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高三，收拾行囊，搭上火車，沿著海岸線出發，一出隧道，看到那片一輩子也看沒
幾次的大海，興奮地傳簡訊給心儀的女孩說：「是海，真希望妳也能看到。」
到了東華文院，我心中所繫的是，等等我該怎麼介紹自己，我把從小到大的每張獎狀、每
篇網誌印了下來，一份給了學校，一份放在身邊，笨拙地讀著，彷彿賭上了人生。我對她
說：「這間學校好美，我很喜歡。」其實我心裡未定之事很多，也很緊張，畢竟我是懷著
某種不可測的夢想來的，太懸浮了。
等待面試之際，我環顧文院，四處巍峨，遠方有山，近處的一間教室，一個老老的老師，
正對著台下的學生們上課，我不知道他是誰、他上了什麼。但對當時的我而言，那萬物細
聲陣陣，寂然微響的角落，是個暫時安放我徬徨之心的地方。那幅景象如靜謐的縱谷，如
初出隧道時我眼見的那片海。
我傳了訊息給她說，原來這就是大學的樣子。
面試官問我，為什麼要來。我還記得我急忙吐出幾個「大家」的名字，說因為他們在這裡
，我才想來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楊牧老師。其實我一直相信，那天的那個老老師就是楊牧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靈感。
今天得知楊牧老師走了，心情悶悶，雖然十多年過去了，我仍難忘記這些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