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是個從不開口說話的女孩子。
　　每個禮拜中的兩三天，我會短暫地將喧鬧的市區夜景拋諸腦後，使其化為一幅璀璨但
早已看膩的油畫作，再仔仔細細碾碎每一個色塊、直到它們成為渺小的星點漸行漸遠。在
熟悉的星群盡數消失、而陌生的星群惱人地湧現之前的交會點，浮現出的是一條通往芊芊
住處的蜿蜒山道。
　　這個地方沒有路燈，住戶零散的很，就算車燈再怎麼明亮，摸黑上山仍然是相當艱鉅
的任務。但也唯有克服危險的夜路，才能在忙碌的平日抵達山中堡壘，見上與世隔絕的公
主一面。
　　芊芊的城堡是一棟簡陋的平房，漆黑的夜色猶如效果不佳的遮瑕霜，只要一靠近就能
輕易看見到處都有修補的痕跡。我循著修補痕跡繞房子一圈，對感覺不出一絲活力的屋子
輕輕地呼了口氣，然後倚在沉重的鐵門上點起香菸，讓一時多愁善感的情緒透過逐漸乾黏
的喉嚨煙消雲散。
　　橙金色的菸頭織出微弱的燃燒聲，置身廢墟般的靜謐讓人彷彿能聽見每條菸絲化為白
霧的呻吟，神經質地感到愉快。美中不足的是，唇際的菸並不是抽慣的牌子。沉浸在夜幕
中卻意識到這點，害我就連燃燒聲也覺得像是以指甲搔過那個男人平扁的腦袋似地──淡
然無味。
　　在我抽完這根菸以前，來聊聊那個男人吧。
　　那個男人鬢髮皓然、頭髮理得平短、鬍渣爬滿了半張國字臉，名字中的舜字為個性有
點滑稽的他添了幾分戲劇性，但他五官一點也不討喜，模仿起某個藝人也從來不相像。會
被那個男人逗笑的，肯定都是基於生意或者部屬關係，其中兩個陪笑的女人正是他秘書室
的寵兒，而我是稍微受寵的那一個。
　　和那個男人相處過的女人都知道，妳必須能幹而且能被幹，才有辦法從他那兒嚐到甜
頭。對他來說，僅僅只是幹一砲的對象也必須才能與肉體相輔相成，所以他從不召妓，甚
至還花錢又費盡心思地親手調教自己的女人。我們共同的豬朋狗友私下談到他，無一例外
都笑他不懂玩樂，我卻奇怪地迷上他執拗的一面。
　　當然了，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情感寄託，我想這點情感在他眼中是多餘且麻煩的。
　　每當我抱住射精後疲軟的他，用花花綠綠的指甲搔弄他刺刺的平頭時，他總是面無表
情地望著天花板。從他沉默的目光中，我看見他封閉在眼球內不願釋出的情感。他討厭黏
膩，一點情愛的沾黏都不想要，任我觸摸只是在等待再次勃起，或者在想該是時候讓身邊
的賤貨呼煙了；不，他只會讓快膩了的女人碰那些東西，我每次都忘記這點。他就是有這
種魅力，訓練妳擁有足以分辨自己和次級貨差異何在的能耐，妳卻還會在渴望他的同時以
為自己仍是隨時會被甩掉的瑕疵品。
　　所以那個男人既是激情的符號，也是平淡的象徵。除此之外，他還很沒有挑香菸的眼
光。
　　抽完，捻熄，備鑰，進門，開燈。
　　迎面而來的是昏暗光線下的滿屋狼藉。蛀蝕的地板，管線外露的牆壁，以及穿著薄衫
和短褲、倒在垃圾床上熟睡的美麗之物──另一個待在我身邊卻也把內心封閉起來的，我
的芊芊。
　　「芊芊，起來了。」
　　芊芊從不開口，但是耳朵很靈，我知道她早在車子停下時就察覺我的到來。
　　「起床啦，小瞌睡蟲。」
　　穿著一身名牌踏足垃圾堆的我，以及假裝睡著等待嚇我一跳的她，誰才像個小鬼呢？
　　「──！」
　　打趣地想著的時候，芊芊就好像背上裝了彈簧似地，忽然彈起來並對著我張牙舞爪，
卻只令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因為她實在太可愛了，就算三天沒洗澡弄得髒兮兮又帶著一股酸味，就算試著在嚇人
時裝出可怕的表情，也遠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人都來得可愛。
　　於是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管不了腳邊還有蟑螂爬過的髒亂，抱住公主倒在她的垃
圾床上。
　　「調皮搗蛋的公主，早安安。」
　　我想就這麼抱著芊芊入睡，用我乾淨的肌膚鎖住她的觸感，每一吋每一吋，全身發癢
也在所不惜。可是，若芊芊不舒服到動來動去還發出怪聲就沒辦法了。
　　「想洗乾淨嗎？」
　　搖頭。
　　「香香？」
　　猶豫。
　　「那，洗澡澡？」
　　搖頭──然後看向我，咬著嘴唇頷首。
　　芊芊就是這麼可愛。
