過好幾次了,像我們聽廣播一樣。
妳嚥了下去,綣於床角等待藥效發揮,
待妳的漩渦將妳吞噬殆盡後再讓悲傷重新開機。
對不起,我只能在外面看著妳。
聽完鹿港小鎮的那晚,我們像兩條僵直的魚,溶入床上成為兩條平行線。
妳翻了身,雙脣貼了上來。妳的吻很冰冷,也顫抖著。
妳吻了我,我回吻了妳,然後妳跨上我的身體。
那夜我們都用盡了全力。
隔天早上,還在昏昏沉沉裡就感覺到妳又開始吞吐我的分身。
『你的肉棒好大...比他的大太多了。』
妳突然暫停,眼神好像飄向極遠的地方,再流下妳的眼淚。
我一把將妳放倒,再用力地挺進妳的身體,
讓妳的淚水變成嬌喘,最後迎向高潮。
妳當年14歲,他當年40歲。
妳以為那是愛,但後來才發現那不是。
妳只是他的玩偶而已。
那段歲月,從初秋到盛夏,我們把大部分時間都拿來做愛。
在妳想起曾讓妳痛苦的他時,我們開始做愛。
在妳的悲傷開始恣意蔓延前,我們開始做愛。
那些日子我們用汗水與淫水來驅趕妳的淚水,
很不健康,但那時好像就是唯一想到的選擇。
在床上、院子裡、天臺、公用廁所;
綑綁、羞辱、野外露出、遙控跳蛋我們都樂此不疲。
我們最喜歡的莫過於臣服的性愛。
而那時的我們都還很年輕。
過了幾年,我們早已回歸朋友關係。
而那天是平常的初春清晨,我滑了滑fb,然後世界就這麼定格了。
我以為,妳最後寫的是給家人的信,
直到妳走後幾天,信箱裡躺了一張純白。
我彷彿看見妳在陽光灑進的窗櫺前停落最後的筆尖,
然後拿起白綾,顫巍巍的走向黑暗。
妳好嗎?
我想妳。
但妳走了。
我只能假裝繼續為妳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