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雙層牀上的兩個枕頭
前言：我躺在天花板的壓迫下，眼睛質問著我與天花板過近的距離，像深夜的水深三尺，
思考的過程沒有盡頭，燈突然被有時睡一整天，有時一夜不入眠的媽媽拍開，顯然今晚她
啟動了後者的狀態，敏銳的感知度識破了我閉眼假裝沉睡。
「別裝了，你也睡不著吧，陪媽媽聊聊天，解解悶，就當是枕邊故事，聽聽你也就能
睡著了。」
你説。
「媽媽有一個愛人。」
多大，有車有房，知道你有我嗎。
「你怎麼那麼現實，肯定沒有愛上過人，我們每天都在闖蕩天涯海角，他會説：寶貝
，你總是迷得我眼睛很累。浪漫這門課，你還小，不懂。」
他肯定是二十幾歲的學生，沒有工作，只會嘴甜舌滑，每一次你們浪漫的晚餐都是你
來買單吧。你每次都跟我説將來找男朋友的年齡一定要有點分量，口袋也得裝得下幾輛車
一套房子，現在你卻包養一個人，別忘了我們沒有很多錢。
「那是你，你和我當然不一樣，我已經人老花殘，一點點錢就能換來無價的愛情太划
算了，你還沒開始日出，當然要選擇宏偉高聳的山露出你的魚肚白，你都那麼大了，怎麼
還不明白？」
不要和我談我的將來，它是只屬於我的。
「你太偏執了，就是這種性格在學校才不受歡迎，多模仿模仿我，笑一笑，世界真美
妙。」
不要和我談學校，不然我會一直曠課。
「別總把自己捏成荒謬的人，太痛苦了，你長大就會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好好上
學。」
我不相信不荒謬的，如果我嘗試變成不荒謬的，別人便會覺得我不正常。我不後悔。
「孩子，你是媽媽的精神支柱，你瘋了我怎麼辦。」
我撐不了你的那片天，苟且為了長高而將自己瘦成桿子，我會更不正常的。
「我明白你們年輕人就是要獨特，我明白，你不用變得正常，看起來不要瘋我就安心
，起碼你將來還能活得像人。」
難道現在我不是人了嗎，媽媽你好幽默。
「謝謝讚賞，當年媽媽可是靠風趣橫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的性格把你
爸爸勾到手，做人這一行不能脫離笑話，不懂討人喜歡的人活得都很頹喪。」
如果有些人就是想活得頹喪一點怎麼辦。
「那只是在小說裏才會出現的角色，現實都是現實的人，現實一點，別顛倒是非，你
長大就會明白了。」
後記: 本來想逃進黑暗，卻被這無情竄入的說教打擾，媽媽吐飽了水，我也順勢睡不著了
，我的眼皮合得不能再緊，睏意已經混亂了我的腦汁，但神智違背我的指令依舊保持清醒
，睡不著，既然浪費掉那麼多時間，本來答應了媽媽明天開始上學，我還是順勢把課都翹
了吧，繼續裝病的能力我還是有的，起碼明天還有時間繼續質問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