　　我抱緊她的腰，深嗅她乾黏的側頸，有意無意地舔了幾下，好像整個靈魂漸漸被她吸
過去，而肉體只是受靈魂牽動著示愛罷了。我想芊芊比起任何藥物都更能使人剝離，也能
使人迅速回歸，因為她就連不安地躁動也是如此動人，怎樣的陶醉都無法默許我眼睜睜看
著她受苦。
　　我吻著她，坐起身，再吻，半蹲起來，又吻；前往浴室的路上一直踢到垃圾，每踢一
次我就收緊雙手的力道並吻她一下，感受著剝離旋即回歸的剎那快樂。芊芊乖順地任我在
她身上留下山茶紅的唇印，有時會轉過臉來讓我親她嘴，她那剛睡醒而口乾舌燥的嘴腔有
股淡淡的氣味，進了浴室已經被我嘴裡的煙味所取代。
　　城堡的浴室是修補最多次的地方，基本上已經補到變成第二道牆，空間也縮小到只剩
約莫四分之三坪。由於管線破損很嚴重，又有惱人的老鼠流竄，芊芊都是等我來陪她時才
敢一起洗。這就是為什麼進門時她總是渾身髒臭。
　　我們沐浴在刺眼的白亮燈光下寬衣。我讓芊芊笨拙地脫著我的衣服，她努力解開鈕釦
卻力不從心的樣子十分討喜。當襯衫上半部隨著鈕釦分散而呈現花苞狀鬆開，有一股用力
把芊芊抱進懷裡的衝動慫恿著我。這種時候我就會自個兒打起賭：要是芊芊在解完所有鈕
釦前先幫我脫了胸罩，我就抱住她，若她乖乖地先處理襯衫，就算了，反正花苞也不在了
。結果她沒能解放我的衝動，她一直都是個單純的公主。
　　輪到我幫芊芊脫衣時就很迅速，畢竟也就那麼件薄衫配短褲，況且芊芊的魅力也不是
著衣把戲可以動搖的。然而當她光裸著身子映入眼簾時，我的心頭忍不住酸了起來。
　　薄衫所遮掩的並非少女的身體，而是她那滿滿的暗紫色瘀傷，微微隆起的左乳下緣還
有一道給菸頭燙出的疤痕。
　　──罪業。
　　以可憎的暴力束縛住十六歲女孩子心靈的，正是某人殘酷地烙印其身的罪業。
　　也是我必須保護她的證明。
　　「──！」
　　就在我伸手觸摸芊芊腹部上那塊由紅轉紫的瘀傷時，她害怕地縮起身體，嘴唇又咬了
起來。我們就這樣待在浴室內玩起大眼瞪小眼，直到她安心下來才開始清洗身體。
　　我很小心地將芊芊從頭到尾洗個乾淨，髒兮兮的芊芊變成了白白淨淨的芊芊，可口之
餘傷痕也更明顯了。她身子一乾淨就想趕快套回衣服，一對尚嫌稚嫩的掌心在我身上漫不
經心地抹著肥皂，來到豐滿鼓起的雙峰前，發現我盯著她不讓她從旁邊輕輕帶過，便害羞
地垂下頭繼續抹。
　　所以我說芊芊最可愛了。
　　洗完澡，頭髮擦乾，我們直接在浴室外吃起我帶來的晚餐。這裡比較沒那麼髒亂，只
要敞開雙腿讓芊芊坐進我懷裡，她就不用擔心有東西突然爬上背，也能全神貫注地監視前
方唯一的出口，以防狡猾的老鼠從那兒竄出來。
　　每次我都會帶上三天份的乾糧和水，就放在浴室外一個老鼠鑽不進去的櫃子裡，這樣
芊芊一個人在家也不會餓肚子。所幸她不太挑食，買給她的東西幾乎都會吃光光，只有雜
糧麵包之類的不受公主青睞，往往放個三天又得給我帶下山。
　　吃著東西的芊芊在想什麼呢？
　　我又在想什麼呢？
　　索然無味的一餐結束，一語不發的芊芊回到了她的垃圾床，躺在那兒看我把床四周的
東西清開。她的眼神像隻貓，警戒著屋內所有不在她身邊、又會動的傢伙，那目光在我看
來卻充滿了稚氣，就像她選擇不說話後用來傳達訊息的手段。
　　芊芊的雙眼可以是琥珀色，青琉璃色，或者混濁的灰黃。色彩伴隨著她看我的角度不
斷變化，幾種角度就有幾種色彩，無論如何最終都會拼湊出相同的意思。
　　「抱抱。」
　　我在她的眼睛變成琥珀色時說。
　　「等一下就給妳抱抱。」
　　青琉璃。
　　「好多好多的抱抱。」
　　灰黃──不，是清澈的木槿紫。
　　給那對揮別混濁的目光盯著瞧，我停下了曾幾何時變得無意義的清理動作，爬上公主
安靜等候著的床。
　　替她穿上衣服。
　　戴好耳機。
　　然後抱住她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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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千千不是芊芊(*≧ω≦)

每當我抱住射精後疲軟的［他］ 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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