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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長一段時間我不曾用直率的語言書寫。－－所有離現在並不很久的任何創作皆是
如此。
比方我未完稿的其中一篇文章開頭是如此的：
「在夜半你想要書寫，靜寂之際你想書寫。而多數時候，你希望雨能夠永遠都不要停
。」
在這段文字裡我不能說明書寫和雨之間的連結，它們是如何運作，如何表徵我的心境
，又是怎樣像是被錯擺入了同一個架上。讀者困惑，寫者也為難。其實答案我知道的，但
我不能夠。
我記得自己的散文《失語症》裡，曾有一名讀者留言：「文藻優美，可惜主旨空泛落
不到實處。」當時我說，其實寫作旨在反映我內心最真實的話，現在想來卻覺得格外的諷
刺。那些文字確實是，洋洋灑灑的成了篇，意象派的手法總慣習把無關要緊的元素扯將近
來，啊這裡寫下一場雨，那裡卻是甚麼季節，隨即寫下一堵牆。文句層層疊疊。說白了，
更像粗製濫造，引人發噱的拼貼產物。但要說起的意象背後又究竟隱含甚麼樣的意涵，在
細節與細節間我是如何耽擱如何轉折了，我竟說不出口。
有一位朋友對我說，他說你啊，為何總是那麼冷冽，為何不能夠再放些感情、再更真
誠些呢，比方我的文字、我的音律皆是。每每當他們問起我時，我的答覆無以為繼，只好
逃避。
泰半時候是我甘願放任自己成為一個人性抽離的人。我給自己引來了惡魔，走進滿山
的迷霧。當眼前有些黑洞出現，我都希望自己下一秒便能死去，如此地無牽無掛，無有甚
麼算得是遺憾，也無有甚麼眷戀。而若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自己能更靠近整個宇宙。
可我還是活著，只因為自己也找不到死去的理由。並繼續寫下那些無關緊要的事，說
無關緊要的話，把生活的一切盡皆打亂、擊碎，再拼湊成雜亂無章的隻字片語。書寫仍是
美好的。可當我寫完我恨這樣的行為，但恨總有一天都要放下。
「書寫時你感覺自己是個抽離魂靈的人，如此方能更靠近贖救。」
我的去向半晦不明。事業、生活同令我一再耽擱了，許多時候並不快樂，可嘴角扯開
了仍是笑著。生活是一場完整的湮滅。而看在眼裡的部分，業已扭曲得太過荒謬。
比方我厭惡工作，但不得不。
於是在夜裡我往往想起那些說不出的話，無關愛恨的語言都是遺失的寬慰。我曾經以
為將所有好的壞的寫盡，他們也將不復存在，然而事實並不是的。其實每個雨季都是錯誤
，都直指著記憶盡底的偏執面。所以我開始寫，不著邊際地寫著。所有字句都導向某種結
局，此刻我方成為一個沉默的人。沉默、書寫、然後繼續沉默。
許多時候我會想像自己沒那麼深、沒那麼迂迴的樣子，我會如何同所有的人相處，說
那些坦誠的話語。想像亦是美好的。又同時寬慰地想，我就是我的樣子，倒也沒那麼糟糕
。畢竟我並不恨這樣的自己，我只恨我有時所做的事。想得再遠一些的話，恨總有一天是
真的要被放下的。不是嗎？
所以在每一次書寫，我偶爾會想像有人繞過我刻意的百轉千迴，像在斷垣殘瓦中開闢
一條康莊大道，直直地讀，並且直直地懂。
而這一篇文章便是全新的創世紀，也就這樣地誕生了。
「如是你執筆讓自己像個活著的人，像早晨彷彿美好，現時依舊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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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24。